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 理想(二)(1 / 1)

“終於到了, 亂步大人最討厭一個人坐電車。”到達東京,跳下電車後的江戶川亂步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

身後跟著的國木田獨步也是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樣,本以為雖然是第一次任務, 但有一個前輩跟著總不至於讓自己犯下太大的錯誤,卻不想隻是帶著人來到東京就險些要了他的命。

作為一個目前已經二十三歲的成年人,還保留著孩子式幼稚的江戶川亂步討厭坐電車(其實是不會),並且對電車所經過的站台, 購票的流程壓根一竅不通。

而被社長福澤諭吉交代過這一切的國木田獨步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並勤勤懇懇的把它寫到了自己的筆記本上作為計劃的一項。

除此之外,由於蛀牙問題,江戶川亂步也被禁止在工作期間肆無忌憚的吃零食,這條也是國木田的重要任務。他必須堅定的看護住前輩的牙齒讓它們不至於繼續惡化。

可惜一路上國木田阻止了江戶川亂步想要買零食的衝動,包辦好了一應瑣事卻沒想到他的前輩會因為好奇手推車上的零食而坐上與目的地完全相反的電車。

等到國木田獨步通過監控錄像找到江戶川亂步的時候, 他們不僅錯過了應坐的那一班車,亂步還已經吃飽了零食。

國木田獨步無奈付了錢, 遭遇了自學會做計劃後第一場嚴重滑鐵盧。他既沒能如約完成任務,也沒能保護好前輩的牙齒。

等到他們到達目的地, 已經比計劃的時間晚了三個小時,不過好在還沒到和委托人約定好的時間,勉強保住了偵探社的信譽, 下車後的國木田也隻能放棄先去訂好的旅館安頓行李的打算, 帶著江戶川亂步打車來到目的地。

“早稻學院, 沒錯,這裡就是委托我們尋找失蹤學生的學校。”國木田看了看自己的筆記本, 確定了一下地址。

早稻學院是近幾年以其雄厚的教育資源和高昂的學費聞名於整個國家的學府,和很多大學視異能者為安全隱患拒絕招收不同,這所學校是專門培養未來為政府工作的異能者的專業學府。

雖然最有名氣的的確是大學部無疑,但早稻學院除卻有每年通過統一考試招收上來的學生, 也不乏是從小學開始就一路保送到大學的學生。

其中桂正作就是因為出色的物理和機械基礎被公費招收進學院,出於年紀考慮,目前人正在中學部進修。據說來來往往不是特彆有天分的異能者,就是十分優秀的人,不過桂正作似乎並沒有在這種環境下變得自卑,他聲稱學習到了很多新知識,也有了一個獨屬於自己的實驗室。

和門衛說明來意,三十多歲的保安隊長立刻給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大約過了五分鐘,一個中年發福禿頂的老師從裡面跑了出來。

等他跑到近處,國木田才發現對方上衣的扣子少了兩顆,似乎是在和什麼人拉扯的時候被拽掉的。

“是武裝偵探社的偵探是嗎?你們可算來了。”儘管天氣並不算熱,老師卻一直再用手絹去擦額頭上滲出來的汗水。

“要是再不解決孩子們失蹤的問題,學校的名譽也快毀了。”

這樣的話聽的國木田獨步有一點不舒服,在他看來放在第一位的應該是孩子們的安危,不過如果不觸犯法律,委托人言辭不是他該關心的。

“您發過來的資料我們已經看了一遍,是小學部失蹤了五個孩子沒錯吧?”國木田在電車上已經將整份檔案都看了一遍。

孩子們的失蹤是從三天前開始的,某天生活老師在查房的時候發現一個五年級的小學生沒有來上早課,本以為是小孩子貪睡沒能早起所以留在了宿舍。

但沒想到通知了宿管之後,宿管卻說所有的孩子今天都離開了宿舍,現在宿舍內沒有孩子逗留。出於擔心,幾個老師找遍了整個宿舍,可是沒有發現孩子的蹤跡。

正在大家商量著報警的時候,當天下午有一名家長打來了電話。那位家長聲稱自己孩子每天中午午休前都會給家裡打一通電話保平安,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沒有動靜,委托老師看一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本以為是孩子貪玩忘了打電話的事,可當老師來到所在學生的班級的時候,卻發現那名同學今天也沒能到達學校,詢問過同宿舍的孩子後,其他人卻說那名學生從今天中午開始就沒回去過,他們還以為人被老師留堂了。

