“劈啪”、“劈啪”……
這是火苗燃燒著極細的、肉眼不可視的絲線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在尋常生活裡並不少見,在此情此景裡聽起來,卻不免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目前沈明燭推測,他們在李師傅的引導下進行的這一係列行為,其實是某種儀式——某種會將他們一步步變成木偶的儀式。
表面上看起來,是他們在做木偶、帶木偶聽《若蘭行》、帶木偶跳舞……繼而一步步賦予木偶所謂的靈魂,以便讓它們成功取悅邪祟。
但其實他們是在不知不覺中喪失三魂七魄、五感六識,繼而變成木偶。
從這個角度看,宋宛恐怕也是馮文昌借偶人宋芸生的手殺死的。
宋宛是操控木偶表演的高手,也對製作木偶有足夠充分的了解。
如果她還活著,一定會發現這些做木偶的步驟裡,某些地方存在問題。她不容易被忽悠,也就可能會破壞馮文昌的計劃。
她死了,剩下的外行人完全不懂,李師傅怎麼說,他們就隻能怎麼做,從而也就能夠一步步踏入陷阱。
不過這一切都是沈明燭的推測,真相究竟如何,還有待論證。
多虧《醒》那出戲,沈明燭想到了論證方法,隻要能看到那些“線”,就能說明他們至少已經處在“木偶化”的進程中了。
隻是……該怎麼讓線“顯形”呢?
在這段時間的活動過程中,沈明燭的手觸碰過臟的東西,路過假山的時候還蹭到過上面的灰。
但他周圍的人並沒有因此看到那些線。
這個時候,沈明燭想到了火。
火,這是這個副本裡非常關鍵的一個元素。
邪祟要殺滿足某些特定條件的木偶,用的是火。
馮文昌為了模仿邪祟,也在用火。
無論是人還是木偶,在這個副本裡都是怕火的。
那麼那些絲線應該也怕火,也會被火點燃。
抱著這樣的想法,沈明燭以抽煙的名義,借打火機試了一下。
他的嘗試成功了。
打火機的火苗果然引燃了絲線。
火苗沿著不可視的絲線不斷地往上攀爬。
這個當頭,司星北出於擔心追了過來,恰好也看到了這一幕。
他立刻反應過來什麼,正要開口,卻看見巫潯竹及時轉過身來面向自己,不動聲色地輕輕搖了一下頭。
司星北眼裡不揉沙,視門派規矩為鐵律,三觀也與如今的沈明燭相去甚遠,是以多次與之發生爭執。
但他從來顧全大局,是個聰明人,當即閉了嘴,什麼也沒說出口。
緊接著便見巫潯竹脫下外袍,朝那些正在往上竄的、幾乎呈筆直的火焰撲了過去。
很快,他把火撲滅了,用略帶驚訝與嫌棄的語氣問:
“是不是掛到蜘蛛網了?這裡怎麼會燃起來?”
“蜘蛛網?我說怎麼回事呢。”
沈明燭皺起眉來,面上也露出了明顯的嫌惡。
“我們快離開這裡吧。我最討厭蜘蛛了。”
巫潯竹問他:“你的煙不抽了?”
沈明燭故作憤怒。“不抽了。氣都要氣死了。還抽什麼煙?”
巫潯竹再假意配合道:“你誤會了,我之前真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其實其他人也沒有嘲笑你眼瞎。你都這麼大人了,心眼要大一些,不要動輒生氣。動怒傷肝。對身體不好。”
巫潯竹在配合自己演戲,這一點沈明燭當然知道。
但他總覺得巫潯竹這話帶了那麼點故意揶揄自己的性質。
他是不是意有所指?
是因為第一次見面的那晚……我受喜媚的惡念影響,一直在發火的關係麼?
