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072(1 / 1)

金色的鎖鏈在洛泠風的拉扯下,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那股金色的光芒仿佛火焰灼燒著衛雲疏傷痕累累的掌心,並順著手腕、手肘向上遊走。洛泠風在笑,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在靠近衛雲疏時又將金鏈一抖,頓時金色波光蕩開,震動的聲音越發鏗鏘。

衛雲疏垂著眼睫,情緒仿佛退下的潮水,猶為低落。那雙漂亮的眼眸裡不再是熠熠的、燦爛的明光,而是斂著一抹灰暗。她過去所期許的“歲歲長相見”,即將以一種格外荒唐的方式上演,這讓她怎麼開心?她右手驀地一鬆,那金鏈得寸進尺,可下一刻被那湛湛的劍芒一掃,斷做了數截,砸落在了地上。衛雲疏右手提著劍,淅淅瀝瀝淌落的鮮血染紅了劍柄,元炁逸散,她的面頰是一片慘淡的白。

“你在幽羅山中受了傷,不是我的對手。”洛泠風的視線落在了衛雲疏手中的“太一劍”上,她短促地笑了一聲,像是嘲諷。衛雲疏沒有動,她也沒有再進一步。視線落在了衛雲疏的身上,像是一團赤火,要將對方燒成一捧灰。

衛雲疏冷冷抬眼,她覷著洛泠風道:“這裡是北洲邊界,是萬裡長城!”

“我知道啊。”洛泠風微笑著回答,沒等衛雲疏接腔,她又繼續道,“在這裡有很多不周之巔的弟子,但是你若是想著他們來救你,那真是癡心妄想了。”她一彈指將定潮珠祭了出來,拂了拂衣襟,慢條斯理道,“不會有人發現。”

“是你做的?”衛雲疏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的。

可洛泠風聽明白了,她語調輕快地應了一聲“是”。視線朝著衛雲疏的手上一瞥,蒼白的手背上,淡青色的筋脈已經繃起了,此刻的衛雲疏決然不像她面上所展現的那般平靜。夜風吹來,帶著幾分瑟瑟的寒。洛泠風緩緩地抬起頭,將目光定在了久久不答話的衛雲疏身上。她笑盈盈道:“在無塵海埋伏幽羅山外時,我去了無塵海,與鸞君聯手斬殺了麟君、渠君兩人。在折返的時候,又遇到了想要殺我的越青檀、宿蘭成兩人。”

“我氣量不大,向來是睚眥必報的。”她的語調很平靜,平靜地沒有任何的起伏和變化,像是隨口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們一心求死,我隻能夠成全他們了。”這句話如同驚雷砸下,在那平靜的語調裡混雜著洶湧的暗潮,迅猛強烈,幾乎要將一切都拍碎!

衛雲疏的眼皮子狠狠一跳,那股潛藏在淡然中的恨意與邪詭太強烈了,仿若芒刺在背。她隻擠出了一個“你”字,雙唇上便壓上了一根微微發涼的手指。衛雲疏愣神,旋即是極為激烈地後退,拉開與洛泠風的距離。她抬起左手,在唇上一抹,仿佛要將那股奇異的觸感從身上、心中抹去。

洛泠風深深地看著衛雲疏,她的眸色暗沉,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她輕輕道:“你雖然有心管顧仙門事情,可修為受限,有的東西便會察覺不到。如今四大仙門剩下的洞天修士不多了。雲中城有顏丹渥、雲雍以及宿蘭因,可你也知道他們的性子,恐怕隻有顏丹渥一人有可能站在不周那一邊。至於洛水神宮——”洛泠風

嗤笑了一聲,數息後才補上了一句,“他們最會見風使舵。萬裡長城外五尊原初邪魔侵逼,來自上清神域的使者抵達,浮黎仙域有太多的變數了,你已經沒有時間等待師無方修成洞天,替你打造一具可承載所有修為的傀儡造身。”

“誠然,你可以借著不周的力量尋找其他煉器師,在地火天爐中,也許勉強能夠達成目標。隻是,我不會讓你如願。你找一個,我殺一個。”

她的執念太深了,什麼善惡、什麼立場,都要為她的“執”讓步。

衛雲疏心中發寒,整個人仿佛置身於冰窟。她對上了那雙幽邃的眼,一顆血肉之心仿佛被千千萬萬的箭矢貫穿了。握著太一劍的手在顫抖,她絲毫不懷疑洛泠風的話語。天幕上的陰雲不知何時散去的,那潛藏的月光終於躍了出來,灑下了冷冷的光芒。

這都算什麼事?

