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9 斷了根(1 / 1)

“挺耳熟的, ”趙禮輝笑著抬起手,給葉歸冬整理了一下垂在她身後的辮子,發梢上是他最近給對方買的淺藍色絹花頭繩。

“或許之前見過也不一定, ”葉歸冬想了想, “我記得他家就住在劉哥他們那邊巷子裡。”

“那可能真見過,”趙禮輝點頭,“畢竟之前劉哥給我介紹了不少客戶。”

葉歸冬也記起他之前去那邊賺外快的事,兩人就著這個事說了幾句,等葉歸冬吃好後,趙禮輝拿著碗筷回家了。

陳翠芳正在等他吃飯。

“不是讓您先吃嗎?”

趙禮輝一邊放碗筷, 一邊無奈地看向放下衣袖準備吃飯的陳翠芳。

“你以為你面子那麼大,我是真的忙,”陳翠芳把菜碗上蓋著的盤子拿開,“本來想著把那點活兒做完就吃飯的,誰知道越做越停不下來。”

“辛苦了,下午我再多做一點,”趙禮輝坐下給她舀了一碗蛋花湯, “您也能輕鬆一點。”

“這話我愛聽,”陳翠芳撲哧一笑, 先接過湯喝了一口,“不錯, 你現在做飯的水平越來越高了,以後我和你爹老了, 你得了空, 就幫我們多做幾頓飯。”

“好啊,沒問題。”

趙禮輝應著。

過了一個多小時,趙大根回來了, 得知他還沒吃午飯後,趙禮輝麻利地給他煮了一碗雞蛋面。

“太摳了,”趙大根罵道,“讓我們上了半天班才放假就不說了,居然午飯都沒有!”

“啥?這過年前最後一頓飯都不給你們吃?”

陳翠芳驚訝。

“可不就是!好多人都在罵廠長呢!”

趙大根吸溜著兒子給煮的面條,呼吸間都是白氣,這天太冷了,面條挑出來幾秒,就能入口。

“你們廠長的確摳,”陳翠芳一臉不理解,“這紡織廠又不是他的私人財產,他為啥這麼摳呢?”

“本性如此,”趙大根吐槽。

趙禮輝煮了面後,就繼續忙去了,陳翠芳跟趙大根閒聊了幾句後,也去幫忙。

趙大根也不是那種懶漢子,他快速吃完面,洗了碗筷後也去做自己能做的活。

快傍晚的時候,趙禮輝去接葉歸冬。

把葉歸冬送到家門口,他卻沒進去,“歸冬,我去找劉哥說點事,你們先吃晚飯,彆等我。”

“好,”葉歸冬應著,帶著點點進了院門。

趙禮輝家離劉耀祖所在的巷子不是很遠,但也不近,趙禮輝屬於不請自來,所以在路上的代銷點買了點東西提過去。

劉耀祖一家熱情地招待他,吃過飯後,趙禮輝拉著劉耀祖在他們家院子外面說話。

因為天冷,所以巷子裡並沒有什麼人,加上二人說話壓著嗓子,就算有人路過,也不會聽到什麼,頂多詫異兩個腦子有坑,溫暖的屋子不待,非要在外面受凍。

“杜建軍?”

劉耀祖一聽他打聽這個人,眼裡露出幾分厭惡,“這小子可不是個好東西,打十二歲開始,就愛偷看小姑娘,現如今嘛,也和彆人有點首尾。”

趙禮輝想了想問道,“劉哥,跟我細說一下這個人,特彆是他家裡的情況。”

“惹你了?”

劉耀祖好奇。

趙禮輝含糊道,“不瞞你說,他招惹了我一朋友的家人。”

“明白了,”劉耀祖沒再多問,“杜建軍這人在外面混賬,其實有一半的原因是被他爹娘慣出來的……”

杜建軍是家中幺兒,上面有一個大哥兩個姐姐,姐姐們出嫁,爹娘先後生病沒了後,家裡就住著他和大哥杜建華以及大嫂侄子。

“他哥哥是個老實人,但他嫂子卻是個潑辣性子,天兩頭都跟杜建軍吵架,說來也不怪他嫂子,這杜建軍啊,”劉耀祖壓低聲音。

“對他嫂子毛手毛腳,我也是偶然一次碰到了,不過他也沒落好,被他大嫂打了兩個大耳刮子。”

後來本就不喜杜建軍這個小叔子的杜大嫂,那是經常找這個小叔子的茬,恨不得對方離家出走,再也彆回去。

但是這小子臉皮厚啊,也沒個正經工作,離開了家他能去哪裡?

