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對。”不知為何, 餘時年總覺得魯琳給他的感覺有些奇怪,對方似乎在防備什麼。還有剛才透過門縫看見的那個女人……
那個動作,就像是……在故意遮臉。
為什麼?
他回憶起當時女人的動作, 隱約從這些細枝末節中解讀出“害怕”兩個字,當時屋裡應該有讓那個女人害怕的存在。
還有誰在屋裡?
他的腦海裡不自覺冒出幾種猜測,不由道:“這個魯琳的家給我種奇怪的感覺,先查一下對方家裡有沒有跟手辦相關的職業。還有……我想了解一下她的家庭情況。”
說話間,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樓道。
樓上, 魯琳關好門。魯興權問:“剛才是誰在敲門,你跟對方聊這麼久。”
“是我同學的兩個哥哥。之前從我這裡買了手辦, 現在說有瑕疵,要讓我退錢。”
魯興權知道魯琳有在學校做生意,那些手辦還是通過他拿的。他神情有一瞬恍然, 喝了口酒,問:“錢退了?”
魯琳搖頭:“沒有。”說著, 她走到窗前。小區內,那兩個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樹枝的綠蔭裡,魯琳收回目光, 拉了下窗簾, “已經解決了。”
窗簾晃動,魯琳轉身回到餐桌。魯興權不疑有他。與此同時, 餘時年頓步,透過樹枝看向樓上。然而視線裡,隻有漆黑一片的窗簾。
他收回目光:“走吧。”
……
輪班表的消息來得比想象中更快。
負責的刑警把資料交給吳鵬。
“和謝苗產生爭執的店員叫趙陽春,二十四歲,一年前應聘到Lucky當導購員,已經通知人來警局了, 大概半個小時吧。”
半小時後,詢問室。
“天地良心!這個顧客真的有被害妄想症!我就是拿著選購籃跟在她旁邊,她非說我摸她!我吃飽了撐的,店內有監控呢。而且我們公司管理特彆嚴,這年頭工作本來就不好找,我摸她一下,還把自己工作弄丟,我瘋了?找個正經女朋友不香?”
“停。”負責詢問的警員開口,“沒問你的彆說。至於你剛才說的情況,我們會和店內核實監控。”
詢問室內突然陷入沉靜。
詢問的警員看了眼趙陽春,皺眉:“怎麼?你這是什麼表情?”
趙陽春扣了下腦袋:“恐怕不行。”
“什麼行不行!”警員拍桌子,“有話直說!”
趙陽春咧嘴,像是在笑:“警官,一般店內的監控都是七天係統會自動清理的,你不知道嗎?”
警員:“……”
隔間,聽完全程的吳鵬皺眉。半晌後,他想起什麼似的,拿起手機。
“喂,老康。是我,吳鵬。有件事想跟你確認下……”
康成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解剖室,無臉女屍案的受害者身份還沒確定,屍體幾乎成了唯一也是最重要的線索。他接手刑偵三隊多年,不是沒遇到過疑案難案,但像現在這樣舉步維艱的案子,也是屈指可數。局裡的法醫有些經驗不夠,為了破案,他特地向上面申請調了位經驗更豐富的老法醫。
解剖結果還沒出來,倒是隔壁二隊的隊長吳鵬打來電話,問他關於Lucky的信息。
“你那邊的受害人身份信息確認了嗎?對方那個手鏈是在哪家店買的?”
一連兩個問題,出於直覺,康成敏銳地反應過來:“你問這個做什麼?”
隻是話才落地,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隊長,查到了!”
敲門的是上次被康成敲了幾個爆栗的新人,顯然對方並沒有長教訓,敲完門疾步匆匆地進來,鋼炮似的連串輸出,“那個手鏈是限定款,隻在其中幾家店售出過。一共三家,草金店、武陵路店,還有……”
新人說得起勁又大聲,康成甚至來不及捂手機聽筒。沉默片刻,才對著電話那頭的人道:“你過來吧。”
另一頭,吳鵬在隱約聽見草金店時眉心微皺,他記得沒錯的話,謝苗家附近的那家Lucky就是草金店。想到此,他沉聲道:“我馬上到。”
……
這邊刑偵隊忙得如火如荼時,許婠確認Arno身份的工作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周五中午,她又去了一次宏利集團附近。還是那家飯館,在確認隔壁桌落單的人是宏利集團的工作人員後,她借著拚桌的機會,找了個借口和對方攀談起來,終於確定那個眾人口中的小覃總並不常來總公司,即使過來也不會走地下停車場。
“喜歡被人關注吧,跟覃總和覃副總完全不一樣,不愛低調地走地下停車場。每次來都是和我們一樣走正大門,唉,你問這個乾嗎?”
許婠笑著找了個理由敷衍過去。確認了她選定的咖啡廳就是最佳的探聽位置,許婠終於暫時閒下來回家等待。
時間一晃到了周五晚上,因著第二天要去宏利集團確認Arno身份的原因,許婠早早躺在了床上,隻是還沒閉眼,又收到謝圓圓的連環轟炸。
“婠婠,我睡不著。(哭臉.jpg)”
許婠歎氣:“硬睡。”
謝圓圓:“……你是會安慰人的。”
許婠:“(認真臉.jpg)那彆睡了,起來熬夜吧。”
謝圓圓:“不行啊,熬出黑眼圈明天怎麼見人!!!”