對於巫潯竹的態度,沈明燭倒也不多理會,他把煙和打火機放進內衫的兜裡,很快便杵著盲杖往庭院中部方向走了。
“算了。先解決這些麻煩再說吧,我們去做木偶。”
回到製作木偶的地方坐下後,沈明燭在巫潯竹的幫助下再次雕刻起了偶頭。
眾人鑿木頭的聲音此起彼伏。
在這樣的聲音裡,沈明燭默默思考起了大家看不見絲線的原因。
第一種可能是,操縱絲線的馮文昌處於另一個維度,絲線跟他一樣屬於另外一個維度,所以不能被這個維度的人看見。
基於某種原因,火成了能連接兩個維度的東西,也就能燒著那些絲線。
至於第一種可能,就有些令人不安了——
他們正在變成木偶,按那手劄上記錄的方法,他們的三魂七魄、五感六識,恐怕都會逐漸喪失。
他們的視覺已經被削弱了,這才看不到那些絲線。
目前尚不知道整個儀式到底有多少個步驟。
但可以推測出來的結果是,為了不引起大家的懷疑,儀式會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大家的五感六識,不至讓立刻讓大家感到不對勁。
舉例,如果儀式在一開始就直接剝奪了大家的視覺,大家看不見了,當然會立刻意識到有問題,繼而絕不會按著李師傅的要求展開行動。
但如果視覺隻是稍稍被削弱一點,大家也就完全察覺不到。
而這個“一點”,其實就是正好讓大家看不到絲線的程度。
沈明燭本來就看不見,自然察覺不到視覺被削弱了。
至於其他人,現在是晚上,大家的視線本就受到了限製,當他們的視覺受到些許削弱的時候,沒能立刻察覺到,實屬正常。
另外,沈明燭回憶起,自己摸出空白頁上的文字、操縱竹竿上的絲線讓木偶跳舞的時候,全靠指尖的觸感。
從這個角度看,他們的觸覺暫時是沒有被削弱的。
或者更準確的說,他指尖的觸覺沒受到影響。
可是他的手腕等關節處的觸覺,一定受到了嚴重的影響!
沈明燭猜測,不止手腕,他的四肢關節等部位,也存在絲線。
有可能是某種力量強行將這些絲線紮進了他身體的這些部位。
也有可能是在儀式作用下,他的手腕、關節等位置自行長出了這些絲線。
可不論是哪種情況,他都不應該沒有任何感覺。
除非他身體這些部位的觸覺,已經被剝奪了。
這樣一來,沈明燭可以就整個儀式的進程做個大致概括——
如果把三魂七魄,五感六識,看做是21種元素構成。
在人變成木偶的過程中,這21種元素並不是逐一消失的,而恐怕是同時受到了緩慢的、不易察覺的削弱。
視覺、觸覺如此,聽覺、嗅覺、味覺恐怕也是如此。
甚至他們現在可能連三魂七魄都不全了。
當儀式全部完成,他們也就會徹底成為三魂七魄、五感六識皆失的行屍走肉,或者說那任人宰割的木偶。
【在係統未進行詳細指導的情況下,你發現了極為重要的關鍵點】
【恭喜你,你做得很好,係統現對此向你提出特彆表揚】
【另,係統為你籌備了一份特彆獎勵,請你靜待查收】
【現在係統先為你發放一則友情提示:請儘快找到通關辦法!】
【否則你們全都會變成木偶!】
【小心,它們會燒死你們的!它們會燒死你們全部!!!】
【最壞劇情預警:所有人都會喪生於火海!!!】
沈明燭暗自擺擺頭,感覺係統說了一堆廢話。
現在他的主線劇情進度隻推到80%。
他一定還有很重要的線索沒有發現。
馮文昌是怎麼把自己變成了木偶的?
當年那場害死整個裡水戲團的大火,是否跟他脫不了關係?
那些能夠操縱“無聲之火”的邪祟有到底是怎麼來的……
把這些問題搞清楚,主線劇情才能百分之百完成。
話說回來,這場“木偶化”的困境,又該如何解決?
在“木偶化”的進程中,他們不能有任何“覺醒”的表現,否則大概率會直接被馮文昌殺死。
除非能像薛凝那樣,與另一方邪祟建立密切聯係,讓馮文昌不敢輕易招惹才行。
但這麼做的難度太大——
首先,遊客、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不會玄學不會魔法。他們無法像薛凝那樣與那些邪祟建立溝通渠道。
其次,在場的各位選手雖然能運用各自的體係,通過“請神”的方式,請來邪祟的力量,並與之建立聯係,但如果大家同時這麼做,一定會引起馮文昌和李師傅的懷疑。
每個人的請神儀式各不相同,與邪祟建立聯係所需要的時間也不同。馮文昌一旦起疑心,便可以在儀式完成前就將那人直接殺掉。
最後,就算大家成功了,也可能像薛凝那樣陷入昏睡。
這對通關沒有
任何益處。
所以,目前他們還是隻有把儀式進行下去。
可這意味著他們會慢慢喪失三魂七魄、五感六識。
到底該如何破局?
