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二合一(1 / 1)

生來便是天潢貴胄, 立於九霄之上,坐享世間榮華。

雖自幼離了生母,不得其半分憐愛, 所幸卻遇到一個身份貴重恩怨分明的養母,得其滿腔心血傾儘愛護。

後宮之中皇子皇女眾多,他卻算得上是太子以外的第一人。

奴才處處捧著、兄弟姐妹多有謙讓尊重,就連身為一國之君的皇父,看在“表妹養子”的份兒上也不免給他多了份關心重視。

比不得皇長子、比不得太子,卻亦是其他兄弟姐妹無比羨慕渴求卻不可得之物。

他自有驕傲的本錢。

端的是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而今, 面前是奢華卻冰冷的棺槨,他隻靜靜地跪在那兒, 一動不動。

清瘦的身材愈發顯出一股孤寂淒涼的氣息,明明置身於人群之中,卻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 孤零零的。

——這個世界上最愛他、也是唯一一個真心實意愛他之人已經不在了啊。

林碧玉自認從不是那寬容大度之人,對於佟皇後的算計至今並未原諒, 但此時此刻親眼看見這一幕,她卻似乎才多了一份理解。

這個少年看似擁有很多很多,實則除了佟皇後以外一無所有。

一旦她撒手離去, 在這偌大的皇城之中他便真正是形單影隻了,更可怕的是內心深處情感上的空洞。

“四阿哥看起來太可憐了。”

“到底是打出生起就在大行皇後膝下長大的, 不是親娘勝似親娘。”

“說起親娘……我聽說那位娘娘待他向來冷淡,如今佟皇後走了,也不知她能不能有點變化, 若還像從前那般,四阿哥也未免太可憐了。”

“變化?你且伸頭瞧瞧那位,咱們這些外人看著四阿哥的模樣都不免心疼可憐極了, 她卻從始至終也未曾安慰過半句,哪怕連個關心的眼神都不肯給呢。”

“看來也是個心狠的。”

“依我看這也不能全怪德妃心狠吧?早年佟皇後沒少收拾她,那在她眼裡就是仇人,如今親兒子為著仇人傷心難過,換作誰心裡能不膈應?還心疼安慰呢?沒甩臉子都已經夠體面了。”

“快拉倒吧,恩怨的源頭還不是她自己?當年那檔子破事兒當誰忘了不成?活該她的!”

兩個不知是誰家的太太邊假惺惺地抹著淚,邊忙著竊竊私語,也是怪大膽的。

林碧玉跪在她們前頭被迫聽了滿滿一耳朵,正煩著呢,忽聞一道淒厲的哭喊聲從門口傳來。

“我可憐的女兒……你怎麼忍心叫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眾人循聲回望,隻見一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貴婦人跌跌撞撞而來。

赫然正是佟皇後的母親、當今聖上的親舅母赫舍裡氏。

身後還緊跟著一眾女眷,個個皆兩眼紅腫模樣憔悴悲痛至極,想來應都是佟家親屬。

甫一進門來,赫舍裡氏便直撲棺槨,伏在上頭哭得肝腸寸斷聲聲泣血。

真真是聞者心酸。

許是看見了她與佟皇後極其相似的面龐,一直沉默落淚的胤禛眼裡閃過一抹懷念,情不自禁上前攙扶勸慰。

“太太……”

“佟太太節哀,您這樣叫娘娘聽見可是該不能安心上路了。”德妃輕歎一聲,抹了抹眼角,淚水不住地往下流。

不知情的看著還隻當她與佟皇後何等姐妹情深呢,卻也隻有面前那少數幾人才能看到,她眼底赤、裸、裸的笑意。

那樣濃鬱,那樣痛快,那樣諷刺。

赫舍裡氏當下大怒,竟反手就甩去一耳光。

“啪”一聲脆響,驚呆了在場所有人。

就連主動挑釁的德妃自己都傻了眼,打死也想不到竟有人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掌摑堂堂帝妃!

