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感謝訂閱! 有點生氣了嗷(1 / 1)

進組第二天, 薛霽真開始跟著汪裕做早課。

其實也不單有汪裕。

考慮到薛霽真這小子是一丁點兒基礎都沒有,偏偏扮演“李妙”的女演員查出懷孕,且孕相不好需要住院保胎, 根本沒法堅持拍攝。自她辭演之後,劇組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替補, 於是主創組商量過後決定大砍戲份, 變通一下,在保證劇情完整、邏輯嚴密的前提下, 讓薛霽真這小子代替。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一個什麼也不懂的新手,實際上演了兩個角兒!

康師民緊急時刻拍板定下薛霽真,嘴上說著“大不了全劇組陪你一起NG”, 轉頭就指派了前期戲份較少的汪裕、周璿輪番教這小子。

汪裕是滿貫視帝,是《玉門雪》的一號特邀主演;

而周璿不僅是大青衣,同時還是首都戲劇學院的老師。

由他們倆來當薛霽真的“啟蒙”老師,這師資條件可以說是一般人完全享受不到的,怎麼都該發揮一點作用吧?

不僅如此, 他還給前面二位定了死命令:

“哄也好、逼也好, 不管用什麼法子,在‘李妙’和‘李稚’的戲份開始之前, 務必把薛霽真教得像模像樣, 千萬不能耽誤劇組進度!”

汪裕答應了, 周璿也答應了。

回頭康師民又和搭檔多年的編劇訴苦:“小薛形象是真的好, 那身條模樣, 嘖!我是真喜歡,丹德推薦他的時候我一眼就相中了。他還會騎馬射箭,運動也特彆好,可為什麼這孩子不會演戲呢, 一點兒也不會,我是真怕他……”

怕他是個不開竅的木魚腦袋!

康師民急得嘴上長燎泡,A組朝堂戲氛圍跟著緊張起來。

導演不好受,全劇組的人都不會好受到哪兒去。

這幾天裡,一群大老爺們兒經常是戲裡吵完了,戲外還要吵:“說了不讓劉老頭兒改詞,他改舒服了,我呢?他改我也要改,你就說讓不讓我改吧!”、“都怪老劉開了個壞頭,他就是故意的!”、“我是皇帝,我為什麼不能改?”

B組路過送下午茶的嚇一跳:“你們不吃那我拿走了。”

“留下留下,老汪的那份給我,他吃不了。”

“等等,小朋友的那份呢?他不吃?”

康師民趕緊攔住:“不行,不讓他吃!”

“不讓誰吃?”

一道陰影先照進來,來人這才跨過門檻走進來。

康師民朝他擺擺手:“你小舅子。”

賀思珩先是一愣,看導演臉上除了笑意還有一絲又氣又愛的惱怒,就知道副導這事兒辦得讓他滿意,人應該是選得不錯,於是笑著問道:“為什麼不讓人家吃,他做得不好?”

問到這兒了,汪裕最有發言權:“不是做得不好。”

“哎……”康師民也跟著歎氣。

“他從零開始進步到60分,你是誇他呢還是不誇呢?”

放到當下的普通偶像劇裡,60分的演技綽綽夠用了,靠著不錯的後期搞不好還能出精品。可在《玉門雪》這樣的正劇大班底裡,60分甚至都不夠擠進選角主任的簡曆箱,要不是烏煊爆了雷,丹德又一而再的誠心推薦,這個坑還輪不到薛霽真來填!

知道這孩子頗有靈氣和悟性後,康師民更難受了。

難受的是,時間不夠多,為什麼薛霽真才來呀?

可如果,他真像向禎他們討論時說的早出道一年,以薛霽真純素人的身份去混圈,毫無靠山、毫無根基,那他無論如何也摸不到這麼好的機會,連面試地的大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更與《玉門雪》無緣……

所以,有的時候,演員和角色真得靠緣分!

而薛霽真這張白紙,某種程度上說也是好的,從頭開始就正經地學、係統地學,可以少走很多彎路,劇組裡也有得是他模仿學習的對象……

康師民歎了口氣:“過些天拍到你倆的戲份就知道了。”

賀思珩點點頭:“行。”

“你不好奇?”

