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新聞(1 / 1)

吳向前今天沒去工作, 他家的自行車倒是在家,許小華說帶巧薇出去轉轉,散散心, 吳奶奶和沈鳳儀都沒有懷疑, 隻當倆人聊得來。

走的時候, 吳奶奶要塞錢給小華, “小華,麻煩你了, 要是看到什麼想吃的,就買一點。”

許小華忙擺手, “吳奶奶, 不用,我奶奶昨兒才給了我錢呢,小箏姐在單位裡,本來就對我很照顧。”

旁邊沈鳳儀也道:“孩子們一塊兒玩,老妹妹你就彆操心了。”

等見小華麻溜地騎著自行車, 帶巧薇走了,沈鳳儀忽然想起來,該給小花花買輛自行車的。先前因為小花花離單位近,她都沒想起來,孩子偶爾要出去玩的話,還是騎車方便點。

許小華先騎車帶著巧薇到了廠裡, 把巧薇托給了門衛看顧下,自己去人事部請假。

梁安文看她過來, 以為是為了轉崗的事,笑道:“我和包裝車間的班長黎瓊打了招呼,你周一上午八點, 去她那報道。”又叮囑她道:“包裝車間活比較細致,要多點耐心才行。”

許小華忙道謝,說了請假的來意。

出來的時候,和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同誌差點撞到,那人忙道歉。

許小華搖搖頭道:“沒事,”正準備走,忽然發現這人的一隻袖子是空的。

心口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回頭一看,見還真是殘廢了一隻手的劉大軍,冬天棉襖比較厚實,不仔細看,都沒發現他一截衣袖下面空蕩蕩的。

就見他到趙思棠的工位前,笑著道:“趙同誌,我妻子今天早上起來身體不舒服,我來給她請個病假。”

趙思棠忙應了下來,給填了假條,隨口問道:“劉同誌,楊思箏沒什麼大礙吧?”

劉大軍忙憨笑道:“沒有,就是吃壞了肚子,休息兩天就差不多了,她本來還要硬撐著來,我和我媽都怕她今天一個人在倉庫裡出了事,也沒人知道,就讓她在家休息兩天。”

許小華聽見這人,還厚顏無恥地給自己立“好丈夫”的人設,一時心頭火氣,忍不住嗆聲道:“劉大軍,你瞎說,楊姐怎麼沒有大礙,人都給你和你媽媽打了半條命去,要不是楊姐表哥跑過去救人,你就等著公安上門查命案吧!”

本來還忙碌、嘈雜的人事部,忽然為之一靜,都抬頭望著站在門口的許小華。

劉大軍沉著臉,試探著問道:“同誌,我們認識嗎?”他本來就長得壯實,這些年因為手殘廢了的事,經常酗酒、罵人,臉上就多出好些橫肉來,臉沉下來,看著怪嚇人的。

許小華卻不怕他,她知道這人就是窩裡橫,在外面不敢怎麼樣,也就隻能拿老婆、孩子來出氣!

“劉大軍,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你可真是一條好漢!昨天晚上你女兒到我們巷子裡喊救命,鞋都跑掉了,腳上的血在我們巷子裡印了一路,可是她腳都快跑廢了,也不敢停一下,就怕慢了一步,她媽媽的命沒了,劉大軍,你還有臉裝好人,你不覺得自己惡心嗎?”

劉大軍估摸她是楊思箏娘家的親戚,臉色有些陰沉地道:“同誌,這是我的家事。”

許小華冷笑,“什麼時候吳叔叔把你和你媽揍得半死,你也彆往外面說,你有本事也說這是家事!”她現在都想讓她哥快來,給這人套一個麻袋。

辦公室裡的人,聽了個大概,立即竊竊私語起來。

“天呐,真是看不出來,劉大軍竟然是這種人!”

“可不是嗎?平時他見誰不是笑嗬嗬地,我先前還同情他來著,敢情這幸好斷了一隻手,不然楊思箏不是被打得更狠?”

“我以後可不敢去他的窗口打菜,心忒毒了點,夫妻吵架常有的,他這是要人命吧?”

“你看他的表情多狠,想要把這小姑娘吃了一樣!”

