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求仁得仁(1 / 1)

下午四點多, 許小華和蕎蕎、徐慶元、劉鴻宇在白雲胡同口下了公交車,蕎蕎看見東門菜場的人還在賣菜, 有些好奇地問道:“同誌,這大白菜和萵筍怎麼賣的啊?”

賣菜的大姐正一邊整理著推車上的白菜,一邊回道:“大白菜一毛五斤,萵筍一毛三斤,這都是天快黑了,處理的價格,在菜場可買不到的。”

李蕎蕎聽得咂舌, “那你在這待一下午,也賣不到幾塊錢啊?”她跟著林姨去菜場買過菜, 知道菜場裡, 大白菜一毛兩斤, 萵筍是一毛一斤的, 沒想到到了下午, 菜便宜成這樣。

大姐有些無奈地道:“外銷都是賤賣, 總比倒掉強吧?小姑娘,要不要買一點?”

許小華聽了這話,心裡微微一動, 忙應道:“買五斤大白菜。”說著, 遞了一毛錢過去。

大姐立即給她秤了五斤, 又搭送了一顆,徐慶元上前從小華手裡接了過來。

一旁的劉鴻宇看得都頗有些欣慰, 總覺得元哥有對象以後,眼裡真是有活了。

李蕎蕎望著這許多白菜,有些猶豫地問道:“小華,奶奶會不會說我們買多了啊?家裡也不缺菜吃。”雖然她才來幾天, 也看得出來,沈奶奶都是挑成相好的菜買,她還沒見沈奶奶來公交站台這邊買過待處理的菜。

許小華笑道:“蕎蕎,我正準備和你說呢,我還挺想吃辣白菜的,你有空的話,幫忙做一點好不好?”她想著,工作的事一時半會兒定不下來,蕎蕎在家裡估計會發悶、著急,給蕎蕎找點兒事乾,可能會好點。

果然見蕎蕎眼睛一亮,“好啊,小華,你知道我醃菜最在行了。”

幾人到家的時候,秦羽和許九思也從單位回來了,看到他們拎著許多大白菜,笑問道:“怎麼買了這許多?”

小華喊了聲:“爸,媽,”才道:“我剛和蕎蕎說呢,讓她趁著這幾天有空兒,幫忙醃些辣白菜,你們不知道,蕎蕎可能乾了,我們村好多奶奶和嬸子都沒她這手藝。”

李蕎蕎被小華誇得有些不好意思,笑著道:“我是小時候跟我奶奶學的。”

秦羽笑道:“蕎蕎真能乾,彆說小華了,就是我也不會醃菜。那這幾天就辛苦下蕎蕎,等忙過這幾天,蕎蕎也得去上班了。”

這話一出來,許小華和李蕎蕎都愣了下。

秦羽望著倆人笑道:“我和小華爸爸、奶奶商量了下,準備給蕎蕎在食品廠找一份工作,你倆要是沒意見的話,我後天就帶蕎蕎去那邊看看。”她有個老同學在食品廠工作,她想著,花點錢,給蕎蕎買個臨時工的工作,問題應該不大。

許小華正準備晚上和媽媽開口求助,沒想到媽媽先就給安排好了,忙搖頭道:“媽,我和蕎蕎沒有意見,食品廠是個好單位。”說著,又看向了蕎蕎。

蕎蕎怔怔地看著秦姨,半晌低了頭道:“秦姨,我想再緩緩,我剛來這邊,對京市還不熟,就是去上班,怕是都認不得回家的路。”食品廠的工作,可能比小華所在的罐頭廠還要好些。秦姨一開始沒安排給小華,可見這事兒,沒那麼容易辦成。

秦羽也沒多想,隻以為她剛來京市,還有些不習慣,笑道:“那我們過了十五再看看?你也好好休息幾天,等以後上班就忙了。”

李蕎蕎笑著點點頭,“謝謝秦姨!”其實並不是她不想工作,而是她知道,這是個很好的工作,也是個很貴的工作,估計不僅要秦姨欠人情,還要秦姨出很大的一筆錢。

她舍不得。一百五十快錢,就可以把她買走了,是小華一家救了她,她怎麼好還讓秦姨費錢費力地給她找工作呢?

