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64章 蒼王(二)(1 / 1)

織田作跑到偵探社時看起來還有點倉促, 對此國木田表示理解,畢竟織田作先生二十分鐘前才回到家中接手孩子們並放走了他。而如無意外,等下一直被要求臥床休息的安吾先生恐怕也要立刻回歸工作的崗位。

因為這次的恐怖分子比較特彆,他綁架的是政府的官員。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 蒼王應該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 雖然綁架的動靜鬨得很大, 現場卻沒有留下任何可以確定他真實身份以及去向的線索。”

不出國木田所料, 等到偵探社一行人全部集中於案發現場準備與警方洽談時, 阪口安吾已經候在這裡多時了。他帶著兩個保鏢跟著負責案件的警察查看情況, 應該算是在場職務最高的人。

“被綁走的人是隸屬外務省的官員,大家發現人不見是在早會開始前, 負責安排會議的秘書前來休息室叫人, 然後就看見了眼前的一幕。”安吾指了指面前一片狼藉的休息室, 在這樣的環境裡隻要一眼就可以猜到人已經出事了。

說完這句話後,阪口安吾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隨後像是嗆到了, 突然咳得臉上都泛起一層紅暈。見狀侍立在一旁的秘書慌忙去找溫水, 安吾揮手製止他, 壓了幾次才將喉頭的癢意壓下。

“異能特務課的錢也真是不好掙,還要帶病加班。”被與謝野晶子牽著的夢野久作小聲吐槽,因為這次偵探社是全員出動, 自然不可能把他一個人扔在家。但也不能放任他一個人亂跑, 於是隻能由身為醫生的與謝野晶子暫時看管。

織田作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安吾肩上幫他保暖, 國木田注意到周圍的大部分人都對此熟視無睹, 倒是有幾個年輕警察投來了帶著探究的隱晦目光。

“說起來,你們異能特務課不是有一個偵探嗎?這次怎麼沒看見他?”江戶川亂步指的是上次在東京遇到的綾辻行人。

同為偵探,兩人在上次短暫的相處中已經認可了彼此的智商, 這次再次出現需要異能特務課的出面的案件,亂步還以為安吾會將對方帶出來。畢竟以綾辻行人的異能,在這次的案件中應該會很方便。

“上面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安吾用了一個隱晦但能讓大家聽得懂的方式回答亂步的問題。

看來是政治問題,國木田心下了然,雖然同為橫濱的官員,但隸屬內務省的異能特務課和負責外交的外務省並非鐵板一塊,甚至彼此之間摩擦不少。(1)

這次的事也是一樣,據說這位被綁的官員曾和內務省的某位長官原先是政敵,現在在工作中同樣摩擦不少。新仇舊恨都疊滿了,說不準對方還巴不得這人死在綁匪手裡,又怎麼會允許安吾帶著綾辻行人執行任務。

在這種情況下,種田長官派遣還在病中的安吾出來工作說不好也是看不慣對方趁機公報私仇,想要給武裝偵探社提供一個合適且值得信任的情報來源。

“大人之間的幼稚競爭,可真是無聊。”江戶川亂步照例拿出零食來吃,這段時間他的蛀牙情況有所緩解,零食供應水平也終於提高了一些。

“是啊,而且案件的關鍵也不在這裡。”安吾同意了亂步的看法,“重點在於這個名為蒼之王的恐怖分子近期製造的恐怖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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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殺罪犯的恐怖分子?”坐在汽車的後座,國木田正一板一眼的將案件細節記在筆記本上。

“是啊,這起官員失蹤案並不是最初始的案件,之前也有幾次由於證據不足或者家族勢力難以得罪的犯人在逃離了法律的製裁後突然被殺,不過由於當時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證明凶手身份的證據,消息最終都被壓下來不了了之。”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阪口安吾揉了揉額角,真的是又開始羨慕中也的好體質了。

“這次是官員失蹤案件和之前的幾次謀殺案手法上基本一致,相似點有很多,儘管證據不足,但軍警方面已經打算並案處理了。”安吾向眾人解釋目前的現狀,“我個人還是比較認可軍警的想法。因為那個失蹤的官員也涉嫌和國外的異能組織有牽扯,出賣了橫濱的情報。”

