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岔路口(1 / 1)

林姐見大家都起來了, 招呼大家吃早飯。

早飯備的是小米粥、蘿卜條和雞蛋煎餅,飯桌上, 沈鳳儀問兒子道:“你這兩年胃怎麼樣?還經常疼嗎?”

許九思提筷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很快笑道:“好多了,媽,你不用擔心。”

沈鳳儀給兒子夾了一塊雞蛋煎餅,歎道:“記得按時吃飯,少熬夜, 你現在就是不為自己想想, 也要為小羽和小花花想想,彆回頭她們倆都追在你後頭操心。”

許九思笑著點頭道:“好,媽, 我一定多注意。”望著面前和妻子年輕時候很像的女兒, 許九思忽然有些感慨地道:“一晃, 小花花都長這麼大了,你小時候每次吃蘿卜條,都要在嘴裡嚼好一會兒,我們問你乾嘛, 你仰著小臉說:‘有味啊!’”

至今想起來,許九思還是覺得心裡軟乎乎的, 他女兒小時候真的很可愛。這些年,每當夜晚離開實驗室, 一個人走在回寢室的路上的時候, 他都在想,如果他的孩子沒丟,現在該多大了, 該和他這個爸爸聊什麼了?

是和同學之間的小煩惱,還是學業上的好成績,還是告訴他,又吃到了什麼有味兒的東西。

許九思心裡有些悵惘地想著,沒想到,他們父女倆再見面的時候,他的女兒已然要訂婚了。

緩了一會兒,和女兒道:“小花花,我聽你媽媽說,你還在自學,有什麼不懂的,爸爸給你看看好不好?”

許小華本來想說沒有,她自學能力很強。但是話到了嘴邊,還是點了點頭道:“是有一點,我最近在看一本口譯過來的書,有些名詞感覺不是很對,讓慶元哥給我找了原版來看,爸爸,你有空幫我看看嗎?”

許九思忙道:“好,你一會拿給我,我給你看看。”

“哎,好,謝謝爸爸!”本來她是準備翻字典自己查的,但是對上爸爸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她忽然反應過來,那個曾經握著她手,教她寫字的爸爸,可能遺憾沒能參與進她的成長。

吃完早飯後,葉奶奶、吳奶奶和她兒媳張慧珍都過來幫忙,吳奶奶還帶了六罐橘子罐頭過來,和小華道:“是思箏讓我帶來的,說是添個甜品。”

沈鳳儀忙問道:“小箏今天在嗎?一起喊過來吃飯呀!”

吳奶奶有些為難地道:“你知道她的情況,剛剛離婚,這大喜的日子……”

許小華一聽,就知道思箏姐是怕她們忌諱,忙道:“吳奶奶,小箏姐真是想多了,我去喊她,巧薇也在吧?”

吳奶奶忙擺手道:“不用,不用,小華,真不用……”

話還沒說完,小華已經一溜煙地跑了。

吳奶奶有些過意不去地和沈鳳儀道:“老姐姐,你看這?小華這孩子是不懂呢,今天是她的好日子。”

沈鳳儀接過她手裡提著的一網兜罐頭,遞給了兒媳,笑道:“思箏離婚,也是大喜的事,咱們不都拍手稱快嗎?老妹妹,你彆多想,我和小華是一個意思。”

吳奶奶輕輕應了兩聲,“哎,謝謝老姐姐。”

一旁的秦羽笑道:“嬸子,我們這邊正好缺人乾活,小箏手腳利落得很,剛好過來給咱們幫幫忙。”

見秦羽也沒意見,吳奶奶才真的心裡鬆了一口氣,笑道:“那正好,小箏自小就能乾得很。”

許小華到吳家的時候,就見巧薇正在幫忙刨著胡蘿卜絲,忙拉了她道:“走,一會回來再乾,你媽呢?”

楊思箏正在廚房裡醃蘿卜乾,身上還係著圍裙,看到小華,忙笑道:“小華,你怎麼過來,我大姨和表嫂剛剛去你家了吧?”