“他大哥知道嗎?”

趙禮輝問。

“不知道吧,”劉耀祖搖頭,“不然能忍得了?他是老實人沒錯,又不是綠王八。”

“也對,”趙禮輝笑了笑,但原文中並沒有提起過杜建軍的家人,難不成是出了什麼意外?

趙禮輝從劉耀祖那得知杜建軍家的位置後,和他告彆往那邊走。

剛到杜家院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女人的咒罵聲,“一天天就知道睡!睡覺能把肚子填飽,我他娘的也想天天睡呢!”

“翠兒,少說兩句吧。”

“你就知道說這兩句!杜建華我都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

杜大嫂罵罵咧咧,趙禮輝看了眼杜家院門,繼續往前走。

聽劉耀祖的這話,他們並沒有聽到杜建軍被誰揍的事,那現在杜建軍應該還和那個有婦之夫在一起,沒被對方的丈夫發現,也還沒斷第條腿。

趙禮輝順著巷子一直往前走,過了道巷子後,他來到儘頭那家,敲了敲門。

“誰啊?”

裡面傳來女人的詢問聲,聽著有幾分緊張。

趙禮輝輕咳一聲,“我找你男人有點事。”

範宏正懶洋洋地坐在火爐旁,他剛吃完晚飯,聽到有人敲門也不想動,倒是坐在他身旁的女人起身打開堂屋門詢問了一句。

聽到是找自己的,但聲音卻很陌生的男人,範宏有些納悶地起身,“誰找我?”

一聽不是杜建軍的聲音,女人心裡鬆了口氣,“或許是有什麼事兒吧,你去看看。”

“行,你彆出去了,外面冷。”

範宏攏了攏衣領,小跑到院門口,拉開院門探頭往外一看,“你是?”

“範大哥,”趙禮輝熱情地伸出手,“我之前來給你修過掛鐘啊,我是小趙,耀祖哥介紹的。”

“哦哦,是你啊,”想起他的範宏把院門拉得更開一點,跨出門檻握住趙禮輝的手,“找我是?”

“是這樣的,”趙禮輝掃了一眼堂屋門口站著的女人小聲道。

“我本來剛從耀祖哥那出來,準備回家的,結果被一個小孩子攔住,塞給我一張紙條,還請務必要將這張紙條交到你手裡,說你看了後就明白了。”

說完就拿出剛才在角落裡,寫好並且疊好的小紙條遞過去。

當了技術工人後,他就和大家一樣有個習慣,隨身帶著紙筆。

“給我的?是什麼模樣的孩子?”

範宏疑惑地接過紙條。

“倒是沒注意模樣,他一直垂著頭,把紙條塞給我以後,說完就跑掉了。”

趙禮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現在東西也送到了,那我就不打攪範大哥了,下次有什麼需要修,儘管跟耀祖哥說,他會找我的。”

“行,謝了。”

範宏看著趙禮輝遠去,他垂頭打開紙條,隻見上面寫著:單日下午兩點到五點,回家有驚喜。

後面還畫了一個小烏龜。

範宏的臉一黑。

“怎麼了?是誰啊?”