小華見她低著頭,眼神微微閃著,隱約猜到蕎蕎的心思,當著家人和慶元哥、劉哥的面,也沒有多說,準備這倆天私下裡再慢慢開導她。

五點半的時候,晚飯就好了,很豐盛的一桌,沈鳳儀笑道:“明天一早,九思就走了,咱們再吃一頓團圓飯。”

飯桌上,許九思叮囑女兒道:“以後要是有不會的單詞或者題目,就給爸爸寫信。”

許小華一下子就聽出了爸爸話裡的期待和小心翼翼,心口有些酸澀,忙應了下來,“好,爸爸!你工作不忙的時候,也要多給我和媽媽回信。”

許九思笑著點了點頭。

父女倆都想再說點什麼,可是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口。

許小華站起來,給爸爸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爸,奶奶說你愛吃這個,你在西北那邊,怕是很難吃到吧?”她知道爸爸是想和她多親近一些,但有些遺憾是必然的,十一年的走失,注定了她和爸媽的關係無法過於親密。

許九思望著米飯上的排骨,笑道:“是,就算食堂做這道菜,也沒你奶奶手藝好。”

沈鳳儀微微歎道:“還排骨呢,我隻盼著你啊,每次能按時準點兒的吃飯,你的胃病是個老問題了,自己一個人在外頭多注意些。”

許九思忙應道:“媽,我知道,我不在家,家裡的事就多麻煩你和小羽了。”

沈鳳儀輕聲道:“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不也是我的家,家裡的事,你儘管放心,你在外頭顧好自己就成。”

“哎,好!”

氣氛一時就有些低沉,徐慶元開口問道:“叔,你明天什麼時候的火車,我去送您。”

許九思抬頭笑道:“不用,我也沒什麼行李。”

徐慶元卻堅持道:“我想送一程,”又補了一句道:“下回見面,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年前,他爸爸去邊疆的時候,他沒有送成,每每想到爸爸一個人孤零零地上了下放的火車,心裡都很不是滋味。

現在許叔要去西北,雖說是去工作,比他爸爸好很多,但也是歸期難定,想來也是希望家人能送一送的。想到這裡,徐慶元看了一眼小華。

許小華也開口道:“爸,我也想去!”

許九思低頭,扒了一口米飯,才應了下來,“好!”

沈鳳儀眼睛也有些發酸,招呼大家吃菜,客廳裡的電話卻忽然“叮叮叮”地響了起來,秦羽忙站起來去接,不一會兒就朝丈夫喊道:“九思,是找你的。”

“哎!”

許小華本來以為,父親隻是接個電話而已,不成想,等父親掛斷了電話,就和他們道:“你們先吃,單位裡有事喊我過去一趟,我晚點再回來。”

秦羽忙站起來道:“這麼晚了,天都黑了,你怎麼去啊?”

“他們馬上派車來。”

許九思臨走之前,又望了眼女兒,微微笑著道:“小花花,幫爸爸多吃幾塊排骨。”

“好的,爸!”

許九思沒有再多說,回房間拿了圍巾和他的氈絨帽,就朝胡同口等車去了。

許小華這時候才想起來,還不知道爸爸明天幾點的火車,就開口問媽媽,秦羽回道:“明天早上六點一刻的,小花花……”她本來想說,早上挺冷的,讓女兒不要去了,但是轉念又想,丈夫下回回來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他心裡大概,也是想女兒送一送的。

許九思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才從研究院出來,單位裡派車送他回去,路過東門大街的時候,許九思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想了想,和司機師傅道:“劉師傅,我在這下吧,我遇到了一個熟人。”

許懷安正騎著自行車回家,忽然發現後頭有汽車的燈光,忙騎著車讓到了一邊去,卻不想,那輛車在他身旁停了下來。

他一轉頭,就看到九思從車上下來,忙喊了一聲:“九思!”