成就洞天之後呢?

她求不得的事情依舊求不得。

而想要化消執念的洛泠風,真的能夠如願嗎?

衛雲疏道:“你在威脅我。”

洛泠風一點頭,大大方方地承認:“是。”冷月的光芒落在了她如玉皎然的面頰上,使得那股冷意更甚。衛雲疏看著她的神色,不覺有幾分暈眩。洛泠風有好幾次將她強行帶回雲中城的機會,可最後都放棄了。而這一回,那張臉上已經不見半點退讓了。衛雲疏視線轉到了定潮珠上,她得承認洛泠風的話語,以她如今的狀態,根本等不到不周弟子來援。就算不周弟子真的趕過來了,對上瘋魔的洛泠風,又能夠有幾成的勝算?

她跟洛泠風有過很多個同賞一輪月的日子,大多數時候的洛泠風都靜默無言,唯有琴聲泠泠,時如鬆風,時如奔流。就算得不到多少回應,她也總是高興的,她不懂得悲歡離合,自然也不會去在意陰晴圓缺。

可到了今日,她才發現,那清泠如水的月光也有那樣冷的時候。

太一劍化作了一道流光消散無形,地上的一小灘血跡觸目驚心。

洛泠風看著不再做抵抗的衛雲疏,心情依舊算不上痛快。長久的沉默使得氛圍凝滯得像一塊鉛鐵,她無端地感覺,站在眼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木偶、一尊傀儡、一具死屍。她與不周的弟子能夠言笑晏晏,為什麼面對自己的時候不是一種千回百轉的鬱悒、哀愁,就是一種如死水般的寂靜、如山嶽般的靜默和無言?怎麼連對仇人的憤恨和怨懟都沒有?

“衛雲疏。”洛泠風輕喊了一聲,她低低地笑了起來。她往前走了幾步,左手扣住了衛雲疏的腰。右手抬起,指尖在衛雲疏的眉眼間描摹,最後落在那緊緊閉合的紅唇上擦了又擦。她的眸光聚合,可沒多久又變得渙散。她的思緒遠去了,隻有手上重複著這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動作。衛雲疏沒有應聲,她像是一尊提線木偶,面無表情,甚至沒有多看洛泠風一眼。

“你為什麼不說話?”洛泠風問,她的語調中藏著一股莫名的迫切和焦躁。

“說什麼?”衛雲疏隻覺得可笑,她對上洛泠風那雙蘊藏著風暴

的眼,冷冷一笑,譏誚道,“說你不要後悔?說待我成就洞天一定會報仇雪恨?說我回到了雲中城就會殺儘千千萬萬負恩者,其中也包括你?”

在衛雲疏的聲音響起時,洛泠風就放下了手往後退。她在那滿懷譏諷和冷厲的聲音中,輪到了衛雲疏步步緊逼,直到將洛泠風推至牆角。往常的溫和撕裂後,衛雲疏終於顯露出了幾分威儀。

洛泠風看著衛雲疏的模樣,再度暢快得笑了起來。她這一生的喜怒哀樂都藏在了大笑裡。她知道自己有所求,卻無法分辨自己到底要求什麼。她抬起手,指尖點在了衛雲疏的眉心。如潮的靈力在那一點中宣泄而出,如大浪拍打著那具原本就千瘡百孔的傀儡造身。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絲絲縷縷的光芒從衛雲疏的身上飄散,那由許多寶材打造的傀儡造身最後徹底崩裂,化作了碎片跌在地上。映入洛泠風眼中的是衛雲疏由自己的靈力和精氣凝聚顯化的軀殼——當初衛雲疏就是這樣站在她的跟前,可她卻沒有發覺對方的本相。

