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洲防線。
在不周異象出現時,洛泠風又說了一聲“退”,她的聲音不是很高,神情也很是平和,可在那背後,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漫天的水潮卷動,大浪迭起,洶洶不可遏製。衛雲疏抬眸凝視著洛泠風,眼中藏著幾分可憐與淒哀。
“還不退嗎?”雍和樂於看這場好戲,她格格地笑了起來,紛紛揚揚的墮火如天花墜。她抬起手運起一掌將火海往前橫推,而洛泠風眼也不眨,將靈力催起。轟轟烈烈的炸響撼動蒼穹,到處都是狂暴的靈機浪潮。
“你要做什麼?”衛雲疏看著洛泠風問,不管她如何看,眼前始終籠罩著一層脫不出的迷障。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與驚懼攫取了她的心。氣脈之中靈力激蕩,身後星辰旋轉,無數星芒積蓄,可尚未攀升到頂點的時候,又被囚天鎖鎖拿住,根本無法傾瀉出來。若是讓她祭出那一劍,有很大的可能將雍和驅逐,可偏偏被洛泠風製住,她不得自主。
寒意攀爬過衛雲疏的脊背和面龐,她仰起頭看天幕,亮紫色的閃電如同群龍出,在半空中與血魔廝殺。各色的光華交錯,抹出了一個光怪陸離的畫面,將天幕照得透亮。衛雲疏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洛泠風隻是靜靜地站在了無邊無際的赤潮上,面容逐漸變得模糊,仿佛要從世間抽離。
退。
師無方、顏丹渥心中都有了這樣的思慮,可手中的劍芒仍舊是向著前方,破開了一層又一層陰翳。若是能趕在西洲出事前解決邪魔呢?是不是不用做這樣的抉擇了。瞳孔中倒映出了無數破散的陰雲和血芒,師無方口中溢出了鮮血。她抬袖一擦血跡,雙目灼灼地望著邪魔,以丹心證赤忱。她很輕地說了一個“殺”字,提著劍再度向前。她身上的傷勢越來越重,可氣息變得越來越可怕,最終與顏丹渥配合,將無首羅睺從這片戰場上驅逐出去!沒有再收拾的時間,師無方、顏丹渥二人都轉向了大笑不已的雍和。
雍和挑眉,面上沒有太多的懼色。
到了這一步,他們的目的其實已經達成了。
當然若是能夠將仙門這些礙事的修士性命留在此處,那再好不過。她一眼便看出師無方、顏丹渥二人是強弩之末,毫不猶豫地運掌向著她們身上抓拿。緊接著,流火墜地而來,渾火煞滅神光中也藏著一股極為恐怖的力量。在千鈞一發之際,如日月同墜的劍芒落了下來;如四海之水傾瀉的海潮也落了下來。衛雲疏、洛泠風兩人隨即殺至,在隆隆爆響中,仙門這處,又往後退了一步。
北洲的地陸崩裂,已經被徹底打壞了,地面上溝壑縱橫,向著各個方向蔓延,地氣翻湧不已,那股龐大錯亂的靈機也要衝開地面奔湧出。
此刻的四人聯手隻是勉勉強強地將雍和攔住。
顏丹渥眼前隻一片蒙蒙的血光,她吞下了湧到了唇邊的血跡,恨聲道:“難道退了就能挽回頹勢嗎?”