許九思點點頭,沒像往常一樣喊“哥!”而是和他道:“我明天就回西北了,媽媽那邊,你還多看顧一點,老人家上了年紀,心裡惦記著的,不過就是兒女順遂。”

許懷安點點頭,輕聲道:“我知道,我會常回去看看。”

許九思望了一眼他,見他精氣神不是很好,眼神又有些疲憊的樣子,開口道:“你自己也多注意身體,一切向前看吧!”

“好,我知道。”許懷安忍不住問道:“九思,你這回回來,和小花花處得還好嗎?”

許九思微微抬頭看了眼夜空,“說不上好不好,到底有十來年沒有相處過。不過她是個好孩子,說話、做事都很有分寸,”又有些自嘲地道:“我有時候還希望她和我鬨鬨脾氣,你知道的,她小時候可不是什麼乖巧娃。”

許懷安握著自行車把手的手,不由微微緊了緊,“九思,是我對不住你和秦羽,對不住小花花。”如果當年不是他堅持娶曹雲霞,小花花壓根就不會走丟,弟弟一家的悲劇也不會造成。

許九思有些嘲諷地看了哥哥一眼,“時至今日,說這些有什麼用?”說不怪這個哥哥,是不可能的。但是再狠的話,他也說不出口,默然半晌,轉身走了。

許懷安想了想,推著車跟在了後面,兄弟倆一前一後,卻沒再說一句話,月光把倆人的背影拉得很長,可是再長也沒有交疊。

一直看著人進了胡同,許懷安才駐了足,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騎著車走了。

晚上,許九思並沒和妻子說,遇到大哥的事兒,隻是輕聲細語地交代了妻子,要好好照顧自己和女兒。

第二天一早,許九思洗漱好後,叮囑妻子道:“彆喊小花花了,給她多睡一會吧!”

秦羽笑道:“要是不喊,等她醒來看到你走了,大概會怪我的。”

許九思搖頭,“不會,這個孩子很懂事。”緩了一下,又道:“其實有時候,我還是希望她像小時候那樣和我耍賴、撒嬌,一個不滿意,就抽抽搭搭地假哭。”

秦羽也想到了女兒小時候的模樣,有些懷念地道:“孩子大了,總是會懂事一些。”

許九思歎道:“是啊,這回回來能見到女兒,是一年前的我想都不敢想的,已經很好了。”

秦羽把全家福放到了他的行李裡,“等你下回回來的時候,咱們再去拍一張。”

許九思點點頭,正說著,就聽到門外有人敲門,“爸,媽,你們起來沒有?”

是小華的聲音。

秦羽望著丈夫道:“這可不是我喊的,是她自個起來的。她要送,你也彆推,免得孩子心裡不好受。”

“好!”

許小華已經穿戴好了,脖子上還戴著厚厚的圍巾,“爸爸,咱們幾點走啊?”

許九思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見女兒沒有排斥,笑道:“現在就走吧!”

胡同裡黑漆漆的,依稀靠著微弱的月光,勉強照著腳下的路,徐慶元在前面,打開了手電筒,秦羽一手挽著丈夫,一手挽著女兒,慢慢地朝前走著,總覺得這一刻,是她人生中難得的安寧、平和的瞬間。

等到了站台,許九思望著妻女,眼裡滿是不舍,輕聲叮囑女兒道:“工作上還是要好好努力,無論從事哪一行哪一業,都要好好奮鬥。”

“爸,我知道的,你自己在外面也要多注意身體。”

“嗯,好!有空多陪你媽媽和奶奶,記得給爸爸寫信!”

“爸,我記下了。”

許九思又拍了拍徐慶元的肩膀,輕聲道:“和小花花好好處,這是你許二叔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呢!”

徐慶元點頭,“叔,我知道,小花花的事,我會多上心些。”

許九思點點頭,轉身上了火車,一直等火車“嗚嗚”地開了的時候,許九思望著車窗外的妻女,眼淚再也忍不住。

旁邊的大嬸看到,歎了一聲,問道:“同誌,也是要去西北工作吧?唉,這年頭,養家糊口可不容易。”

許九思點點頭,“是!”