許小華上前把她身上的圍裙解掉,“我聽吳奶奶說,你和巧薇在,喊你們來我家幫忙去。”

楊思箏有些為難地道:“小華,你年紀小,還不懂,我是不方便過去的。”

小華隻覺得頭皮發麻,“楊姐,你真是想多了,這都什麼年代了,難道還學魯迅小說裡《祥林嫂》那一套嗎?那真是舊社會的陋俗了,你和巧薇都去,我邀請你們去,我奶奶讓我來的。”

許小華見楊姐還為難著,又加了一把柴火道:“楊姐,你難道希望,以後巧薇和你一個想法?覺得女孩子離婚是很不好的事嗎?楊姐,咱們得給巧薇做個榜樣,這都新社會了,離婚還有什麼丟人的說法不成?”

楊思箏望了眼懵懂的女兒,咬了咬唇,和女兒道:“巧薇,我們今天也去小華家湊湊熱鬨去。”

巧薇本來就想去,她和小華關係好,一到白雲胡同,就想往許家跑,現在聽到媽媽同意帶她去,眼角眉梢都舒緩開來了,忙點頭應了下來。

楊思箏看得,心裡不由微微一歎。

去許家的路上,楊思箏見女兒挽著小華的胳膊,一口一個“小華姐”,忽然笑道:“小華,你以後可彆喊我楊姐,得喊姨,我和你爸媽一個輩分呢!”

許小華這時候才意識到,巧薇也喊她姐,忙改口道:“好的,楊姨!”

三人路過葉家門口的時候,葉恒剛好從裡面開門出來,楊思箏立即打招呼道:“葉恒,你們現在也放寒假了吧?”她上次出事,是葉家父子倆陪著表哥去救的她,楊思箏每次看到這個孩子,都會打聲招呼。

葉恒應道:“是的,楊阿姨,您今天過來了啊!”話沒說完,就注意到了旁邊的小華,穿著一身很齊整的衣服,臉上像是還抹了一點脂粉,微微笑著道:“小華,聽說你今天訂婚,祝賀!”

許小華客氣地笑道:“葉恒,謝謝你!”說著,就和楊思箏、巧薇一起往家門口走。

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葉恒望著她的背影,怔怔地看了一會兒。他總覺得,今天的小華看著比平時要好看些,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想,大概對於徐慶元,小華自己心裡也是滿意的。

當年她丟失的時候才五歲,再回來,就應下了這門婚約。中間匆匆的十來年歲月,好像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隱了一樣,她也長成了一個讓他感覺到陌生、有距離感的姑娘。

這種陌生和距離感,好像是自從上次他倆在胡同口敞開心扉聊過一次以後,才越發明顯的。

明明先前,借著送她課本的由頭,倆人見面還能稍微聊幾句,現在好像又回歸到了普通鄰居的狀態。

葉恒正想著,忽然聽到他爸喊他,“葉恒,你阿姨說,今天許家人多,你和妹妹們就不要過去湊熱鬨了,你帶妹妹們去國營飯店吃飯,你都叔叔最近調回京市了,我去他家坐坐。”

再次聽到這個人的名字,葉恒心口忽然悶得喘不過來氣,低聲問道:“爸,他找你有什麼事嗎?”

葉有謙聽到兒子問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兒子,他們父子倆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乾涉的狀態。

見兒子表情鬱鬱的,看得心裡都有些煩躁,皺眉道:“大人的事,你個小孩子摻和什麼勁?”

說著,就推了自行車出來,準備出門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聽見兒子冷笑道:“侃大山,下棋,喝酒?”

葉有謙剛皺眉,就聽兒子又道:“爸,你難道不覺得奇怪,以前一個天天上門逼你寫檢討的人,為什麼忽然和你成為了朋友?這麼多年了,你不會覺得奇怪嗎?你難道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是你葉有謙人品好,感動了這位宣傳口的史主任嗎?”