一句一句地,劉大軍想裝聽不見都不行,也不敢再沉著臉,但是他笑起來,因為不自在,顯得更滲人了。

“小同誌,昨天是我沒控製好脾氣,因為聽見思箏……”

許小華打斷他道:“你和我說沒用,你最好祈禱楊姐還有條命,不然你們母子就等著賠命吧!”

她這話一出來,劉大軍的瞳孔猛地一縮,像是壓根沒想到,自己把人打得那麼重,忙問道:“思箏現在在哪個醫院?”

“我對殺人犯無可奉告!”

她這是故意嚇唬劉大軍。

其實今天出門的時候,許小華已經問了吳奶奶,說是楊姐人醒轉過來了,就是身上淤青多,怕傷及了肺腑,今天還要再檢查看看。

劉大軍還要再問,許小華已經轉身走了。當著人事部的人面,劉大軍也不敢上前去追,轉頭就見人事部的人都一臉警惕、鄙夷地看著他,頓時臉皮漲的紫紅,囁嚅著道:“我……我昨天就是和思箏犯了點口角。”

向來待人很和氣的趙思棠,猛地把請假條甩給了他,語氣冰冷地道:“劉大軍,這事要是真的,我們會上報工會的,楊思箏也是我們廠的員工。”

劉大軍想解釋兩句,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最後隻能訕訕地離開了人事部。

他一走,梁安文就皺眉道:“先前楊思箏打了幾回離婚申請,我們去了解情況的時候,劉大軍都說是楊思箏見她殘廢了,瞧不起他,他媽媽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對楊思箏多好,所以我們……”

梁安文想到這件事,深悔不已,要是早知道劉大軍是這麼個畜生,她肯定早勸領導把楊思振的離婚申請批了。

趙思棠也覺得心有戚戚,安慰她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楊思箏的離婚申請我見過,就寫的‘感情不和,經常吵架’,她自己不說,我們怎麼能知道?”

梁安文心裡還是有些過意不去,覺得是自己的工作沒做到位,應該多和楊思箏溝通幾次的。

預備下午許小華來上班,再去問問情況。

許小華這邊,拿了請假條,又去空罐車間找舒雯雯報備。她去的早,早晚班還沒交接,找了半天,才在車間的一個角落裡找到了舒雯雯,正和葉禾苗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

隱約能聽到:“你真去找了那殘廢啊?”

“嗯,我這也是沒辦法,讓他幫忙說個情……辦了,……不然我老娘又來哭,我可受不了我妯娌那眼神。”

許小華心神一震,這裡的“殘廢”說的是不是劉大軍?

難道昨天巧薇家事情的起因,還是因為舒雯雯?

忍著心裡的憤怒和不岔,許小華上前和舒雯雯說了要請假半天的事,現在當務之急,先把楊姐救出那個狼窩。

舒雯雯完全沒想到後頭有人來,皺了皺眉道:“小華,你走路怎麼都沒有聲音的嗎?”

許小華淡道:“舒班長,是你們聊天太投入了吧?誰走路會沒有聲音?再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大白天的,你怕什麼?”

舒雯雯被她一噎,有些不高興地問道:“有什麼事嗎?”

許小華就說要請假半天,已經和人事部那邊打了假條,她在空罐車間就剩半天班,壓根不怕舒雯雯再給她是什麼絆子。

舒雯雯也沒問她什麼事,隻是瞥了她一眼,提醒道:“請假是要扣工資的啊!”

“好的。”

舒雯雯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語氣淡淡地道:“你去吧!”她沒告訴許小華的是,隻要晚班的人願意和她換個班,這一天的工資,是用不著扣除的。

等許小華走了,舒雯雯和葉禾苗嘀咕道:“你還說我針對她,你看她剛才說的那話,恨不得把人噎死。也不知道曲廠長怎麼就把這麼個人給招進來了。”

葉禾苗隨意敷衍了兩聲,有些心不在焉地問道:“雯雯,你把事情捅到楊思箏丈夫那裡去,怕是會出事吧?”

舒雯雯有些心虛地移了眼睛道:“能出什麼事兒?最多就是倆口子爭辯幾句而已,我說了,事成了給他五十塊錢的,這可不少了!”