……恐怕要不破不立才行了。
不知不覺間,沈明燭已和巫潯竹合力完成了三個偶頭的雕刻。
忽然之間,讓所有人都感到熟悉而又恐懼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是某種東西燃燒的東西。
“那個所謂的‘邪祟’又來了嗎?”沈明燭問巫潯竹。
“對。”巫潯竹側過頭,看向不遠外那團忽然出現的,熊熊燃燒的人形烈火,“上次現身提出想看木偶戲的,應該就是它。”
沈明燭循聲望去,然而他那雙能直接看見邪祟的眼睛,此刻看見的卻隻有一片黑暗。
這似乎更可以證明,來的並不是真正的邪祟。
這場火根本就是某種把戲。
製造這場把戲的人,就是那馮文昌。
烈火散開而又聚攏,緊接著馮文昌的聲音響了起來:
“沒有戲台……這算什麼木偶戲!
“嗯,之前的木偶跳舞,十分精彩……
“可我現在覺得,它們光在這院子裡跳舞,未免有些無趣……
“好了,我想到原因了!它們沒有戲台啊!不在戲台上演出,這就不算真的木偶戲。所以,木偶們需要一個戲台!我也需要一個戲台!
“臨湖劇院的戲台……很多人都在那裡看過戲,那是汙穢之地,我不喜歡!
“所以啊……我要你們給我搭個戲台!
“我要一個獨一無一的、隻屬於我的戲台!然後你們……要讓木偶在那獨一無一的戲台上演戲,這才有趣,這才好玩兒哦!”
語畢,馮文昌大概是不敢多做停留,人形火焰很快就消失。
院子裡的眾人當即討論起來。
“我靠……做木偶已經做得腰酸背痛了……現在還要搭戲台?”
“搞什麼?我們是什麼建築工人嗎?”
“嘶……弄個簡易戲台應該就可以了吧?不需要搞得太複雜?!”
“要不要去請教一下李師傅啊……”
其後,率先去找李師傅的,依然是年僅16歲的高中生陳玫。
“求求你行行好,告訴我們該怎麼搭戲台吧!
“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從這裡出去……
“我媽身體不好。如果知道哥哥和我都死了,她會承受不住的。現在哥哥已經沒了,如果我能走出去……也許我媽還能撐下去……
“我必須要活下去!求求你告訴我該怎麼做吧!!!”
聽到這裡,李師傅鑿木頭的動作一頓,刻滿皺紋的臉上似乎呈現出了某種複雜與糾結。
但這種情緒很快消失在了他滿臉皮的褶皺中。
李師傅歎了一口氣,問她:“你有沒有帶筆和紙?”
“有的!”
陳玫趕緊從書包裡取出筆記本和筆(),以近乎是恭敬的姿態(),將它們遞給了李師傅。
李師傅隨即拿起筆,三下五除一畫了個草圖給她。
“喏,照著這個步驟來就好了……戲台戲台……面朝八方來客唱戲。八方來客,一方為人,三方為鬼,四方為神明!
“戲者,要敬天地、敬鬼神……這戲台啊,不需要多大,也不需要多麼精致……有朝八方唱戲的意思就行了。
“其實這最主要的,還是你們大家的心意啊!
“這造戲台的材料,也要你們自己找……這種木頭,跟造木偶的可不一樣,或許你們可以去柴房去碰碰運氣……
“記住,把那些材料往這裡搬運的時候,一定心懷虔誠、敬意,最重要的,是要對木偶戲、對木偶懷有愛。
“否則啊……這戲台恐怕是不會被邪祟所認可的!”
造戲台?雖然一定也屬於儀式的一部分,但也挺好。
這是沈明燭聽完這些話的第一反應。
對於整個故事,他還有不清楚的地方。他本就打算找個理由離開這裡前去探索的。現在好了,李師傅讓他們離開庭院去搬運材料,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離開了。
係統似乎和他想到了一塊去。
沈明燭眼前忽然浮現出了這樣的字眼:
【經係統檢測與計算,有一樣東西至關重要——“馮文昌的鏡子”】
【請找到馮文昌的鏡子,並探索其隱藏的回憶】
【時間限製:15分鐘】
一旁,巫潯竹瞥見了沈明燭盯住面前空氣的某處不動、疑似發呆的樣子。
他當即俯身在他耳邊問:“又看到文字了?”