洛泠風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似是譏諷:“是走上那條退路。”
師無方勉強笑道:“若是這,洛真人
不必擔心,我已經吩咐了師妹,就算是我戰死在此處,也不會妨礙什麼。”
“去路迢迢,若連護道的洞天真人都沒有——”洛泠風扯了扯嘴角,沒有繼續說下去了。師無方豈是不明白這一點?可她們擁有的時間太少了,自得知真相後,就算拚命追趕,也無法將缺陷填充完整。若是可以,她也不願意讓尚未成就洞天的師妹們踏上那條渺茫而孤寂的路,可事到如今,又能夠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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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泠風笑了笑,說:“你們戰死倒是無妨,但是西洲的人種可不能就此全軍覆沒了。”
話音才落下,周邊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撕裂聲,那隻手掌再度從天而降。在眾人的視線裡,無數道銳利的劍氣發出,其中也有一隻尾翎奇異多彩的鸞鳥飛出,可隻過了一瞬,劍氣便被捏碎了,流轉著五色十光的鸞鳥法相也在一聲哀鳴中,被那隻龐然的手掌撕裂。再這樣下去,整個西洲被拍碎也是遲早之事。
師無方面色驟然大變。
極天上。
寄長空雙劍如龍玄旋舞,可仍舊不是秋至恒的對手。在激烈的鬥爭中,天幕多了一道裂口,一道光河從裂口生出,緩緩地淌入了浮黎仙域。光河之上,坐落著一個個虛幻的人影,他們正漸漸地變得凝實,等到徹底顯化的那一刻,也許會像秋至恒一樣走出來。
難道真的是天數如此嗎?是天要亡她浮黎仙域?眼見著秋至恒的一掌落下,寄長空阻攔不得,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種無望之感。都說洞天真人已經窺見了道,可仙域不過是浩蕩天地中的“一隙”,他們過往所窺的隻不過是無窮宇宙的一角。他們是螻蟻,是滄海一粟,是妄圖撼動巨樹的蚍蜉。在轟擊聲中,眼前的光亮驟然間消失不見,仿佛跌入了一片昏沉晦暗裡。等下一刻視線明晰起來,又是燦燦的長河光輝。
“可惜了。”秋至恒負手而立,凝望著寄長空手中的真如之劍輕輕地歎氣。他抬起手,強悍的靈力再度如江海宣泄而出,與劍光交擊,迸射出來燦燦的火光。感知到劍氣上傳出的銳意,秋至恒眉頭一挑,將自身靈力又是往前一推。
寄長空隻察覺身上承受了一股巨大的壓力,她聽到了一陣嗚鳴聲,卻是她的本命劍器最先承受不住,出現了道道裂痕。寄長空眼前一暗,整個人便被掀翻,狠狠地砸落在數百丈外。
雙方的力量過於懸殊,這根本是不可能勝的一戰。而天門裂隙洞開,說明祖師留下的術法已經被破去,下方恐怕也顯露出了敗相。寄長空眼神微凝,頃刻間便已經做出了決斷。在開始這場戰局時,她們同樣想過失敗的可能。昔年祖師留下的術法為他們護道,如今就該由他們來替弟子護道。
寄長空輕歎了一口氣,伸手一拂便將“空霄”化去,她凝神注視著真如之劍,輕輕地說:“到時候門中諸弟子就拜托前輩了。”沒等真如之劍應聲,她又慨然歎息道,“我道不行奈之何?人間何處避風波?”
一句話落,龐大的劍氣自她的身上衝掠而出,她的身形逐漸地消融,化作了一柄寒光凜冽的劍,不是斬向那道被打開的天門,而是如流
星一般直直地墜入了不周山巔。劍氣撕裂了流蕩的氣旋,在與不周大陣觸碰的瞬間,便見萬千赤芒如日光驟然散出。那被打得支離破碎的山門大陣重新運行了起來,並且一波波地向往蕩去。自上往下看,便是一個巨大的穹頂籠罩了整個西洲。
秋至恒挑眉,自言自語道:“貫通地氣靈穴,以身成陣?”他哂笑了一聲,並不理解這等無用的掙紮。他沒再理會什麼,而是伸手朝著天幕一撕,使得那灌入其中的光河越發明燦。他沒忘了,他們的首要任務是將“歸墟?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拉回上清,而這件事情得需要同道助力。
不周之巔,陰雲籠罩,上上下下俱是愁雲慘淡。這一場鬥戰,各方都可以說是損失慘重。可冉秀雲並沒有時間可以抒出內心憤懣慘痛的情緒,她還要按照大師姐的吩咐準備“後路”。可“天宇同周飛宮”所載之人終有數,選擇哪些人前往上清?又有誰願意前往上清?
“留在這裡,被他們抓住了,頂多是做俘虜。可要是去了上清那真的是死路一條啊。”
“以我等的力量,如何與他們對抗?”
“要不還是束手就擒吧?”