頓了一下又道:“你也知道,楊思箏這人平時仗著自己好看,行事張狂得很,我要是找她,她肯定冷嘲熱諷地給我甩臉子。”

葉禾苗握了握手,有些緊張地道:“我聽說,劉大軍母子倆,平時對楊思箏不好。”

舒雯雯不以為意地道:“這事兒要是假的,人家倆口子至多爭辯兩句,這事要是真的,你以為劉大軍能不知道?”在她看來,搞不好劉大軍心裡清楚得很,他一個殘廢,可能巴不得媳婦和廠長有點關係,他好能在廠裡安心養老。

葉禾苗聽了,心裡仍舊有些惴惴不安的,總覺得是自己害了人。

**

許小華請好了假,就騎著車帶巧薇去了她家附近的公安局,進去之前,許小華再次和劉巧薇確認道:“巧薇,開弓沒有回頭箭,你想好了嗎?”

劉巧薇堅定地點點頭,“小華姐,我想好了,包括我哥也和我一個想法。如果我媽這次真沒了,那麼我哥明天就會為了給我媽報仇,而蹲大牢。”相比她哥,她更願意讓奶奶和爸爸蹲大牢去!

公安看到倆個年齡不大的女孩子進來,忙問道:“小同誌,有什麼事嗎?”

巧薇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叔叔,我要報案,我爸爸和奶奶,昨晚把我媽媽打死了。”

一聽出了惡性案件,公安立即就重視起來,認真問了小姑娘家庭地址,事故起因,巧薇就把昨晚看到的複述了一遍,最後道:“我走的時候,我媽媽已經喘不上來氣了,到十點多,我表叔他們才趕去,把人送去了醫院。”

“那你媽媽現在怎麼樣?”

“我不知道,我想可能沒了,我表叔他們都不和我說。”旁邊的老同誌沉吟了一下道:“這是家庭糾紛,小姑娘,這是你爸爸和奶奶打的,你確定要報案嗎?要不先去婦聯或者街道辦那邊反映一下?”

婦聯和街道辦隻會調解,許小華覺得,對劉大軍母子倆這種惡人來說,壓根起不到一點威懾作用。

而且,即便有威懾作用,也隻是治標不治本。

劉巧薇聽了這話,有些怔怔地看著公安,帶著哭腔問道:“你們不管嗎?”

“小姑娘,這畢竟是你爸爸和奶奶,你爸媽還有你和哥哥倆個孩子。”

許小華一聽就知道他們的顧慮,有些義憤填膺地道:“難道她爸爸和奶奶打死了人,公安也不管的嗎?小箏姐是媽媽,是劉家的媳婦兒,她就不是個人了嗎?同誌,這是新社會!”

兩位公安同誌忙解釋道:“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怕小孩子不懂事,把事情誇大了說,最後我們出警了,她爸媽反而不願意了,回頭還揍孩子。”這種事他們經常遇到,夫妻之間拌嘴、打架是常有的事,但是少有鬨到報警和離婚的程度。

而且來報案的,還是一個半大孩子。

許小華讓巧薇坐在椅子上,把巧薇的鞋襪脫了下來,乾涸暗紅色的血跡,滲透了厚厚的一層層紗布,讓人看著心裡都揪得慌。

“同誌,你們看看,我妹妹昨晚為了救媽媽,赤著腳跑了快一個小時,這麼冷的天,一雙腳都差點廢了,可是她都不敢停,怕停了,媽媽就沒有命了,你們真的不管嗎?”許小華說著,也紅了眼眶。

先前隻知道巧薇的腳受了傷,今天這麼直觀地看,才發現,這姑娘昨晚等於是在冰刀上狂奔,今天怕是站都站不起來,還跟著她來公安局報案。

巧薇也哭著道:“不止一次了,我奶奶和爸爸經常把我媽媽關在房間裡打,你們救救我媽媽吧,我可以不吃飯,我可以不上學,求求你們救救我媽媽吧!”

巧薇沒想到報個案這麼難,哭得越發撕心裂肺。

許小華的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小箏姐命多苦啊,舊社會的時候,給她賭鬼爸賣給了劉家,劉家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地主家都沒這麼狠的心腸,羊毛女都給解放軍救出來了,怎麼就沒有人救小箏姐?這是新社會了,為什麼沒人救小箏姐?”