“嗯。”沈明燭點頭,“你要是沒事兒的話——”
“我沒事。”
“那好,我們一起去找一面鏡子吧。”
陳玫那邊,她一個小姑娘實在沒法獨自完成搭戲台的工作。
除此之外,林寶蘭和江欣語的勸說多少有了些幫助。
於是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從李師傅那裡拿來的圖紙,以及所需要用到的相關材料說明分享了出來。
林寶蘭從她那裡把圖紙和取材料的方式搞清楚後,當即雷厲風行地為所有人分好了工。
走到沈明燭那裡的時候,林寶蘭看著他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手勢,當即明白他還有事情要做,於是給他和巫潯竹分配了最簡單的任務。
眾人四散開來為搭建戲台做準備了。
沈明燭則在巫潯竹的帶領下展開了新一輪的探索。
那兩棟員工宿舍,他們已不必再去。至於其他大部分地方,他們也已經在前面的任務中去過了,並不存在能觸發特彆記憶的鏡子。
於是,花了很少的時間,兩人就把整個園林裡僅剩的、沒有去過的地方逛了一遍。
他們找到了一些菱花鏡、銅鏡。可是沈明燭依然沒有從中觸發任何回憶。看來這些鏡子並不屬於馮文
() 昌。
沈明燭正猶豫下一步去哪裡(),聽巫潯竹說道:還有地方沒有去。
沈明燭立刻反應過來——
這條街可不止這一棟宅子。
馮文昌被趕出去後住哪裡?搞不好就住在這條街上。
這條街上的住宅並不多?(),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
沈明燭搭在巫潯竹小臂上的手略微收緊。
“師叔,有勞你帶路了。”
月光如水般灑在臨湖街的石板路上。
此刻巫潯竹陪著沈明燭把這條街走了一個來回,他發現街道的兩端都隱沒在了無儘的黑暗中,既像是有某種結界阻隔了月光,又像是月光到了那兩邊就自動消失了。
那些黑暗應該並不屬於“副本”的範圍,貿然走入還不知道有什麼下場,巫潯竹並沒有帶沈明燭進入其中,兩個人隻是在這條街上尋找線索。
接連找了幾戶人家未果後,他們走進了一個充斥著木頭味,地上也到處都是木屑的房間。
“這裡應該是李師傅住的地方。他不住剛才那大園子裡,搞不好馮文昌被趕走後,作為其養父的他也離開了那裡。”
沈明燭點點頭。“同意。所以離開大園子後,李師傅和馮文昌有可能是住在一起的。那麼……這裡有馮文昌的鏡子嗎?”
“這裡沒有任何鏡子。”巫潯竹搖頭。
“那我們再去其他找找?”沈明燭道,“活人沒有殘念,現在又不宜用任何秘術,我讀不到李師傅的記憶。”
“等等,我看到點東西。”
巫潯竹如是說道,暫時鬆開沈明燭的手,朝一個桌子走了去。
那桌子存在許多抽屜,有的抽屜是打開的,得以讓人看見裡面有各種各樣的、五顏六色的漂亮石頭,應該都是能夠被做成木偶眼珠的原材料。
巫潯竹注意到這張桌子上有一本筆記。
他走上前翻開來看,發現它記錄著不同材料製作眼珠時的利與弊。
想到彩衣的那雙漂亮眼睛,巫潯竹快速翻看筆記,果然找到了跟黑曜石有關的記錄——
【黑曜石,有人稱之為“阿帕契之淚”,它確實就像眼淚一樣美麗動人】
【其主要成分為一氧化矽,是一種天然琉璃,形成方式跟火山爆發有關】
【據說黑曜石有安神、定心的功效;並且它能吸收人體的負能量、惡念、等等一切不好的東西,以達到淨化靈魂的作用】
【關於黑曜石,流傳著許多故事,我聽到過一個故事是這樣講的,主人公自動得到一枚黑曜石後,就一直將它掛在脖子上】
【某一天,他端起這枚黑曜石,忍不住想,自己身體裡的那些負能量被黑曜石吸收後,會怎麼樣呢?那些負能量來自於自己的靈魂,其實也屬於自己靈魂的一部分。那麼,黑曜石從我的身體吸收的,會不會有一部分我的靈魂呢?】
【懷著這樣的想法,這個人經常盯著黑曜石看,有一天,它在黑曜石裡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
() ……】
【在光線合適的情況下,黑曜石有著類似於鏡子的作用。人照鏡子能看見自己,照黑曜石也是一樣的,所以,那人能看到黑曜石裡的自己,不但不奇怪,反正再正常不過】
【如此,這些故事終究是無稽之談】
【將黑曜石用作木偶的眼睛,應當非常漂亮,希望我能找到這樣一對漂亮的寶石】
……
離開李師傅的住處,巫潯竹給沈明燭講述了這個故事。
此時兩人已來到長街上。
聽完故事,沈明燭開始琢磨馮文昌的鏡子到底在哪兒。
能去的地方,自己應該都已經去過了,可根本沒找到能觸發回憶的鏡子。
難道我遺漏了什麼?
