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2 放隻耳朵偷聽(1 / 1)

“她叫江桂花, 原先啊,就住咱們家對門,她男人和我們是本家, 叫趙大軍。”

陳翠芳說著這兩個人的時候又歎了口氣, “他們夫妻倆啊,那完全就是盲婚啞嫁,長輩們直接做主, 定了日子就結婚。”

“本以為進了洞房這日子慢慢地就能過起來,可他們對對方根本沒有那種感情, 不管是在外面,還是在家裡,兩個人都不挨著一起坐……”

江桂花的公婆把這一切都歸結於是她不夠好, 不然趙大軍怎麼會對她沒感覺呢?

所以江桂花就被逼著改,改自己的穿衣風格,改自己的性格, 迎合趙大軍的喜好。

就這樣,他們有了一個女兒, 女兒八歲的時候,江桂花的婆婆沒了。

“辦喪事的時候,就有一個女人來拜祭, 那時候我就看出那個女人和趙大軍之間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陳翠芳嘖了一聲, “我還提醒了你們桂花嬸子。”

“結果他們當天晚上就鬨架了,”趙大根也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你們桂花嬸子差點把她婆婆的靈堂給拆咯!結果就被她公公還有大軍一人打了一耳刮子。”

葉歸冬聽得眉頭微皺,趙禮輝把她的手抓進自己衣兜裡握著。

原文裡可沒提過桂花這個人,趙禮輝對她的故事也挺好奇的, 所以專心聽著。

“我當時也很自責,上去攔著才讓他們沒有繼續打下去,”陳翠芳搖了搖頭,“可我轉身看桂花的時候,就知道她對大軍徹底失望了。”

後來江桂花果然跟陳翠芳說,她過這種日子已經過夠了,她要和趙大軍離婚。

但沒想到她還沒提出來呢,趙大軍反而提出離婚的事。

“他不要女兒,把房子留給了桂花,還帶走了他爹,走之前我們還去送了,說是去沿海生活。”

陳翠芳冷哼一聲,“那個來祭拜的女人和他們一起走的,不,應該說那個女人就是沿海的,趙大軍隻不過跟著她離開了而已。”

趙大根喝著茶沒說話了,想起趙大軍這個人心裡也不得勁兒,畢竟趙家就這麼一個離婚的人。

“這樣的結果對桂花嬸子來說也不錯啊,孩子跟著她,房子也是她的,有個安身之處,以後也不用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人,家裡就她們母女二人,挺好不是?”

趙禮輝問,葉歸冬也表示讚成。

“是挺好的,”陳翠芳點頭。

“可偏偏那個孩子上中學的時候,談了對象,這小年輕感情剛剛萌發,對什麼都好奇,所以就做錯了事,她肚子大起來的時候,才被你們桂花嬸子發現……”

這對江桂花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她的女兒才十四歲啊,未婚先育這被發現了,那是要被抓去遊街剃頭的。

流言蜚語會害了她姑娘一輩子。

江桂花的女兒也知道自己會是什麼結果,於是在一天夜裡,她自殺了。

“桂花哭著敲開咱們家的門,她手上身上都是血,我們請來你爹幫忙看,可孩子已經沒呼吸了,後來辦了孩子的喪事後,她就把房子賣了。”

陳翠芳抹了把眼淚,“一走就是那麼多年。”

陳翠芳嫁過來的時候十八歲,剛好是江桂花婆婆走的前一年來的,江桂花搬走的時候,老三還不到三歲呢。

“那個男的呢?”

趙禮輝想到那個導致女孩懷孕的人。

“退學了,”趙大根喝了口茶,“他家裡人給退的學,一句對不起都沒有,為了遮羞和那姑娘的名聲,你們桂花嬸沒有去派出所報案,我猜想她賣了房子後,應該是追著那男的一家去外地了。”

“意思是,男的退了學後,一家人就離開了我們市區,桂花嬸子多半追過去了是嗎?”

葉歸冬琢磨著。

“對,”陳翠芳點頭,“那姑娘就是她的命,這命都沒了,你們覺得她會賣了房子隻為離開這個傷心地嗎?”