這下子事情可熱鬨了,和第一名失蹤兒童是孤兒不同,第二個孩子家境殷實,是家裡最小也最受寵愛的孩子。

而在第二天早晨,小學部上午下午同樣各失蹤了一名學生,學校無奈報了警。警察給學生們停了課,也搜查了學校裡的各個角落。還是沒能找到人,最後求助於武裝偵探社和異能特務課,希望能找回失蹤的孩子們。

“也就在今天下午檢查人數的時候,我們發現又少了一個孩子。這已經是第六個了。”老師頭上的汗水流的更厲害。

“之前來了一位異能特務課的搜查員,他找到了作案的犯人,可是那個犯人還沒來得及說出孩子們的下落就死了,現在孩子們的下落就拜托你們了。”

異能特務課那邊也派來了人嗎?而且看起來還是很厲害的調查員,國木田想。至少在這種警察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能夠在一天內找到犯人。

“犯人應該是那些學生的同學對嗎?而且應該是學習委員之類的職務。”這個回答讓老師露出了詫異的表情,看來是說對了。

“果然不愧是亂步先生,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從不遠處又傳來了一道聲音,國木田抬頭,看見了一個穿著駝色大衣的青年。

“你們好,我叫太宰,太宰治。”

對於太宰治國木田還有印象,雖然那已經是三年前發生的事了,但國木田對於對方吊在鬼屋裡的行為仍舊印象深刻,這樣的人真的可以做調查員嗎?

而且這樣回想起來,他似乎也記起來了偵探社裡的那位名叫夢野久作的黑白色頭發小孩,記得他們在遊樂園分開前,那個孩子是由那位自稱姓柏村的橘色頭發少年帶走了,而太宰明顯是和柏村認識的,難道是他們的家庭也發生了什麼變故,導致不得不出來務工嗎?

可回憶起夢野久作身上的衣服,他又覺得這樣的推測似乎哪裡有漏洞。算了,還是案子要緊。

“真的是一次槽糕的案件調查體驗呢。來的時間太晚了,導致很多線索都斷掉了。”太宰治雙手放在腦後,吊兒郎當的走到兩人身側,“不過亂步先生出現一定會有什麼轉機吧。”

“說起來,太宰先生似乎查到了很多檔案上沒有寫的信息,可以說給我們聽聽嗎?”雖然不知道兩人是怎麼在一瞬間分析出犯人是個和受害者同齡的小學生,但是搜集好證據總是不會錯的。

“原因很簡單啊,一眼就能看的出來。”江戶川亂步從口袋裡取出了一隻不知什麼時候藏起來的棒棒糖,盯著國木田不讚同的眼神放進了嘴裡。

“學校的完全封閉的寄宿學校,六名受害的小學生全部都是同一個班級的學生,不難猜出他們都是被信任的人騙出去的。那樣的人不是他們的老師就是他們的同學。”咬著棒棒糖,亂步的話變得有些含糊。

“之所以不是老師,是因為這個年紀的學生還在比較害怕和關注老師的階段,在封閉式管理學生幾乎做不到落單的情況下,如果有學生被老師單獨叫走或者又和老師單獨說了什麼很容易就會被其他學生注意到,但是這些學生的室友或者朋友都沒有提到過他們近期有被老師過度關注的話。”太宰又接上了亂步沒說完的話。

也就是說,老師的嫌疑可以基本被排除了,國木田把這條記在了本子上。

“太宰先生說的完全沒錯,不過我在知道犯人是那麼小的孩子也是嚇了一跳。”老師在一旁補充。

這次的將孩子們騙走綁架的犯人,正是班級裡的學習委員,他特意挑選的都是性格比較內向的孩子,可能是想拉長被老師發現的時間,不過他顯然不知道老師每天都會查人數這件事。

“是學習委員其實也不難推測,畢竟學生們在學校裡最在意的就是學習,學習最好的那個人如果性格在開朗一些的話就會特彆有號召力,去欺騙同學裡性格更內向的人也更容易,如果學習委員對受害者們說‘有老師找你’大部分的學生都會上當。”

亂步以前破解過類似的案件,雖然那次是在職場上,犯人是一名誘騙年輕女性的人渣前輩,但總體的道理都是一樣的。

“之所以不會是班長或者副班長,是因為他們有時候會幫老師清點人數,大概率會知道老師有點名的習慣,而且他們也比其他同學更有可能得知其他同學的家庭條件,不會挑選家人比較寵愛的孩子。”

“既然犯人是小學生,那他也不能離開學校,應該還有其他同夥,否則他怎麼把其他的受害人轉移掉。”而且一個十幾歲的小朋友,國木田也想不到他有什麼理由要傷害自己的同學,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死了。

“是啊,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太宰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而且,老師你應該沒有說實話吧……”他拉長了聲音。

“什麼?”難道還有其他案件嗎?