他媳婦兒好奇地問道。

範宏直接把紙條撕碎握在手裡,“沒什麼,見過一次面的人路過,找我有點事。”

他進灶房把碎紙丟進灶門裡,因為鍋裡溫著水,灶門裡還有點火星,很快就把碎紙燒成灰燼。

範宏也是這兩天才發現自己媳婦兒身上有點不對勁的,他和人輪班乾苦力,單日早上六點就出門了,晚上十二點才回家,雙日隻需要上半天班。

兩天前,他和媳婦兒親熱過一回,但他向來溫柔,所以很清楚地記得自己不會在媳婦兒身上留下什麼齒痕之類的東西。

但是昨天晚上,他在他媳婦兒的背上,看到了一個淺淺的牙印。

當時範宏就在心底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但是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媳婦兒,不想有人送來這張紙條……

範宏在灶房裡坐了一會兒後,起身回到堂屋,面對他媳婦兒的好奇,他笑了笑,“說這兩天活多,明天我可能要過了十二點才回來了,你得一個人守歲。”

“沒問題,我在家包好餃子,等你回來了我再給你煮。”

“好。”

範宏很是高興地點頭。

趙禮輝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洗頭洗澡,然後回房,先湊過去親了親葉歸冬,然後安然躺平。

正在看書的葉歸冬想到他今天在家忙了一天,也累了,於是把書合上,關了台燈也過去挨著他躺下。

趙禮輝輕拍著她的肩膀,“睡吧。”

“心情不好?”

葉歸冬在他脖頸處親了一口。

癢癢的,卻讓趙禮輝勾出一抹笑,“剛才確實有點不好,現在被我媳婦兒親了一下後,好起來了。”

“貧嘴,”葉歸冬輕笑,“你不是說夫妻間可以有小秘密,但不能有影響夫妻心情的秘密嗎?”

“想聽?”

趙禮輝側身把她完全攬入懷中,親了親她的耳垂。

葉歸冬的耳朵有點敏感,他一靠近,葉歸冬就在他懷裡縮成了一團。

“想聽。”

“我無意間發現一個不是那麼熟的人,他媳婦兒背著他偷人,”趙禮輝一開口就讓葉歸冬張大了嘴。

“之所以說不是那麼熟,是因為我之前去劉哥那邊賺外快的時候,曾經去他家裡修過一次東西。”

趙禮輝解釋道,“這大哥人挺好的,我不能裝不知道吧?所以我故意說有人讓我給他送一張紙條,其實是我自己寫的,為了不引人注意,我還特意用左手寫來給他。”

“他收了嗎?”

葉歸冬好奇。

“收了,而且他看完紙條後,也沒有暴怒,我想他可能之前就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兒的事吧。”

他特意在範家外面的轉角處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裡面傳來質問和爭吵聲,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原文中說杜建軍二人偷.情的日子全是單數日下午,他就把日子和時間寫上去了。

葉歸冬握住他的手,“你做得對,那為什麼會心情不好呢?”

“因為我向劉哥打聽過後才知道,那個被我無意間發現的奸.夫,就是你的老同學,杜建軍。”

趙禮輝沉聲道。

“啊?是他?”

葉歸冬驚呼一聲,“真是他啊?”

“對,就是他,”趙禮輝長歎一聲。

“原本我還想著既然是你的老同學,咱們下次遇見了,就請對方到家裡吃頓飯聚一聚,畢竟你朋友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結果是這麼個玩意兒。”

畜生。

“其實我和他的關係,還沒到可以請到家裡吃飯的那種地步,”葉歸冬聞言蹭了蹭他的胸膛,“林姐也算是我的朋友啊,還有容麗,我們很有話說。”

“林姐我知道,你們共事幾年,感情還不錯,”趙禮輝擁住她,“容麗和你接觸不多啊。”

“她來咱們家看電視的時候,我們說過幾次話,她還給我推薦了幾本書,在這方面,我們很有話說。”

葉歸冬解釋。

“而且我已經不是小朋友了,我現在有比朋友更好的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不能完全解決的問題,你都可以幫助我。”

“這話讓我更高興了。”

趙禮輝啄了她臉頰一下,“但是我還是想讓你有更多的朋友,不過仔細想想,等你上大學時,會結識更多的人,我又不擔心了。”

“是啊,所以彆不高興了,”葉歸冬安撫著,“彆為了一個連我朋友都算不上的同學不高興。”

“好。”

和葉歸冬深入貼貼了兩次才睡,第二天一大早,又精神抖擻爬起來的趙禮輝心情很是不錯的樣子。

“站好今年最後一班崗,”葉歸冬出門時對趙禮輝笑道,“然後放假天!”

“待會兒我去買豬肝,中午給你送鹵豬肝吃。”

“家裡有鹵料?”