說到後面,葉恒的話音裡,已然有些冷嘲熱諷。

時隔多年,他忽然為自己和媽媽覺得不值得。姓都的,給他們母子倆帶來的心理噩夢,是他這一生也無法淡忘和遺忘的。

他的媽媽更是因這個人而不堪重負,抑鬱而終。

他也因為怯弱和糊塗,多年來對小花花走失的真正原因,閉口不談,以致於今時今日,想起當年的事情,仍覺得心裡愧疚難安。

而他的父親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地生活著,甚至還找仇人聚會喝酒,葉恒忽然就有些懷疑,媽媽的付出、他的緘默,到底有什麼意義和價值?

這麼會兒,葉有謙已然從兒子的話裡,察覺出了不對來,看著面前一臉痛苦地望著他的兒子,難得心平氣和地問道:“葉恒,出了什麼事嗎?”

葉恒張了張口,望著父親有些緊張的臉,忽然母親臨終前的囑托,微微閉了閉眼睛,啞聲道:“爸,你不要去,你陪我和妹妹去飯店吃飯,可以嗎?”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一個溺水的人,試圖抓住一根稻草一樣,葉有謙心裡忽然有些不安起來,這個兒子闖禍打架的時候,他能狠得下心來踹,可是忽然這樣脆弱、痛苦,他心裡就有些不得勁起來。

點點頭道:“好,我陪你們去飯店吃飯,你今天想吃什麼?爸爸給你點。”

葉恒有些恍惚地道:“我想吃小雞燉蘑菇。”

葉有謙忽然想起來,家裡很久沒有做過這道菜了,這是小恒的媽媽最拿手的一道菜,心裡猜測,孩子這是忽然想媽媽了。

想到早逝的妻子,葉有些心裡也有些惆悵,和兒子道:“你先回屋做一會作業,我去給你們買點核桃酥回來,等到十一點的時候,我帶你和妹妹們去飯店吃飯。”

葉恒點點頭,轉身回了屋裡。

葉有謙見兒子今天這樣配合,心裡有些詫異,但是也隻以為孩子長大了,懂事了些,不會事事都和他這個老子強了。

絲毫沒有意識到,今天的葉恒走在了崩潰的邊緣。

等兒子回屋了葉有謙就騎車去東四街的副食品店裡,買了一包核桃酥、一包栗子糕、三瓶橘子味的汽水,正準備回去的時候,忽然碰到了許懷安,忙喊了一聲。

“懷安,今天回來吃侄女的喜酒嗎?”

許懷安怔了一下,“什麼喜酒?小花花怎麼了?”

“嗨,你這個大伯當的,小華和慶元訂婚,這麼大的事兒,你不知道嗎?”葉有謙最近也隱約從妻子那裡知道,曹雲霞和秦羽倆因為小華,鬨了些矛盾,頗有些水火不容的樣子。

忍不住勸許懷安道:“懷安,你和九思到底是兄弟啊,侄女這麼大的事,你不出面,不像回事兒。”

許懷安苦笑著點點頭,“是不像回事兒!”

葉有謙急著趕回去,也沒和許懷安多聊,臨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又回頭道:“懷安,九思昨晚回來了!”

本來還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去的許懷安,聽到弟弟回來了,立即就打定了主意,回一趟家裡。

就是賠罪,他也該去一趟。

**

上午九點鐘,徐慶元帶著劉鴻宇、方以安和喬遠誌三個,也從京大趕了過來。

一下公交車,徐慶元在前面帶路,稍微落後一兩步的劉鴻宇,壓低了聲音和方以安和喬遠誌道:“我就說吧,元哥和小華妹妹有戲,你們非不信,哼,我可是在幾百部小說裡浸染過的人,最會抓蛛絲馬跡了。”

方以安有些好笑地道:“是,你厲害,不知道劉同誌什麼時候,能把這幾百部小說的精華,運用到自己身上來,也早些找個對象呢?”

