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焦頭爛額(1 / 1)

許小華忍不住問道:“奶奶, 你說這事,許呦呦知道嗎?”雖然自己不喜歡許呦呦,但是也不可否認, 她對大伯還是有些父女情分的。

曹雲霞這樣做, 許呦呦心裡又會做何感想?

沈鳳儀搖頭道:“應該不知道, 這種事,難道是什麼光彩的事嗎?曹雲霞怕是也不好意思和女兒開這個口。”

許小華都覺得有些魔幻,似乎從大伯一家搬出去後, 劇情的走向就向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祖孫倆到了白雲胡同口, 也不過才七點半, 恰好看到葉有謙騎著自行車去上班,許小華喊了一聲“葉叔叔好!”

葉有謙抬頭見是許小華, 想扯一點笑意出來, 但最終也隻是牽了牽嘴角, 點了點頭, 就騎著車走了。他想到兒子說的,如果那天不是妻子出事,這個孩子大概也不會走丟。

沈鳳儀望著他的背影, 和孫女歎道:“唉, 你葉叔叔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看著魂不守舍的, 你葉奶奶和我歎了好幾回。”接著又悄聲道:“也就是現在不講究請大神, 不然你葉奶奶都想找人來給你葉叔叔看看。”

許小華啞然,她知道,葉叔叔的問題不是鬼祟的問題,而是人心的問題。她忽然就想起來,哪位作家說過, 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沈鳳儀問孫女道:“你最近看到葉恒沒?”

許小華搖頭,“好些天沒碰到了。”

沈鳳儀笑道:“你葉奶奶說,葉恒最近還挺努力的,成績也慢慢上來了,考個大學,問題不是很大。”

許小華笑道:“那挺好的。”她算了一下,現在已經是四月初,滿打滿算,就剩兩個月就要高考了。慶元哥畢業分配的事,大概也快定下來了。

六月還真是讓人充滿期待。

和奶奶在胡同口分開後,許小華就徑直去了單位。在門口遇到了謝心怡,心怡一把拉住她道:“小華,你知道嗎?李春桃回來上班了。”

許小華搖搖頭,“什麼時候的事啊?”

“昨天,我昨天在車間裡看到她,才反應過來。她現在倒是低調得很,也不和人亂聊天了。哦,她現在也沒有什麼朋友就是。”

許小華回想了一下道:“她以前和楊柳新關係挺好的,和錢哥關係也不錯。”

“你說錢小山啊?現在錢小山看到她,可都繞道走……”

倆人正聊著,心怡忽然息了聲,輕輕拉了一下許小華,示意她朝右邊看。

許小華轉頭,就和李春桃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愣了一下,李春桃很快低了頭,腳步匆匆地走了。

謝心怡撇撇嘴道:“當時報社采訪的時候,你還替她遮掩了一下,沒將她家搞投機倒把的事說出來,希望這人有點良心,彆再惹什麼幺蛾子出來。”

許小華笑道:“她應該也不敢,再折騰,她這工作肯定是保不住的。”

謝心怡又道:“你去技術科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麼樣啊,還習慣嗎?”

許小華點頭,“還好,同事們也都挺好的,就是我自己覺得和大家的差距還挺大的,要多看些書才行。”技術科的人,要麼是讀了專科或本科過來的大學生,要麼是從車間裡摸爬滾打了好些年的老師傅,隻要她杵在中間,像個愣頭青一樣。

理論知識和實踐能力都欠缺得很。

謝心怡安慰她道:“不急,慢慢來,你才剛去呢,我相信以你的衝勁兒,很快就能站穩腳跟的。”

許小華有些詫異地道:“心怡,我感覺你對我,比我自己還要有信心。”

心怡笑道:“我這是旁觀者清,你可能自己都意識不到,你有多努力?”

許小華被她鼓勵得心裡都好像生了些豪邁之氣一樣,去辦公室的路上,一路規劃著,自己要再看哪些書,再從哪些方面彌補自己的短板?

不想,她剛進了技術科,就聽同事萬有芹和她道:“小華,你來的正好,剛任主任找你呢!”

“哎,好,謝謝萬姐。”萬有芹大學畢業後來的罐頭廠,工作滿年了,人挺和氣的,平時許小華有什麼不懂的,都會問問她。

萬有芹笑道:“沒事,我估摸著是為五一市裡辦的技術大賽的事兒,按慣例都是新人參加,今年啊,大概就是你和章厲生之間選一個。”

一聽有比賽,許小華還有些緊張,“萬姐,我這剛來,什麼都不懂呢!萬一給廠裡丟人了怎麼辦?”

