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燒手患(1 / 1)

門徒(快穿) 長枝青 6247 字 7個月前

浴室的水聲慢慢停歇,水霧透過門框的罅隙蔓延而出。

清淡的薄荷氣息水一般地流淌在房內,男人用白色的乾毛巾搭在頸間,上身裹著一件白色浴衣,衣帶並未束緊,胸口的露出小片光潔硬朗的皮膚。

崔和雅的睫毛很長,上面沾著的水珠承擔不住地往眼瞼邊滑去,他抬起手指擦拭時,耳邊傳來了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

敲兩下,停頓一下,對方很有耐心,可敲門聲卻像鼓點一般密集,帶有某種不肯罷休的催促。

崔和雅不動聲色的聽著,門上沒有貓眼,他和周眠在這個酒店落腳,並未和任何人提起過。

或許是長時間沒有得到回應,對方倒是先開口了:“先生,我是酒店這邊的維修人員,您租住的這間客房的衛生間水龍頭可能需要維修一下,今天下午還有客人投訴表示夜間水龍頭滴水十分影響睡眠,為了保證您居住愉悅,我們可能需要調換一下零件,感謝您的配合。”

這樣的說辭沒有任何的異常,崔和雅稍稍緩下幾分,床榻上的青年已經煩躁地翻了個身,對方白皙的臉壓著枕頭,單手捂住耳朵,眉頭鎖得很緊。

男人眉眼輕展,他理了理浴袍,打開了房門,語氣冷淡:“請你們儘快,下午被人投訴了就應當提前處理好,而不是安排客人住進來,又來深夜打擾·······”

崔和雅語氣頓住,他眼前站著的哪裡是什麼維修人員,對方披著西裝外套,長相很是溫潤似玉,唇角揚起的笑容細看卻微微發冷。

不是周眠的男友莊池又是誰?

莊池的衣衫整理地一絲不苟,看不出絲毫狼狽,他的笑容像是被尺具量過的弧度,隨意的目光落在崔和雅濕潤的發尾和浴袍上,語氣平靜的不像話:“崔先生,好久不見。”

崔和雅哪裡不知道眼前是什麼情況,莊池這副模樣分明就是強壓著嫉恨來抓·奸的。

冷淡的男人唇邊弧度如同一條繃直的冷漠線條,他抬眼:“莊先生,確實許久不見。”

莊池撥弄袖口的手腕微微頓住,手背上青藍色的青筋鼓動,淡淡的語氣讓人無法捉摸想法,他說:“崔先生來到s市確實有失遠迎,你們的同學聚會我無法置喙,隻是您單獨帶走我的愛人,現在又是這樣一副叫人誤會的打扮,打算與醉酒的前男友睡在同一間大床房,想來誰都會覺得——”

男人微笑,調整措辭:“您是想成為第三者嗎?”

莊池的眼神帶著穩坐釣魚台的優越,他看著眼前穿著廉價浴衣的男人,如同看著一個同等價位的廉價貨色。

這樣的眼神遠比諷刺辱罵更讓人無地自容。

崔和雅卻並不如他人所想的那般羞愧難安,相反的,他若無其事的勾了勾唇道:“莊先生真是誤會了,我隻是出於禮貌幫助了一位許久未見的醉酒同學,都是男人,就算曾經有過一段感情,現在也不至於趁著人不清醒做出過分的事。”

“倒是你,這樣急匆匆趕過來,甚至不惜請人偽裝酒店服務人員,用欺騙人的手段打開房門——莊先生,看樣子,你對你的愛人也並沒有多信任。”

莊池眯了眯眼,唇角的笑意斂起幾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崔和雅,語義不明:“這就不勞您擔憂了······崔先生的變化還真是大,不過像您這樣厚臉皮的人,再如何改變,也依舊改不掉骨子裡的輕賤吧?”

直白的語氣擺明了要叫人下不來台。

崔和雅的表情微微凝固,莊池卻不欲與對方多說,他邁開步伐,進了房間。

房間內充斥著令人厭惡的薄荷味,莊池的眼睛落到他睡著的男友身上。

周眠睡得很熟,嘴唇微微開合,臉上都浮現出細膩的紅暈,他的睡姿向來不太老實,房間裡開了空調,一半光潔的小腿露在被褥外面。

他什麼都沒做,僅僅是躺在那裡閉著眼睛,便叫人覺察出一股無辜的模樣的,好像什麼都與他無關,他隻是被壞男人不小心引·誘了。

但莊池沒法忍受他的愛人睡在陌生的床上,露出和自己睡在一起時的放鬆神情。

哪怕是對方不經意的蹭刮枕頭的動作,都像是一種沉默的背叛。

男人溫和的面孔毫無變化,溫順的黑發在燈光下如水一般,偏茶色的眼中凝聚霾一般的陰影,誰也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

他隻是伸出蒼白的手,溫柔地掀開床上裹著男友的被褥。這隻手無聲的顫抖一直到確定愛人沒有越界,才緩緩恢複平靜。

但鼓動的青筋仿佛還在血脈中以一種令人厭惡的形式躁動。

他將青年裹緊抱在懷裡,對方察覺到了什麼,迷蒙的睜眼,又很快閉上,下意識道:“······莊池你乾什麼啊···回家了就快點去洗澡,彆煩我。”