一道道話語充斥著絕望,縱然看不清楚交戰之景,可幾度死裡逃生的驚懼感死死地烙刻在他們的心中。他們很想知道南洲、東洲如何了,可一步都不敢踏出。
起初,冉秀雲還產生過飛宮無法承載所有人的擔憂,想著到時候不周退一步,死守在浮黎仙域就好了。可誰知道到了這會兒,敢於站出來的人不多,尤其是那些散修,根本不敢也不願意前去“未知”之地。
“無塵海禦長風,願前往上清。”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卻是禦長風以“無塵海”的名義站了出來。緊接著,池風潮帶著丹陽門下的弟子走了出來。在雲中城世家破滅後,恩師已經將他們的名冊錄入雲中城,算是雲中城嫡脈正傳。
“我也願意去。”薑九霄在猶豫了一陣後,也說道。當初放棄投向龍君以及無始宗是對的,看如今的浮黎仙域哪有他們的蹤跡?可靠向了不周後,也沒有找到生機在何處。好像怎麼走都是一個死劫。她要跟那些人一樣躲在不周的陣中嗎?可那邊的人連天門都可以打開,何況是區區陣勢?隻是個時間問題罷了。主動出擊也許也是個“死”字,但是怎麼看都比留著機會要多。實在不行,到了那邊轉投其他勢力就是。她若心中無障,就不需要修行“斬諸我”之法。
“冉師妹、三師妹、小師妹,你們也去。”疲倦而又熟悉的聲音傳出,緊接著,便是一道白衣身影從一團劍光中走了出來,正是師無方。
在看到了不周方向的巨掌時,師無方終於認清了現實,她們所圖謀的事情徹底失敗了,上清神域的上真很快就會抵達,而這個時候,攔不攔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她們當然想將北洲的原初邪魔斬殺,可雍和在吞沒了斬諸我產生的東西後,功行已經拔升了一個層次,根本不是洞天境的她們能夠撼動的。眼下撤回不周,守禦西洲竟然成了最後的、唯一的選擇。
她們撤回的時候,雍和沒有阻攔、沒有追
逐。
師無方隱約明白了她的心思,大約是想著將被驅逐的同道都拉回來。
“大師姐,贏了嗎?”嬴月的眼神中藏著一抹希冀,她看著師無方,期待著她的答案。
師無方慘淡一笑,那雙始終溫柔如水的眼中,被淒哀和懊喪填充著。
謝知潮急急地問:“我們去上清神域,那大師姐你呢?”
“我嗎?”一滴豔紅的血從眉骨淌落,師無方伸手一擦,毫不在意地揚眉笑了笑,“當然是鎮守在不周了,我等你們回來。”
顏丹渥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我也留在不周,屆時門下的弟子就由衛真人、洛真人多照應了。”她的傷勢很重,抵達了上清神域未必能夠隱匿行蹤,倒不如留在不周,能支撐一天是一天。
師無方又說道:“先前所煉製的法器,原本想著等成功後用來隱藏浮黎仙域的,如今倒是可用在西洲上。”這句話給了那些惶惑的弟子們一枚定心丸,縱然是偏居一隅,那也比沒了性命要好。本在猶豫去不去上清的,這會兒都開始退縮了。
洛泠風的聲音響起:“沒有多少時間了。”她一個人站在人群之外,紅色的衣袖垂落,點綴在上頭的洞淵重水像是一抔冷灰。那短暫的溫和面具撕去,她的周身透露出一種如惡鬼修羅般的森寒和陰冷。
師無方無言。
雖然是立了法契的同盟,可此刻,她也不知道用何種心態去看待洛泠風。
在對戰邪魔時她的確儘了心力,甚至驅逐了龍祖計君。可師無方仍舊覺得不安,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她不知道的角落中醞釀著,尋找一個爆發的良機。但是對方已經立了道誓,她也不能如何。
衛雲疏凝望著洛泠風,其實很想問一句:“為什麼?”
她忘不掉那個稍縱即逝的機會,她不停地在腦海中做假設、去預演那一劍斬出後的可能。
洛泠風為什麼要阻攔?是不想讓自己死嗎?如果這隻是“意氣用事”,還不至於讓她心底涼透。囚天鎖是在她回歸正身的時候落下的,難道從那個時候洛泠風就開始謀劃了?她的目的是什麼?