“回家吧。”洛泠風一拂袖,淡淡地說道。

可這三個字很快就被風吹散了。

偌大的天地間,何處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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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城中,一片雲海在風浪中翻湧。

朝日的光芒灑落,層層疊疊,仿若躍動的金鱗。

群島浮動,各色的寶殿錯落在其中,好一派飄渺出塵的氣象。

但是很快的,這氣象被滾滾而來的靈潮攪亂了。自那連綿不絕的靈潮中,一個面色陰沉、褒衣博帶的青年人從中跨出。他向著下方踏了一步,飄逸的身形很快便沒入了金碧輝煌的殿閣中。

雲中城中,車馬往來,裙屐少年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他們慣來會享樂,醉生夢死、渾噩度日。可近些時日,就連他們也感知到一種不同尋常來,好似風雨欲來。

“上一次這般可怕,還是一些長老同邪修勾結被處決的時候。”說話的少年回憶著前事,撫摸著胸膛,露出了一副心有餘悸的畏懼神色。

“喂,你們有沒有發現,越家常來的那幾位最近都不見蹤跡了,像是被拘禁在家。”說話的是個吊兒郎當的吳家子。雖然族中時時提點子弟,說早已無洞天坐鎮,日後行事要收斂小心,可那麼多年的習性哪裡是說改就能改的?而且身為世家子,他若是不僅跟那幾族的人,日後恐怕再也難以融入其中了。

“我倒是聽說了一件事情。”搭話的人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他神神秘秘地朝著同伴招了招手,最後左右看了一陣,才小心翼翼道,“越家的那位,隕落了。”

“什麼?!”少年們頓時一陣嘩然,尖利的聲音散出,他們又捂著唇,隻瞪大了眼睛看那少年郎。許久後,吳家子才推了推那少年的手肘,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少年郎露出了一抹神神秘秘的笑,他輕聲道:“當然是從那個人的入幕之賓的口裡聽來的。”這句話一出,另外幾人便心領神會,互相投遞了頗為曖昧的眼神。那個人乃越家的越瑤真人,當初她跟顏丹渥的事情鬨得十

分難看。

“我倒是覺得顏真人做得好。”一道小聲的嘀咕傳出,見眾人視線投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說話的人又清了清嗓子,道,“諸位不覺得雲中城中過於無聊了嗎?難道不想出去看一看?之前輪到族中戍守北洲邊界,我本來想去的,可惜我阿爹說,以我們的出身親自去那邊,實在是不像話,無奈,隻得從下宗中揪了一些人代替我等。”

“北洲邊界有什麼好玩的?”一位少年嘖了一聲,滿臉不屑。

“要是不好玩,怎麼將鬥劍法會定在了那邊?說來也不知曉結果如何了,我也想參加呢。可惜我這細胳膊細腿,去了也是挨揍的份。”

“啪嗒”一聲響,那帶來秘密的少年郎將扇子往桌面上輕輕一敲,待到廂房裡的同伴視線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才裝模作樣道:“我還有一個秘密,你們想不想聽。”

“楚三,快說,少在這裡賣關子,你再這樣,我們可要揍你了。”

“就是!”

那少年郎笑嘻嘻地提起了酒壺豪飲了一口,他一隻腳踩上了矮凳,一抹唇道:“雲中君在北洲!”

“你又知道了?”吳家子瞪大眼睛看少年郎,“她不是死了嗎?可能隻是相似吧。”

“若不是真的雲中君回來了,咱們雲中城中那些贗品怎麼被遣散了?”少年郎撫摸著扇子,很是相信這個消息。

那些少年郎可沒有閒心關注真假雲中君之事,聽了少年郎一說,才驟然間醒悟過來,的確有段時間沒看到那些酷似雲中君的人出沒了。

少年再度慫恿道:“要不要去北洲看看啊?”他們雖然都是世家子,可要麼沒有天賦,要麼出身不被重視的旁支。在庶族和凡民的眼中,他們的日子是種種豪奢,但是與家中那些被重點培養的嫡脈弟子相比,一個個都是沒本事的、渾噩度日的酒囊飯袋了。金銀錢財給夠了,便甚少管顧他們的死活。

“我長這麼大還沒出過雲中城呢。”

“要是遇到了危險怎麼辦?”