倆人的哭聲,在公安局裡此起彼伏的,外面路過的人都忍不住伸頭看一眼。

倆個公安本來隻是想著謹慎一點,多問幾句,現在給倆孩子哭得,心裡也很是不好受,立即就表示會出警。

許小華忙抹了眼淚,還補充道:“同誌,你們不知道,小箏姐一直想離婚,但是她丈夫在廠裡因事故殘廢了,廠裡就一直壓著不批她的離婚申請,同誌,你們得管管。小箏姐也是社會主義事業的接班人,她的命又不是廠裡的,憑什麼沒有離婚的自由?”

公安聽說女方願意離婚,立即心裡就有了數。

當即就按著劉巧薇說的地址,去了劉家。巧薇要跟著去,許小華心疼她腳上的傷,“你不要去,你在這等著!”

她還怕劉家母子看到巧薇報案,會立即撲上來打。

這是劉家自家的孩子,巧薇要是挨了幾巴掌,都是白挨。

劉巧薇有些不放心地道:“小華姐,萬一我奶奶和爸爸不承認怎麼辦?”

“沒事,你表叔和葉恒他們都是人證呢,你媽媽還在醫院裡,有驗傷證明,他們抵賴不了。你安心在這等著,等事辦完了,我來接你。”

想了一下又道:“你爸去了單位,我們肯定還得跑一趟單位,你在這不要著急,我肯定回來接你。”

“謝謝你,小華姐。”劉巧薇望著許小華,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媽媽被打,她恨不得拿刀捅了奶奶和爸爸。

可是又沒有勇氣,如果不是小華姐,她壓根不知道要怎麼救媽媽。

許小華跟著公安到劉家的時候,楊思箏的婆婆陳梅正在門口換蜂窩煤,看到公安進了院子來,直接走到她家門前,還有些傻眼,結結巴巴地道:“同誌,有……有什麼事嗎?”

“聽說你家把兒媳打死了?是有這麼一回事嗎?”

一聽說兒媳死了,陳梅嚇了一大跳,“咋……咋就死了?不是給子表叔送到醫院去了嗎?”

“怎麼說,真有這回事兒?”

想到楊思箏昨晚臉色蒼白的駭人,陳梅心裡也有些發慌,忙道:“我真沒想把她打死,是她自己不守婦道,在外面偷人,我和兒子這才動的手。”

想起這事來,陳梅還恨得慌,“同誌,她要是真死了,也是她的命,省得活著丟人現眼的,給孩子們臉上抹黑!”

又悄悄瞥了眼公安道:“同誌,一家人過日子,磕磕絆絆是常有的,怎麼還鬨到公安局去了呢?我家可沒人報案,你們這不多管閒事嗎?”

許小華想不到有這樣惡毒、無恥的人,“你撒謊,你們天兩頭打小箏姐,一有點兒不順就打人,要不是吳家攔著,你們早就把人打沒了,現在還往小箏姐身上潑臟水,你咋不說,你們自己該死呢,你們活著不丟人顯眼嗎?孩子們有你們這樣惡毒的奶奶和爸爸,臉上就有光彩了?”

陳梅給罵的一臉懵,又鬨不清楚這姑娘的身份,舔了舔唇,問公安道:“這是誰啊?姑娘你話可彆亂說。”

“你管我誰?你們都快把人打死了,還好意思把自己描補的跟個受害者一樣,我就不信,這街坊四鄰的,沒有人知道你們家是什麼東西?你們這麼欺負人,比舊社會的惡婆婆、老地主都狠毒,現在這新社會了,難道還沒有人能辦得了你們不成?”

這話說的陳梅額頭上直冒冷汗,她沒讀過什麼書,但是對建國初期打地主的事,還是印象深刻的,狡辯著道:“是她不守婦道,我才打的她,我和大軍也沒下重手啊,她自己不經打,賴我什麼事啊?”

許小華道:“那你回頭也給吳家人打打,看你這老虔婆經不經打,你們不就欺負沒人給小箏姐出頭嗎?吳家可會管,公安也會管,你和劉大軍就等著蹲大牢吧!”

此時,連公安同誌都聽不下去,揚聲問陳梅道:“這麼說,楊思箏受傷住院,確實是你和劉大軍所為?”

