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46章 劇本(六)(1 / 1)

這簡直是瘋了。事情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太宰治奔跑在前往港口黑手黨大樓的路上。

因為擔心織田作, 昨晚太宰陪著對方在酒吧裡枯坐了一夜。森鷗外要求所有人今早必須回歸自己的位置,他們不敢再磨蹭下去, 為了以防萬一,太宰又陪著織田作前往他們目前居住的咖喱店去拿換洗衣物。

在回去的路上,織田作一直在思索著怎麼才能把安吾去世的噩耗以更能讓大家接受的方式說出來。

可到了咖喱店外,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景象卻讓織田作和太宰大吃一驚。

咖喱店內的窗戶被子彈打破了,店內一片狼藉,咖喱店老板不知所蹤,櫃台後面有大片的血跡。織田作當即奔上了二樓,樓上同樣是一片狼藉,窗簾,地面,孩子們的床鋪上全都血跡斑斑。

唯一還算乾淨的桌面上, 用沾血的玩具熊壓了一封邀請函。

寫信的人自稱名叫紀德,是歐洲雇傭兵組織Mimic的指揮官,他聲稱現如今的自己已經身患無法治愈的絕症, 又不甘心死於病床,想為自己尋找一名旗鼓相當的對手,但因為他的異能力‘窄門’可以預言未來五秒以上六秒不到時間內發生的事情, 這個願望一直得到不到滿足。

直到他來到橫濱, 聽說當地有一個和他有著相似異能力的織田作,他渴望與織田作戰鬥,又怕對方不肯接受他的挑戰。於是決定殺掉織田作所有在乎的人作為戰鬥開始, 如果織田作想要拿回咖喱店老板和孩子們的屍體,就請前往上面寫著的地址。

“混蛋!”從織田作手裡搶過邀請函讀完後,太宰立刻將它撕的粉碎。可是沒用,他眼睜睜的看著織田作眼裡的光消失了。

無論如何也拉不住織田作的太宰痛苦的站在原地。

瞧瞧他在這短短的二十四個小時裡都經曆了些什麼, 好友安吾的去世,孩子們被殺,現在織田作也要去尋死,無力阻止他的太宰腦海裡浮現出了最後一個可以求助的人的身影。

森先生。

隻要森先生肯趕緊派人前往Mimic的據點,在織田作趕到前殺死Mimic的指揮官和其他成員,事情就還有可以周轉的餘地。

想到這裡,太宰立刻扭頭朝著港/黑大樓的方向跑去,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一路暢通無阻,太宰來到了首領辦公室的門口,他稍稍平複了一下呼吸,推門進屋。

森鷗外沒有像太宰想象的那樣坐在靠近窗邊的椅子上欣賞窗外的風景,也不像平日裡為了麻痹其他成員那樣追著幼女滿房間亂跑。

他在辦公室裡的那個長餐桌上堆滿了太宰平時愛吃的食物,帝王蟹,蟹田酒,桌子的正中間還有一個大號的奶油蛋糕,森鷗外現在就是正在給蛋糕上插上蠟燭。

“生日快樂,太宰,你又長大了一歲。”見太宰治進門,森鷗外笑眯眯的招呼他,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來。

他數了數蛋糕上的蠟燭。很好,一共十八根。隨後他又用打火機將他們一一點燃。

“快坐下來,吹蠟燭許願了。”

太宰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次森鷗外給他過生日還要追溯到遙遠的小診所時期,那時候他跟著對方搬到一條港口黑手黨收保護費的街道上開診所,雖然當時森鷗外已經成為了老首領的私人醫生,經濟上卻總是不富裕。

他過十四歲生日那天,這人難得的沒有接診。而是把他帶到街上買了兩塊小蛋糕,一塊給愛麗絲,一塊插上蠟燭做他的生日蛋糕。那天森鷗外還給他煮了一鍋肉湯做晚餐,不過那件事沒過多久他就成了港口黑手黨的新首領。

不!現在不是回憶過去的時候,要緊的是織田作。

“首領,請允許我組織異能者部隊,對織田作實施救援。”

“可以,但理由呢?”森鷗外點亮最後一隻蠟燭,看著它們微弱的光芒在黑暗的房間內明明暗暗。

“織田作現在深入Mimic的基地探查情況,如果不及時支援,我們會損失一名優秀的異能者。”(1)

“說謊可不是好孩子。”森鷗外丟下打火機,“自織田作之助加入港口黑手黨那一天起,他從未殺過人,在業績上也沒有太大建樹,以他為港/黑做出的貢獻,並不足以我們浪費人手前去營救,況且……”

“織田先生恐怕也不想我們去營救他吧?”

