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神像22(1 / 1)

門徒(快穿) 長枝青 8029 字 7個月前

周眠再沒看沈清一眼。

他甚至逃避一般的, 將臉頰完全埋進左季明的懷中,呼吸十分急促。

小半張露出的臉頰泛著春水一般的潮意。

沈清像是一尊可憐的石像,明明是夏日, 那張雌雄莫辨、溫和漂亮的臉龐卻像是被丟入絞肉機中攪和了一般,破碎難看的要命。

在周眠的身上, 他嘗到了從未有過的羞辱性與挫敗感。

他幾乎全無辦法。

周眠就是不要他了。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賤男人擁著自己的愛人離開的背影。

沈清額頭與頸側的青筋如脈絡一般暴出。

他的眼睛近乎充血,身體卻像是被釘子釘在原地。

連嘴唇都沒法撐開一句挽留之詞。

就像是被什麼操控著身體, 不,是被壓製。

微長的發絲隨著熱風舞動,黏在男人怪異的額頭。

沈清的眼型圓潤而溫柔, 黑眼珠比較大,總時時帶著溫和細膩的光亮。

可如今, 他那雙漂亮眼睛的眼白被詭異的、擴大的黑色全部浸染,像是某種被完全感染的訊號。

男人的眼睛如有穿透力一般的, 死死盯著周眠消瘦瑟縮的背影。

恍惚一瞬間,沈清的眼前出現了某種模糊的畫面。

那是一種怪異的共感。

好像此時是他附身在左季明的身上, 周眠全心身依賴的人是他, 他的手、身體被青年求救一般的緊貼。

沈清甚至能聞到青年發梢那股隱隱約約蠱惑的香氣。

真香啊,甚至讓他的胃部產生了一種近乎變態的饑餓的錯覺。

不、或許不是錯覺呢?

沈清慢慢的笑了。

*

周眠太敏感了, 他像一隻害怕被母親拋棄的幼崽, 連左季明做飯的時候都要黏在對方的身側。

無論左季明如何勸慰都不能讓青年放下心來。

無奈, 男人隻好縱容地讓他與自己待在一起。

周眠這才安靜下來。

中午的菜全部都是海鮮。

左季明的手藝很好,就連清蒸魷魚都做的色香味俱全。

周眠在吃藥, 需要忌口,不能吃太過辛辣的食物。

到底是海鮮,即便這樣清淡,還是有一股掩蓋不住的腥味。

周眠對海鮮是有些應激反應的, 在看到滿桌做的熟透猩紅的觸手的時候,他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生理反應,下意識的乾嘔了一聲。

青年的眼尾無法抑製地泛起一股淺淡的粉色,嘴唇也在輕顫,連口涎都抑製不住地拉出一道銀色的絲線。

他顯然是抗拒厭惡的。

可左季明的表情卻淡淡的,隻是細看下看來,男人清冷的眉目中顯出了一種近乎聖潔、幸福的神色。

像是某種噴薄欲出的憧憬。

這樣的神色隻是一閃而逝,待周眠的視線投來後,隻餘下穩固的平靜、甚至是細微的不滿。

他用溫和、卻不失控製欲的語氣道:“眠眠,你最近的身體素質太差了,需要補一補。”

“不可以挑食。”男人這樣說。

周眠握著筷子的手腕瘦弱的過分,像是稍稍觸碰就能徹底折斷。

青年的面色慘白,他抿唇,冷淡的眼睛逐漸浮現出一層淺淡的水色。

可那被緊緊抿著的唇色卻紅的過分。

青年的身上有一種矛盾的美感。

可這種美是可攀折的、甚至是該被私藏的。

這樣可憐的,擁有美貌的孩子是不該見到天日的。左季明這樣想。

周眠垂著頭吃著白飯,始終沒有動一筷子的海鮮。

他並未反駁左季明的話,其實他本該順從的,畢竟左季明隻是想要為他好的。

可曾經那些毛骨悚然的記憶從未不遠去。

它們像是跗骨之蛆,在回憶中鑽動的時候帶來鼓動腥臭的汙水。

周眠隻覺得喉頭鼓動的厲害,這讓他再次想起那次與陸景煥吃飯的時候,從喉頭鑽出的觸手們。

他總是自我催眠那是虛假的,可誰會知道,那些虛假中,會不會有一次是真實的呢?

某些直覺總是過分準確的。

一雙筷子夾了一些被刀片切碎的魚類觸手,探入了周眠的碗中。

是左季明。

男人總是沒什麼表情,可這會兒,他堪稱溫柔耐心的對周眠輕聲勸慰道:“眠眠,吃一點吧。”

周眠依舊動也不動。

理智告訴他,他不該讓左季明失望的,他需要依靠對方,他不能拒絕男人的好意。

可現實卻全然相反,即便是強迫自己遺忘,他也無法吃下一口。

甚至,在不知不覺的時候,青年那張冷白漂亮的臉上已經溢滿了水液。

他不知道自己現下的模樣,左季明卻能看得一清二楚。

青年看上去甚至是有些急躁茫然的,理智與恐懼具現化地撕裂著他的靈魂,他本該拒絕的,可他的嘴唇囁嚅著,最後隻啞聲道:“季明哥,我吃不下的,我真的受不了.......”