“我們之前還擔心她做傻事,但沒聽到有什麼命案發生,我想她就是想跟著那個男的,或許看見她,就能讓那個男的想起那個姑娘。”

這是趙大根的猜想。

“沒想到她又回來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陳翠芳有些遺憾,“當時看她也不願意說自己住哪裡,我隻能讓她得空來家裡坐坐敘敘舊,這都多久了,也沒見人來。”

“那,”葉歸冬捏了捏趙禮輝的手,“那桂花嬸子的前夫沒回來過嗎?”

“沒回來,”趙大根更不滿意了,罵了趙大軍兩句,“還是親爹呢!我發的加急電報過去,結果第二天回過來,說什麼他爹年紀大了,離不開人,他現在有了新的家庭,也不好走,反正都是些推辭話。”

“悲哀啊,”陳翠芳搖頭,“這要是婚前能見見面,不合適就直接拒了,也不會害了桂花。”

睡覺時葉歸冬想起那天看到的江桂花,“瞧著挺憔悴的,而且還那麼瘦,可見這些年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那是肯定的,”趙禮輝點頭,“也難怪她見不得未婚走在路上親熱的人,不過我們說結婚了,她聽完後,臉色瞧著也好看了很多。”

“是啊,”葉歸冬拉高被子蓋住自己的下巴,“難怪娘說她是個可憐人。”

前一天晚上剛提起江桂花,第二天趙禮輝在食堂乾飯的時候,就聽人提起她了。

“得虧她好心相告啊,”這人一臉慶幸,“要不是她,我妹妹就和那種人渣相看成了!”

原來他妹妹最近在和人相看,本來都快成了,昨天傍晚家裡忽然來了一個老嬸子,然後跟他們說自己的女兒就是被那人害得自殺的。

他們當然跟媒人打了招呼,這事兒不談了。

趙禮輝喝了口湯,看來這些年江桂花一直跟著那家人,那家人的日子也不好過。

這樣也挺好。

“今兒又是白菜,”安常康打了飯坐在他對面。

“聽說采購部的出去采購了兩大車白菜呢,大部分做成泡菜,一部分做成鹹菜,還有一部分就喂給咱們吃唄。”

黃追嶽戳了戳那軟爛得吃不出白菜味的白菜,“就不能煮得稍微嫩一點啊?”

“都吃了這多年了,還不知道這食堂的路子啊?哪一年的白菜不是這麼煮的?”

容師傅啪地放下碗筷,雖然難吃,還是吃乾淨了,不能浪費糧食。

他剛走,就有人在趙禮輝身旁坐下了。

趙禮輝側頭一看,“陳同誌,好久不見了,你去了會計部以後,不是都在一食堂那邊吃嗎?”

“偶爾也來這邊吃,”陳萬生笑,“還沒謝謝你,幫我弟弟指路呢。”

“謝啥,他自己找錯地方了,”趙禮輝繼續扒飯,“不過怎麼這麼晚了才到啊?我記得,你們老家就在城外也不遠啊。”

“他為了節省錢,走了幾個小時才坐的班車。”

陳萬生想到弟弟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時的樣子,心裡就一陣心疼,晚上孫寶珠厚著臉皮回孫家睡的,他和陳萬辰住在安家。

孫記文他們得知陳萬生的弟弟來了,並且還請孫寶珠提了那麼多蔬果過來,也就沒說什麼難聽的話了,隻是也沒想請對方到家裡吃飯什麼的。

就連孫寶珠回家也隻是住,不能喝家裡的水,吃家裡的飯。

“你弟弟多大啊?”

安常康好奇地問道。

“比我小一歲,”陳萬生吃著飯。

“那也是不小了,結婚了嗎?”

“沒有,”陳萬生搖頭,“要是有合適的,可以幫我弟弟搭個線。”

“好啊。”

安常康乾巴巴地點頭。

趙禮輝加快速度吃飯,結果他加快陳萬生的速度也快了,餘光瞥到這一幕的趙禮輝又慢了下來。

果然,陳萬生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這個小癟三。

趙禮輝直接問道,“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對面的安常康還有黃追嶽都看了過來。

陳萬生一臉不好意思地點頭,“是,吃了飯我們再談?”

“現在不行?”

“現在不是很方便。”

陳萬生搖頭。

“行吧。”

趙禮輝乾完飯後,就和陳萬生去外面找了個地兒聊。

“是這樣的,你知道我現在到會計部還是學徒……”

“你都過去快三個月了,怎麼還是學徒?”