又來了,太宰心想。這人現在不是森先生,他是港口黑手黨的奴隸。

森鷗外卻不在意太宰微變的臉色。

“我知道你急著想要救他的原因,朋友?是嗎?”他慢悠悠的走到太宰身邊,在伸手就可以碰倒對方的位置停下。

“你可以理解我的吧?想當初魏爾倫來到橫濱,你不是也替我將旗會一行人的暗殺順序提到我之前了嗎?我當初是怎麼教導你的?為了港口黑手黨不論怎樣肮臟的事情都要去做。”

森鷗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老是拿太宰治沒辦法的老父親,可說出來的話又那麼可怕。

太宰微微低著頭沒去看森鷗外的臉,目光落在對方的衣角上。十四歲的時候他坐在森鷗外腿邊的地板上等他做完手裡的工作,中途無聊了就玩他的手術刀,一把卷刃了就去扯人衣角,那時候為了避免被他騷擾,森鷗外會遞一把新的給他。

那時候自己的身高還不夠對方的胸口,現在卻已經和對方一樣高了。

“你想救你的朋友嗎?”大概過了幾秒,一隻手落到了太宰治的肩頭,那隻手的拇指反複摩挲著他手下的那片衣物,像是安撫又像是催促。

“從旗會的事開始,我發現你進入了一個誤區。你覺得感情可以算計是嗎?”接下來森鷗外語出驚人,“我第一次看見你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看透了人心,所以想尋死,可掌握的隻是皮毛。”

“我讓你轉移魏爾倫的視線,你算計旗會,我利用蘭波和魏爾倫達成了協議,你覺得這是精彩的計劃。那你有沒有用你那顆聰明的腦袋想過,中也在其中承擔了怎樣的心理壓力?每個月從港/黑流出的撫恤金是一筆大金額,在這背後是無數個家庭支離破碎,而這才是黑手黨的真實……”

“我猜你比任何人都了解這個真相,但你冷眼看了這麼多年,從沒想象這些最後也會落在你自己的頭上。怎麼樣?難受嗎?”森鷗外詢問。

“……”

下一秒,太宰瞪大了眼睛。

森鷗外伸手將他擁入懷中,給了他一個久違的擁抱。

“你可真像我,太宰。可我還是不希望你成為我。”他在太宰耳邊輕輕說,後者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能聞到他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

他知道這是森鷗外作為父親再一次的向他妥協。

“你有三天時間,三天後我會為你委派任務,並宣布你在任務中叛逃。在這段時間裡,帶上你想帶走的人和你能帶走的錢。重新找一個和這裡完全不一樣的地方生活。”

過了片刻,森鷗外鬆開抱住太宰的手臂。

“我已經讓中也趕去了Mimic的基地,這是我送你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不過你最好快點過去,一旦‘汙濁’開啟,沒有‘人間失格’你的朋友依舊保不住。”森鷗外伸手解開了太宰治用來將黑色西服外套固定在肩上的最上面兩顆扣子。

“乾部的位置我會為你保留著,直到你有一天能真正理解我今天的話,在站在我面前也不遲。”

森鷗外單手扯下了太宰治的外套。

“你不在是港口黑手黨的一員了。”將外套搭在小臂上,森鷗外背過身緩緩走向首領的位置,“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在太宰治轉身出門前,他聽到了森鷗外輕輕的歎息聲。

“太宰先生。”走出大門,芥川正站在門口,看起來已經是等候多時了。

和被森鷗外剝去外套的太宰治相似,現在的芥川龍之介同樣隻穿著作為內襯的小洋裙,將太宰曾經送給他的象征著直屬部下信物的外套搭在手臂上。

“這個還給您。”

首領在太宰先生過來之前說了,太宰先生今天出門忘了穿外套,出來之後一定很冷。所以懂事的學生要把自己的外套還給太宰先生,對方不收的話就硬塞,最後太宰先生一定會接受的,隻要態度堅定一點。

芥川回憶起剛才森鷗外對他說的話,於是將外套塞給太宰治的動作愈發堅定。

太宰皺了皺眉,想要開口卻在芥川堅定的眼神下沒了繼續下去的欲望。

原來這件事芥川都已經知道了。

將外套塞給他了之後,太宰順著門縫看見森先生將那件從他身上扯下來的外套披在了芥川的肩上,後者的撫摸著這件外套,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看來森先生是真的不要他了。

用太宰最擅長的將事情往最壞處想的思維,森先生也許是覺得自己的存在威脅了他首領的地位,所以才會利用這次事件將他驅逐。但如果全然是如此,對方似乎也沒必要提前安排中也幫他營救織田作,保住他最後的朋友。

就像是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那些森先生收服下屬的手段最終也落到了他的身上。他不再是被偏愛的那一個,再也沒了資格向他撒嬌。

可在最後的時候,他卻又偏偏感覺到了那個曾經的父親又回來了。

我果然還是讀不懂你,森先生,太宰心想。

他的心裡微微有些失落,就像是拋棄武裝偵探社的社長,拋棄與謝野晶子和江戶川亂步一樣,他最終也沒能逃脫掉被森鷗外拋棄的命運。

但又或許正是因為在乎,森先生才會想讓他也去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而非將一輩子都囚禁於橫濱的黑暗中。

不管了,織田作那邊要緊。太宰頭也不回的往外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