“沒事,不是很難,你先聽任主任怎麼說。”頓了一下又道:“未必會選你,可能是章厲生呢,他畢竟在學校裡接受了專業的訓練,基礎比你要好些。”

萬姐這話雖然有些紮心,但是許小華知道她說的是事實,章厲生是大專生,專業就是機械自動化。

等到了任副主任的辦公室,發現章厲生也在,見她進來,朝她點了點頭。

就聽任主任道:“許小華,你看下這個通知,是市裡舉辦的食品類單位的技術競賽,其中有機械類和工藝類,我們能報的自然是機械類,這有機械的設計、改裝和維修個板塊,我和姚主任商量了下,把你和章厲生的名字報上去。”

許小華愣了一下,“不是一選一嗎?”

任主任扶了下眼鏡,笑道:“以往是一個名額,但是因為咱們去年表現的好,拿了一個第一名,所以今年多給了我們一個名額,小華,你可得好好準備啊!”

許小華點點頭,想著還得抓緊時間把機械再摸摸,熟悉一下。

就聽任主任又道:“你倆也多切磋切磋,這一回關乎著我們單位的榮譽,可得全力以赴才好!”

兩個人都應了下來。

等出了任主任的辦公室,許小華剛準備回工位,就聽章厲生道:“小華同誌,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來找我。”

許小華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笑著道謝。

雖然她和章厲生都是技術科的新人,但是打交道並不多,章厲生給人的印象比較孤僻,平時吃飯都是一個人,在辦公室裡也很少和人交流。剛才任主任說,讓他們兩個多交流的時候,她並沒有放在心上的,沒想到章厲生倒提前釋放了善意。

接下來的日子,許小華就為五一技術競賽的事忙了起來。先問了萬姐,以往的競賽情況,又去車間找了錢小山、趙興等人,想著再和他們咂摸一下機器。

周末還跑到京大找徐慶元帶她去圖書館借了好些書回來。

沈鳳儀、秦羽和蕎蕎見她廢寢忘食地準備競賽的事兒,也都自覺為她創造更好的條件,閒雜的事,並不在她跟前多說,免得打擾她看書。

是以,當4月15日傍晚,許小華下班的時候,看到葉有謙額頭上的紗布,回去一問,才知道他和都友棕打了一架,聽到都友棕這個名字,許小華心裡就“咯噔”了一下,試探性地問奶奶道:“奶奶,為的什麼事兒啊?”

沈鳳儀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倒是你葉奶奶氣得在床上躺了好些天了,今兒我去看了,還沒起來呢!”

許小華心裡估摸著,大概葉叔叔沒有葉恒心理承受力強,到底沒忍住去找人拚命了。事情鬨大了,在葉奶奶跟前怕是沒瞞住,老人家一時也接受不了。

老太太說到這裡,和孫女道:“小華,我正準備給你葉奶奶送些艾團呢,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也幫著勸一勸。”

“好的,奶奶。”

倆人到葉家的時候,院子裡靜悄悄的,徐彥華一個人在廚房忙碌著,看到她們來,歎了一聲道:“嬸子,是來看我媽的吧?也勞您多勸勸。”

沈鳳儀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

葉黃氏的房間有些黑,窗戶緊閉著,看到沈鳳儀帶著孫女過來,掙紮著坐了起來。

沈鳳儀忙道:“你躺著,跟我還客氣什麼,身上本來就不舒服呢!”

葉黃氏苦笑了一下,“我這病怕是好不了了。”她一想到小恒媽媽遭受的,心裡就像有萬隻螞蟻在啃噬一樣,前頭那個兒媳婦,她是真心喜歡的,去世的時候,她也跟著抹了好些天的眼淚。

誰曾想到,這孩子竟然是因為這種事情,鬱鬱而終的。

葉黃氏為自己的馬虎大意而自責。想著,如果當時她多注意一些,早些發現都友棕的心思,定然不會讓小恒媽媽走這一步。他們一家人就算下放,她也不忍心讓小恒媽媽一個人承受這些。

小恒媽媽走了,這麼些年來,小恒和有謙兩個又鬨得像仇人一樣,她越想越覺得對不起小恒媽媽。

沈鳳儀聽她這樣說,唬了一跳,“老妹妹,醫生都沒說什麼,你怎麼自己咒自己呢?不是說就一般的小問題嗎?咱們到了這個年紀,誰沒有個頭疼腦熱的。”