劉鴻宇摸摸後腦勺道:“我嘛,不急,我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找個對象,我可就沒這麼自由了。”

喬遠誌看了下周邊道:“這裡的房子,建國前怕是也不便宜。”他看到好些人家都是獨門獨院的,也很少有與人合居的。

劉鴻宇立即道:“這邊都是高知分子住的地方,你信不信,隨便攔下一個,都有可能是什麼出版社的主編、大學裡的教授?民國的時候,知識分子喜歡搞沙龍、聚會嘛,一個團體的,常常會把房子買在一塊兒,像什麼東吉胡同,就是現代評論派那一幫人住著的……”

方以安打斷他道:“那小華妹妹家裡,父母是做什麼的?”

劉鴻宇笑道:“這個我還真知道,她爸是研究員,她媽媽是中學教師。”

方以安道:“怪不得這麼好學,原來還有家學淵源的。”他原先還想著,許小華和元哥倆個,學曆、社會關係差那麼多,以後會不會有共同話題,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很快到了胡同口,徐慶元見他們三個明顯落後了幾步,稍微駐足了一下,等他們過來。

劉鴻宇忙小跑了兩步,打趣道:“元哥,怎麼樣,這都到小華妹妹家門口了,有沒有點緊張?要不要兄弟們給你打個氣?”

徐慶元瞥了他一眼,“不用,今天有老人家在,你收著點。”

劉鴻宇忙拍著胸脯保證,“元哥,你放心,我們今天絕不給你掉鏈子。”

徐慶元沒理他,兀自朝前帶著路。

等到了許家門口,發現院子裡已經來了很多人,徐曉嵐看到侄子過來,忙招呼他道:“慶元,你快來,你許叔叔回來了,你過來見一見!”

許九思正在客廳裡陪女兒說著,《罐頭食品加工概要 講授記錄稿》這本書裡出現的一些生物名詞,忽然聽到徐曉嵐的聲音,朝門外一看,見來了四位男青年,不由笑著和女兒道:“小花花,和爸爸說下,哪個是慶元?”

“爸,穿黑呢子的那個就是。”

這時候徐慶元已經跟著姑姑到了客廳來,朝許九思鞠躬道:“許叔叔好!”

許九思站起來,和女兒道:“小華,你帶著慶元同學先去坐一坐,我和慶元聊一會兒。”

許小華猜,爸爸肯定是有話要和慶元哥說,點點頭,起身去招呼劉鴻宇他們了。

小華一走,許九思就朝徐慶元伸手道:“慶元,好些年不見,你已經長這般大了,比你爸爸還要高些。”

徐慶元回握住他的手,微微笑道:“許叔叔,您變化倒不大,我還記得在蓉城的時候,您扛著我在肩膀上摘人家門頭上的喜字。”

聽他說起往事,許九思拍了拍他的背,有些感觸地道:“難為你還記得,你當年不過才三四歲吧?”緩了一下又道:“聽小華媽媽說,小華掉到人販窩裡,是你救出來的,慶元,謝謝!”

“許叔叔,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您不用放在心上。”

許九思搖搖頭道:“話不能這樣說,慶元,你許叔叔就這麼一個女兒,丟了十一年,才剛回來,本來我是舍不得給她訂婚約的,但是是你,許叔叔又覺得,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以後可得和小華好好處!”

“許叔叔,我都知道的。”

許九思又問起他的學業和畢業後的打算來。

小華這邊,正拿了糖果給劉鴻宇他們,方以安和喬遠誌都微微笑著道謝,隻有劉鴻宇忍不住左右打量了下院子,和許小華道:“小華妹妹,你家裡真夠寬敞的。”

一旁的沈鳳儀笑道:“那是因為家裡人少,所以顯得寬敞,你們都坐,不要客氣,我聽小華說,她去京大,還賴你們照顧。”

劉鴻宇忙擺手道:“沒有,沒有,主要是元哥照顧,我們沒幫上什麼忙。”

沈鳳儀正要再說,忽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媽!”轉身朝院門口看去,就見懷安提著許多東西,站在門口。

沈鳳儀心裡微微一歎,沒有想到兒子今天會回來。

院子裡正和張慧珍她們忙著洗菜、切菜的秦羽,抬頭看了一下許懷安,便又像沒事人一樣,接著低頭乾活。

沈鳳儀起身,走過去道:“懷安,今天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許懷安朝院子裡看了一眼,“媽,我聽有謙說,九思回來了?”

