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背德者14(1 / 1)

門徒(快穿) 長枝青 8688 字 7個月前

酒店長長的走廊上鋪著隔音的黑色地毯, 青年的步子落在上面,隻有稍稍的沉悶敲擊聲。

“咚咚咚。”

修長的骨節微微屈起,敲響了房門。

房門很快就被拉開了。

開門的是李助理, 對方的表情有些微妙的變化, 他對眼前穿著簡單的青年顯然有些複雜的情緒。

李助理面色不變,對周眠稍稍頷首, 平穩道:“談總在裡面等您。”

周眠含笑:“麻煩了。”

李助理走出了房間,恭敬地帶上了門。

周眠隨意打量了一眼這間套房,溫馨的配色, 原木的桌椅、褐色的沙發, 十分眼熟。

是周眠和談淮‘戀愛’期間經常來開的那間套間。

談向文正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袖口, 男人的面前泡著一杯枸杞茶,並沒有動過,也沒有熱氣漂浮, 想來是放了許久。

周眠其實有點尷尬,雖然談向文在某種意義上算是他的老板,但是一想到自己曾經跟對方兒子在這個酒店套間親密過,周眠從感覺上就有點說不上來的怪異。

尤其是談向文那張臉和談淮還有六七分相像。

周眠努力忽視這一點, 將胸口的銀色項鏈摘了下來,放在桌案上。

青年道:“談先生應該接到電話了, 按照您之前說的, 談少爺已經徹底對我死心, 接受轉學離開雲城。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這個項鏈就先還給您了。”

談向文手指微頓, 成熟男人面容沉穩,漆黑的眼比之談淮更加深邃、銳利。

男人語氣平靜道:“周先生的效率很高,錢很快就會打到你的賬上。”

周眠唇角微勾, 他就喜歡這樣乾脆的老板。

兩人之間的交易已經基本結束,如果沒有意外,這大概率就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

周眠心裡是輕鬆的,說實在話,跟談向文這樣權勢地位都十足顯赫的人玩心眼子壓力很大,青年很多次都擔心對方會直接翻臉,讓自己失業都是小事,蹲局子都是有可能的。

畢竟在有錢有勢的人世界,他周眠就是一隻可以被隨便碾死的小蟲子。

“那談先生如果沒有彆的事情需要吩咐........”

“周眠。”

青年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男人低沉微啞的聲音打斷。

談向文雙手交叉,眉眼平靜漠然,像周眠偶爾在財經頻道偶爾看到的成功人士的模樣,男人說:“這個段時間我了解過你的家庭情況,你背負著不小的債務,還有個弟弟在高中念書對嗎?”

周眠臉上的笑容微僵,他抿唇,慢慢道:“談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沉穩的男人緩緩勾唇,從容不迫道:“周先生不用緊張,我隻是隨意了解了一下。今天提起來,是想問問周先生,有沒有興趣繼續合作。”

周眠垂眼,骨節漂亮的手指指尖泛著柔嫩的粉。

青年平靜道:“談先生是指什麼合作?”

談向文幽深的眼仿佛帶了某種意味不明的意味,眼風如同考量一般的掃視青年的周身。

最後,男人的眼神凝在周眠唇下漂亮的小痣上。

成熟穩重的男人難得勾唇道:“我可以給你足夠滿足的金額,幫你提前和‘夜色’解約。你的債務我會幫你還清,並且讓那群非法放貸的家夥獲得該有的懲罰,而你的弟弟也可以去往更高的學府,甚至是獲得出國的機會。”

“隻要你跟我,這些都會一一實現。”

談向文眼角微挑,男人的表情十分從容,他見過不少掙紮在泥土中的普通人,許多時候,他們甚至可以為了一點小錢下跪、出賣自己,周眠顯然也是其中之一。

人總是想要自己過得更好,隻是許多人苦於沒有機會,但眼下,這個機會就在眼前,談向文不覺得周眠會拒絕

他輕輕抿了一口茶水,一副不矜不伐模樣。

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房間中隻有空調發出的細微嗡嗡聲,除此之外便再聽不到其他多餘的聲音。

“抱歉,我拒絕。”