葉黃氏搖搖頭,抬手抹了下眼睛。

許小華見老人家這個樣子,也忍不住勸道:“葉奶奶,縱然有不如意的事,也都過去了,現在一家人好好的,葉恒馬上也要考大學了,您要想開點。”頓了一下又道:“您難道不想看著葉恒上大學,不想看著他有一番作為嗎?家裡的事,不論以前和以後的,葉恒一直都挺上心的,您隻管放心。”

這話聽在沈鳳儀耳朵裡,以為孫女是說,葉恒一直很重視他奶奶,以後定然是管他奶奶,管這個家的。

但是聽在葉黃氏的耳朵裡,卻是立即就明白,當年的事,小華是知道的。一雙略有些渾濁的眼睛望著小華,囁嚅了下嘴唇問道:“小華,你……你都知道?”

事到如今,許小華也沒有隱瞞,點了點頭,“嗯,葉奶奶,葉恒說他會管的,你總要看著他兌現承諾。”又補充道:“再給葉恒兩年的時間,我想應該就差不多。”

葉黃氏抹了抹眼淚,“好!我總要看著那麼一天的!”看著那個畜生,怎麼為當初的罪孽付出代價。

祖孫倆走之前,沈鳳儀勸了句:“老妹妹,到了咱們這個年紀,多活一天就是孩子們的福氣了,你可不要想岔了。”

葉黃氏點點頭。

從葉家出來,沈鳳儀也後知後覺地發現,孫女似乎知道葉家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孫女自個兒不說,沈鳳儀也沒有多問,隻是握著孫女的手道:“你和小恒小時候關係就好,你這回回來,兩個人倒像是生疏了很多,我和你葉奶奶私下裡還有些惋惜呢!鄰裡鄰居的,能幫上忙,也是咱們結的善緣。”

許小華點頭應了。

沈鳳儀見她嘴巴抿得緊緊的,笑道:“你這孩子,心裡主意大,嘴巴還緊,合該也去你爸那個單位,保密工作肯定做得好。”

對這個孫女,沈鳳儀是越接觸越喜歡,善良、勇敢,行事又有分寸,如果不是小時候走丟了,她想,大概確實會走九思的路的。

**

焦頭爛額的,不隻是葉家,還有許呦呦。

恰如沈鳳儀所說,許呦呦確實不知道她媽媽最近在做什麼。

她在空軍大院住了兩周後,發現有些東西用著不趁手,周四傍晚下班的時候,就回了一趟淺水胡同取東西。

四月的天,已然暖和了很多,傍晚六點多,院子裡的人家好些都沒有點燈,而是敞著門,借點外頭的亮光吃晚飯。

飯菜的香味縈繞在鼻端,許呦呦也覺得有些餓,回家的步子都不由加快了一些。

看到家門關著,屋裡亮著燈,也沒多想。

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聽到屋子裡有男同誌說話的聲音,心裡立時覺得有些怪異,推了下門,發現推不開,立刻敲門喊了聲:“媽!”

裡頭立時就傳來凳子移動和碗碟碰撞的聲音,似乎是有人站起來太急碰到了碗筷,“呦呦,等下哈!”

兩分鐘後,曹雲霞開了門,笑著問女兒道:“今天怎麼回來了?”她的神色,明顯有些不自然。

許呦呦沒回,朝屋裡頭看了眼,就見飯桌旁邊確實坐著一個有些眼生的男同誌,中等身型,長臉,顴骨有點高,暈黃的燈光下,這人的臉色略顯蒼白,像是身體不是很好的樣子。

許呦呦盯著人,輕聲問道:“媽,這位叔叔是?”

“是……是你的表舅,最近身上不大自在,到京市來看病,呦呦,你晚飯還沒吃吧?媽媽給你盛點米飯。”說著,就轉身就給女兒拿碗盛飯。

許呦呦進屋來,客氣地喊了一聲:“表舅好!”

男人抬手撫了撫眼鏡,溫聲應了,笑道:“呦呦,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在我印象裡,你還是四五歲的模樣。”

許呦呦聽到他提自己小時候,微微皺了眉,她小時候可沒過什麼好日子,特彆四五歲的時候,生父鄉下的原配妻子找到城裡來,媽媽迫於無奈和生父離婚,然後搬到外祖家,後來媽媽流產,她們又搬到了鄉下去住。

是以,此時的許呦呦並不是很想接話,勉強笑道:“那時候太小,好些事情我都不記得了。表舅這回來京市,是在哪個醫院求醫啊?醫生怎麼說?”