“走了個烏煊,我挺高興的,再差能有他差?”

信業太子爺,在賀思珩嘴裡就是個“差”字!

外面再怎麼吹烏煊是年輕小生裡的演技擔當,他也看不上那副做派。更彆提烏煊一個男四號,進組之後一路耀武揚威,還想頂風作案加戲升番。賀思珩也不對他客氣,B組開機第一場對手戲就壓得信業小太子心態炸裂……

他這麼一說,康師民忽然又對薛霽真有信心了。

“這回應該會好起來!”

信業撤資對《玉門雪》影響不大。

一來,這麼大的組、這麼好的餅,拍攝時根本不缺投資,拍完後更加不缺招商。信業一走,賀思珩二話不說直接補上資金空缺。所以,他現在既是男一號,也是僅次於蜀湘影視的第二大資方,無論新來了誰,都動搖不了康師民對整個項目的把控。

二來嘛,康師民這人有點迷信:他自己也會算。

定下薛霽真的那晚,康師傅就算過了:這小子,旺!

所以,他才會對本就印象不錯的薛霽真一再“容忍”,以一己之力扛住強壓,多給人家時間去適應,並因此推遲拍攝。

哎,隻不過這點事兒不足為外人道也……

*

進組適應了一周後,伍勖洋和才華哥就得回去了。

“眼看著這學期過半了,咱們的假也是請的夠久,那麼多課都沒上幾節,管得再鬆也得回去應付兩下子,不然不好交差。沒事兒,忙得差不多了我倆再過來!”

缸子連忙把他倆攔住:“你們索性考完再來吧!”

來來回回的,機票不要錢哪?

“有我在這兒,小真保管沒事。”

這話其他倆人是相信的,缸子得是加強版的伍勖洋,他掛著臉往片場邊上那麼一站,搞不清楚狀況的場務還以為他是誰的保鏢……

才華哥點點頭:“那咱們每天晚上再開會討論。”

翻著劇本的薛霽真連忙搖頭:“我看了排戲單,我後頭有很多夜戲的!”這個會也不是非開不可吧,一周來個一次兩次就夠了,有加急情況就另算嘛。

伍勖洋還是不放心:“你拍你的,我們仨開我們仨的。”

3:1,薛霽真抗議無效。

“好吧。”

當天下午,伍勖洋和才華哥就走了。

薛霽真微微有點難過,但缸子哥還在,他又覺得安心了。腦子裡正亂糟糟的想事兒呢,看到周璿進來,薛霽真趕緊坐正了!

“周老師,我已經背完了,請您檢查!”

周璿點點頭,抽了幾段台詞,薛霽真一一應對。

“不忘詞是最基本的,能做到這一點,我該誇你的還是要誇,可你的台詞還得繼續精進。”

“咱們舒舒服服的坐在這兒練習,你當然能說得好了,就跟錄音室裡錄歌一樣對不對?可你的歌是不是要搬上舞台?是不是還需要配合唱跳動作或者走位?到了片場,有機器的響動雜音,場上還有各種動線,對手演員的發揮也決定台詞導入的時機,到時候你根本沒有完全理想的環境來說台詞。”

“汪老師讓你每天早上做早課也是這意思。”

“咱們的台詞,不是把話說出來這麼簡單,有詞沒詞,都要有表達力,不隻是動嘴,還有你的肢體和眼神。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就將課程壓縮一下再分兩天教給你,回頭你自己也要多琢磨……”

薛霽真連忙點頭:“我會的!”

周璿倒不煩他,就害怕這孩子不敢來問。

她心裡記著導演的任務,有了責任,有了教導的羈絆,以《玉門雪》這部劇陣容的關注度,將來薛霽真的每一個鏡頭、每一句台詞必將受到觀眾的審判,好與不好,自己這個做老師的少不了要一起被拉出來。

基於這一點,愛惜羽毛的周璿也萬萬不會鬆懈!