“沒有,但六嬸昨天跟娘說她要鹵東西,讓我們有什麼需要鹵的,買好後送過去就行,”趙禮輝解釋。

“給錢六嬸是不會要的,”葉歸冬想了想,“櫃子裡還有幾包薑糖,你選一包送過去吧。”

“好,”趙禮輝趁著院子裡沒人,親了她一下,然後跟站在院門口等著葉歸冬的點點道,“好好保護你的女主人。”

點點汪唧一聲,葉歸冬衝趙禮輝揮了揮手,帶著點點上班去了。

趙禮輝收拾了一下東西,再去菜市場買豬肝等菜。

等他把收拾好的豬肝還有大腸送到六嬸家回來沒多久,陳萬生就來了。

“陳同誌?”

趙禮輝疑惑,“你還沒回老家呢?”

“今天下午回去,”陳萬生後面還跟著一人,瞧著和陳萬生有幾分相似,不過看著年紀比陳萬辰小一點。

並且他還背著一個大竹簍,竹簍上面還用東西蓋住了。

“這是?”

趙禮輝看了對方幾眼,陳家老?

“這是我家老,陳萬禮,他從老家帶了點東西上來,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陳萬生是真沒想到,老會背著家裡宰好的雞、鴨上城裡來,說是爹娘讓他找門路賣掉,好讓家裡這個年過得更好一點。

更沒想到的是,他問老二回家後為什麼沒給自己拍電報,結果被老告知,老二壓根沒回去!

陳萬生氣得不行,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把雞、鴨賣掉,然後回家吃年夜飯,至於老二,前兩天沒回家,今天總得回去。

到底怎麼回事,他們見面就知道了。

“哦哦,弟弟長得真俊啊,”趙禮輝禮貌社交,“進來吧,爹!娘!陳同誌來了。”

他把院門關上,原文中寫男主父母在老家偷摸養了不少雞鴨,而且都養得不錯,沒亂喂東西。

但是如果送到國營收購店去,那裡出的收購價就有點不劃算了。

所以才讓老陳萬禮背著處理好的雞、鴨進城。

哦對了,陳萬生他們幾兄妹的名字連起來是:生、辰、禮、尚(上)、友(有)寶、貝。

得虧最小的兩個是妹妹。

原文中男主因為在機械廠混得好,不管是跟同事還是領導的關係都非常不錯,所以很快就在私下銷好這些東西。

但現在他在廠裡混得不是那麼好,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把給領導送的雞鴨扣掉,再一家一家地問誰需要。

到底是一個巷子住著的人,所以更加安全,不會被舉報倒賣的事。

聽到趙禮輝聲音的陳翠芳他們從灶房出來。

陳萬禮是個沉默寡言的小年輕,他把竹簍放在,掀開上面蓋住的東西。

“叔,嬸子,你們看,”陳萬生知道自家老的性子,等他來介紹那是不可能的,於是很主動地接過這個活。

“全是我爹娘年初的時候抓來養的,今天一大早就宰好,讓我弟弟背進城了。”

陳翠芳是買菜的老手了,她提起一隻雞看了看,“毛處理得很乾淨,肉質看起來也不錯,怎麼賣?”

趙禮輝和趙大根就在一旁看著,沒有出聲,雖然不想照顧陳萬生的生意,可好東西上門來了,他也不會拒絕。

年關買雞、鴨、豬、魚肉那可是費老大勁兒了,天不見亮就去排隊,還要自己帶回家宰,而且還不一定能買到。

“年底現在菜市場各個肉類代銷點,雞是兩毛一斤,鴨是一毛八分一斤,我能給的最低價雞一毛八分,鴨一毛六分。”

聽到他這麼說的陳萬禮心裡打著鼓,國營收購店給的收購價雞是一毛一斤,鴨八分,自己賣肯定能賣個好價錢,就是看買方怎麼想了。

但是他沒想到城裡能出的價錢,居然這麼高,不管是菜市場代銷點的價格還是剛才他大哥說的。

比爹娘在家商量出來的價錢多了好幾分呢!