“聽起來,那個人不像是個壞人。”正在開車的織田作道。就如同他當年可以一眼看透太宰治的本質一樣,現在的他某種意義上也是站在最直觀的角度上去評價蒼之王。

他不覺得對方是個壞人,雖然手段過激。

“不愧是織田作,說的不錯呢!”國木田的左手邊傳來了一個帶著快活語氣的聲音。那人邊說還邊揮舞手臂,有好幾次都差點甩到國木田臉上。

“所以我們為什麼要帶他一起過來。”國木田差點摁斷了自己的鋼筆。

這樣的人留在案發現場幫亂步先生和社長跑跑腿不是更好嗎?他們接下來要去的可是以危險著稱的港口黑手黨。

是的,由於那位官員的常年參與走私和與國外組織情報買賣的緣故。他們想要拿到他的一些情報居然需要從港口黑手黨那裡。(2)

“太宰大部分時候還是很可靠的,而且我們也需要他的異能應付一些突發情況。”安吾蒼白的為自己的朋友辯解,可能是在東京地下看到了太宰極其瘋魔的一面,國木田一直對他印象不太好,總覺得他屬於會帶壞小孩的那一類人。

不過說到小孩,最近一段時間澀澤龍彥已經著手攛掇著孤兒院院長把敦送過來武裝偵探社,似乎是想讓他在太宰治之前加入。要安吾說,這純粹是白忙活,太宰可不是那種會看在你是前輩的份上就會讓著你的存在。

畢竟某種意義上國木田獨步也是太宰治的前輩,你看看平行世界裡那個武偵宰放棄迫害他了?

聽完阪口安吾的話,國木田沉默的看了太宰一眼,認命似的歎了口氣。

“唉?國木田君,你這是什麼表情嗎?”而太宰對國木田的印象恰巧相反,他似乎在對方身上找到了曾經逗弄中也樂趣,於是變著法的試圖激怒國木田。

還是要多給太宰和織田作提供獨處的機會,他可聽另一世界的人說了。異能世界觀的這個搭檔有時候就跟情緣似的,特彆容易出來花邊新聞,他和中也好不容易撮合太宰和織田作走到了官宣私奔這一步,不能前功儘棄。

可是要是說給國木田也找一個合適的結婚人選。安吾隻能說是愛莫能助,君不見桂正作整天都愁成什麼樣子了,光看國木田那五十八條擇偶標準,就夠氣跑大部分的適齡女孩。

尤其是這人現在還不知道著急,堅信那個結婚對象會在他二十四歲的時候突然蹦出來並在兩年後和他結婚。

“我們這次和港口黑手黨對接的人是哪位?”強行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國木田摒棄一切想要暴打身邊不著調臨時同伴的心思,專心致誌的投入工作。

“負責交接的是港口黑手黨的遊擊隊隊長,隻有他一人,不過因為一些原因,我和織田作不能踏足港口黑手黨的地盤。”國木田知道這指的是織田作和安吾臥底港口黑手黨又在暴露後叛逃的緣故。

說起來也是奇怪,好像除了他以外整個武裝偵探社的人都欠港口黑手黨的錢一樣。涉及港口黑手黨的事宜他們統統都會一定程度上的回避。反過來也是一樣,港口黑手黨也很少會在武裝偵探社附近的位置鬨事。

雖然還是會在工作中和對方的人馬起衝突,但在也尤其是在港/黑乾部和首領的身份及性格問題上,哪怕是年紀最小的夢野久作都會閉口不談,隨後找話題岔開。

“所以太宰也要和我一起去嗎?”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著實有些奇怪,所以國木田指了指太宰治,也許異能特務課的人在面對港口黑手黨時會正常一點。

“很可惜,我也不能靠近那邊哦!”雖然不知道一年不見芥川有沒有什麼變化,個子有沒有長高一點,太宰托著下巴思索。

其實上次他覺得中也好像瘦了一點點,森先生眼角的皺紋也變多了。

不過說起來還真是喪氣啊!他在被森先生趕走前,芥川放棄了他選擇了港口黑手黨和中也,中也也還在生他的氣。

而且上次明明是自己找到的解藥救人,結果回來之後森先生還是不願意見他,中也那個沒有腦子的小蛞蝓竟然還以為那個東京的服務生小姐才是救了他的人,也不知道是誰抱著他一路走一路給他保暖的。

等到下次見到中也一定要讓對方內八走路再用大小姐的口吻說一次話。

國木田:這家夥是在想什麼笑的一臉蕩漾?

