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 你是信任我的,對嗎?(1 / 1)

相比情緒激動的季景川, 魯琳明顯冷靜許多。

她今天依舊是學生裝的打扮,隻是面上褪去了之前柔弱的偽裝,恢複了冰冷的底色。

餘時年開門見山:“季景川已經交代了。”

魯琳並不意外, 當警察再次找到家裡來時,她就知道自己失敗了,她隻是在賭。

“我沒什麼想說的。”魯琳表情淡漠,好像在接受詢問的不是她。

餘時年:“我知道, 你很像你父親,沒有實質的證據,你不會承認。”

說到這兒,餘時年拿出一張筆錄紙:“8月5號下午,有目擊證人撞見那天你和蔣婷月在一起。”他走到魯琳面前,把筆錄紙放在她座位前的桌板上, “我第一次在你家見到你時,就覺得你很面熟。那時候我問過你,你否認了。”

餘時年的手指在筆錄紙上點了點:“我確實見過你。這個人你認識吧——薛珊。8月10號上午, 你來過學校, 當時你和薛珊在教學樓下爭論什麼?”他轉身,從證物袋裡拿出一張打印出的監控圖,放在魯琳面前。

隻見被放大的圖片上,清晰地印出她和薛珊的側臉。

“你很聰明,我想面對這種板上釘釘的東西,你不會否認。”餘時年一瞬不瞬地與魯琳對視。

魯琳確實很聰明, 所以他從未把她當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對待。

“所以呢?”魯琳表情不變。

餘時年似乎早就預料到魯琳的反應,有條不紊的從證物袋拿出足跡鑒定報告。

“我們在蔣婷月的屍|體現場發現了一串足跡。以足跡的大小來看,基本可以判斷為男性。不過在這串足跡上,我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魯琳默不作聲地看向餘時年, 又收回目光。

魯興權被抓那天,餘時年就將魯興權和現場的足跡做過比對。結果如他所料,並不符合。直到今天找到季景川,他將現場的足跡和季景川的進行了比對……這才證實了他的猜想。

餘時年看向魯琳:“這串足跡所表現出的負重情況,與本身的鞋碼並不匹配。接近四十三碼的男士足跡,所呈現的體重卻跟一個未成年女性差不多。有多重呢?大概……”

他探究的目光落在魯琳身上,男人驟然靠近,雙手撐在魯琳面前的桌板上:“和你差不多。”

魯琳淡漠的表情有一瞬龜裂。

餘時年目光銳利,突然收起手直起身:“魯琳,我想幫你一起處理屍|體的人,一定沒有提醒你要把尾巴打掃乾淨。雖然‘他’做事那麼細心,但顯然記憶力不太好。”

魯琳垂眸。

“我聽不懂。”她說。細長的睫羽在眼下勾出一團漆黑的陰影,讓人看不清她眸中的神色。

餘時年卻不在意,他靠在身後的桌子上。隨意拿起桌上的筆,在桌上輕點轉動。

“因為手辦的原因,你和蔣婷月私下關係不錯。這種關係,在她懷孕後刻意避開班上的同學期間門,越發牢固。她性格單純,被家裡保護得很好,對錢財馬虎,你很容易就能接觸到她的私人物品……魯琳,所有的事情,隻要有心查,就能發現蛛絲馬跡,你們一起去過的地方,你和她待過的時間門,以及……你找人給季景川送的那個暗示自殺的快遞……”

魯琳抬頭,餘時年捕捉到她的動作:“你想說什麼?說你之前離開警局後就沒有出過門?”

“魯琳,這世界上沒有天衣無縫的犯罪。就像……一直在背後幫你的那個人,他是怎樣聯係你的?是見面?還是電話?你沒有成年,殺了人或許不會判死刑,甚至可以在多年後出獄,重新開始,畢竟你母親在決定替你頂罪時,應該就給你安排了後路。她應該給你留了筆錢吧,足夠你以後好好生活。但是……真的可以從頭開始嗎?即使,你一個人擔下所有的罪?”