許婠:“(摸頭.jpg)那你還不睡!”
“……哦”謝圓圓歎氣,好在她一夜好眠,第二天起床發現連前幾天因為焦慮冒出的小痘痘都消了。
早上十點半。
謝圓圓坐在梳妝台前,謝媽媽進屋看了一眼,提醒道:“不著急,我們十一點二十出發,時間很寬裕。”
“好。”
這是天氣極好的一天,氣候不似昨天燥熱,隱隱有了降溫的趨勢。同一時間,許婠又帶著電腦來到了咖啡廳。
街對面,集團的玻璃大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大門口,門可羅雀。偶爾有一兩個人進出,有人快步走到人行道,也有人拿著卡走到辦公樓入口。
“叮。”閘機發出輕響,智能語音提示,“請通過。”
刷完卡的人匆匆走過,又按下電梯。
這是許婠的視線盲區,因距離造成的弊端不容忽視,哪怕她視力再好,目力所及也僅限刷卡區。因此,她並沒有看見,就在拿卡進門的白領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口後。電梯裡,那位白領愣了一下,慌忙道:“覃總早,小覃總早。”
對於覃朝陽來說,今天很重要,他當然不會因為一個述職會,耽誤中午正式確定訂婚的飯局。覃安桀驁叛逆,他不會在今天草率地放任對方在家裡,這次讓覃安跟他一起參加會議,就是為了避免對方臨時出幺蛾子,因此連來公司也是帶著一起。
電梯內的小插曲除了那名白領無人知曉,又喝完一杯咖啡的許婠看了眼手機。
十點四十分,照理說,這個時間對方應該來了才對。會不會臨時出了什麼意外?
腦海中思緒劃過,身旁突然響起一道女音——
“您的咖啡。”
她想得太入神,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時,手恰好和咖啡杯碰到一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滾燙的咖啡潑在手背,許婠豁然起身:“沒事。”
她拿紙隨意擦了兩下。
服務員被通紅的手背嚇了一跳:“女士,我帶您去洗手間衝下冷水吧。”
“嗯。”
許婠轉身,然而她沒看見的是,就在她離開不久,辦公樓內的電梯,再次響起開門聲。
“覃總好,小覃總好。”
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照耀得覃朝陽的心情愈發煩躁。他沒想到對方臨時有事,提議把飯局提前。然而身旁的覃安吊兒郎當,衣服鬆鬆垮垮地搭在身前。這身裝扮,來公司出醜可以,在外,特彆是中午的飯局,卻實在難讓長輩喜歡。
“去SP。”
司機收到覃朝陽的消息,車子掐著點似的剛好停在大門口。
“你看看你穿的這身鬼東西,還不快滾上來。”
覃安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緊跟著上車。
車輛揚長而去。許婠恰好從洗手間出來。
“女士,這是燙傷膏。”
座位上早有服務人員準備的冰袋和藥包,許婠點頭收下,又一再表示是自己的原因,對方這才這罷。
許婠坐下的時候看了眼時間,十點四十五分。
日頭漸曬,她抬眸看了眼空無一人的街對面,又重新恢複觀察的姿勢。
……
十一點二十分,黑色轎車從SP駛出,湧入滾滾車流。
同一時間,謝圓圓坐在車上,緊張得扣手。
十五分鐘後。
司機開口:“覃總,到了。”
山水間——這是位於鬨市區的一家私廚店。鬨中取靜,平時預約也要半個月起,足見覃朝陽對這場婚事的重視。
覃安頂著一身被覃朝陽強製改造過的造型,頭頂的爆炸頭在造型師的拯救下變得柔軟自然,身上的衣服雖然依舊不夠正式,但原本誇張的骷髏頭被替換成了間接穩重的純色。就連眉尾的斷眉造型也在整體的氛圍加持下,顯得乖順又不失個性起來。
“這場婚事有多重要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人,你反正也見過幾面了。我不管你今天願不願意,待會兒都要把人給我哄高興了,把這場婚事定下來!”
覃朝陽獨斷慣了,在他看來,自己這個紈絝兒子能成這場婚事,已經是高攀。至於願意……擺在眼前的利益,隻要腦子沒問題都不會猶豫。
雖然他這個兒子,確實偶爾腦子抽風。
他思緒過得飛快,話畢也沒注意到覃安聽見“見過幾面”幾個字時,臉上一笑而過的嘲弄。
“覃先生,這邊請。”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門口早就有服務人員接待,引著人往內走。
一路走到底,直到門口掛著“高山流水”四個字的牌子出現,幾人才停步。
“到了,您請進。”
推開門,絲竹聲響,木質的古樸屏風後空無一人。覃朝陽大步坐下,覃安緊隨其後。
五分鐘後,敲門聲響起。
三道人影在門口的屏風後閃過,走在最後的那道身影,隱約可見其緊張地扯著裙擺的手。
覃安扯了下嘴角,他家老頭子大概不知道。所謂的見過幾面,不過他和那個相親對象,雙方默契地在彼此家長面前打馬虎眼。他們其實壓根沒見過……
他嘴角不覺露出看好戲的微笑,隻是下一刻,笑容微頓。他緩緩皺眉,視線在和那個從未見面的相親對象對視時,兩人都明顯微怔。
對方明顯認出了他。
他自然也認出了面前的女人——
那個在育林小學要他X信,還躺在他X信列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