*

11月中旬,D市下了一場大雨,很冷。

因為D市每年12月初就開始降雪,眼看著這幾天溫度持續走低,劇組後勤部提前發放了冬季物資:一些必備用具,以及一件長至腳踝的定製羽絨服。

也就是這一天,汪裕和康師民說:“差不多了。”

康師傅都等得心裡發毛了:“和我說句實話,老汪。”

汪裕發誓他對薛霽真沒有那種“護犢子”的濾鏡,他斟酌了一下用詞,回道:“可以的,真的。”

“小薛腦子是很聰明的,這種人學什麼都快,我聽說他本身考的學校也不錯,完全可以理解。說回演戲本身,我上次就跟你說了,他學習進度不錯的。有熱情、有悟性、有靈氣,但凡三者占其二,這條路就順了,所以你懂我意思了吧?”

康師民悠悠鬆了一口氣:“行,辛苦你和小璿了。”

“具體的,就靠你在片場調|教了。”

到底行不行,行到哪個程度,康師民選擇相信汪裕和周璿的評價,所以,他終於放話讓統籌組給薛霽真排戲了。

多了怕孩子不消化,所以先上一場文戲試試水!

而這場戲的背景時間線要領先於現在A組的拍攝進度:鎮北侯李珣領密旨入京,落入奪嫡陷阱,身陷囹圄之際將幼子李稚換出京城。李稚不肯走,一邊是舊傷累累的父親,一邊是孱弱倔強的姐姐,他寧可跟著家人共存亡,也不願意單獨活命……

缸子聽了這小子一晚上的唉聲歎氣,悶聲憋笑。

“這麼難?要不找汪老師對戲去吧。”

薛霽真搖頭:“這場戲,就是他最愛用的‘講義’,沒說100次也有80次了,我倒背如流,腦子裡也演練過無數遍。”

“那你操心什麼?”

“我怕我演得像個蠢蛋!”

因為這個階段的李稚,的確就是個蠢蛋。

父親越是大義凜然、顧全大局,就越顯得他這個兒子天真衝動,像個熱血笨蛋!

雖然李稚也有一條成長線,可現階段還在京城的小侯爺的確惹人煩。而薛霽真要做的,就是要立住形象的同時,儘可能的展現少年天真熱血、孝順重情的那一面,在前期優勢不明顯的情況下深挖閃光點,發揮出他本身的優勢。

可話又說回來,人設特點上有長有短、有明有暗,人物才會立體,而不是一個扁平的流水線套殼兒……

有前後的反差對比,才能放大最後的人物弧光。

缸子聽他說完,靜靜想了幾秒,說道:“我沒法在這方面幫你,但我絕對信任你,小真,你也要相信自己能做得到。我記得你第一天和汪裕老師上完課回來,捧著奶茶眼神發亮,說你其實很享受演戲的感覺,我當時想,這就是一個非常好的開頭。”

“有一個好的開頭,邁出第一步,後頭就好辦了!”

薛霽真點點頭:“好,我會記住那天的感覺。”

*

D市影視城也有皇宮和京城,完全夠朝堂戲展開。

薛霽真起初還以為A、B兩個組隔了十萬八千裡呢,結果就相隔了半小時不到的車程,那邊是個完全就地新建的棚,大到可以囊括影視城裡兩個區,專門用來做特效拍攝,裡頭還有一個超級寬闊的跑馬場!

湯姐正給他整理呢,看他哼哧哼哧啃完一個蘋果,笑著道:“彆急,回頭你也要去。”

“你要是早點留頭發就好了!”

薛霽真捏著蘋果核一愣:“其實我頭發長挺快的。”

“嘶……這樣的話啊,要不給你戴個帽子?”

湯姐是總管造型的,她腦子裡稍稍一想,就從服裝庫裡翻出十幾二十頂帽子:帶毛兒的分兔毛、貂毛、狐狸毛等等亂七八糟動物毛,不帶毛兒的又分不同的料子,除了料子還分樣式,分完樣式又分場合,在屋裡戴的、出行戴的,家常的、社交的、面聖的……

其實這些配飾都在小侯爺的衣櫃裡,一套套來的。

如果非要問為什麼擱置了,隻能說,當初烏煊試裝時就不喜歡,覺得不適合他罷了。烏煊有一張長臉,人本來就長得偏成熟掛,他戴帽子沒有少年意氣風發的味兒,反而像個在衙門點卯的師爺……

湯姐越想越覺得可行,戴帽子還能完全露出額頭眉眼!