大嬸又道:“彆難過了,明年過年再回來,隻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比什麼都好。”

許九思抹了一把眼睛道,“是,您說得對。”

一直到火車開遠了,許小華才跟著媽媽回家,這時候天光已經微亮,三人等了一會兒公交,路過空軍大院的時候,許小華不由多看了一眼,恰好看到吳慶軍出來,穿著一身新軍服,許小華指給媽媽看道:“聽說他今天和許呦呦訂婚呢!”

秦羽淡淡地道:“這姑娘也算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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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還沒到六點的時候,許懷安隱約聽到敲門聲,疑惑是自己聽錯了,過了一會,門口又傳來“咚咚咚”的聲音,出聲問道:“誰?”

“爸,是我!”許呦呦的聲音,在尚黑蒙蒙一片的窗外,輕輕地響了起來。

“呦呦?”許懷安立即穿了衣服起床,打開門,見外頭果然站著女兒,皺眉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見她不說話,歎了一聲道:“外頭冷,進來說吧!”

等進屋來,許懷安才發現她嘴唇都凍得發白,有些不高興地道:“你這孩子,有什麼事不能等天亮了再說?”

許呦呦低著頭,打著寒噤道:“爸,我等不及了,我今天和慶軍訂婚,你來好不好?”又補充道:“我媽說她身體不好,就不過去了,奶奶和叔嬸也不去,如果你也不去,那我一個娘家人都沒有了。”

許懷安淡淡地道:“這是你自己選擇的婚姻,是你自己堅持要走的路。”

“爸,慶軍愛我,我對他……也很喜歡,這門親事,有什麼問題嗎?難道因為我媽媽的錯,我就不配得到親人的祝福嗎?”

許懷安給她倒了一杯熱水,許呦呦顫顫巍巍地端了起來,緊緊地握著,淩晨室外的寒意,似乎已經滲入骨髓,讓她迫切地希望獲得一點熱量。

許懷安看著她哆嗦著嘴唇的樣子,到底沒忍心,點頭道:“好,我晚點去。今天賓客多,你先回去忙你的。”

“謝謝爸爸!”許呦呦的眼淚瞬時就落了下來,她知道,她又一次利用了爸爸對她的愛護。

早上七點鐘,吳慶軍就拎著好些糖果、糕點到了淺水胡同接許呦呦,發現她不在家,不由有些奇怪地問道:“曹姨,呦呦這麼早去哪了?”

曹雲霞道:“唉,呦呦這孩子也是死心眼,想著今天訂婚宴,你們部隊裡領導和你家那邊好些親戚都過來,她這邊要是一個娘家人沒有,可能會讓人說閒話,為這事,昨晚兒一晚沒闔眼,今天早上四點多爬起來,去找她爸去了。”

曹雲霞邊說著,邊看了下他的反應,見他皺著眉頭,不由又添了一句道:“四點多,霧水還大著呢,我都擔心她凍壞了,可是沒辦法,她強起來的時候,誰的話也不聽,我隻能讓她去了。慶軍,呦呦對你真是一片真心,你以後可不能辜負她。”

吳慶軍點頭,“曹姨,我知道的,我以後一點好好地照顧、關心呦呦。”

曹雲霞聽了這話,臉上即露了點笑容出來。

恰在這時,許呦呦也回來了,凍得渾身都哆嗦一樣,吳慶軍看得心疼不已,立即就要把人拉到懷裡了,許呦呦輕輕地瞪了他一眼,吳慶軍這才反應過來,呦呦媽媽還在。

曹雲霞立即摸了摸額頭道:“不行,我頭又疼了,再睡一會,你倆走的時候喊我。”

等曹雲霞一進裡間,吳慶軍立即把許呦呦擁住了,給她搓手、搓臉,見她身上凍得像個冰人一樣,有些心疼地道:“呦呦,昨天我不都和你說了,親戚少來一些就少來一些,沒有關係的。”

許呦呦苦笑道:“親戚可以不來,總不能爸媽都不來吧?再說,我家就在京市呢!”說到這裡,笑著和吳慶軍道:“我爸答應了,今天會去參加我倆的訂婚宴。”

吳慶軍見她高興,也就哄著她道:“那就好,許伯伯願意來是再好不過的。”

上午十點鐘,國營第三飯店裡,賓客陸續來的差不多,但是許懷安還是遲遲沒來,顧向慧有些好奇地來問許呦呦道:“呦呦,你爸媽、奶奶和叔嬸他們,怎麼還沒來啊?”