趙禮輝打斷他的話。

“這不是上個月基本都在醫院度過的嗎?所以學徒期就推了一個月,下個月就能轉正了。”

說起這個陳萬生就覺得憋屈,偏偏他的確那個月沒怎麼來上班,到手的工資也才兩塊多一點。

“這樣啊,”趙禮輝點頭,示意他快說什麼事,這天怪冷的,他不想和男主一起在外面吹冷風。

陳萬生張了幾次嘴,最後才低聲道,“……能不能借我點錢,我下個月發工資就還給你,我可以打欠條……”

“等等,”趙禮輝打住他的話,表情有些怪異地看向他,“你怎麼想到找我借錢啊?”

難道男主自認為他們兩個的關係還不錯?

“因為我覺得趙同誌是個好人,我們又是鄰居,連廠長都表揚過你不是嗎?”

好家夥,居然道德綁架他?

趙禮輝撓了撓頭,“多謝你看得起我,可我確實沒錢借給你,彆看咱們家有三個上班找錢的,但我媳婦兒和我爹的工資不多。”

“我大哥是下鄉知青,他那邊的日子也難過,所以我們每個月都會想辦法寄點吃的用的過去。”

見陳萬生面色不是很好看,趙禮輝又道。

“你恐怕不知道咱們家之前蓋了一間大屋子出來吧?那都是借的錢,這年底了,還了債人家也好過年不是,所以我真沒多的錢借給你,不過兩三塊我還是有的,需要嗎?”

陳萬生不信趙禮輝身上沒錢,也不信他們家沒錢,但他是來借錢的,不是逼問對方兜裡有幾個子。

聽到這裡,陳萬生搖了搖頭,“沒想到你們家也那麼不容易,是我太莽撞了,謝謝趙同誌的心意,幾塊錢我還是有的,那麼就這樣,我先回去上班了。”

“好,慢走,我要是有錢了,我一定借給你!”

趙禮輝拍著胸口大聲道。

背對著他的陳萬生腳步不停,也沒回頭,聞言隻是抬起手隨意地揮了揮。

趙禮輝雙手環臂冷哼一聲,找他借錢,想什麼呢?

晚上就叮囑家裡人如果陳萬生或者是孫寶珠來借錢千萬彆點頭。

葉歸冬也覺得驚奇,“你們在廠裡來往很多嗎?”

“不多,”趙禮輝搖頭,“不過我想他也是沒辦法了,你看啊,每個月還廠裡十塊錢,還要往老家寄錢,他們兩個人現在的工資加起來可能還沒有我一個人的多。”

“是,你最能乾了,”葉歸冬又拿出記賬本記賬,“今天下午店裡送來了一批薑糖,我買了兩袋,一袋送到我娘那邊了。”

“應該的,”趙禮輝應著,“咱們兩家離得近,那就多照顧爸媽,冬至那天咱們請爸媽過來吃羊肉吧。”

“好啊,不知道今年的羊肉好不好買。”

“我們廠會發,就是不知道發多少斤了。”

趙禮輝有點期待。

“怪不得說你們廠是咱們市區待遇最好的廠子呢,”葉歸冬想到他們供銷社,“我們供銷社不管是過節還是過年,都是發麻餅。”

他們年輕一點的還好,吃著也不費勁兒,可稍微有點年紀的就咬不動了。

“麻餅也管飽,”趙禮輝安撫著,“咱們爹那紡織廠,麻餅有時候都沒有呢。”

這麼一對比,葉歸冬心裡忽然覺得他們供銷社也還不錯。

孫寶珠和陳萬生正靠在巷子牆上,吹著冷風說話。

“打算留下來,還讓我們幫他找一份工作?萬生,你不會答應了吧?”

孫寶珠震驚地看向他。

陳萬生有些煩惱地撓了撓頭,“這是我親弟弟,我能不答應嗎?”

“你自己都還是學徒!”

孫寶珠氣得跺腳,“咱們兩個現在過的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陳萬生蹲下身,“那你說我該怎麼回,啊,我和你嫂子沒本事沒辦法,你還是怎麼來的怎麼回去吧,你覺得這樣成嗎?”

孫寶珠抿了抿唇,“可我們去哪裡幫他找工作啊!”