陳翠芳聽了價錢後點頭,按照最近那些倒賣雞鴨魚的價錢來說,陳萬生給的價錢是中等的。

“雞一毛二,鴨一毛,”陳翠芳抬起頭,“能行的話,我要六隻雞,六隻鴨。”

“嬸子,這價壓得太低了,”陳萬生搖頭,表示讓不到這個價錢,“這樣,我和禮輝以前也在一個部門上班,現在呢又在一個廠裡工作,雞一毛五,鴨一毛,您覺得怎麼樣?”

陳翠芳也跟著搖頭,“你如果提前幾天來,這個價我沒二話,可今兒都除夕了,家裡其實早就買好過年要用的食材。”

這話倒是沒錯,畢竟陳萬生兄弟其實最先敲的不是趙禮輝他們家門,而是從安家開始順著過來的,但也隻賣了一隻雞。

因為大多數的人家都把該準備的買好了。

“雞一毛四,鴨一毛二,真不能再讓了嬸子,你們看,這肉質多好,”陳萬生提起一隻鴨子,“而且都是處理乾淨的,你們也不用宰殺,多方便。”

陳萬禮在一旁緊張點頭,“今天淩晨點,我爹娘就起來收拾雞、鴨了。”

“行吧,”陳翠芳見真的講不下去後,便點了頭,讓趙大根回屋子裡拿錢,“但這個價我就買不到這麼多了哈。”

“嬸子您想買多少?”

“隻雞,隻鴨,你們帶秤了嗎?”

“帶了的,”陳萬禮麻利地從竹簍側邊取下被蓋住的秤砣。

這會兒趙禮輝不用陳翠芳多說,便過去挑選比較肥的雞鴨了。

最後稱算出來一共六塊二毛八分,陳萬生把那八分錢抹掉了。

“謝謝,”陳萬生兄弟被趙禮輝送到院門口時,他忽然道了聲謝。

“我也沒幫什麼忙,”趙禮輝其實挺不爽的,但這雞鴨的質量的確不錯啊!

“你們買就是幫了我們大忙了,”陳萬生說完又跟他道,“如果我二弟萬辰過來找你,你就說我回老家了。”

這意思是陳萬辰沒乖乖聽話回家啊,趙禮輝一點都不意外。

“好的。”

等陳萬生他們走後,趙禮輝和趙大根對陳翠芳豎起大拇指,對其講價的行為表示了讚歎。

“兩毛講到一毛四,一毛八講到一毛二,厲害!”

“就是!”

陳翠芳雙手叉腰,“都是小事,來,禮輝你把雞、鴨都清洗一遍,大根你再去買點鹽回來,把現在買的這些做成鹽鴨和熏雞。”

二人應著,繼續乾活。

趙大根來到葉歸冬這邊的供銷社買鹽,得知他們買了隻雞和隻鴨,一共花了多少錢後,葉歸冬也對陳翠芳誇了又誇。

等趙大根提著鹽走了後,林姐拍了拍大腿,“早知道最後一天價錢能砍到這麼低,我就不那麼早買了。”

“也是往些年物資不夠,所以大家都怕過年買不到好東西,提前幾天就把該買的都買了,我娘也是。”

葉歸冬攤手。

“我記得你婆婆前天不就買了幾隻雞鴨了嗎?怎麼還買這麼多。”

林姐疑惑。

“這個價錢開年後都不一定能買到,”葉歸冬笑。

“也是,”林姐點頭,“明年我晚點買。”

“也彆什麼都不買,”葉歸冬提醒。

“懂。”

範宏一大早就出門了。

他先到工作的地方請了假,他這活兒,一年到頭都在乾,沒有放假的說法,一個月可以請假一次,如果再請就是直接扣除當天工資。

範宏是個很勤勞的漢子,他一年到頭也請不了幾天假。

“除夕請假,回去陪媳婦兒?”