不過既然和他一起來的其他三人都不能靠近港口黑手黨的地盤,那這次的行動隻能由他一個人完成了。為了以往萬一,國木田在筆記本上寫下了手/槍、閃/光/彈的字樣,將本子抱在懷裡後獨自踏入了那條據說是受港口黑手黨保護的街道。

尋著記憶裡的內容找到了用於接頭的那家西餐廳,國木田向侍者詢問了房間的位置。聽到那個門牌號後,年輕的侍者吃了一驚,他跑到一邊和領班嘀咕了幾句,隨後一名有著金色頭發的男人走出來招待了他。

“是國木田先生是嗎?芥川先生已經等待多時了。”自稱理查德的男人恭敬的向國木田行李。

國木田不願意在敵對組織的地盤上露怯,他嚴肅的點了點頭,隨著理查德進入房間,見到了那個據說是港口黑手黨遊擊隊長的人。

雖然一開始國木田心裡想象過對方是一名三米壯漢,或者渾身帶著剛剛沾染上的鮮血衝著他咧嘴笑,又或者是一名西裝革履看起來和政府的官員沒什麼區彆卻面露危險的人。

可眼前的這個人……他高中畢業了嗎?

展露在國木田眼前的是一位比桂大幾歲的年輕人,正端著一碗紅豆沙冰津津有味的吃著,可能是沒想到他如此準時的緣故,對方的嘴角還帶著沒來得及擦去的紅豆泥。

看來作為橫濱最黑暗的地下組織,港口黑手黨不光窮凶極惡,道德敗壞,他們還雇傭童工。

不過下一秒國木田就為輕視未成年人而付出了代價。

“你在用什麼眼神看在下?”黑色的凶獸劃破地板,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直直撲向國木田獨步的臉。幸而後者體術高超,反應又快,這才避免了這場無妄之災。

“我是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國木田獨步,過來索要港口黑手黨許諾提供的情報。”現在的國木田已經不敢在小看面前的這個少年,憑借這樣可怕的異能,對方會在小小年紀就成為港/黑的中層並不令人奇怪,況且就這個脾氣來看,他在港口黑手黨當中應當也是不可招惹的存在。

幸而,芥川雖然壞脾氣,卻不是缺乏理智。

“芥川龍之介,港口黑手黨的遊擊隊長。這是你們要的情報。”芥川將紙質檔案放到了桌子上,用羅生門推到國木田面前。

按照中也先生的要求,面對武裝偵探社的人他不可太沒有禮貌,這樣有失港口黑手黨的風度。但也不能太客氣,這讓會顯得沒有氣勢。最好是先禮後兵,在彬彬有禮的同時又不能讓對方覺得他好欺負。

今天雖然搞反了順序,但看對面那人的表情,自己應該算是成功了。很好,今天的他也在成為中也先生最信任屬下的道路上穩步前進著。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剛才急著躲避異能沒有注意,國木田這才注意到他是當年和夢野久作一起被中也和太宰牽著帶去公園玩的小少年。不過比起當年瘦瘦小小,臉色蒼白的男孩,現如今的芥川個子抽條,身姿挺拔,還成了黑手黨。

這一家人到底是怎麼了?

國木田在心裡納悶,在他的印象裡,這幾人明明是和醫生生活在一起的一家子。現如今夢野久作被送到了社長身邊寄養,但生活水平似乎並沒有下降。中也改姓了中原,現在仍和醫生生活在一起,總體來看也過得不錯。可是和他們一起的太宰治卻淪落到了被趕出家門務工的程度,原本的新原更是變成了港口黑手黨的芥川龍之介。

所以是什麼豪門恩怨嗎?拿了情報原路返回的國木田獨步更加迷惑。

不過目前還是工作更加重要,他注意了一下時間,比預計的慢了三分二十秒。

“看來芥川是又發了脾氣啊!”一回到車裡,太宰就開始對他扯開的衣角大驚小怪。

不過看這個力度,芥川應該沒有打算真的殺掉國木田,隻是想嚇唬嚇唬他立立威。

有進步嘛!看著當年貧民窟裡‘不吠的狂犬’變成了如今進退自如的芥川龍之介,太宰覺得這裡至少有他的一半功勞,當然對方要是願意幫幫忙讓他能避開森先生見到中也就好了。

不過現在那個小子身上穿著的不會還是當年自己的那件外套吧?一想到這裡太宰治又開始不高興。

“什麼嘛!森先生居然把我的東西都給芥川了,小蛞蝓也是,本來就不關心我,現在更不關心了。”

因為聲音很小,所以沒人在意太宰的嘀嘀咕咕。

“這份情報確認真實嗎?”情報交換結束,國木田因為緊張和焦急而忽略的部分細節開始漸漸回歸他的腦海,他回憶港口黑手黨的風評,芥川龍之介一言不合就攻擊的性格開始擔心情報的真實性。

“放心吧,港口黑手黨現在應該比我們更想抓到蒼之王,畢竟所謂罪人他們比誰都符合條件,借刀殺人的事,他們會比誰都高興。”