許呦呦微微笑著道:“我媽最近身體不好,不便於吹風,所以今天就不來了,我爸一會兒就到。”

她話音剛落,就見爸爸走了進來,忙小跑過去,笑著喊了一聲:“爸!”

許懷安看了一眼這個女兒,見她今天氣色很好,喜氣洋洋的樣子,也淺淺地彎了一下嘴角,點了點頭。

顧向慧夫婦倆忙和吳慶軍道:“慶軍,快給我們介紹下。”

吳慶軍笑著應了,帶著人走到了許懷安跟前來,“許伯伯,我給您介紹下,這是我們部隊的屈團長和後勤部工作的顧大姐。”

屈成誌朝許懷安伸手道:“許同誌,你真是培養了一個優秀的女兒啊,就是這麼優秀的姑娘,以後可就是我們空軍大院的家屬了。”

顧向慧瞪了一眼丈夫,忙描補道:“許同誌,我家這位平時說話就直來直去的,您可彆介意,呦呦即便和慶軍結婚了,首先也還是您的女兒,其次才是我們空軍大院的家屬。”她是知道,許家夫妻倆,就呦呦這麼一個女兒,今天呦呦訂婚,人家當父母的,還不知道怎麼舍不得呢,丈夫還專門說些戳人心的話。

顧向慧想了想,又笑著緩和氣氛道:“聽呦呦說,您是在外文出版社工作,是文化人,以後有空的話,還要請您來我們部隊給大家上上課。”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夫妻倆十分客氣,許懷安也不好冷著臉不理人,和倆人寒暄了幾句,“您二位謬讚了,也就是年輕的時候,喜歡讀書,多看了幾本而已,比不上在部隊裡真槍實彈地摔打出來的……”

許呦呦見兩邊聊得很愉快,一直懸著的心,漸漸放了下來,見她單位的領導也來了,忙跟吳慶軍去招呼。

卻不想,她前腳剛走,後腳顧向慧就問道:“咦,許同誌,我聽呦呦說,家裡還有奶奶、叔叔嬸嬸和一個妹妹,今天怎麼都沒過來啊?”

許懷安微微垂眸,想到昨晚九思和他說的,小花花和他並不甚親近的話來,到底沒有違心地粉飾太平,而是如實道:“我和呦呦的叔嬸鬨了些誤會。”

顧向慧一愣,什麼樣的誤會,連孫女和侄女的訂婚宴都不願意參加?立即和丈夫對視了一眼。

想到前倆天,她給慶軍的媽媽打電話,問她來不來參加訂婚宴的時候,建英冷酷地和她道:“向慧,實話和你說,我上次離京的時候,就和慶軍說好了,他如果堅持要和許呦呦在一塊兒,我們一家與他斷絕親緣關係,以後,他的事,或者是許呦呦的事,你不必再轉告給我。”

她當時還覺得老同學有些莫名其妙,就算不喜歡準兒媳,也用不著和兒子斷絕關係這麼決斷吧?

她掛了電話後,和丈夫聊起這事,丈夫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道:“建英同誌是老革命了,她有很強的黨性和原則,不會因為看不慣一個人,就對人怎麼樣,向慧,訂婚宴那天,你好好和小許同誌娘家那邊聊聊,看看是不是中間有什麼事兒?”

她當時就問道:“先前慶軍打結婚報告的時候,部隊裡不是去這姑娘的單位查了嗎?沒什麼問題啊!”

丈夫和她道:“慶軍是部隊裡重點培養的,謹慎點沒錯。”

現在聽許懷安這麼一說,顧向慧也覺得,這裡面怕是有什麼事兒,不然建英不會那麼激烈地反對。先前建英雖然也說不同意,但還是來京市看了一次小許,說明她心裡,還是願意給這姑娘機會的。

現在態度卻是異常地激烈和決絕。

顧向慧斟酌著和許懷安道:“許同誌,您或許知道,軍人結婚都是要給配偶做背景調查的,所以,我們想問下,您這邊,方不方便我們這邊的同事過去了解些情況?”