青年的聲音十分平穩、甚至是不帶猶豫的。

談向文動作微頓,男人慢慢垂了垂眼,隨後抬眸道:“周先生,你可以再多考慮幾天,並不用那樣緊迫地做出決定。”

“對於你,我可以稍微耐心地等待幾天。”

“不用了。”青年的語氣甚至是輕鬆,他的眼型很漂亮,此時帶著細微的笑意,像是細小的珍珠點綴在其中。

“談先生,我有自己的原則,我從來不出賣自己的身體,這句話永遠不會失效。”

談向文直起身,捏著水杯的手指微微用力,他的語氣加重:“周先生,或許我沒有說清楚,您隻需要在我身邊待三年,就可以獲得一切的自由,何樂而不為呢?”

“有時候,原則的存在,就是為了打破的。”

男人語氣很低,甚至帶著某種上位者的蠱惑。

可眼前的年輕人頑固的要命,分明早就被生活折彎了腰杆,此時卻不知道為什麼堅持著如此可笑的‘原則’,仿佛無論談向文如何說,他都不會妥協。

青年的眼睛十分亮,甚至在某些時刻顯出一種純粹而溫和的特質。

“抱歉,談先生。”他這樣說:“我可以沒有錢,但是不能輕賤自己。”

“而且.......我的愛人如果能夠看到的話,大約也不會希望我會有一天徹底背離自己的人生信條。”

談向文的眼神逐漸變得冷淡,他像是抓住了什麼關鍵詞一般的,冷聲道:“你的丈夫已經去世了,還是說,你隻是不想背叛他?”

周眠的表情微變,似乎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青年就回過了神,他認真的道:“是的,也可以這樣理解,我不想背叛他。”

談向文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他諷笑一聲,好半晌,他才似笑非笑地看著青年豔麗的面容,慢聲道:“周先生還真是......天真。”

周眠微笑回看他:“談先生是位成功的商人,想來也不會做出什麼逼迫人的事情,不是嗎?”

談向文輕輕敲打指節,好一會兒才勾唇:“確實,我很惋惜周先生拒絕這個合作。”

“但是,如果周先生有一天後悔了,依然可以來找我。”

“畢竟,我確實很滿意你。”

*

周眠其實是有些不安的,雖說他並不覺得談向文那樣有權有勢的人會盯著自己不放,畢竟,到談向文那種地位,也不缺什麼往上貼的美人。

但是,周眠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從前圍在自己身邊的那群富家子弟全部都消失了。

即便他們還會來‘夜色’,卻離得青年遠遠的,像是被什麼人警告過一般。

周眠在他們的眼中仿佛被貼上了某種占有性的標簽,即便再垂涎,他們也不敢動一下。

青年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收到過小費了,連銷售的酒類數量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疊。

按道理說,當自身利益受損的時候,酒吧那邊總是會有些措施的,但負責人並未表露出什麼不滿,隻是對周眠的態度變得十分冷淡,當沒這個人一般。

周眠心裡煩悶,卻也沒辦法,他現在還沒辦法和酒吧解約,天價違約金他根本付不起。

青年知道,這其中一定有談向文的手筆。

面對強權,普通人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但要青年妥協也不可能,周眠索性把上班當成坐班,旁若無人地玩起手機。

這樣的日子倒也算悠閒,畢竟之前在談向文那邊確實賺了不少,債務基本上還清了,他也不用再膽戰心驚,擔心那些人找上門來。

周眠隻對談淮還抱有一些愧疚感。

說到底,他就是為了錢,把那孩子的一顆真心棄如敝履。

但是沒辦法啊,周眠隻是個活在底層的小透明。他有債要還、有家要養,談向文找上他,如果他像古早電視劇裡的那些清高的男主、女主一樣試圖反抗、拒絕,等待他的隻有死路一條。

周眠想活下去。

他還這樣年輕,還沒有實現承諾,連帶著愛人的那一份去看遍世界。

周眠歎了口氣,輕抿一口咖啡。

周眠習慣在上班之前去附近的咖啡店內買一杯咖啡喝,也是為了提神,畢竟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夜班。