現在是淩晨5點,外頭天還沒亮,她停下手裡的活兒打了個電話:“老康起了麼,起了我還有個問題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見,剛好今天拍這場戲……嗯,行。”

5點半,康師民來了。

他看了一眼薛霽真的“李稚”扮相,點了點頭。

湯姐說:“剛好他最後這段在京城的日子都是冬天。”

“可以,服裝組的設計沒浪費,都用上了。小薛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沒夜戲的時候熬到1點差不多就睡吧,彆貪玩兒,早點睡快快長頭發,B組那邊可都是用真發的,回頭大家真乾起來,把你發套勾下來得多尷尬呀。”

薛霽真:……有點生氣了!

惹完小朋友,康師傅又想起安撫人了,在口袋裡摸了摸,翻出一根棒棒糖:“昨天去B組那邊,路上買打火機人家老板沒找零,喏,給你吃~”

不情不願的接下了,薛霽真塞到他的荷包裡。

“忘了跟你說啊,今天上午B組三個棚照常做安全檢查,他們有的閒著沒事兒會過來這邊,小侯爺要好好表現呀!”

薛霽真完全愣住了:什麼???

湯姐哈哈大笑:“你快把孩子嚇死了!”

*

這場戲拍出了開機戲的架勢,鎮北侯府院子裡擠滿人!

薛霽真和汪裕走了位,燈光也調試好了,眾人就不再說話,等著導演指示:而康師民一看好像是那麼回事兒,室內的薛霽真坐著,室外的汪裕站著,爺倆之間有一種“我知道你要進來罵我”、“你小子準備挨罵”的詭異默契。

這時的李稚才16歲,他攏共在父親身邊長了5、6年。

要說熟吧,血緣父子當然熟。

要說不熟吧,10年沒見了,就和陌生人似的。

康師民一聲“A”,李珣就虎步進門,李稚原本百無聊賴地撥弄他自宮裡接的賞賜,嚇得當即一跳,一整盒的珍寶玉石掉在地毯上發出悶響,其中一個金絲香球一路滾到門檻邊還沒停下,李稚已經條件反射地撩開衣袍跪在他爹面前:“父親!”

這一鏡算是完了,光線和動線交織的部分也好看。

汪裕沒有台詞,隻有威武的氣勢和極具壓迫的眼神。

而薛霽真的表現也算意外之喜:首先他特彆上鏡!其次,他的聲音表現的確好,清脆清亮,單純地拔高音量不用腹腔發力時有股嬌憨感,也符合16歲李稚的形象。

他本身沒有那種“我要鏡頭面前展現帥氣”的自知之明。

所以,當天真、驕縱這些偏中性不算負面的形容出現在薛霽真身上時,才會有一種“既可又可”的雙面性:你可以認為他不懂事,也可以認為他傻得可愛。

賀思珩一行B組主演過來時,恰好趕上父子矛盾爆發。

李珣下意識地像小時候一樣去揪李稚的耳朵,這小子氣鼓鼓的,既渴盼父親的歸來、又惱他回來第一時間事情就是說教,沒有女性角色在其中做潤滑,父子戰爭一觸即發,李稚氣到砸了空箱子跑走,臨到門檻了踩著先前那個金絲香球,像小時候一樣摔了個正著!

外頭的守衛收斂神色,目送小侯爺惱羞成怒而去……

“好了好了,快看摔到沒?”

薛霽真這會兒還沒能特彆割裂的出戲,一看汪裕過來,條件反射不愛和他說話,試圖在人群之中找到缸子的身影,缸子那麼高大……

可缸子暫時沒看到,另一個大高個倒是和他對了個正著。

薛霽真眼眶還掛著一包淚珠子沒掉下來,睫毛濕漉漉的有點迷了視線,窘得他連忙錯開視線,氣呼呼喊了一聲“缸子哥!”,缸子這才擠過來:“喏,看到你手掌挫傷了,他們喊我拿醫用酒精和棉簽去了。”

“痛不?”缸子小聲問。

薛霽真抬手一看,也小小聲的答:“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