陳梅見兩位公安面色凝重,心裡直犯嘀咕,也不敢應“是”,也不敢應“不是”,低著頭縮成了鵪鶉。

劉家住的筒子樓,一個院子裡幾十戶人家,公安一來,就都伸頭來看,聽是為著楊思箏的事,有個大姐就出來問道:“思箏真給她們打沒了啊?真是作孽,昨天被抱出門來,我看著就不好。”

又有人道:“陳婆子,你媳婦那麼能乾賢惠,你咋還往死裡欺負人呢?”

“是啊,這要真是出了人命,你家可得賠命!”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聽說楊思箏人沒了,有些早就看不慣劉家母子做派,或者是平時就有齟齬的人家,紛紛向公安反映情況。

公安這時候出面,表示要帶陳梅回去配合調查。

陳梅一聽說要帶她去公安局,嚇得小腿肚子直發抖,有些咂舌地道:“這打個自家兒媳婦,咋還犯法了呢?”

許小華冷笑道:“不僅犯法,要是楊姐真有個長兩短的,你和你兒子都得賠命!”

聽到賠命,陳梅乾瞪著眼,有些委屈、惶恐地望著公安道:“她那麼個破鞋,還要人賠命?還有沒有天理?”

許小華冷聲道:“老天要是有眼,難道還庇護你這個殺人犯不成?你想打殺人就打殺人,你以為沒有公安,沒有法律的嗎?”

陳梅小聲道:“那也是她搞破鞋在先,不然我也不會下狠手打她,這去了醫院,還不能上工呢!”

想到這人一嘴一個“破鞋”的,許小華又有些氣不過地道:“明明是你自家心腸惡毒,看不慣楊姐,還編排人家偷人,她要是有這心思,會在你家陪個殘廢過這麼多年?她圖什麼?圖你這麼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婆婆?還是圖又窩囊又殘廢還打人的廢物丈夫?”

說到這裡,許小華想到劉大軍還在單位裡呢,忙道:“公安同誌,劉大軍不在家,今天上班去了,我知道他單位在哪。”

聽到還要去兒子單位,陳梅立即瞪大著眼,急慌慌地道:“你們怎麼還能去大軍單位呢,這要是影響他工作怎麼辦?我們大軍本來就廢了一隻手,這要是再沒個工作,以後日子怎麼過啊?你們不能去!”

頓了一下又喊道:“就是楊思箏知道,也不會願意你們去的,她的工作,還是靠著大軍得來的,要是大軍沒了工作,罐頭廠還能要她不成?我們先前那麼打她,她也不往外吱一聲,就是怕影響了大軍的工作,你們可不能這麼乾!”

許小華冷冷地看著她,看來這老婆子心裡明白得很,知道楊姐顧慮倆個孩子,不會把事情鬨大,所以才把人往死裡欺負。

許小華冷笑道:“不僅要去單位鬨,我還要到報社去說,讓報社來采訪呢!”她早就想好了,這事要鬨就得鬨大,不然單位可能會為了息事寧人,又走調解的路子,或者是借機拿工作的事來威脅楊姐,讓楊姐知難而退。

隻要事情鬨大了,單位就是為了防止負面新聞,也不會辭退楊姐的。

公安聽到還要鬨到報社去,心裡立即就有了輕重。

上午九點鐘,劉大軍被公安從單位帶走調查了。

許小華說去報社的事,也不是空口說的,轉身就把劉巧薇帶著,去了京市日報門口。

一到門口,倆個姑娘就哭了起來,喊著“救救我媽媽”,很快引來了人圍觀。

她們這是家庭倫理問題,報社的人倒很願意接待,許小華早就打好了腹稿,把楊姐往舊社會的“白毛女”身上套。

巧薇腦瓜子也很靈,把媽媽被打,奶奶克扣她飯食的事,一五一十地倒了出來,還給報社的女記者看了她的腳,最後哭著問:“姐姐,你們救救我媽媽吧,我媽媽要是死了,我奶奶也會把我餓死的。”

**

上午十點鐘,許呦呦正在給爸爸辦理出院手續,忽然看到京市日報的記者程雁文,出現在住院部大樓裡,這是她京大的同學,忙喊了聲:“雁文,你怎麼在這?”

