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 88 章 按照我說的路線走,我會……(1 / 1)

蓉城, 某湖景房住宅區。

烏雲過境,入秋後的天氣說變就變,男人表情陰鬱地靠在椅子上, 他身後是黑壓壓的天色, 屋裡漆黑一片, 直到天際劃過一道閃電,才讓人看清令他表情陰鬱的對象是牆上一張男人的照片。

那是一張很突兀的照片, 混在牆上許婠無數張完好無缺的照片中,唯獨它, 照片的正臉上, 畫了一個大大的“×”。

……

雨說下就下, 整個城市都籠罩在暴雨的陰影裡。

天陰沉得可怕, 一如此刻醫院的氣氛。

覃安的頭上包了厚厚一層紗布,男人面色冰冷地躺在床上。他對面, 是同樣面色不虞的曹啟華。

兩人的眼神在虛空中交鋒。

曹啟華突然笑了, 接著剛好的話題道:“好。你說你帶走許婠隻是出於男人對女人的興趣。那我們來談談楊牧, 我們查到,過去三個月,你曾經先後三次以你下屬楊彥斌, 及父親覃朝陽的名義去過楊牧兼職過的加油站、汽修廠……這是他們的證詞。”

楊彥斌並不清楚覃安做了什麼事,隻是有警察問起他是否曾把車借給對方,楊彥斌回想起幾個月前, 確實有次覃安沒開車, 隨口說了句,借他的車出去辦點事。他很老實,警察問什麼,他就說什麼, 生怕覃安這位二世祖在外犯了什麼事牽連到自己。畢竟他隻是個打工人,又不是給老板賣命。

至於覃朝陽那邊,他雖然沒直說,但覃家半個車庫都是車,覃朝陽對這方面並不在意,除了他常去公司的那輛車,他車庫裡的其他車並沒有限製覃安的使用。這一點,查證起來也不難。

覃安當然也明白,看也未看曹啟華放在床邊的筆錄本,刺聲道:“所以呢?”

他滿臉諷刺地看向曹啟華:“曹隊長,您腦子沒問題吧。我借個車還能跟綁架案聯係起來?彆說我不認識他,難道我認識他,你們就能憑這個給我定罪了嗎?”

“沒關係。”曹啟華早就料到覃安會這麼說,從昨晚先讓周宇試探著先找對方談話,他就明白覃安不會配合,更彆提,這人很可能是一個以殺人、折磨普通人為樂趣的犯罪組織成員。沒有實證,對方什麼也不會說。

曹啟華從證物袋裡拿出幾張照片:“那你看看這個,還記得嗎?”

覃安漫不經心地往曹啟華手上的照片一瞥,曹啟華繼續道:“前段時間的女屍案知道吧?新聞鋪天蓋地地報道,所以……”

“8月8號晚上9點——9號淩晨,這個時間段你在哪兒?”曹啟華話音一轉,手上的照片幾乎懟在覃安眼前。

照片裡,身著黑色雨披的男人疾行在漆黑的雨夜中。而這一切,被角度刁鑽的監控拍下,又定格成為此刻曹啟華手中的照片。

覃安動了動唇,淺色的眸子在窗外天色的映照下蒙上一層陰雲。但很快陰雲飄散,仿佛那一秒壓抑的沉默隻是錯覺。

“8月8號?不是吧,曹隊長,你當我上班呢?每天還要打卡寫考勤嗎?這麼久以前的事,誰記得?反正不是在泡吧,就是……約會?吃飯?睡覺?”覃安笑嘻嘻地不正經地回答道。

然而曹啟華並沒有錯過剛才覃安的表情。他乾脆利落地收起照片,起身:“很好,謝謝你配合回答。至於你說的是真是假,我想那天你家附近的監控也會給我們答案。”

曹啟華正要離開,門口,剛好響起敲門聲。

一名警員站在門口,曹啟華快步走過去。

“曹隊,覃安的律師來了。”

曹啟華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覃安挑眉微笑的表情。他收回目光,平靜道:“出去說。”

病房的門關了。

覃安臉上的笑一收,表情陰沉地轉向窗外。

雨越下越大,天色暗得猶如黑夜。覃安的思緒不由飄到那個同樣大雨傾盆的夜晚,男人的聲音一如之前無數次那樣傳來:“按照我說的路線走,我會配合你。”

……

許婠和餘時年到醫院的時候,這場暴雨才終於小了點。

進了門診部,兩人各自找自己的醫生換藥。許婠的傷勢還好,她恢複能力強,之前就已經能勉強走路,之所以要來醫院換藥,主要還是她昨晚用腿過度,加上被火熏了一圈。開放式的傷口遇見明火,最怕的就是傷口感染。

“維護得很好,也沒起水泡。這幾天還是多休息,彆碰水,也彆自己碰傷口。”

“謝謝醫生。”

換完藥,許婠去找餘時年。

餘時年換藥的醫生還有些忙,等許婠過來時,他才剛進診療室,露出後背和手臂大片紅腫的傷口。

幫忙換藥的醫生倒吸一口氣:“你這傷口不太對,怎麼起這麼多水泡……提重物了嗎?”