其實安吾隻有一半說的是實話,自從異能經營許可證的事件後,由於各式各樣的原因,港口黑手黨和異能特務課的各種合作其實一直都沒斷過。尤其是情報方面。

就比如那位經營餐廳的經理理查德先生,他表面上是附近一帶給港/黑提供異能特務課情報的情報販子,實際上其實是異能特務課放在這一帶的線人,隻不過和他當年不同,他是在被發現後也沒離開,而是繼續留在這裡繼續做明面上的工作而已。

如果他沒記錯,這人還在異能特務課裡有一個快結婚的同性戀人,叫什麼來著。哦,對了,鬆井直人。

不過這些話,安吾可不敢告訴國木田這個嫉惡如仇的人。因著現實元素,港口黑手黨已經成了橫濱不可或缺的一份子,這種話希望沒有一個人死亡的理想主義者可聽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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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亂步先生,你看出真正的犯人是誰了嗎?”將從案發到現在所有資料都堆在江戶川亂步面前的桌子上,田口警官跟在江戶川亂步身旁。

和大部分軍警對江戶川亂步這個高智商偵探或不信任或拿他當下班工具不同,田口警官是少有的寄希望從他身上學到知識,從而實踐自身正義的警官。

同時因為妻子早逝的關係,他獨自一人照顧著自己的孩子,脾氣溫和,很對亂步的脾氣。

“是這個人。”江戶川亂步仔細的看過所有資料,從貼著照片的檔案中找出了其中一份。

“不,不會吧!”和以往稱讚江戶川亂步聰明厲害不同,這回的田口警官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怎麼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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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還真是讓人有點吃驚。”在管理局時見過是一方面,但親自去破案就是另一回事了。安吾自問不算什麼好人,不論是背叛還是試圖謀殺一個根本無錯的人他都嘗試過。

在他看來,除非實際上是剩下了一個生命,否則罪惡隻能被控製不能被消滅。

所以他有點難以理解那種為了創造理想中的世界可以燃燒自己的存在。不過他很尊重他們,也覺得他們非常了不起。

就比如國木田先生,能始終如一有自己的理想並為之奮鬥非常了不起。

“沒辦法,唯一有動機又有手段的人隻有他了吧。”太宰治用手指了指出現在資料並不起眼處的一個名字,“雖然一個前途坦然的官員做出這種事確實令人非常的不可思議。”

“不過雖然辨彆他的身份不算難事,怎麼抓捕他才是重中之重。異能特務課那邊已經發來通訊,蒼之王在上個月就已經辭職了,現在正在排查他的親人及過去的朋友,暫時沒有得到結果。”安吾再次揉了揉額頭。

雖然平行世界中沒有國木田和蒼之王正式見面的先例,但據說他們兩個在聲音和外貌上都有一定的相似度,這點也是需要劃重點注意的,要是有個什麼萬一,保護好國木田也很重要。

“對了,我忘了說一件事。”太宰再次用手彈了彈紙張發出讓那種國木田起了雞皮疙瘩的聲音。“在情報中,蒼之王曾經使用過一種噪音小不起灰的炸彈作為爆破牆壁的工具,這種炸彈那裡有賣的?”

這描述聽起來有點耳熟,國木田心想。

“這種炸彈目前用於工業爆破尚且沒在黑市上流通,蒼之王先前是官員應該是通過這方面的渠道得到的炸彈吧。”安吾回答他,“這種炸彈大概在一個月前左右才申請過專利,很多人都沒見識過他的威力,配方也不存在遺失的嫌疑。怎麼了?有問題嗎?”

“如果我是蒼之王,我想要殺掉所有罪犯和腐敗官員是一方面,但僅我一人之力,這個世界上的罪人是殺不完的,所以我還要做一件事。”

“你是說,蒼之王想要震懾其他人。”這次接話的織田作,他聽了一路一直沒說什麼話。

“如果我是他,我會選擇一個合適的舞台,把那個官員綁在那裡然後,‘砰’。”太宰比了個誇張的動作,“把那家夥炸成煙花。”

“那一定是最令犯罪分子膽寒的事。”

“這和無煙塵的炸彈有什麼關係?”國木田問。

“因為看的清楚啊!”蒼之王不可能選擇露天的處刑場,而沒有了滾滾濃煙,罪犯最清晰的慘狀就呈現在了大家的面前。

“弄到這種炸彈沒那麼容易的。”何況對方還沒了官員的身份。

“或者他還可以找發明者。”太宰沒注意到國木田越來越差的臉色,“能做出這種炸彈,其他類型的炸彈應該也會上手很快吧。”

“麻煩調轉車頭,去一趟我家。”國木田對開車的織田作說。

他希望太宰的分析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