“我明天帶著他去看看表叔,如果表叔願意搭把手就好了。”

陳萬生其實很不願意去找陳表叔,畢竟他當初的行為就等於“背叛”了對方。

“希望表叔能幫忙吧,儘量快點,”孫寶珠想到在家住的這兩天,心裡很不得勁兒,“早點讓他走,我也能早點回來住,你都不知道爹娘他們都嫌棄我回去。”

“委屈你了,”陳萬生起身拉住她的手親了親,“明天下班後我就帶著他去表叔那邊,不管成不成,我都會去找你。”

“肯定能成,”孫寶珠真不想這事兒落在他們身上,“你表叔生你氣,又不生你弟弟氣。”

結果就是陳表叔壓根不在家,陳萬生提著買來的東西,和陳萬辰站在表叔家門口進退兩難。

來都來了,總不能表叔不在家,就不把東西留下了吧?

所以陳萬生隻能放下東西,跟表嬸打了聲招呼後,就帶著陳萬辰離開了。

“你們不留下吃晚飯了啊?”

表嬸問。

“不了,我們吃了來的。”

陳萬生面不改色地撒謊。

陳萬辰看了他一眼,沒說哈。

“那行,下次得空再過來,”表嬸點頭。

兄弟二人走到大路上,陳萬辰看著歎氣的哥哥小聲道,“大哥,我餓了。”

“餓了?走,咱們回家做飯。”

陳萬生打起精神帶著陳萬辰往同心巷走去,因為陳表叔那邊過來正好要路過水井巷的前門,所以陳萬生就沒帶陳萬辰特意轉後門回去。

然後就遇到從葉媽媽那邊回來的趙禮輝和葉歸冬。

先看到陳萬生的是葉歸冬,然後她就歎了口氣對趙禮輝說,“禮輝,你今年能不能考過三級證啊?”

“努力吧,反正要是年底能拿到三級證,那工資和補貼票的待遇就能更好些,咱們家的日子也能跟著吃好一點。”

餘光瞥見陳萬生兄弟的趙禮輝很上道地回著。

“我這工資是沒辦法長了,都是固定工資,”葉歸冬又歎了口氣,“這錢真不夠用,票更不夠。”

“是啊,都不容易。”

陳萬生聽到這話後,還是有點納悶,難不成趙家隻是表面看著光鮮亮麗,其實日子過得也窮?

再想趙禮輝的大哥還沒結婚,家裡又蓋了新屋子,那確實要花些錢。

於是陳萬生心裡舒服多了,還主動跟他們打招呼,“我就聽著說話耳熟呢,原來是趙同誌你們啊,真是太巧了,這是我弟弟陳萬辰,萬辰,你那天找錯門就是找到趙同誌他們家去了。”

“謝謝趙同誌那天幫我指路,謝謝,”陳萬辰鞠躬感謝。

“不至於,”趙禮輝和葉歸冬趕忙避開,“我也沒幫到什麼大忙。”

簡單地聊了幾句後,陳萬生兄弟就先走了。

趙禮輝小聲問葉歸冬,“你是怕我沒借錢給他,把他惹到了?”

“你不是說他運道有點邪門嗎?”葉歸冬掩住嘴聲音小小的,“那自然讓他不生怨恨才好。”

“真不愧是我的管家婆,”趙禮輝誇讚著。

“貧嘴,快回去吧,今晚沒下雨,肯定有人來看電視。”

“家裡又熱鬨起來咯,”趙禮輝笑著和她並肩往家裡走。

果不其然,晚上院子裡很快就坐滿了人,其中還有陳萬辰。

是陳萬生帶著他來的,但陳萬生沒進門,就陳萬辰自己提著單人木凳找了個地方坐下了。

陳萬生轉身去孫家找孫寶珠,說了表叔不在家的事。

“那你買的東西呢?”

孫寶珠問。

“給表嬸了,總不能又拿回來吧,”陳萬生歎氣。

孫寶珠氣得背過身,“準是躲著咱們呢!”

“寶珠,你的同學那麼多,能不能麻煩你幫萬辰打聽打聽,隻要是活兒,不管是什麼,隻要包他吃住就成了。”

陳萬生握住孫寶珠的肩膀輕聲請求道。

“我那些同學,不是接家裡人的班,就是自己也沒個好著落呢,”孫寶珠抹了把眼淚,“你就非要應下這個事嗎?”