程雁文回道:“今天上午倆個姑娘來報社裡喊救命,我們了解了情況,發現是一起惡性虐待婦女和兒童的案件,人現在還在醫院住著呢,報社派我來采訪一下。”

正說著,就見許小華那邊問到了病房號,朝這邊走過來,忙道:“呦呦,我先走了,回頭再聊。”

許呦呦回頭一看,就恰好看見了許小華,心裡正詫異著,她怎麼在這?難道是來看爸爸的?

就見程雁文朝許小華走了過去,整個人頓時如墜冰窖一樣,以為許小華是帶人來采訪她爸爸的,等看到人朝二樓走去,心裡才漸漸回過味來,剛才雁文說的是“婦女和兒童”,似乎和她家的情況不合。

又不明白,這事和許小華有什麼關係?

等辦好了爸爸的出院手續,回病房的時候,就把這事和爸爸提了一嘴,許懷安皺眉道:“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小華還在這嗎?我去看看。”

許呦呦低著頭道:“剛才看她們去了二樓,爸,你知道的,小華現在不理我,我也沒好上前去問。”

許懷安倒沒有怪女兒的意思,自己忙跑了上去。就看到小華和吳向前站在一塊兒,旁邊還站著一個記者。

許懷安忙問道:“小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嗎?”

許小華搖頭,“不是。”也沒喊一聲大伯,許懷安想再問一句,看侄女冷漠的表情,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吳向前這邊,倒是立即指著許懷安和記者道:“這是我們的老鄰居,他女兒是《中央黨報》的許呦呦,記者同誌,這事能不能麻煩新聞界的朋友幫忙一下,給我妹妹討個公道?”

程雁文試探著問道:“您的意思是,做個聯合報道?”

吳向前點頭,“像我妹妹這種情況的婦女,肯定不在少數,肯定也有很多人和我妹妹一樣,以為忍耐一時,就能風平浪靜,但事實是,惡人並不會因為你的寬容、大度而停手,記者同誌,這件事本來就很有社會教育意義,不是嗎?”他是搞社會關係研究的,今天小華帶著記者來,他立即就明白了小華的意思。

這事要鬨大,然後給小箏爭取社會的同情。

這樣小箏的單位和街道辦,也不會再一味地想著息事寧人,婚是肯定能離的,工作也是能保住的。

運氣好的話,連孩子的撫養權,也是能搶過來的。

吳向前一想到這,心裡激動不已,他先前一直苦惱著小箏的事,卻從來沒有想過,事情還可以往這個方向發展。

這時候,病房裡頭的楊思箏醒了,許小華立即帶著記者進去采訪。

病房外頭的吳向前,忍不住拍了拍許懷安的肩膀道:“懷安,這回真是謝謝你家小華了,救了小箏的命啊!”

許懷安忙問發生了什麼事,等得知了前因後果,心裡也覺得有些震動。同時又想到,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同事,小花花都可以做到這個份上,那麼其實,對於曹雲霞對她的傷害,她是完全有能力和腦子來報複的。

但是她沒有。

內裡的原因,許懷安甚至不需深想,都明白,是因為他這個伯伯,因為他這個伯伯沒有選擇保護她,而選擇了庇佑曹雲霞。

許呦呦在一樓等了爸爸很長時間,爸爸才下樓來,臉上神色很是不好,忍不住問道:“爸,是出了什麼事嗎?”

許懷安搖搖頭,“呦呦,你吳叔叔家的表妹出了事,他們想做個聯合報道,你看下能不能幫上忙?”說著,把楊思箏的事,簡單和女兒說了幾句。

許呦呦想到剛才許小華和程雁文在一塊的事,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自己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念頭,“爸,這事,不會是小華起的頭吧?”

許呦呦問完,都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些荒謬。許小華剛初中畢業,也就讀了幾個月的中專,怎麼會有這樣的膽識和氣魄?

應該是吳叔叔想的法子,小華大概就是幫忙給記者帶了個路。

卻不妨聽到爸爸道:“對,是小花花去找的《京市日報》的記者,”說著,望著女兒道:“呦呦,你明白嗎?她想到了找記者來解決問題,但是她沒有這麼做。”

許呦呦立時呆愣在原地,明白了爸爸的意思。

她原本可以讓他們一家口身敗名裂,但是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