莊池突然平靜下來,此時他不想去在意周眠身上的衣服是誰幫忙穿的,也不想在意對方的欺騙、甚至是對方可能存在的故意行為。

他隻是繃緊手臂,攬緊懷中安睡的愛人,目不斜視的離開了這間惡心的屋子。

與崔和雅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在想,該怎麼教訓這個破壞他們感情的賤·貨。

*

這一覺周眠睡得並不好,迷迷糊糊間他醒了好幾次。

夢裡的人一會兒是崔和雅,一會兒又變成莊池,最後那兩人一個變成獵狗,對他露出獠牙,陰森森吐著猩紅的舌頭。另一個變成毒蛇,黑色的汙水束縛住周眠,毒蛇則慢慢纏上他的頸側,瑩瑩的蛇瞳映照出他害怕求饒的臉。

蛇與獵狗仿佛達成某種協議,它們決定共同享用他。

周眠最後是被硬生生嚇醒的,醒來的一瞬間他仿佛還能感覺到後頸尖銳的刺疼。

青年慌張地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隱約的痛感似真似假,他隻摸到了一手的虛汗。

潮濕的仿佛能泛出熱氣,像某種動物的涎液。

都是假的,他這樣安慰自己,心跳緩緩平和下來。

周眠打開手機,才六點半,厚重的窗簾遮擋住天光,他剛想起身去拉窗簾,動作卻忽的一頓。

身邊的位置是空的,甚至沒有一絲熱度。

莊池昨晚沒回來?

等等,昨晚莊池不是把他帶去酒店開房了嗎?為什麼一覺醒過來又在家裡了?

周眠沒想明白,他想可能是他昨晚醉地厲害,斷片了。

周眠心裡其實還是有點心虛的,他昨晚就不該多喝,這下謊沒圓成,還被人當場逮住了。

不過也沒什麼,本身他也隻是正常社交,是莊池太敏感了。

他還委屈呢,誰談戀愛談成他這個樣?出去半個小時被查一次崗,要麼就是被人時時刻刻盯梢,就差沒裝上定位了?

周眠推開房門,走進客廳,腳步頓住。

客廳的窗簾沒有被完全拉上,一半陰沉的天光照進室內,空氣中泛著難聞的酒氣與煙味,周眠隱約看到客廳的桌上擺著亂七八糟的酒瓶,煙灰亂糟糟的落在桌上、地上、沙發上。

永遠乾淨整潔的屋子裡像是下了一場糟糕的大雨。

他看見男人歪歪斜斜的靠在沙發上,懷裡的抱枕是周眠常用的那個,那個抱枕真的很適合抱著,頭埋進去軟綿綿的,有一種四面八方被包裹住的安心感。

男友永遠溫柔平靜的臉上掛著疲憊,眉心輕輕蹙著,睫毛輕顫。他斯文儒雅、一絲不苟的外皮似乎完全被人剝了下來,甚至連下頜上都冒出了些許細微的青黑色胡茬。

莊池的腿很長,此時卻縮在並不寬敞的沙發上,西裝褲上全都是被壓出來的褶皺。

周眠有些微愣,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莊池。

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莊池永遠都是溫柔儒雅的,他總是比周眠起的要早一些,將自己整理的一絲不苟,早早準備早餐,再清洗好被油煙沾滿的手掌。

莊池的手上有一道細疤,周眠還記得那是兩人同居後對方第一次進廚房做菜,不小心被熱鍋燙傷的。

血與肉融在一起,傷口看著很嚇人,周眠當時為他清理傷口,心疼的要命。

周眠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當初情濃的時候,兩人也確實度過一段很美好的時光。

從大學算到至今,兩人糾纏的夠久了了,如今周眠和莊池在一起更多的是一種不得已的習慣、貪圖享樂和無孔不入的逼迫。

他知道自己的欺騙對對方的打擊很大,但明明這樣的欺騙已經不是第一次,莊池從前都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無論周眠如何抗拒,對方都不可能同意兩人分床睡。

這是第一次。

周眠想了很多,他想,兩人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死心了也好。

這次分手,大概就是再也不見了。

低低的咳嗽聲在客廳響起,沙啞的聲音響起:“眠眠,你醒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字句中全然是關心,沒有一分一毫的苛責。

周眠反而坐立難安,他抿了抿唇:“莊池······”

話還沒有說完,男人便坐起身道:“眠眠,你先去洗漱,我收拾一下客廳。”

他的一邊臉頰被壓出紅痕,眼中有細微的紅血絲,似乎被周眠看到他這樣一面讓他十分不安。

在喜歡的人面前,人總是希望自己是完美的,更何況是莊池這樣的人。

周眠向他走近,青年的表情有些複雜,或許還帶著些愧疚。

周眠低聲道:“莊池,我們談談吧。”

莊池動作一頓,他的手腕微微顫了一下,好一會兒,他才深吸一口氣,勉強對周眠笑笑道:“過段時間吧,公司有點事務需要緊急處理,我先收拾一下走了,我待會兒叫人訂早餐,你記得吃,上班彆太急······今天我就不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