“我也是沒辦法啊,”陳萬生給她洗洗解釋道,“我爹娘對你本來就有成見,這二弟都找到城裡來了,我們還一點安排都沒有,回去後爹娘會怎麼看你我?”

“覺得我有了媳婦兒忘了家人,覺得你是當代蠱惑丈夫的狐狸精,那我都心疼你啊。”

孫寶珠聽完後還真覺得有幾分道理,“行吧,我這兩天找以前的同學打聽打聽,你吃飯了嗎?”

陳萬辰來的這兩天,孫寶珠住在孫家,一天三頓的吃喝在廠食堂。

“吃了,”陳萬生已經等不及了,“我記得你有個同學就住郵政局宿舍大樓那邊,要不咱們現在就過去問問她?”

“為了你弟弟,你倒是積極得很,”孫寶珠雖然嘴上這麼說,可還是點了頭,和他往那邊去了。

容師傅和家裡人散步回來,就碰到陳萬生夫婦,陳萬生熱情地跟容師傅打招呼。

“這是我們廠的陳萬生同誌。”

容師傅看了眼容母和容父,輕咳一聲介紹道。

容母眯起眼,一下就想起這個人是誰了,她神情冷淡,“那你們聊吧,他爹,回去了。”

“欸,”容父點頭跟上。

陳萬生臉上的笑意有點僵,孫寶珠藏在袖子裡的手握成拳。

“你們來找人啊?”

容師傅忍著扭頭就走的衝動,問道。

“對,我們找個同學有點事。”

孫寶珠勾起唇,“那就不打攪容師傅你了。”

“哦。”

容師傅點頭,然後大步上樓了。

“他爹娘看我們的眼神,就像在看什麼臟東西一樣,都什麼人啊!”

孫寶珠氣道。

“我聽我表叔說,這容師傅的家族龐大,各行各業都有人涉及,而且位置都不低,人家看不上我這個小學徒,也是情理之中的。”

看陳萬生自嘲地這麼說,孫寶珠頓時心疼起來,“你在機械廠的日子原來這麼不好過,那你說,你忽然被調到會計部,這裡面有沒有他的事?”

“容師傅雖然脾氣不怎麼好,但不屑對付人,”陳萬生搖頭,“不說這個了,你上樓吧,我在這等你。”

“好,”孫寶珠心裡最後一絲不樂意此時也沒了,她隻想儘快給陳萬辰找份工作,讓陳萬生能夠高興一點。

發現人群裡多了一個不怎麼熟悉的人,趙大根立馬就跟趙禮輝說了,“那人是誰啊?”

“陳萬辰,陳萬生的弟弟。”

趙禮輝道,“就那天晚上敲錯門那個。”

“哦哦,想起來了,”趙大根又回頭看了眼對方,“長得確實有幾分相像,自己來的?”

他沒看見陳萬生。

“被陳萬生送過來的,估計是怕他晚上無聊吧,”趙禮輝起身接過一個大娘遞過來的花生,塞給身旁的趙大根。

趙大根剝著花生,“還挺體貼,咱們家有了電視後,從沒來過咱們這兒的,就孫記文夫婦和陳萬生夫婦了。”

“說起這個,”趙禮輝忽然想起半個多月都沒碰到的孫大江夫婦,“孫大江他們不在咱們這邊住了嗎?”

不然怎麼一次都沒看見。

“在啊,好像他媳婦兒幫大江找了個活,上夜班,白天在家睡大覺,晚上去上班,所以你不常看見人,大江沒來,孫記文他們就管著大江媳婦兒,不讓她過來了。”

本來向婉茹的名聲就不好,這要是大晚上自己過來看電視,胡二娘他們能放心才怪了。

九點鐘,大夥兒就開始散場了,提著凳子跟趙禮輝他們打了招呼再走。

陳萬辰是最後一個起身的,他靦腆地喊了一聲陳翠芳,“嬸子,電視很好看,我走了。”

“好,明天得空再來啊。”

陳翠芳得知他是誰後,笑盈盈地道。

“好,”陳萬辰露出大大的笑,轉過身就看見站在院門口的陳萬生,陳萬生也聽到了陳翠芳招呼他弟弟的話。

“跟趙叔也說一聲啊。”

他道。

“不用,”趙大根擺手,“都住一條巷子,不用這麼客氣。”

趙禮輝和葉歸冬一個掃院子一個搬桌子電視,都挺忙的。

陳萬生兄弟並肩往安家走去。

“大哥。”

“嗯?”