衛雲疏回頭,看了眼南洲方向……她免不了想起那三方的靈穴,想起被儘數遷移至北洲的生民。
她有一個猜測,可光是念頭一浮,便讓她肝膽俱裂,更彆說是將那推測說出口。
沒有時間悲傷,沒有時間吵鬨,沒有時間猶豫。
那隱藏在玄真殿中的天宇同周飛宮被祭了出來,願意前去上清神域闖蕩、謀求生路的修士一個個地登上了飛宮。
“鸞君道友怎麼不去?”顏丹渥扭頭看鸞君。
鸞君抱著雙臂輕笑:“浮黎仙域一旦回到上清,那藏匿的法器效用就大打折扣了。上清神域的修道士可能會找來,新的邪魔也許還會誕生,我要留在這裡,守住這最後一片淨土,等著他們成功歸來。”
顏丹渥遲疑了一會兒,不由得低聲問:“真的能夠成功嗎?”
鸞君想到了帛書上的血跡,認真思索了一會
兒,用力一點頭:“可以!”
飛宮上清光浮動,矗立的塔閣交錯,宛如一座移動的山門。數息之後,塔閣在眾人的視野中消失,雖然看不見了,可他們知道,天宇同周飛宮,在前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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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閣裡,不周弟子圍坐,四邊一片死寂。
被戰事緊緊拉扯的心臟得了片刻的鬆懈,可緊接著奔湧而來的是滅頂的悲痛。
那被延遲的悲傷和痛苦夾雜著往日溫馨的回憶成倍地席卷而來,來勢洶洶,不可遏製。
謝知潮一刻不停地灌著酒,直到冉秀雲扼住了她的手腕,她才猛地扭過頭,看著眸中噙著清淚的冉秀雲問:“沒有回來的,都不在了,是嗎?”
冉秀雲合眼,一點頭。
這是一條用無窮儘的鮮血開出的路,他們的身上擔著責任。
衛雲疏沒跟不周諸弟子一起。
自踏入塔閣的那一刻起,她就緊緊地尾隨著洛泠風,一言不發地凝望著她。
洛泠風抱著雙臂,倚靠在了柱子上,睨了衛雲疏一眼,漫不經心地問:“怎麼?不信任我?怕我又動什麼手腳嗎?”她的衣袖無風自動,宛如一片淋漓的血光揮灑而出。
衛雲疏艱澀地開口:“天地混同至今沒有動用。”
“所以你是來質問我的?想責備我沒在鬥戰時儘心力?還是說怪我沒有讓你去死?”洛泠風一下子站直了,她一邊逼問一邊走向了衛雲疏,看著她倉皇而又狼狽地後退,心中冷意更甚。她一伸手拽住了衛雲疏,身一轉將她按在了牆壁上,笑了起來,“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能怎麼樣呢?”
搭在了手腕上的指腹微涼,唇角勾起的笑容更是涼薄。
“衛雲疏,你知不知道,就算是聖人心歸位,我也當不成聖人?”說到了最後,聲音裡忽然間充滿了哀愁和傷懷。
那隻按住了自己的手漸漸有了溫度,可衛雲疏一下子感到了很冷,心中是那針紮似的痛楚。在這點痛意的催動下,那過往被死死壓製著的情緒又沸騰了起來,將衛雲疏的心思徹底地弄亂了。“把天地混同給我,你不要胡來。”衛雲疏擠出了一句話,聽著一點也不像自己。
“這就是你說的相忘於江湖嗎?”洛泠風盯著衛雲疏笑,抬起手指撫著她的面頰,“真是可憐,真是悲哀,你說是不是?你怎麼就遇到了我呢?我的世界黑暗、粘稠而森冷,你沒有辦法將我從中拉拽出了。”
“你不想做雲中君了,也不想要過去了,那就讓我來幫你一把。”
在這句話落入耳中時,衛雲疏先是茫然,緊接著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滿臉不可置信。她試圖掙脫洛泠風的手掌,可反倒被她用更強的力道按住。眉心的金色水滴紋上忽然間綻放出一道刺眼灼目的光芒,那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強勁的束縛朝著神魂壓下,如洪流衝擊著衛雲疏的識念,將絲絲縷縷的過往剝離鎮壓。
“你的掙紮是徒勞的。”
洛泠風湊到了衛雲疏的耳畔,她的聲音很輕,語調很溫柔,仿佛怕驚擾了一個幻夢。她垂著