可臉上火辣辣的刺痛卻時刻在提醒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她當真被人給打了!

這個該死的老潑婦,簡直目無王法囂張跋扈至極,不愧是佟家人!

德妃氣急,嘴皮子哆嗦著還不待反應,赫舍裡氏又緊接著劈頭蓋臉將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當年你踩著我女兒爬上龍床上時我便說此等賤人容留不得,偏她心善留下你一條賤命,若不然你以為你還能有機會站在她的靈前幸災樂禍?

可真真是個不知羞恥不念恩情、狼心狗肺的賤蹄子!若早知今日,當年我說什麼都要將你活剮了不可!也是老天爺瞎了眼,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話出口似突然想起了什麼,滿眼懷疑地說道:“我女兒早年在家時一切都好好兒的,偏生進宮之後就開始變得體弱多病,如今更是年紀輕輕撒手人寰,怎麼瞧都古怪極了。

莫不是你這賤人暗地裡做了什麼惡事害了她?”

德妃愕然,“本宮何曾做過?你休要血口噴人!”

但懷疑的種子已經萌芽了,不止是包括赫舍裡氏在內的一眾佟家人,其他嬪妃、福晉、誥命夫人等人也有不少都犯起了嘀咕。

倒也並非空穴來風,誰叫她與佟皇後之間的爭鬥由來已久呢。

越想越像這麼回事,赫舍裡氏看向她的眼神也愈加危險起來,咬牙切齒道:“我女兒死得不明不白,我們佟家絕不會善罷甘休,勢必傾全族之力追究到底,屆時……”

“皇上駕到!”

隻見康熙鳥悄兒佇立在門口,也不知究竟是什麼時候到的,看他那陰沉沉的臉色想來也看到聽到了不少。

“皇上萬福金安。”眾人紛紛行禮。

康熙淡淡叫了聲起,抬腳不急不緩朝靈前走去。

“皇上……”德妃頓時飆出淚來,捂著火辣辣的左臉哭個不停,多餘卻是什麼話也沒有,隻用眼神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多日不見,佟太太這通身的威風連朕都自愧不如了。”

這話委實誅心。

張狂如赫舍裡氏也不免變了變臉色,卻仍堅持自己不曾做錯,忿忿道:“皇上興許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何不了解過事實真相後再來指責我?她……”

“朕都聽見了看見了。”

“既然如此皇上竟還怪我?娘娘才將將咽氣屍骨未寒,皇上便在她的靈前如此偏心袒護德妃,未免太叫娘娘心寒!叫佟家心寒!”

嘶——

抽氣聲四起。

雖然都能體諒赫舍裡氏的心情——好好的女兒年紀輕輕說死就死了,叫誰都難免懷疑難免心生怨氣。

但如此直白衝著皇上發作,卻還真不是一般人能乾得出來的。

到底是“佟半朝”呢。

康熙滿臉漆黑,怒色已然難以掩飾。

胤禛心裡“咯噔”一下,趕忙下跪求情,“佟太太就隻有皇額娘這一個女兒,眼下乍聞噩耗難免承受不住打擊以致失常,一時間言行無狀實非有心之舉,還請皇阿瑪看在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等人世疾苦的份兒上,饒恕佟太太這一回吧。”

“你倒是孝心可嘉。”

意味深長的一句話,猶如驚雷一般在耳畔炸開。

胤禛當即渾身僵硬,暗道不好。

“罷了,你說的也不無道理,白發人送黑發人……著實也算情有可原。”

康熙不禁伸手輕輕撫觸棺槨,一聲幽長的歎息中飽含了太多太多情緒,令人根本無從分辨。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對佟皇後的離世是何其悲慟不舍。

赫舍裡氏滿眼通紅難掩感動地拉起胤禛的手,哽咽道:“過去娘娘總說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最是孝順不過,如今看來她竟果真不曾看錯了你。”