“電視可真好看啊,這是我第一次看電視,要是爹娘還有弟弟妹妹們也在就好了,咱們一家人都能看電視。”

陳萬辰一臉向往。

“這有啥,以後大哥給家裡買個電視機,也像趙叔家一樣,每天晚上隊裡的人都去咱們家看電視,熱熱鬨鬨的。”

陳萬生笑。

“那肯定不行的,”結果陳萬辰直接搖頭,“爹娘才舍不得電費呢。”

陳萬生嘴角的笑意散開,是啊,他的家人和趙禮輝的家人到底是不一樣的。

“爹,這城外的生產隊全部都通電了嗎?”

趙禮輝收著電線問道。

“這麼說吧,”趙大根用麻布把電視機蓋起來,“城郊往外一百公裡的地方全部都是牽了電線的,但有些生產隊不願意安裝,因為占土地,要裝電線杆,所以還真不是全部都通了電。”

“也是,”趙禮輝點頭,把電線收好後,就去洗漱了。

過了幾天就是冬至。

葉歸冬她們供銷社一下就比往常忙得多了,趙禮輝提著廠裡分的羊肉回來時,葉歸冬還沒下班。

“你快把羊肉提回家去,”葉歸冬讓他不用等自己,“待會兒娘要過來跟我一起回家。”

“那我等媽來了以後我再走,”趙禮輝堅持道。

林姐聽到後嘖了一聲,“都結婚好幾個月了,還這麼黏糊。”

葉歸冬被打趣得雙頰通紅,好在這會兒葉媽媽過來了,趙禮輝這才放心回家。

“禮輝,你們廠發的羊肉啊?”

一進水井巷,就有人看著他提的羊肉問道。

“對,我們技術部一人一斤,家裡人多,一斤哪裡夠啊,所以添了點錢,湊了五斤。”

“多少錢一斤?”

“一毛五。”

趙禮輝道。

“那可比菜市場那邊代銷點賣得便宜,要不說你們廠長大方呢,其他部門也是人人發一斤嗎?”

大爺問。

“那就不清楚了,”趙禮輝搖頭,和對方說了幾句家常便往家裡走。

趙大根正在殺魚,見他回來提著羊肉,立馬高聲對灶房裡蒸飯的陳翠芳道,“兒子提著羊肉回來了!我就說他能搞到羊肉嘛!”

陳翠芳跑出來,看到趙禮輝手上提著的羊肉,雙眼一亮,“這麼多?”

“發一斤,剩下四斤我買的。”

趙禮輝笑。

“哎喲,還能買到就不錯了,你是不知道,”陳翠芳想起今天去菜市場那邊買羊肉的事就生氣,“我排隊排了大半天,結果羊雜都沒了。”

“我們廠發的東西在桌上放著呢。”

趙大根示意趙禮輝看堂屋桌上的東西,趙禮輝把羊肉遞給陳翠芳,進堂屋看了一眼後笑了。

是麻餅。

“我心想,請親家公親家母過來吃飯,哪能吃麻餅啊?所以我就買了兩條鯉魚,都是兩斤多重的,才殺了一條。”

趙大根又笑起來了,“剩下那條養兩天再吃。”

“成,”趙禮輝挽起衣袖,“我去做羊肉湯。”

羊肉切成薄片,放進煮沸的湯底裡,很快滿院子都是羊肉香味兒。

葉媽媽他們提著東西到家的時候,趙禮輝還在做紅燒魚。

“最後一道菜了,”陳翠芳招呼著他們進堂屋坐,“大根,歸冬你來開電視,我手上有油。”

“好。”

葉歸冬進房間放下布包,然後過來開電視。

“大根,把上次向意送的那瓶酒拿出來!”

“好嘞!”