“沒有。”餘時年回答。

醫生皺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這年頭,不聽話的病人他又不是沒見過:“……行吧。水泡太大了,得把裡面的膿水弄出來,可能有點疼。”

不聽話,就得受罪,這是最基本的道理。

半掌大小的水泡一戳,餘時年連聲音也沒發出。

而此時,門口,許婠透過敞開的縫隙看去,眉頭不覺一皺。

藥很快換好了。

醫生囑咐著餘時年記得按時吃消炎藥,說完,又不忘確認一句:“真的不需要止痛藥?”

餘時年正想說“不用”,門口,許婠終於還是忍不住進來,回答道:“需要。”

醫生:“?”

許婠操作著輪椅到醫生面前:“醫生,麻煩你了,開點止痛藥。”

醫生回過神,看向餘時年。

餘時年點頭,“麻煩你了,醫生。”

醫生:“……行吧。”

……

從診療室出來,餘時年跟在許婠身邊,偷看她的臉色。

他知道她為什麼生氣,昨天他還說沒事,今天就被撞個正著。他平生第一次遇見這種狀況,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

許婠其實並不是生餘時年的氣,她回憶起昨晚覃安突然出現在身後,對方救他的情景……應該就是那時候——她被對方用西裝包住,地上的火被滅了又小範圍複燃,那時候她被保護得很好,卻沒有注意到餘時年的背和手都大片裸露在地面。

她有些自責自己的粗心,又不禁想,為什麼他說自己沒事,她就信了……

“回去彆碰水了……”許婠悶聲悶氣道。

“好。”見許婠肯跟他說話,餘時年鬆了口氣。

“也彆下樓買早飯。”許婠說。

“好。”

“碗筷也彆收。”

“好。”

“打掃衛生也不可以……”許婠邊想邊補充,加了最重要的一句。

“我可以自己拄拐杖,彆抱我進門了……”

身側突然沒了回應,許婠控製住輪椅停下,抬頭,正好撞上餘時年看她的目光。

“想說什麼?”許婠問。

餘時年表情有些苦惱,眼裡卻露出笑意:“那我們吃什麼?”

許婠想到自己的廚藝了,有些心虛:“……吃外賣!”說完,不覺補充,“外賣盒我收!”

“好,聽你的。”他的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

兩人走出門診大樓,雨還在下,許婠想起餘時年的傷,正想說她來打傘。但一目測兩人現在的身高差,恐怕她把手伸直也遮不住餘時年。

“……”

餘時年注意到許婠的表情,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心裡一樂,倒也沒繼續逗她:“我要去一趟住院部找曹隊,你先在這裡等我,我等會兒來接你。”

“嗯。”許婠不好再糾結。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裡。

另一邊,住院部。

律師沒能馬上帶走覃安,曹啟華的意思是還想拖一天。呂良舟從上面申請的技術人員已經到了,他們得在覃安回去之前,查清他之前經手過的所有電子產品。

窗外的天色還是暗的,讓人分不清時間。

餘時年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曹啟華站在窗邊。

“來啦。”曹啟華沒有動。

餘時年站在他身旁,很淡定道:“覃安沒說?”

“也不算吧。”曹啟華把自己的發現說了一遍,中間又提到覃朝陽無意中提到過覃安經常在家打遊戲的事。

“Killer這個組織的犯罪傳播方式就是把真實的作案過程拍攝成視頻,再通過技術製作成遊戲,傳送給他們的會員。我懷疑,覃安手裡有兩次爆炸案的視頻,還有女屍案,他應該也進行過拍攝……”

餘時年接話:“策劃、拍攝、執行……他在Killer的位置應該不低,否則對方不可能會安心讓他回國內。”

“是。”這一點,曹啟華也表示認同,“隻是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也想和你討論一下。”

“您是指,覃安做的這些事跟許婠和她父親的事,有什麼關聯?”

“對。”曹啟華點頭,“我昨天重新梳理了一下案情。兩起爆炸案,覃安和牛建平表面上唯一的關聯是名澤酒店。女屍案中,他隱藏得更徹底,他和魯興權的關聯隻有魯琳。而謝圓圓案裡,是楊牧……幾個案子,毫無關聯,如果隻是單純Killer給他的任務,還解釋得通……偏偏這些案子,又或多或少牽扯到許婠。”

“7.24爆炸案的地點是許婠的射箭館。快遞爆炸案其中有兩個地點都離許婠家很近,這其中更是涉及到同一個犯人——牛建平。女屍案看似和許婠沒關係,但對方又突然針對了許婠的朋友——謝圓圓,更是把許婠也牽扯起來,甚至許婠還因此險些出事。而昨晚,他帶走許婠,但突然針對的卻是你……他的動機、目的,都顯得毫無章法……為什麼?”

曹啟華說的這些問題,餘時年也想過。

“我總覺得,這些問題的答案,或許就藏在許婠父親的案子裡。”他回憶起早上和許婠的討論,“覃安本人或許不喜歡許婠,才會有昨晚在37樓想攻擊對方的行為,甚至眼神裡對對方也充滿惡意。但許婠背後的人……我覺得“他”至少沒想過殺她。”

說到這兒,餘時年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個猜測——

“曹隊,你說Killer的人,有沒有可能認識許婠的父親,甚至和他有很深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