沈鳳儀點點頭,也沒提小華今天訂婚的事兒,她心裡清楚,今天這兩桌席面,可以添張凳子加任何人,唯獨懷安不行。

隻是朝屋子裡喊了一聲,“九思,你哥找你呢!”她想,兄弟倆的事,還是他們兄弟倆自己解決吧,她這把老骨頭,就不摻和了。

許九思帶著徐慶元出來,看到站在門口的大哥,轉頭叮囑徐慶元道:“慶元,家裡你先招待下,我出去一趟。”

“好的,許叔叔!”

許懷安聽見這話,知道今天九思是不準備留他在家吃飯的,心頭微微發苦,面上倒仍是勉強笑道:“媽,我想著年底了,給家裡置辦了一些年貨,您回頭看看,家裡還缺什麼東西,再和我說聲。”

沈鳳儀輕聲道:“有九思和小羽在,我這邊倒不缺什麼東西,你自己也好好過個年吧!”倒也沒拒絕兒子提回來的年貨,伸手接了過來。

許懷安見母親收下,心裡到底稍稍安了一點。

許九思走過來道:“媽,我和大哥出去走一走,開席之前就回來!”

“好,你倆去吧!”沈鳳儀望著兄弟倆,想叮囑兩句,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最終無奈地提著一隻羊腿和瓶瓶罐罐的奶粉、罐頭這些,往廚房去了。

兄弟倆走出了白雲胡同,許九思徑直把哥哥帶到了附近的國營飯店去,點了一份紅燒肉和一份青菜,又要了一瓶白酒。

等菜一上來,就給哥哥和自己倒了一杯,兄弟倆一句話都沒說,連喝了三四杯,許懷安才開口道:“九思,你胃不好,少喝一點,是哥哥對不住你!”

許九思聽了這話,到嘴邊的酒杯,到底是放了下去,“哥,你知道的,這些年,小羽找小花花找得有多苦,你知道的,我是多恨自己不能一起去幫忙,讓她一個人承擔這些。”

許懷安低頭,顫聲道:“我知道,我知道……”在此之前,他和弟弟一直關係很好,連曹雲霞以前都嘲笑他,說他一提到弟弟,就像老父親提到兒子一樣。

許九思怔怔地望著跟前的酒杯,啞聲道:“哥,你選擇了小家,我也選擇了我的小家,我們兄弟倆,一起走了這麼多年,也終於是到了岔路口,我敬你一杯!”

許懷安按住了他拿酒杯的手,“你不要喝,我喝!”

許懷安一連喝了兩杯。

許九思站起來道:“哥,今天家裡有事,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許懷安站起來喊了一聲:“九思!”

許九思沒有回頭,許懷安呆怔半晌,忽然明白過來,這一頓是他們兄弟的散夥飯,桌上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往嘴裡送。

很快就有些不省人事。

服務員找了經理來,“經理這怎麼辦呢?飯錢是提前付了的,就是這人總不好就癱在這兒吧?”

年底來飯店的人,本來就比往常多很多,今天又是周末,很多小對象都來飯店裡吃飯,這麼杵著一個醉漢,確實有礙觀瞻。

經理正一籌莫展的時候,葉有謙剛好帶著兒女過來吃飯,見許懷安一個人在這兒,忙問怎麼回事?

服務員道:“好像是和他弟弟一塊兒吃飯,兄弟倆發生了口角,他弟先走了,他一個人就在這喝悶酒,喝趴下了。”

葉有謙想不到,這兄弟倆的隔閡鬨得這樣大,想了一下道:“給他女兒打電話吧!”說著,把許呦呦的單位報給了經理。

年底,許呦呦剛好在單位加班,聽到保衛部那邊來說,有找她的電話,還以為是媽媽那邊出了什麼事,沒想到,卻聽到爸爸在家附近的國營飯店裡喝醉了。

忙和領導請了假,跑過去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