眼睫,幽邃的眼眸中沉著濃鬱的晦暗,她說,“你現在還有幾分清醒,就聽我說最後一句話吧。恭喜你,衛雲疏,從今往後,你自由了。”
聲音不見了,痛苦不見了,寒冷不見了。
隨之而來的是無窮儘的幽暗,意識在過去的時間中落啊落,落在了那年的大雨時的腐臭溝渠裡,落在了那辨不清面龐的坤道臉上,她聽見有人說:“可憐見的,怎麼將這麼點大的孩子扔在此。跟我走吧,日後你就是我不周的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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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宮中的靈機震蕩驚動了眾弟子。
冉秀雲還以為是穿渡裂隙時被發現了,第一時間從塔閣中掠出來。她一眼便瞧見了緩步走出的洛泠風,朝著她行了一禮道:“洛真人。”頓了頓,又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洛泠風淡淡一笑道:“我出去看看。”
冉秀雲不疑有他,抿唇說了句:“真人小心。”
洛泠風“嗯”了一聲,掩住了眸中的異光。她的神情格外平靜,將周身氣息一斂,便到了飛宮外。已經到了極天,在那罡風烈火中隱約可窺見一條璀璨的光帶,一些道人們坐在光河中,紛紛掐訣施展著術法。若是此刻有飛升修士,定能發現外頭世界早已經與過往不同。洛泠風久久未動,直到一聲轟隆爆響傳出,她也不再猶豫,掠出了飛宮,直接斷去自身與飛宮的符印聯係。眼見著道人們一個個從長河上站起,她將天憲道章一祭,高喝了一聲:“鎮!”
宏大的道音從天穹落下,氣光落照,那條長河上的人影猛地一頓。可對方怎麼都是超越洞天的修為,不到一息便回返過來。一道道奪目的光虹生出,鋪灑向了四面八方。
洛泠風當然沒指望靠著天憲道章製住那些道人,在那一個間隙,在鬥戰時始終未曾動用的寰瀛真形圖被她祭了出來,她的洞天法相洋洋灑灑地向外散開,無數氣流漩渦在溟漠無涯的法相中升起,好似要扭曲一切存在。此刻,東洲、南洲、無塵海,三大靈穴中的杳然靈機被寰瀛真形圖牽引,衝霄而起,一路扶搖直上,撞破了罡風烈焰,撞破了氣旋虹光,一氣湧到了極天之上,與洛泠風那道縱橫捭闔、洋洋灑灑、沛然莫測的法相相呼應!浮黎仙域除了北洲之外的所有洲陸應聲破裂,海水倒湧,如脫韁的野馬,滾滾蕩蕩。
最先抵達浮黎仙域的秋至恒雖不明白洛泠風要做什麼,可還是從中察覺到了幾分威脅,眼神一凝,朝著洛泠風一掌壓去。
洛泠風哂笑了一聲,袖中“天地混同”飛出,上頭禁製一抹,頓時龐然的靈機連帶著她的洞天法相一道爆閃!東洲、南洲以及無塵海靈穴的氣機都被收入寰瀛真形圖中,她借著真器一舉引爆三地靈穴,在祭出“天地混同”,其中威能拔升,可不是尋常道人能夠應對的。當然,她的目的也不是殺了上清來的不速之客,而是要將自身那混沌無涯的法相引爆,從而化作浮黎仙域上方的一個巨大的吞滅一切的玄洞。就算是回歸了上清,他們也休想再以浮黎仙域為“歸墟”!她雖然應承了衛雲疏,與不周一道對敵,但是這一戰若露敗相,她就隻依自己之念而戰。
那氣機彙合如狂潮,清氣潑灑中,一絲絲的赤絲也飄逸到其中,頓時將浮黎仙域演化成了一片絕地。而極天之上,出現了一團混沌雲霧,彆說是秋至恒那一掌,連整道熠熠光河都被混沌一點點地吞沒,尚未立穩的道人虛影瞬間被吞去。這團混沌越張越大,有無數霹靂驚電在其中爆閃,蓋在上穹。
飛宮裡。
冉秀雲在洛泠風踏出去的時候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她神色驟然一變,正待做些什麼,恍惚間見到了一道白發身影。那人朝著天宇同周飛宮輕輕一推,便將其推過了雷霆爆閃的雲霧,進入了彼方。而後那道虛影低頭看著腳下破碎的無邊山河,大笑道:“拂斷修羅琴上弦,山巔垂手弄雲煙。無心難證通天法,已墮幽冥不向仙!”隨即化影頓時崩解,可聲音在天地間徘徊,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