臨近傍晚的咖啡廳人不多,加上冬季,晝短夜長,氣溫冷寒,很少會有人下午專門來咖啡廳買咖啡喝。

叮咚。

有人推開了咖啡廳的大門,一股冷流竄入了溫暖的室內。

這家咖啡廳不大,周眠坐在中間靠窗的位置都能感覺到那股寒意。

皮鞋敲打在地板的聲音有些發沉,周眠聽到了隱約低沉煩悶的男音。

“.......這個項目如果他不行就換一個.......行了,就這樣。”

男人說到這裡,掛斷了手機,轉而對營業員道:“麻煩給我一杯意式濃縮,打包帶走。”

腳步聲逐漸靠近。

周眠垂眸抿下最後一口咖啡,指節將脖頸上杏色的圍巾圍地更緊一些。

青年微微偏過頭,打算起身離開,恰好撞見男人皺眉走過的側臉。

稍顯濃鬱的眉頭,高挺的鼻梁,微薄抿起的唇。

那張臉的每一寸,都熟悉的令人心中發苦。

周眠渾身都僵住,他近乎呆愣地立在原地,怔怔地看著男人的背影。

青年漂亮的眼眶慢慢泛起紅意,嘴唇在顫抖、手臂在顫抖,連同他的肩膀、整個身體,都控製不住地戰栗起來。

中了邪一般的。

周眠的嘴唇微微張合,像是無法喘氣,連聲音都微弱的仿若氣音:“阿致.......”

眼淚無法抑製的從紅意泛濫的眼眶中掙紮而出,青年隻覺得眼前的世界都仿佛被扭曲撕裂開來,像是華美的糖紙,被人用力揉捏在一起,又緩緩展開。

周眠近乎踉蹌的大步走到男人的面前,在看清男人正臉的一瞬,幾欲失語,甚至是控製不住的捏緊的衣角。

“阿致......是你、是你回來了嗎?”

青年的語氣小心翼翼,甚至是卑微乞求的。

男人卻有些莫名的看著眼前的青年,對方哭的模樣很漂亮,像是顫顫巍巍、被露水攪濕的薔薇花,讓人不自覺地起了憐惜之心。

但這顯然對男人沒什麼作用,他蹙眉,確定自己記憶裡並沒有青年絲毫的印象。

男人的聲音十分疏遠冷淡:“這位先生,你應該是認錯人了。”

周眠一瞬間恍若驚醒一般,外面的天空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溫暖的燈光打在男人熟悉的令人眷戀的面容上,仿若一層渡上的華光。

青年控製不住地扣緊手指,牙齒發出細微碰撞的聲音。

周嘉致已經死了,是他親眼看著愛人在病床上逐漸虛弱,因為化療而剃了光頭,整個人蒼白如紙、瘦得皮包骨。一直到最後,周嘉致甚至無法吞吃下去飯食,隻能依靠輸液來維持生命。

周眠記得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天。

他的愛人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地死在黑夜中。

即便是這樣,周嘉致最後對他說的話依然是溫柔的。

他告訴他:眠眠,不要哭。

所以,這不是周嘉致,這不是他的愛人,嘉致不會用這樣冷淡疏離的眼神看著他的。

周眠什麼都知道,可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睛,近乎貪婪地盯著那張鐫刻在心底的臉上。

他抖著嗓音,眼中全然是恍惚的水光,如此對男人道:“.......抱歉,是我認錯人了。”

可憐的青年像是在寒風中瑟縮的、無處可歸的小動物,他深吸一口氣,近乎乞求般的對男人道:“對不起,是我打擾到你了,但是、我能不能問一問你的名字?”

“我沒有什麼彆的意思,我隻是......”

他看上去更加可憐無措了,垂著頭的模樣像個找不到家長的小孩子,眼睛紅彤彤的、鼻頭紅彤彤的,連嘴唇都紅豔的過分。

男人微微掀了掀眼皮,開口道:“我叫薑元致。”

周眠喃喃道:“薑元致。”

“叮咚,xx號先生,您的意式濃縮已經打包好了,麻煩來前台取一下哦。”

薑元致站起身,眼神在青年身上一轉而過,禮貌地頷首,隨後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