“友誼醫院,還好,就是要動一個小手術。”

曹雲霞給女兒端了一碗米飯過來,“你表舅上個月也來過一趟,這次就是為了動手術的事來的,氣管裡長了個肉芽,是非開刀不可了。”

“定了哪天嗎?”許呦呦接過米飯,才發現桌上的飯菜很豐盛,有紅燒肉、手撕雞、蒸鱸魚、肉末蒸蛋和一盤炒青菜,看品相是從國營飯店買的,心裡頓時一噎。

她已經囑咐過媽媽,家裡現在隻出不進的,讓她省著點花,就算要招待表舅,也可以請隔壁房東家的幫忙做幾個菜,沒必要這樣鋪張浪費。

一碗米飯端在手裡,頗有些食不下咽,又不想在表舅面前表現出來,讓人家誤解,隻得低頭吃飯。

曹雲霞似乎看出女兒的不高興來,有些心虛地道:“呦呦,你彆光顧著吃飯啊,也吃點菜,你表舅又不是外人。”

這時候,這位名義上的“表舅”也開口問道:“呦呦工作有一年多了吧?聽你媽媽說,是在報社裡,做得還習慣嗎?”

許呦呦微微笑道:“還好,目前做得還算順手,”為表客氣,禮貌地問了一句:“表舅這些年是在杭城工作還是哪裡啊?”她的親舅舅曹雲釗是在杭城工作的。

“在西北,一個中學學校裡當老師。”

許呦呦點點頭,“那還挺穩當的。”見表舅有些殷切地看著自己,顯然是想和她多聊幾句,於是又問道:“表舅家裡有幾個孩子啊?都工作了吧?”她看表舅的年紀,似乎比她爸還大個幾歲。

“……四個!”

許呦呦愣了下,覺得有些奇怪,怎麼會有人連家裡有幾個孩子,都能說得這麼磕絆?

就聽面前的表舅苦笑道:“四個,有一個沒在我身邊長大,現在工作了,過得也挺好的,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擾她的生活。”

“哦,這樣啊,這麼多年一直沒聯係嗎?”

見表舅點頭,她就以為是把那孩子送人了,心想,那是不好再聯係,都沒有養過人家,現在再往前湊也沒意思。

她匆匆吃完了碗裡的飯,就和媽媽道:“媽,你和表舅慢慢吃,我今天回來拿東西,沒和慶軍說,晚上還得回去,免得他擔心。”

曹雲霞立馬放下了碗,“要帶些什麼,我幫你收拾。”

“不用,媽,就是一些小東西。”許呦呦自己去房間裡拿了報紙架和台燈,就和表舅告了辭。

就見表舅立即站了起來,張了張嘴,想和她再說什麼,卻到底沒說出來,隻和她道:“下回再見。”

許呦呦點頭,“下回再見!”

媽媽說要送她,許呦呦也沒同意。

曹雲霞見女兒下了樓,才返身回來,和面前的男人歎道:“清遠,剛才嚇了我一跳,還好呦呦不記得你了。”話一出口,覺得有些不合適,描補道:“你比以前胖些,她印象裡她爸大概還是一十歲,風度翩翩的時候……”

她話音還沒落,屋門忽然被推開,許呦呦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冷冷地望著屋裡面的兩人,“媽,你再和我說下,這位同誌是誰?”

曹雲霞驚得站了起來,“呦呦,你……你怎麼回來了,是忘記拿東西了嗎?”

章清遠望著去而複返的女兒,喊了聲:“曉姝。”

許呦呦一聽到這個名字,頭皮根都在發麻。

拿著台燈的手微微發抖,越捏越緊,她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還有再見到章清遠的時候,她們母女倆被這個人害得那麼慘,他怎麼好意思再出現在她們面前?

她的媽媽還大費周折地,好飯好菜地招待著!這是誰的錢?這是她爸的錢,她媽怎麼有臉!

她想不明白,放下了手裡的報紙架和台燈,快步走到了屋裡,把飯桌上的東西一掃而光,“哐哐當當”中,曹雲霞因驚嚇而躲到了一邊去,章清遠皺著眉,默默地看著這個女兒。

許呦呦憤怒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到一個搪瓷盤子裡還盛著半份手撕雞沒有翻,撿起來又狠狠地往地上砸了一遍。

湯汁和菜,在不大的客廳裡四處亂濺。

曹雲霞想不到女兒的反應這樣大,顫著音喊了聲:“呦呦,你不要這樣。”

許呦呦冷冷地望著母親,“他是要死了嗎?這難道是他生前的最後一餐飯?所以你能不計前嫌,從國營飯店給他定了一桌菜?好讓他做個飽死鬼投胎?”