撫摸棺槨的手微微一頓,旋即收回,轉頭看向他們二人。

“也難怪老四心裡記著,皇後在世時最疼愛的便是他,臨走前念叨最多的還是他,言語中處處透著擔憂,隻生怕老四往後沒了額娘護著日子不好過,

朕仔細想了想,她的擔心也並非杞人憂天,畢竟朕日理萬機政務繁忙,實在看顧不到那麼多,忽視之下難免要叫孩子受了委屈。

不如老四即日起就回到德妃膝下罷,她是你親生的額娘,又高居妃位頗受尊重,你跟著他總沒人再敢委屈你,如此一來皇後泉下有知想來也該安心了。”

???

眾人齊刷刷一臉懵逼震撼。

這位爺,您要不要聽聽您自個兒究竟在說些什麼?

佟皇後放心不下四阿哥她們都信,但要說四阿哥回到德妃膝下就能叫佟皇後安心?

嗬。

真若是泉下有知,佟皇後非得氣得掀起棺材蓋兒來不可。

前朝後宮誰人沒聽過這兩個女人之間的恩怨啊?人家親手拉扯到十歲的兒子,說沒就沒了?

還是當著人家的靈前,果真是仗著自個兒人間天子的身份不懼陰邪之氣,一點兒不怕人家佟皇後變成厲鬼找回來呢。

看著面前那奢華的金絲楠木棺槨,又思及方才帝王深情悲慟的神色,林碧玉隻覺諷刺無比。

幾分真情她信,但終究還是比不上他的大局為重。

佟皇後在世時他是打死不肯更改四阿哥的玉牒,任憑前朝後宮譏笑佟皇後替仇人養兒子也不為所動。

如今佟皇後死了,他仍嚴防死守得跟什麼似的,隻生怕四阿哥與佟家親近一點兒。

哪怕僅僅隻是察覺出那一絲絲的苗頭,他都不能容忍,竟當著佟皇後的靈前揮刀斬斷這一切。

涼薄無情至此,令人膽寒。

胤禛其實早預料到了這一天,但卻怎麼也不曾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

下意識看向皇額娘的棺槨,稚嫩的眉眼難以抑製地泄露出些許隱忍的痛色,眼中似有淚光閃過。

他不想,真的不想。

他就是皇額娘的兒子,隻有皇額娘才配他喚那一聲“額娘”。

他亦深知皇額娘的心思,更不願她九泉之下不得安心。

但,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不能說一個不字,甚至不能顯露出絲毫不情願的意思。

皇阿瑪不希望佟家背後立有皇子,不希望佟家與任何一個皇子來往親密,那他就必須與佟家徹底劃開界線。

若不然,隻會害了他自己和佟家。

“皇上?”赫舍裡氏滿臉不敢置信,眼瞧著臉都扭曲了。

嘴皮子一陣劇烈顫抖,正要張口說什麼,卻被胤禛搶先截了話頭。

“兒臣謹遵皇阿瑪安排。”

“四阿哥?!”

看著赫舍裡氏那搖搖欲墜的模樣,德妃的眼底飛速閃過一抹快意。

當下上前兩步,握住胤禛的手滿臉慈愛道:“先前皇後娘娘在,本宮不好與你太過親近,也不知你究竟可曾誤會了什麼……這世上哪有做額娘的不愛自己的親生骨肉呢?