“其實不去北洲,到彆的地方走走也不錯了。”

少年郎咳了一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他嘿嘿一笑道:“不管你們怎麼想,反正我是要外出玩一遭。我已經找到了一位衝虛宗的弟子,他會替我引路,三日後就出發了。你們要是想來,到時候就在這兒等我。”

“可如果越家真的出了事——”

少年郎沒等到那人將話說完,就屈起手指在他頭上敲了敲,恨鐵不成鋼道:“你傻啊,就是這樣才走啊。幾年前那場變故,被殺死的人還少嗎?我可不信所有人都跟邪修有關。那是連帶的,要斬草除根呢。所以,吃了教訓的我們,才應該在事發之前走得遠遠的。我可不想好處沒享受到,碰到了意外就要出來頂罪。”

這話一出,那些少年豁然開朗,頓時將更大的熱情投入離開雲中城外出遊曆中,甚至還想呼朋引伴,呼啦啦帶走一大片。

回到雲中城的雲雍根本沒有閒心情理會那些不成器的子弟。他先去了一趟越家,最後又前往宿家,證實

了那兩位已經形神俱滅的糟心事。

宿蘭因沉著臉道:“無塵海兩尊洞天隕落,我等猜測是洛泠風所為。以她一人之力打殺兩洞天,必定負傷。故而蘭成和越道友,決定前去截殺她。我等因道器受製於她許久,各族子弟過得還不如雲中君在時安穩,再加上無法消弭的深仇大恨……便不願意放棄這個唾手可得的機會。”

“結果兩位道友都身隕了。”雲雍痛心疾首道,“你們真是糊塗啊!”

宿蘭因皺了皺眉道:“也不是一開始就要打,他們說先做試探。如今到底是誰動的手,還不夠明了,無法借著氣意追溯真凶。”

雲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他背著手道:“無塵海那邊鸞君背叛了妖族,與洛泠風一道聯手殺死兩尊妖族洞天。你們以為她是孤身一人,可其實是兩尊洞天以及鳳凰山中無數精兵悍將!那分明就是‘請君入甕’,這是自找死路啊!”他跟宿蘭因他們一樣,巴不得洛泠風早點去死,可哪能輕易如願。

宿蘭因神情驟變:“她什麼時候跟無塵海妖族勾結上的?”

雲雍皺眉:“這誰知道呢,就像她過去修到了洞天,我們還一無所知。”彆說是他大吃一驚,就連同為妖族的龍君都滿臉意外和震怒。鳳凰山上的群修過往可都是避世清修的。

“接下來怎麼辦?不知道她現在在無塵海還是哪裡,這仇還要報嗎?”宿蘭因一連問了幾個問題,他的臉色肅穆,眼神中翻滾的是刻骨的恨意。這仇恨可是一日比一日深。

“你先聽聽北洲那邊發生的事情吧。”雲雍冷著臉,一字不落地將北洲、原初邪魔以及上清神域的事情告知宿蘭因。

宿蘭因驟然起身,他來來回回地踱步,口中道:“飛升之秘?我輩三千年不上登仙路,是因仙域本就是一塊殘地?如今那邊想要仙域回歸了?”

“是。”雲雍沉重地一點頭,“龍君說了那上清神域下來的仙客,手中還持有接引符詔,能夠直接將我等送入上清神域中。不過因為上清神域神尊與北洲那五位糾葛甚深,不周始終認定那是邪魔歪道,駐守萬裡長城,不肯往後退一步。”

“要是那上清神域的接引仙人同北洲那五位無關就好了。”宿蘭成感慨道,說出了雲雍的心聲。要是接引人跟邪魔無關,他們都不用想就可以做出選擇。但是眼下局面變得複雜了起來,似乎怎麼樣做都不太對。拍了拍腦袋,宿蘭因又道,“那在不周的道冊,他們是不是不會拿出來了?”