曹雲霞紅著眼眶,伸手去拉女兒的手,“呦呦,你不要這樣子,你不要嚇媽媽,媽媽心裡害怕。”

“你怎麼會害怕,你背著我爸偷人的時候,怎麼不害怕,你背著你女兒,引狼入室的時候,你怎麼不害怕?”

說到這裡,又忍不住冷嘲熱諷道:“我當年一直想不通,明明是你被這個人欺負了,為什麼外公外婆還那麼氣你,你坐完小月子,就對你冷嘲熱諷的,家裡明明有房子,也不願意接納我們母女,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你本來就是賤,走到那一步都是你自作自受……”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在了許呦呦的右臉上。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短暫的沉默後,曹雲霞似乎也清醒了些,又氣又悔地道:“呦呦,媽……媽不是故意的。”

許呦呦沒哭,她連哭的想法都沒有,這一巴掌倒是讓她冷靜了一些,轉頭朝章清遠道:“早在我五歲的時候,我生父就死了,我這一輩子要是有爸,也隻有許懷安,我不管你和我媽是一婚還是婚四婚的,在我心裡,我生父已經死了。”

又踢了一腳地上亂糟糟的搪瓷盤子、碎瓷片和葷素菜,“我媽有錢,她願意怎麼招待你,就怎麼招待你,她願意怎麼給你花錢治病,就怎麼給你花錢治病,但是錢花完了,你們休想在我這邊要一分。”

心裡到底氣不過,望著章清遠冷笑道:“我媽手裡的那點錢,還是從我爸手裡套走的,這屋子也虧你待得下去,這飯你也能吃得進去嘴!”

曹雲霞忍不住出聲道:“呦呦,你不要這樣刺激他,他是馬上要上手術台的人。”

許呦呦恨聲地道:“他活著和死了,在我心裡都沒什麼區彆,你們愛咋樣咋樣,但是如果來打擾我的生活,我不介意一封舉報信,大義滅親!”說到這裡,望了一眼媽媽,又望了一眼生父,冷笑道:“彆的不說,男女關係混亂、搞破鞋,這些作風問題你們是逃不掉的。”

這話,完全是不給曹雲霞和章清遠留一點臉面了,赤`裸裸地揭示了這倆人的不堪。

章清遠沒有出聲,隻是沉默地看著她。

曹雲霞氣得嘴唇發抖,但是許呦呦完全沒給她開口的機會,說完就跑走了,連門口的台燈、報紙架也沒有再拿。

筒子樓裡,隔音也不是很好,曹雲霞母女倆這麼一鬨,早有鄰居探頭出來看了,見許呦呦氣咻咻地跑走了,就有人到曹雲霞家門口來,半真半假地問道:“雲霞,呦呦這是咋了?怎麼還和你吵起來了呢?”

曹雲霞眼睛微閃,不知道鄰居們聽了多少去,忙一邊抹淚一邊道:“唉,說家裡經濟緊張,怪我偷懶不自己做菜,還去國營飯店裡買呢!我這不是想著,她舅好不容易來一趟嗎?難道讓她舅擔心我們娘倆的生活,她就高興了?”

聽說是錢鬨的,大家心裡都有些唏噓,知道曹雲霞年前的時候才被賊偷過一次,這家裡現在怕是也拮據得很,寬慰她道:“沒事,回頭和呦呦好好說說就成,你也彆怪孩子,呦呦一個人上班養家,估計心裡壓力也大。”

曹雲霞點頭,“唉,自己生的,還能真和她鬨生分了嗎?就是這孩子,當著她舅的面,就這麼鬨起來……”

鄰居們紛紛勸說了幾句,等曹雲霞不哭了,也就各自回去了。

曹雲霞拿著掃把,一邊打掃地上的狼藉,一邊和章清遠道:“清遠,我是真沒想到,呦呦的反應會這麼大,”見他愣愣地站在一旁,又道:“你彆往心裡去,這孩子小時候吃了不少苦,乍看到你,心裡有些轉不過來彎。”

章清遠望了一眼面前小心翼翼的女人,點了點頭,輕聲道:“雲霞,也不怪曉姝,當年是我對不住你們娘倆,我也是沒辦法,但凡能選擇,我當年也不會和你離婚,雲霞,你知道的,我心裡一直有你,也隻有你。”

曹雲霞通紅的眸子,忽然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