你是本宮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是本宮的第一個孩子,這些年本宮從未有一刻忘記過你,做夢都想聽你喚我一聲額娘……”

分明就是想氣死赫舍裡氏。

更是恨不得佟皇後被氣得當場詐屍才好。

胤禛死死咬緊了後槽牙,克製著情緒淡淡說道:“皇額娘撫養兒臣十年,如今人還未曾入土為安,兒臣實在不願傷了她的心,還請皇阿瑪和德妃娘娘姑且寬限幾日。”

德妃面色一變,眼底冷意驟現。

似還想說什麼,卻被康熙打斷了,“那就過些日子再說罷。”隨即匆忙離去。

也不知究竟是太過傷心還是太過憤怒所致,赫舍裡氏緊跟著後腳就翻了白眼,當場暈厥過去。

徹頭徹尾的一場鬨劇。

靈前仍跪滿了無數人,哀戚的哭聲響徹皇宮不絕於耳,外頭還有王公大臣亦在表達著對逝去國母的追思悼念。

聲勢之浩大、陣仗之壯觀,舉國上下也沒有幾個人能有此殊榮。

但冷眼瞧著那副棺槨所在,卻隻覺得不勝淒涼。

直到入了夜,眾人才自宮中離去,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強撐著早已紅腫如核桃的雙眼各自歸家。

榮國府裡早準備好了一大桌子素食,幾人甫一進門便可享用,但極致的疲憊卻叫人毫無食欲,隻想儘快倒頭就睡。

不過想到明日還要繼續,幾人到底還是強撐著端起了碗筷,簡單用過一些後便叫人給撤了。

王熙鳳命人端上來參湯,道:“現下也不能吃葷,難免身子遭不住,姑且就喝些參湯補補罷。”

“你有心了。”賈母讚了一嘴。

才接了參湯還沒來得及送進嘴裡,早已等候多時的王夫人實在是按捺不住了,急忙追問,“老太太今兒在宮裡可是看見了貴人?她現下可好?可曾短了什麼使?可曾有好消息傳出?”

賈母懨懨地掃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我自是瞧見了,不過也就是在人群裡頭遠遠兒瞧幾眼罷了,話都不曾說上半句,我上哪兒知曉那些去。”

“怎麼話都不曾說上半句呢?好不容易得個進宮的機會,老太太合該要仔細問問才是啊。”王夫人大失所望,言語之中不免帶出來些許怨怪的意思,又道:“好在明天還能進宮,老太太千萬彆忘了。”

賈母氣得腦子疼,參湯也喝不下了,往旁邊一放,冷笑道:“你當皇宮是什麼地方?你當咱們是進宮乾什麼去的?憑你想怎麼便怎麼?你這麼能耐你怎麼不去呢!”

王夫人被噎著了,臉都綠了。

她倒是想去,奈何男人沒能耐不夠資格讓她去,她能有什麼法子?

死老婆子還有臉嘲諷起她來,也不想想究竟是誰的窩囊廢兒子。

全然不知她心中所想的賈母還在接著嘲諷,“再者說,她在嬪妃隊列,我在誥命夫人隊列,便是我想悄悄說兩句話也萬不可能。

真當皇宮是你家,隨意亂糟糟的想往哪兒鑽就往哪兒鑽不成?見識少就少開口,沒得招人恥笑。”

王夫人的臉瞬間漆黑一片。

累得完全沒心思在這兒看婆媳兩個的熱鬨,林家母女人喝完參湯便立即起身離去。

出了正院的門,林黛玉才耐不住好奇問道:“過去二太太與老太太之間雖也偶有不豫,但老太太好歹也會顧著點她的臉面,緣何近來卻總是這般……

但凡有點什麼話頭冒出來給抓著了,老太太就要狠狠嘲諷貶低一番不可,竟似全然不顧二太太的尊嚴,這究竟是何緣故?莫非二太太不知何時得罪了老太太?”

聞言,賈敏的眼底閃過一抹諷刺。

她是老太太親生的女兒,有些東西便哪怕老太太不張嘴,她琢磨琢磨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本是不想說道的,但看著林黛玉那雙求知欲旺盛的眼睛,她一下子就心軟了。

一隻手攬住她纖細的肩膀,歎了口氣,輕聲說道:“你仔細想想,是不是自打元春封貴人後老太太便總喜歡當著旁人的面貶損二太太?