“自然。”雲雍一點頭,“無塵海在幽羅山外設伏兵,散修們各有選擇,已經撕破臉了。不過得虧這回是不周略勝一籌,不然萬裡長城就要落入無塵海眾修手裡了。”

“現在那邊是姓顏的鎮守嗎?”宿蘭因掩住了眸中的幾分不屑,他陰著臉,不太痛快道,“她可不會聽我們的調令。再看看吧,不必這樣快就做出了決定。如果雲中君沒有死的話,她遲早都會回雲中城的吧?或許可以拿此事從她手中謀取點好處。你說,她回來後,會不會與洛泠風動手?”

“恩愛兩不疑”是凡夫

俗子對愛情的向往,強行將它套在了衛雲疏、洛泠風的身上。一開始,他們也覺得這兩人琴瑟和鳴,好一對恩愛伴侶,可當洛泠風加入了他們的計劃,他們便知道,所謂的“恩愛”都是假象,這位從洛水神宮來的神女狼子野心。

雲雍莫名地想到離開不周後與洛泠風的一番談話,他不知道洛泠風到底在圖謀什麼。許久之後,他說道:“誰知道呢?”他轉頭看著宿蘭因,雖然知曉對方比死去的宿蘭成要沉穩很多,可也怕他被一時的仇恨衝昏頭腦,故而叮囑了一句,“眼下不可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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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蘭因點了點頭,可眉眼間猶帶著幾分的不甘。

過去那場殺戮算了,難道這一次也就這樣算了?洛泠風指不定如何譏諷他們。

雲雍看了眼宿蘭因的神色,說道:“那你想與她同歸於儘嗎?”

宿蘭因聞言泄了氣,抱怨道:“她到底是怎麼學來的祭煉方法?而且還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做成了。若是雲中君傳的,那可是欺師滅祖!”

雲雍默然半晌,才道:“現在追究此事,也無濟於事了。”他們過去輕視了洛泠風,就算她加入了計劃,也隻是將她當作一個“誘餌”,畢竟一朵用來點綴雲中君的嬌花,有什麼值得他們在意的呢?可偏偏這朵花會食人。

那頭洛泠風正身在殺死宿蘭成、越青檀後便回到了浴蘭殿中,可遲遲未曾等到那幾大世家的發難。轉念一想,便猜到了對方的打算。這些世家大族,慣來擅長粉飾太平。洛泠風冷冷一笑,眸中沉著一片晦光。她倚靠在了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把手,似是想起了什麼,露出了一抹舒懷的笑來。她起身,催動了殿中的禁製,數息之後,身形便消失在了殿中,出現在了宛如雪洞般的禁地裡。

水池凝結成冰,霜雪飛舞,在明月珠的映襯下,朦朧而夢幻。

洛泠風踏上了那片冰池,衣袂翻飛著,仿佛一簇燃燒的黑火。

這幾年來,她來到這裡的次數不少,可除了將衛雲疏軀殼封鎮在冰棺中的第一日,她再也沒有走到那具冰棺前,去看那個躺在裡頭、沒有半點生息的人。

但是這一次,與過往不同了。她靠近了冰棺,渾身莫名地顫栗了起來,她的視線黏在了那具冰封的軀殼上,眼中浮動著複雜而又熾烈的情緒。在凍殺人的寒氣中,她那張蒼白的面頰變得嫣紅。她舔了舔濕潤的紅唇,仿佛從這具軀殼上看到了某種能夠令她解脫的力量,眼神變得無比狂熱。她的手指輕輕地搭上了冰棺,一道靈力從指尖泛開,如火焰般灼燒著霜花與冰棱。

寒冰漸漸地消融了。

洛泠風的手指撫過了那具軀殼的眼角眉梢,順著猶是吹彈可破的肌膚緩緩下滑,最後碾在了冷冰冰的雙唇上。她俯下身,幾乎貼上了那毫無溫度的面頰,低低笑道:“愛我?那就拿太一來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