“眠眠。”左季明頓了頓,好半晌才道:“眠眠如果吃不下,我來喂你吧。”

“沒有你想的那麼難以下咽的,我已經將它切得很碎了。眠眠,為了身體,忍一忍吧?”

周眠的眼眶徹底紅了,他顫顫巍巍的垂頭,聲音甚至有些低泣。

左季明輕輕歎息。

他走到青年的身邊,寬大的掌攬住對方的腰,讓青年投懷送抱一般地坐在自己的懷中。

左季明換了一柄勺子,唇邊微微彎起細小愉悅的弧度。

他將飯食與菜混在一起,白色交錯著紅,勺子的邊沿抵在青年緊閉的唇上。

男人哄道:“眠眠乖,吃完我就帶你黎山,把那些你討厭的東西全部趕走好不好?”

周眠微紅的眼睛水光微漾,他的手緊緊掐著男人的胳膊,吞下了那勺飯食。

腥味在喉間蔓延,青年幾乎下意識的想要將它全然吐出。

可男人厚實的手緊緊捂住了他的口舌,將那些腥味泛甜的觸手堵在了他的唇畔。

周眠最後還是將它吞了下去。

左季明的性格淡然,但卻對這次的餐食格外用心,甚至不惜脅迫也要讓周眠將它們吃下去。

他不肯浪費一點一滴,滿桌的餐食都讓青年儘數吃下去。

周眠一開始抗拒的厲害,甚至恐懼的想要逃跑,可左季明的力氣實在太大了,像是一柄沉重的鐵鎖,完完全全將青年箍在懷中,不得動彈。

後面麻木了倒也還好,隻是青年的眼神又開始蒙上了層混沌的霧氣。

直到徹底吃不下了,青年扶著肚子,低低抽泣了起來。

他口中喃喃:“不行了,真的吃不下了。”

可左季明隻是耐心地為他揉了一會兒肚子,像是正丈量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輕聲道:“眠眠吸收的很好,今天一定要吃完才可以。”

周眠吃完最後一口的時候,整張臉幾乎被水洗過一遍,連睫毛都盈滿了淚水。

他的小腹微微撐起一個鼓起的弧度,青年被放下來的時候,甚至需要用手扶著才能行走。

左季明微笑著半蹲下來撫摸青年的肚子,眼中甚至泛著癡迷的光芒。

他喃喃道:“眠眠的肚子裡好溫暖啊。”

*

左季明果然沒騙周眠,下午的時候他便收拾出一個小型的旅行包。

他們是坐車去的黎山腳下。

天氣依然陰陰沉沉的,烏雲層層疊疊,像是將有暴雨。

司機提醒兩人注意安全,黎山的泥土濕軟,下雨的時候會讓人行走舉步維艱。

左季明隻是微笑道謝。

周眠的體質並不好,平時極少鍛煉,走幾步都會喘一下。

可這次上山的時候卻毫無感覺,許是有左季明在一側照顧著的緣故。

他們走的是小路,越是往上行走,泥土的顏色便越是猩紅。

或許是昨日才下過雨的緣故,土地十分鬆軟,甚至有些過分滑膩。

周眠的腳上已經張牙舞爪地沾上了許多猩紅的色澤。

空氣越來越沉悶,幾乎令人喘不上氣。

他們終於見到了那條夢中的小溪。

周眠的臉色又開始變白了,以至於他牽著左季明的手都開始無法控製地用力。

他們慢慢走到溪邊,周眠幾乎感覺夢境與現實在重疊。

隻是少了攝影社的那些癲狂的人。

溪邊的泥土更加軟爛,甚至有細微的蟲蟻在泥土中翻滾攀爬。

“是這裡嗎?眠眠?”

左季明的聲音似乎也有些疲憊,他的呼吸太重了。

周眠輕輕點頭,他抿唇道:“夢裡就是在溪邊發現的那尊神像。”

左季明的眼眸低垂,他的嘴唇輕微的劃開弧度,很快又平複下去。

他說:“或許那確實隻是夢。”

周眠沒有出聲,好一會兒他才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眉頭微低:“於文之前和我說過,他說我們在下山的時候遇到過一座廟宇,隻是廟裡並沒有那尊白漆神像。”

“.......可我分明記得,我們下山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那尊白漆神像,我們都祭拜過它。”

左季明道:“你們當時上山走的是這條小路嗎?”

周眠點頭:“就是這條路。”

左季明微微蹙眉:“可是我們上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什麼廟宇。”

周眠的表情十分疲憊,他似乎也無法理解這樣的情況,低聲喃喃自語道:“怎麼會呢?廟宇明明就在小溪的儘頭........”

左季明微微垂頭,從旅行包中拿出一瓶水,貼心地擰開遞給周眠,溫和道:“眠眠先喝點水吧。”

“或許是你記錯了,廟宇還要在上面一些呢?我會陪著你慢慢找的。”

周眠接過水,小口小口抿。

喝完後,青年將水遞給左季明,他看了看天上的烏雲,許是想到什麼糟糕的事情,忍不住顫了顫睫毛,輕聲道:“今天就算了吧.......快要下雨了。”

左季明的表情卻有些奇怪,他輕聲道:“都到這裡了,現在就放棄嗎?”

“我帶了雨傘,眠眠不用擔心。”

他似乎很希望青年繼續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