葉媽媽笑著把東西放在電視櫃旁邊,“這是老葉出診的時候,買的蘋果和大棗,清甜著呢,帶給你們嘗嘗。”

“這蘋果裡面有糖,那邊的人叫這個糖心蘋果呢,”葉爸爸強推這個蘋果,“比一般的蘋果甜得多。”

“哎喲,你們真是太客氣了,來就來嘛,帶什麼東西,太見外了啊,下次可彆這樣,”陳翠芳說。

“這有啥客氣的,好吃我們才跟你們分享嘛,灶房裡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葉媽媽跟著她去灶房那邊,葉歸冬把電視放好後,也去幫著端碗筷過來。

“開飯咯!”

趙禮輝端著一個大瓷盆過來,放在桌子的最中間。

“好家夥,這麼多羊肉,你小子行啊。”

葉爸爸探頭一看驚呼。

“五斤多呢,爸,敞開了肚皮吃!”趙禮輝側開身體,葉歸冬把兩大碗紅燒魚分彆放在瓷盆的兩邊。

趙大根拿出後來趙禮輝買的瓷酒杯,給每人滿上了一杯酒。

“來,碰一個!”

陳翠芳舉起酒杯,一家人碰了一下後,就開始吃飯。

“這羊肉吃著真嫩,切得也很薄,”葉媽媽對今天的羊肉湯讚不絕口,“禮輝啊,你這手藝,都可以去國營飯店當掌勺的咯。”

“是嗎?您這麼誇我,我可要驕傲了。”

趙禮輝哈哈笑。

葉歸冬被他的笑逗笑了,一家人笑眯眯地吃著飯。

他們聽葉爸爸說前段時間出門義診的事,聽得津津有味。

“好熱啊,”陳翠芳喝了酒,又吃了羊肉,覺得渾身都開始發汗了,她往桌下看,“把火盆撤了吧。”

趙大根他們沒意見,其實男士早就覺得熱了。

趙禮輝把火盆扒拉出來端到一旁,見葉歸冬的臉通紅,他洗了手進來後,把她那杯還剩下一點的酒自己喝掉了。

葉歸冬對他柔柔一笑,看得趙禮輝心裡軟乎乎的。

“下次還是喝梨子酒。”

趙禮輝給她夾了一塊紅燒魚。

“好,”葉歸冬垂頭吃魚,然後又喝了一碗羊肉湯,就吃不下了,坐在那聽長輩們聊天。

“你們還記得之前住你們對門的那位江桂花吧?”

葉爸爸忽然提起這個人。

“記得啊,前段時間,就咱們去百貨大樓那邊抽獎的時候,我們還遇見她了呢,”陳翠芳道。

“她咋了?”

趙大根問。

葉媽媽壓低聲音,“當年她搬走後,就一直跟著姓段的那家人,那段子玉在老家上學,她就跟段子玉班上的人說段子玉是殺人犯,害死了她女兒。”

“但凡和段子玉交朋友的,都被桂花告知了這件事,所以段子玉到現在都沒結婚,他們家也被桂花煩得不行,索性又回來了,桂花也就跟著回來。”

葉爸爸也道。

“我同事和段家他們住一條巷,昨晚被請到段家去給割腕的段子玉包紮,今天上班的時候就提起昨晚的事。”

“說那段子玉像瘋了一樣指著桂花罵,講他這些年受夠了怎麼怎麼的,我才覺得桂花這人名字耳熟,加上當年我幫著看過那孩子的情況,所以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說完,葉爸爸還搖了搖頭,可憐啊,十幾歲的小姑娘。

“要我說,這事是兩個孩子之間造成的,可當年那孩子出事的時候,段家但凡上門真誠地認錯,而不是退學跑回老家躲著,桂花也不會纏著他們這麼多年。”

陳翠芳喝著羊肉湯,也跟著搖了搖頭。

“我大概知道那個段子玉為什麼自殺,”趙禮輝想到自己在廠裡聽同事說的事,說給他們聽,趙大根他們一臉原來如此。

“這段子玉啊,我記得今年都三十出頭了吧?”