給他批假的人笑問。

“算是吧,”範宏的心情挺複雜的,他直接回家,昨晚他媳婦兒就說了,今早要去送點東西,所以對方並不在家。

範宏直接躲在他們家樓間中放雜物的夾層中,這裡能看到他們家除了後院所有地方,側頭從小孔看過去,就是他們夫妻的房間。

很快他媳婦兒就回來了。

範宏一直趴在夾層裡,看著他媳婦兒一個人收拾家,一個人做午飯吃,他開始懷疑那張紙條的真實性。

可眼前又閃過他媳婦兒背上的齒印。

兩種矛盾的思想不斷在他腦子裡衝擊著,範宏一會兒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相信自己的媳婦兒了,一會兒又堅信自己不會錯,給他消息的人也是好心。

就這樣到了下午點,他聽到一聲鳥叫。

範宏還納悶這麼冷的天怎麼還有鳥兒的時候,他媳婦兒站起身,把堂屋門打開。

然後範宏就看到,他們巷子名聲不怎麼好的杜建軍,笑嘻嘻地從他們挨著雞圈位置的狗洞鑽了進來。

而他的妻子滿臉笑意地上前,溫柔地給對方擦拭著臉上的臟東西,“死鬼,都說了今天不用來。”

“每年除夕他都不在家,”杜建軍嗤笑,“你怕什麼?再說了,我可不想在家聽我那個大嫂嘰嘰喳喳的,還是來你這舒服。”

“討厭……”

二人親親熱熱地進了範宏他們的房間,看著杜建軍熟練地拉開抽屜,把身上的煙和火柴放進去,範宏心中的怒火已經到了極點。

他拿起身旁一米多的鐵棍,輕手輕腳地從木梯下去。

因為篤定範宏不會在家,所以二人連房門都沒關,範宏提著鐵棍進去後沒多久,裡面便傳來兩聲慘叫聲。

除夕嘛,大多數人都在家,劉耀祖帶著妹妹出去買過年的新衣服,這才提著東西從範家旁邊路過,就聽到裡面的慘叫聲。

“你先回家,我去看看,”劉耀祖把手裡的東西塞給妹妹,然後推了推她,見妹妹乖乖往前走後。

劉耀祖才跟著探出腦袋不知道啥情況的幾個鄰居,翻牆進了範宏家的院子。

他們都以為家裡進了賊,擔心範宏媳婦兒一個人在家出事,畢竟範宏單日上大班的事,這條巷子就沒有不知道的。

結果剛翻進去,就看到範宏拖著一個渾身□□的男人到院子裡,然後踩住對方的大腿,對著男人兩腿間揮起手中的鐵棍。

“啊啊啊啊啊!”

男人的慘叫聲,讓在場的男性紛紛兩腿收攏。

“耀祖,”範宏把鐵棍丟在一旁,看都不看疼得昏過去的杜建軍,“幫我把杜建華叫過來。”

大夥兒這才得知,臉朝側邊對著堂屋的人是杜建軍!

劉耀祖撒腿就跑向杜家。

腦子裡閃過昨天趙禮輝來找自己,打聽杜建軍的事,原來小趙是為範宏打聽的!

杜建華夫婦得知杜建軍被範宏斷了第條腿後,急匆匆地跟著他來到範家。

此時範宏身旁跪著他媳婦兒,比起□□的杜建軍,他媳婦兒的衣服在房裡哆嗦地穿上了,隻是盤扣係錯了,披頭散發不說,雙頰又紅又腫。

她出來看到杜建軍的慘狀後,被嚇得直接跪在範宏面前求饒。

範宏隻是請人去把她娘家人叫過來。

此時範家院子裡已經擠滿了人,杜建華來到弟弟面前,又是心疼又是氣惱,怎麼能乾出、乾出這種事呢!

“呸!”

杜大嫂還踢了杜建軍一腳,“乾得好!這種偷人的,活該被斷根!”

劉耀祖使勁兒點頭,擠在最前面看。

“太不像話了!光天化日之下,這兩個不要臉的東西!”

隔壁老嬸子惡狠狠地罵道。

“是啊,範宏一天到晚都為了這個價勞作著,這女人嫁過來年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範宏沒嫌棄她,她倒是偷人了!”

範宏的大伯娘氣得渾身發抖,上前揪住範宏媳婦兒頭發,甩了她兩巴掌。

“去、去把社區辦的人請來!再把□□請來,把他們拉去遊街!剃陰陽頭!”