“嗬~”魯琳突然笑出聲來。

“你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明白!”她的眼裡似有情緒浮動,又很快壓了下來。

“我沒什麼好說的。”她緩緩閉上眼,“你走吧,我不會再開口。”

……

餘時年回到工位時,已經是下午七點。食堂的飯早就沒了,周宇提著一個外賣進來:“給你點的。”

“我不吃了。”餘時年脫下身上的短袖,又將櫃子裡放好的備用衣穿上,“我要去醫院……”

說著,他快走兩步,又想起什麼似的,看了眼周宇手裡的外賣,頓了頓,道:“給魯琳吧。”

“啊?哦。”周宇點頭。

兩分鐘後,周宇拿著外賣盒放在魯琳面前。

女孩聽到動靜抬起頭,接過外賣盒。

透明的盒蓋凹凸不平,上面還印著疑似生產編號的字母和數字,魯琳的手指從字母上無意劃過,打開飯盒,低頭沉默地吃起來。

……

醫院。

餘時年到的時候,許婠正在吃飯。

張荃已經走了。病床上的小桌板擺著一菜一湯,大概是才做完手術的緣故,許婠吃得很慢。她小口小口地喝著湯,熱氣蒸騰,將女人的面容籠在朦朧的白霧裡,襯得柔軟又有煙火氣。

餘時年站在門口愣神,許婠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微微側頭:“來了?”

她嘴裡包著一個肉丸,嘴巴鼓起。

餘時年眉眼微彎,點頭:“嗯。”目光從桌上的一次性塑料碗掃過,“吃得還習慣嗎?”

“還可以。”許婠咽下肉丸,“我不挑。”

餘時年在床邊坐下:“看你精神還不錯,明天想吃什麼?我給你帶?”

許婠還真不知道想吃什麼,如果硬要說,大概是人一生病,醫生越不讓吃的,就會越饞。她不好意思把這話跟餘時年說,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怪。

“都行。”她含糊說。

餘時年沒多想:“那我看著安排。”

說話間門,病房靜默下來。隻有偶爾許婠吃飯的細碎聲傳來。

意識逐漸清醒後,她其實有很多話想跟餘時年說,也有很多問題想問。但話到嘴邊,又覺得難以組織語言。

許婠放下勺子:“我吃好了。”

餘時年起身:“我來收拾吧。”

他動作利落,做起這些小事溫柔熨帖。許婠的目光不自覺落在對方身上,壓在心裡的話也不覺蹦了出來。

“你怎麼不問我?”她突然說。

“問什麼?”餘時年將桌上的垃圾用口袋裝好,放在一邊,回頭看向許婠。

他當然知道許婠指的是什麼。

如果是之前,他會生氣,會追問。你怎麼知道謝圓圓會出事?為什麼會自己一個人追過去?你是不是又隱瞞了我什麼?

但當今天看見她受傷時,他才突然明白,那些問題並不重要。

她是天上的鷹,獨立、又清醒。那一身利爪,不該因他的擔心,而被迫束縛。

“許婠,其實我今天很高興。”他停下手裡的動作。即使是站著,也沒有給人居高凝視的感覺,更像是在平等地訴說。

“張荃跟我說,你出事前給他發了消息,讓他來找我。”說到這兒,餘時年的眸光不由軟下來,“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不信任我的。我們一起討論案子、吃飯,見面。也有過分歧,意見相左的時候。我始終覺得你是對我設防的。你心裡有秘密,對誰都不信任。有時候我覺得離你很近,近到就像現在說話的距離。但你一直離我很遠,你心裡有一堵牆,把自己和其他人隔開。我不知道那堵牆會什麼時候軟化,但直到今天,我在牆邊看到一束光。”

“你是信任我的,對嗎?所以即使知道我會有疑問,還是讓張荃來找我。那個男人雖然危險,但以你的能力,隻要想,即便沒有我,你也會在中途找到報警的方法。但你還是先讓張荃找了我……”這一點,餘時年也是冷靜下來才開始明白。

許婠終於找到了今天微妙情緒的源頭。那些隱藏在心底,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源自本能的念頭,在餘時年的話裡,有了答案。

她動了動唇,心裡湧出一股陌生又奇妙的情緒。像是有一團氣,在胸口橫衝直撞,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激得她心跳振動。

餘時年沒注意到許婠的異樣,他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不管對方認不認可,壓在心底良久的情緒,終於得以舒緩。

“所以……”他笑了笑,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語氣輕緩,“現在讓我們來梳理一下今天的情況。那個男人的動機、目的,以及對方為什麼莫名對你充滿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