陳翠芳算了算,“這麼大年紀還沒結婚,多半就是因為桂花。”

正說著呢,外面又下雨了。

“得,今晚咱們一家人坐在一起看電視,”趙大根聽到雨聲後笑道。

五斤羊肉他們吃得乾乾淨淨,紅燒魚還剩下一碗,趙禮輝把它放到碗櫃裡,把碗筷收拾好後,又在鍋裡溫了水,這才去堂屋。

葉歸冬拿出今天從供銷社買的瓜子花生擺在矮桌上,一家人圍著矮桌坐下,一邊看電視,一邊吃瓜子花生。

趙禮輝看了看後,把爐子上的開水提起來,泡了幾杯茶端過去。

看到九點半,雨已經停了,趙禮輝把葉媽媽他們送回家後,才轉身回水井巷。

結果在上次孫寶珠“襲擊”他的地方,看到孫寶珠和陳萬生吵架。

趙禮輝眨了眨眼,晃了晃手裡的電筒,“沒偷聽啊,我送我老丈人他們回家。”

“沒事兒,”陳萬生扯出笑,“哪有夫妻不吵架的。”

“就是,你趕緊回家去吧,”孫寶珠背對著他抹了把眼淚,硬邦邦地說道。

趙禮輝沒理會她,隻跟陳萬生揮了揮手,便往前走了。

看著他離開後,陳萬生才又跟孫寶珠解釋,“今天冬至,吃飯吃得好好的,怎麼就忽然讓萬辰回家呢?”

關掉電筒,又偷摸回來,找了個地方偷聽的趙禮輝偷偷放了隻耳朵。

“他上來以後,你就把心思全部放在他身上,他是你弟弟,不是你兒子!工作沒找到,就不能先回去,咱們有消息了再跟他寫信嗎?”

孫寶珠覺得委屈,她在娘家住著,被爹娘大哥大嫂冷言冷語,連和丈夫溫存的機會都沒有。

加上最近他們手裡本來就緊,就算能買到羊肉,他們都沒錢買,可吃飯的時候,陳萬辰還問為什麼沒羊肉這種話。

可把孫寶珠氣得要死,所以當時就問陳萬辰什麼時候回家。

陳萬辰也不說話,可憐巴巴地看向陳萬生,然後陳萬生就硬是轉移了話題,本以為這樣就過去了。

誰知道孫寶珠回到孫家聞到羊肉味後,那是越來越生氣,起身就去安家把陳萬生叫了出來,兩個人一邊吵嘴一邊往前門這邊走,就碰到了趙禮輝。

“寶珠,我知道這些天你心裡不得勁兒,可那是我親弟弟啊,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對他包容一點,”陳萬生去拉孫寶珠的手,被孫寶珠躲開了。

“就沒見過這樣的人,睡哥嫂的床,跟聽不懂人話似的,不管怎麼暗示他,就是不走,就必須給他找個工作才離開唄!”

“孫寶珠!”

見她越說越過分,陳萬生大聲嗬斥道。

孫寶珠捂住臉蹲下身,在那嗚嗚嗚地哭著,陳萬生又手足無措起來。

“好了,寶珠,我沒有凶你的意思,”陳萬生蹲下身攬住她的肩膀安撫著說些情話。

趙禮輝抖掉身上的雞皮疙瘩,轉身走了。

這回是真走了。

按照男女主的感情發展,那肯定是越吵感情越好啊,原文中,陳萬生所有的弟弟妹妹都是靠著他們夫妻倆,在城裡紮了根的。

“快提去洗,”葉歸冬見他回來,指了指兌好的水。

“好嘞,我先刷牙洗臉,”趙禮輝親了她一下。

又過了幾天,趙禮輝聽葉歸冬說社區辦的人已經去林家婆婆家好幾次了。

“因為很多人知道那個人之前因為什麼坐牢後,就很擔心自家的財產安全,所以就不想讓他在同心巷住下去,接到舉報的社區辦就去那邊了解情況。”

“林姐的婆婆還來供銷社鬨呢,說是林姐舉報的,”葉歸冬搖了搖頭,“得虧林姐他們搬走了,那個家實在是折騰。”

社區辦很快就召開了幾條巷子的居民會,這一次開會是趙禮輝去的,趙大根害怕自己睡著,所以不願意來。

陳萬生就坐他旁邊。

他看起來不是很精神,趙禮輝故意戳他肺管子,“怎麼這麼憔悴,和媳婦兒吵架還沒和好呢?”

陳萬生嘴角一抽,“不是因為這個,禮輝,你媳婦兒那邊的供銷社缺人嗎?”

二弟再不走,他都快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