範宏本家的一個大爺爺被家中小輩背過來後,顫聲道。

等範宏媳婦兒娘家人到的時候,社區辦的人擔心杜建軍嘎了,所以先送他去市醫院救治,跟著去的還有兩個□□。

範宏媳婦兒還跪在院子裡。

她娘家人也氣狠了,又打又罵,範宏見此隻道。

“我要和她離婚,她嫁給我的時候就帶了一個五鬥櫃過來,你們把五鬥櫃和她帶走,到底夫妻一場,彩禮我也不用你們退,以後就當陌路人吧。”

“這件事是我女兒的錯,彩禮我們全部退給你,”他老丈人紅著眼上前拍了拍範宏的肩膀,“孩子,是我們對不起你,我沒把她教好。”

他們沒能把人帶走,因為□□先把人帶走了。

從始至終她都沒說為什麼要背著他乾出那種事,範宏也沒問了。

“小範,你彆難過,”同街道聞聲趕來的媒婆上前道,“嬸子再給你找個好的,這次嬸子一定擦亮眼!”

“我妹子就不錯,”有人大聲道,“她男人死了五年了,她還守著呢!”

“我大姐也好,也是寡居多年!”聞言,另一個趕忙插話。

劉耀祖從人群中離開,先回了趟家,然後騎著輪車去水井巷了。

趙禮輝正在炸小魚。

聽趙大根說劉耀祖來找他,趙禮輝把長竹筷子給陳翠芳,他來到堂屋,“劉哥?”

劉耀祖表情複雜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杜建軍和範宏的媳婦兒有一腿?”

他一直以為杜建軍,是和某個寡婦還有某某的媳婦兒有點首尾,沒想到居然是範宏家的。

“上次去修表的時候,發現了一點不對勁兒的地方,”趙禮輝輕咳一聲,“抓住了?”

“抓住了,”劉耀祖點頭,“可慘,範宏直接廢了杜建軍的根兒!那場面,嘖,不得不說我很爽,這種管不住下半身的人,就該這麼辦!”

“你也去看了?”趙禮輝抓起一把瓜子塞給他,二人圍著火爐坐著一邊嗑瓜子一邊閒聊。

“好多人都去了,我是聽到慘叫聲……然後現在杜建軍在醫院,估摸著等傷處理好後,就會被紅衛軍拉去剃頭遊街了,當然,範宏家的也一樣,”劉耀祖說。

趙禮輝聽到這個結果還算滿意,原文中杜建軍被範宏發現的時候,他本家伯伯也在。

為了範宏不被外人議論綠帽子的事,本家伯伯隻讓範宏廢了杜建軍,入夜後,再通知杜建軍的家人把他接回去,所以外人根本不知道杜建軍被廢了第條腿。

而範宏離婚後,索性聽從安排,去外省工作了,把院子租給一個親戚住。

至於那伯伯,在杜建軍求娶葉歸冬之前,就去世了。

所以才沒人提醒葉家,杜建軍是個廢人。

“他們不僅要剃頭、遊街,還要去改造所待一個月,等他們出來後,那日子可不好過,”劉耀祖把手裡的瓜子嗑完,“行了,我就是過來跟你說這事的。”

“好,謝謝劉哥,明年見。”

趙禮輝笑著把人送出家門。

“明年見。”

劉耀祖剛轉身,又被趙禮輝拉住了,“咋?”

“那個,”趙禮輝提醒道,“陳萬生說他弟弟陳萬辰沒有回老家,我估摸著人還在城裡,和你表妹沒有斷。”

劉耀祖的臉扭曲了一下。

“是我表妹能乾出來的事兒,她爹娘都管不著,我這個表哥管多了還被嫌,算了,我就看管好自己的親妹子,彆的啊,我也不想多操心。”

“想通就好,”趙禮輝拍了拍他的肩膀,“幫忙可以,但也要人家領情。”

“就是,”劉耀祖點頭,這次真走了。

孫寶珠正在收拾回老家需要帶的東西,陳萬生和陳萬禮把雞、鴨全部銷掉,並且給陳萬生領導送了雞鴨回來時,就看到她收拾出來的那一大包東西。

陳萬禮的吃驚寫在臉上。

陳萬生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寶珠,我們隻放假到初五,沒必要帶這麼多東西。”

“有備無患嘛,”孫寶珠說完後又扭過頭,“或者說我們隻在老家待到初二就回來?”