要再探索一次嗎?
要不要發動鄭方他們幫忙一起找?
【06:59】
【06:58】
……
靈光一閃間,沈明燭想到了臨湖劇院。
他看向巫潯竹道:“你和師兄去劇院放木偶的時候,用磁帶播放了《若蘭行》。可是我記得,原本的後台沒有磁帶?畢竟在我們的時代來看,錄音機這種東西,早就被淘汰了。”
“嗯。所以從進入副本開始,不同的時空好像產生了交彙。從外觀上看,臨湖劇院是新建的,但內部的一些東西是以前的。”
話到這裡,巫潯竹開始領著沈明燭往臨湖劇院的後台走去。
此刻他已明白沈明燭為什麼這麼問——
馮文昌曾經是戲團的操偶師。操偶師需要上台,和木偶配合著演戲。所以他們也需要化妝。
也因此,後台有他曾經用過的化妝台。而化妝台是有鏡子的。
【04:55】
【04:54】
……
臨湖劇院後台,沈明燭抬起手指在一個個鏡子上掃過。
一段時間後,他停在一處不動了。
【你已發現關鍵劇情線索:“馮文昌的鏡子”】
【你觸發了一段關鍵回憶——[顧影自憐]】
沈明燭載入了記憶畫面。
其後,他第一次透過鏡子,看到了馮文昌年輕時的樣子。
不比那從醫院出來走到街上那佝僂著背的樣子,也不比他在月下花前對彩衣微笑,滿臉皺紋擠壓在一起卻比哭還難看的樣子,鏡子裡的他處在風華正茂的年紀,竟是一個極為漂亮俊美的青年。
此時還遠沒到演出開始的時間,後台並無其他人,馮文昌獨自一人到得很早。
鏡子裡的馮文昌看起來既緊張又興奮。
他拿起眉筆給自己仔仔細細畫好了眉毛,之後對著鏡子做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
“這是我第一次登台……我從小就喜歡演木偶戲,我可總算是等到這天了……
“唔……可是好像總缺了點什麼……
“我該不會搞砸吧……我一定會搞砸的吧……雖然師父誇了我,雖然我會和師父一起表演,但是……”
“對了!師父……師父把彩衣提前帶來了!彩衣的眼睛……彩衣的眼睛能幫到我!”
馮文昌興奮得臉都紅了。
他一把衝到旁邊的櫃子旁,將櫃子打開來,緊接著從中取出了一個絕色的偶人,正是那個有著一雙無與倫比的眼睛的彩衣。
抱著彩衣,馮文昌回到化妝台前坐下。
他將彩衣擱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帶著她一起照起了鏡子。
馮文昌臉頰兩邊的腮幫子鼓起又落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鏡子問:“今晚我第一次登台,我能做到沒有任何失誤嗎?”
彩衣坐在馮文昌的腿上,與他一同看向了鏡子。
馮文昌座椅上,神色緊張,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
鏡子裡的馮文昌卻居然笑了。
座椅上的馮文昌緊閉著嘴一言不發。
鏡子裡的馮文昌卻微笑著開口說起了話:
“你是最棒的,沒有人比你厲害。你是天賦異稟的操偶師,不出多久,你就會比戲團的所有老師傅們都強!
“馮文昌,你要永遠記得,你是最厲害的那個。
“當然,我也是最厲害的那個。”
【主線劇情進度: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