這下老師已經不是擦汗的問題了,他的身體都已經開始發抖。

“我看過那個學生的資料,他是這個學期才轉學到早稻學院的小學部,除卻優異的成績,最特彆的莫過於他每個月的生活費是從一個特彆的賬戶上打過來的,如果我沒猜錯,他可能是某個犯罪團夥安插過來的眼線,隻不過那個孩子可能太想做出點成績來,他對上司的某些行為做出了模仿。”

“學生失蹤的事應該最早應該是從高中部或者中學部開始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國木田覺得此時太宰治的表情有些嚇人,不過江戶川亂步似乎對此並沒有特彆的反應,還在自顧自的吃著零食。

糟糕,又把社長的告誡忘記了。

“抱……抱歉,請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隻見撲通一聲,那位地中海的老師竟然跪坐在了地上,“要是被異能特務課知道了他們送過來的預備役在學校失蹤的話,學校一定會被強製關停的。”

“這才是你明明已經得到異能特務課幫忙,卻還要請偵探社過來辦案的真實原因吧,你其實並不想事情被那邊的人發現,所以隻想讓異能特務課的人調查小學生的事,但目前處境最危險的並不是他們。”

“抱歉……”跪在地上的老師還在說著對不起之類的話,“其實失蹤的全部都是異能特務課那邊看中,公費支持過來的學生,大部分都比較孤僻,還有的會連續在實驗室呆上十幾天,等我們發現的時候,他們早就已經不知道失蹤多少時間了。”

“所以在這次發現了西村同學偷偷綁走同學之後我和其他老師就打算把所有學生失蹤的事情全部都推到他們身上,那些被綁架的學生其實全部都藏在後山的防空洞裡,有其他老師在教他們對口供。”

所以這才是那些家人疼愛的孩子雖然已經失蹤了三天卻沒有家長找過來的原因,其實學校方面早就已經安撫過他們的家長,沒準他們連電話都通過了。

而如果沒有太宰治和亂步先生推理出事情的真相,老師大概率會繼續拖延時間偽造那些早已失蹤的學生在這次事件中失蹤的假象,然後把所有的鍋推倒那名死去學生背後的組織身上。

可惜他們想到太宰過來的第一天就發現了他的秘密,更要命的是西村居然死了。

“不過既然有這麼多學生失蹤,他們的家人就不會發現不對嗎?”就算是有的學生會因為做實驗的緣故經常失聯,那總不會所有學生都這樣吧?

“那些孩子大部分都是來自橫濱的孤兒,壓根就沒有家人,他們年紀也大了,根本就沒人管他們。”說到這裡地中海老師又開始忍不住哭泣,“要不是這樣我們也不會現在才發現,嗚嗚……學校的名譽就要在我們手裡毀於一旦了。”

“也不見得完全是這樣吧,至少你今天遇到了兩個憤怒的家屬。”江戶川亂步指了指他被扯掉扣子的襯衣。

“是兩個外國人,他們花錢把弟弟寄養在這裡念書,結果昨天晚上也突然失蹤了。”現在的地中海老師完全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樣,大家問什麼他就說什麼。

真是的,現在的人還真是世風日下。就算是知名學校也變得不可靠了,國木田腹誹。

他現在真的有點擔心桂正作的現狀,以及懷疑他當初做出的決定是否正確。

不過還好入職武裝偵探社之後社裡分配了面積更大,環境也更好的員工宿舍,要是真因為這次的事學院不幸關閉,他也能把小孩接回去。

不過看著老師這樣頹廢的樣子他也多少有些職業道德。

“還是帶我們去見見那兩位受害者家屬,他們應該能察覺到一些反常吧。”看那兩個暴躁家長攻擊老師的樣子應該很關心自己的親人。

國木田提議,隨後他又問。

“對了,老師你認不認得一個叫桂正作的孩子。”怕老師回憶不起來國木田還特意補充了一句,“就是一個很擅長機械的孩子,有點不愛說話,喜歡穿連帽衫。”

“如果我沒記錯,你說的那個孩子就是中學部最近失蹤的學生之一,總是呆在實驗室不愛出來。”不過老師似乎對桂正作的印象還挺深刻的,“他好像隻有個不太親近的哥哥,到現在也沒發現弟弟失蹤了。”

大家眼睜睜的看著國木田獨步臉上的表情消失了。

“現在好了,又多了一個暴躁的家長。”太宰治貼在亂步耳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