她那是深知王氏的秉性,怕這個兒媳婦抖擻起來不再將她放在眼裡,怕這府裡上下的主子奴才都轉而去捧起了王氏……她是榮國府至高無上的老祖宗,這些年早享受慣了一言堂的滋味兒,絕不會容許任何人有機會冒頭挑戰她的地位。

是以她才變成如今這般,抓著點機會就要狠狠貶損訓斥王氏一頓。目的不過就是為了打壓她的氣焰,令她顏面儘失威望掃地,好叫這府裡的人都知道知道厲害,老祖宗終究是老祖宗。”

林黛玉是不曾想到症結竟在此處,一時間卻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明明賈元春崛起是他們家所有人期盼的事,誰想背地裡竟也還隱藏了矛盾鬥爭。

由上到下各有各的小心思,各有各的小算盤,左不過皆是那權利相關。

這樣的一大家子,能夠走得長遠才有鬼呢。

接下來的每一天皆是一大早進宮,直到入夜方能回來歇息,短短幾日的功夫母女個肉眼可見的就瘦了一圈,折騰得面色蒼白憔悴不堪。

已上了歲數的賈母更加是煎熬,拚命咬牙強撐了日,終究還是架不住這樣的摧殘病倒了。

所幸如今正值炎炎夏日,哪怕做了特殊處理也不敢停靈太久,為了保證大行皇後最後的尊嚴體面,僅七日之後康熙便命人將其棺槨送入了皇陵。

那裡已有元後赫舍裡氏及繼後鈕祜祿氏在沉睡,如今又進去一個佟皇後……不怪坊間有傳聞說當今克妻,真真是誰做皇後誰死似的。

佟皇後進入皇陵的次日,四阿哥胤禛便正式回到了德妃的膝下。

進門時,德妃正懷抱著十四玩笑。

精致華美的指套摘下隨手丟棄在一旁,微微低頭神情專注地看著十四,滿眼儘是溺死人的溫柔寵溺。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德妃。

胤禛的眼神愈加冷了冷,上前恭順行禮,“額娘金安。”

“喲,四阿哥來了。”抬起頭的一瞬間,眼裡的溫柔寵溺便已化作一片冰冷嘲弄,“這一聲額娘,可真叫本宮好等啊。”

顯然還是記恨上了佟皇後靈前的那一幕。

還不及回話,她懷裡的胤禎倒先不樂意了。

才不過歲的一個小奶娃娃,渾身圓滾滾白胖白胖的,聽見那一聲“額娘”之後便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左瞧瞧右看看,小嘴兒一癟。

“額娘怎麼又多出來一個彆的兒子?我不要!額娘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德妃慌忙低頭哄他,“額娘就隻有你一個兒子,就隻是你一個人的額娘,他不過是才死了額娘,你皇阿瑪看他可憐才讓他來額娘這兒罷了。

我的乖乖,快彆哭了,你一哭額娘的心都要碎了。”

抱著他又是親又是哄,恨不能揉進骨血裡一般。

胤禎就像是成功搶得了糖果一般,窩在德妃的懷裡衝他四哥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臉,甚至還調皮地做起了鬼臉。

而德妃呢,就仿佛忘記了還有一個大兒子,竟是頭都不曾再抬一下,隻顧著跟小兒子親昵。

被晾在一旁許久,胤禛的表情也並未有絲毫變化,從始至終就是平平靜靜的,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冰冷深淵。

又過了一會兒,眼看她還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他便淡淡說道:“兒臣還要趕去上書房,待明日再來給您請安。”

說罷便徑直離去,根本不管她應了不曾。

“果然是個不孝逆子。”

“額娘不生氣,十四不是逆子,十四孝順額娘!”

德妃冰冷刺骨的雙眸立時春暖雪融,母子二人又是好一頓親香膩歪。

彼時,周瑞家的正一臉慌慌張張跑進屋裡。

“二太太不好了!馬道婆她,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