許懷安點點頭,和顧向慧說了自己的工作單位。

顧向慧又問道:“或者,我們可以去您家裡,呦呦說,您愛人最近在家裡調理身體,我們想著,也該去探望一下。”

許懷安已經許久沒關注曹雲霞的情況,猛然間聽到“愛人”這個詞,有一瞬間的晃神,淡淡地道:“抱歉,我和呦呦媽媽已經離婚了,不清楚她的情況。”

這句話一出來,顧向慧立即和丈夫面面相覷,他們上次做背調的時候還沒有。當著許懷安的面,也不好說什麼,隻道:“那回頭我們再讓人聯係您!”

許懷安點點頭。

許呦呦正帶著報社社會新聞部的查主任過來,笑著喊道:“爸,查主任說好久沒和你見面了,一來就讓我帶他過來。”

查主任朝許許懷安伸手道:“老同學,今天可得多喝幾杯吧?前些天,我從老崔那裡聽到,呦呦要訂婚,就盤算著,過來湊湊熱鬨,也和老同學聚聚。”說著,左右看了一眼,“唉,怎麼,你這回連老詹、錢元他們都沒喊?”

許懷安搖搖頭,“沒有。”

查主任搖搖頭道:“你這老兄,可就這麼一個女兒,辦喜事也不和老同學們吱一聲。”

許懷安張了張口,還是道:“今天這場宴席,是呦呦和慶軍操持的,我也不過是個客人而已。”

一旁正準備走開,去招待客人的許呦呦,忽然頓住了步子,微微提高了聲音,喊道:“爸!”

許懷安點頭應了一聲,又道:“呦呦,我今天還有事,就先走了,祝賀你和慶軍,訂婚愉快!”

許呦呦立即皺了眉,有些不敢相信地喊了一聲:“爸!”

許懷安沒再應,朝顧向慧夫婦、查主任道了一句:“諸位儘興,我有事先走一步。”

說罷,就大步離開了飯店。

一瞬間,周圍靜寂得像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一樣,許呦呦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眼淚在眼眶裡微微打轉,她也分不清,此刻的自己是氣得,還是傷心得想哭。

氣她的爸爸,在這樣的日子裡不給她做臉,傷心爸爸再也不會一心一意地維護她了。

查主任有些鬨不清情況,出聲問道:“呦呦,你爸今天這是怎麼了?什麼事比你的終身大事還要緊?這個老許,不是我說他,腦子裡儘琢磨些什麼呢?”

這時候像是才反應過來,除了許懷安,許家竟是一個人都沒來,“呦呦,你奶奶、媽媽和叔嬸他們呢?你叔叔不是前些天回來了嗎?我前兩天還在路上遇到了他,今天沒來嗎?”

他和老許是老同學,年輕的時候,常去許家串門蹭飯吃,對許家人很是熟悉,不然也不會在這樣的日子裡,不請自來了。

許呦呦覺得腦子裡“嗡嗡”的,她不敢抬頭,總感覺大廳裡的賓客都盯著她看,想聽聽她說,為什麼她的娘家人一個沒來,為什麼她的爸爸會不等開席就匆匆地走了?

什麼外文出版社的副主編,什麼科學研究院的研究員,什麼京市六中的高級教師,是不是壓根不存在,統統隻是她編撰出來的?

許呦呦的肩膀微微顫了下,情緒似乎在一瞬間就有些繃不住,千鈞一發的時候,吳慶軍走了過來,寬慰她道:“呦呦,沒事,回頭我再和許伯伯解釋,我一定會好好愛護你、愛護我們的小家,會尊重你的事業和工作,我會讓許伯伯知道,即便你和我結婚了,你仍舊是他能夠寄予厚望的女兒。”

他這一段話,完全將許懷安的忽然離去,將許家人的未出席,都攬在了他身上,似乎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為許家不看好許呦呦嫁給軍人做軍嫂的緣故。

但是在場的查主任、顧向慧和屈成誌,都知道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