“……帶吧。”

陳萬生聞言也不管了。

等他們收拾好東西後,陳萬生把屋子鎖上,跟安嬸子打了招呼後,人就走了。

葉歸冬下班的時候,趙禮輝依舊在供銷社等她。

初一到初的替班領導過來了,他正在檢查這個月的賬目,等清算完沒有問題後,葉歸冬和林姐才下班。

“終於放假了,”葉歸冬一臉高興,“我這一年到頭,最期待的就是初一到初。”

“改了製度後,一個月不是多了兩天的休息日?”

趙禮輝提醒著。

“也是哦。”

葉歸冬忽然有點緊張了,“那我年假後,十五和十還能休嗎?”

“能吧,年假歸年假,”趙禮輝安撫著,“我們廠就是照常休息。”

“希望如此,”葉歸冬學著趙大根吐槽了兩句供銷社製度,然後帶著點點和趙禮輝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陳翠芳他們已經做好年夜飯。

葉爸爸他們要去葉叔家團年,所以沒有過來。

而趙大根沒有彆的兄弟姐妹了,所以家裡團年就他們一家四口加點點。

葉歸冬把點點的大碗裝得滿滿的,上面是沒有加太多鹽的豬肝,下面是加了肘子肉的米飯,旁邊還放著一根豬大骨,以便它飯後磨牙。

晚上的飯菜很豐盛:鹵豬肝,紅燒魚,乾筍燉雞,小炸魚,蒜苗回鍋肉以及青菜燴。

米飯是紅薯雜糧飯。

酒是梨子酒。

吃飯前,按照老習俗,先敬酒給先輩們,然後在院門口點鞭.炮。

隨著外面各家傳來的火包聲,一家人腳下伴著火盆,桌上舉杯碰了一下,笑盈盈地開始吃飯。

“今年最後一天了,希望我們明年都更好。”

陳翠芳笑道。

“說得好,”趙大根點頭,“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才是最大的幸福。”

“爹娘說得都對。”

“是啊,都對。”

趙禮輝二人真心附和,先喝了碗鮮美的雞湯,味道真不錯。

這頓飯吃了四十多分鐘,下桌時除了葉歸冬臉有些紅外,趙禮輝人都沒什麼感覺。

“等吃梨子的時候,我也買一些回來釀酒,”等一家人圍著火爐坐著看電視時,陳翠芳道。

今天是團圓夜,也沒人過來看電視,畢竟都不是那麼厚臉皮的人。

“李子也可以釀酒,”趙禮輝說。

“好多水果都可以,葡萄酒是最常聽人說的,”趙大根想起前年的事。

“前年百貨大樓那邊就有賣,我就想著,我活了這麼多年,都沒喝過葡萄酒,所以就拿出私房錢買了一瓶回家。”

“然後苦苦的,”陳翠芳的臉皺成一團,“一點都不好喝,還賣得挺貴。”

“下次再也不買了。”

趙大根心有餘悸道。

趙禮輝和葉歸冬靜靜聽著,在看電視的時候,還拿出準備好的紅紙,在那剪窗花。

“今年的對聯,我來寫吧。”

聽到他們說明天一早去買對聯的時候,葉歸冬笑道。

他們這邊貼對來年都是大年初一,一早去買來貼上,當然如果家裡人能寫,那也很好。

“好啊,”陳翠芳點頭,“你那一手好字,寫出來一定好看!”

葉歸冬做筆記的時候,陳翠芳他們都看過,字寫得很好。

“我一定好好寫!”

葉家一直都是葉爸爸寫的對聯,葉歸冬很小的時候就想和葉爸爸一樣,寫出好看的對聯貼在院門上,堂屋門口。

“我給你打下手,”趙禮輝笑。

“行。”

葉歸冬面前是溫暖的火爐,上面還放著幾個烘烤的橘子,身旁是愛人,在一旁是對她慈愛的長輩,她臉上的笑燦爛極了。

趙禮輝一直盯著她看,看到她笑,自己也跟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