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幸運(1 / 1)

第18章

阿樹的聲音很大,但蕭融已經睡迷糊了,阿樹搖了他兩下,發現搖不醒,他便飛快的跑出去,搬救兵。

第一選擇自然就是住在他們隔壁的高洵之,高洵之上了年紀,睡得早,淺眠,阿樹剛出來,他就醒了,讓衛兵點了燈籠,走出來以後,聽到阿樹說蕭融發了高熱,他淡然的模樣瞬間把持不住,推開擋路的衛兵,他趕緊去看蕭融怎麼樣了。

接下來便是掌燈,尋大夫,號脈,煎藥。

蕭融睡得再死,這時候也醒過來了。

此時沒有溫度計,也量不出蕭融到底燒到了什麼地步,但看他紅撲撲的臉色,便知道肯定不輕。

高洵之正在跟大夫詢問病因的時候,蕭融困難的睜開眼,還在抱怨:“吵什麼……阿樹,半夜不睡覺你在這站什麼崗啊。()”

阿樹憂心忡忡的對他說:郎主,你發高熱了。?[(()”

蕭融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察覺到不同尋常的熱度,他瞬間瞪大雙眼。

然後猛地坐起來,沒坐穩,他也要抓住阿樹的袖子:“大王呢?!”

高洵之轉過頭,愕然的看著他。

蕭融還在緊張的問阿樹:“大王去哪了,他在做什麼?!”

阿樹用眼神向高洵之求助,高洵之也走了過來,他掰開蕭融用力到發白的手,然後坐在他身邊,一臉感慨的說:“大王自然是在他的寢殿中安歇著,阿融,你都這樣了,還惦念著大王啊。”

蕭融:“……”

他木木的看向高洵之。

能不惦記嗎?

他的身體出了任何毛病,都是屈雲滅的錯!

蕭融不想解釋,隻一再的盤問,看屈雲滅到底又怎麼作死了,但今天屈雲滅的行動都很普通,還不如前兩天忙呢,晚間和原百福喝了幾壇子酒,也早早就睡下了,根本沒有出去過。

蕭融有些呆愣,以前他身體一不舒服,他就把鍋扣到屈雲滅腦袋上,從未想過,還有第二個人能把他害成這樣。

老實說,這還不如是屈雲滅在作死呢,畢竟那樣的話,他至少知道該怎麼辦,可如今……

發熱了,身上冷,頭也疼,本來挺聰明的人,現在看著也有點轉不過彎來了,蕭融心裡急,可又毫無用武之地,臉色就不如平時好看了。

然而高洵之看著他,神情越發的感動。

瞧阿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他肯定不是在擔心自己,而是擔心大王。

他擔心他病了,沒有他的規勸,大王會一意孤行,做出一些錯事來。

天呐,世間竟有如此赤誠之人!

高洵之當場決定,不回去了,他要留下照顧蕭融,等明日一早,再讓衛兵去告訴大王,讓他趕快過來探望蕭融。

高洵之搶了阿樹的活,親自用水沾帕子,然後給蕭融擦臉擦手,這要是旁人,早惶恐的退讓了,然而蕭融正在想彆的事,根本沒反應過來,更何況,這些日子他生病的

() 時候,彆人都是這麼照顧他的。

衛兵們麻木的看著這一幕。

自從這位蕭先生來了,就屢屢打破他們對這些上位者的印象,大王願意聽他獻策,簡將軍為他安排衣食住行,現在連高丞相,都親自喂他喝藥。

他們信了。

蕭融絕對是有大神通的人。

他一定是給這些人下咒了!

……

高洵之把勺子遞到蕭融嘴邊,蕭融條件反射的喝了一口,這才終於清醒過來,先告罪一聲,然後趕緊把藥碗拿過來,噸噸噸全喝了。

是,他這病不用喝藥,可他要是不喝藥,周圍的人就全都泫然欲泣的看著他,仿佛他正在作踐自己,蕭融解釋了許多遍,最後發現,還是喝了比較簡單。

蕭融仔仔細細的回憶,實在是想不到,這個時候,能發生什麼對屈雲滅不利的事。

他對屈雲滅說佛子最早這個月、最晚下個月就回來,但這不過是個障眼法,其實他知道,佛子是下個月回來的。

因為他在龜茲碰上了入夏安居,整整三個月不能動身,等他再能動身的時候,進入中原,結果在安定城,又碰上了新一年的入夏安居。

這時候僧侶比以後嚴格多了,夏日他們不能出門,因為這時候地上有很多小蟲子,他們怕踩到,變成殺孽。

佛子被迫停留在安定城,看著城內的焦土,想起曾經的長安,他天天超度安定城的亡魂,等到入夏安居一結束,他立刻動身,去了南雍。

在曆史當中,安定城的悲劇和屈雲滅關係很大,雖說他也是個受害者,可在有心人操縱下,這事變成了他馭下不利、一心複仇,這才引來了鮮卑人的報複。

佛子信沒信這些說法,誰也不知道,但他確實,直接就舍棄了屈雲滅,根本沒考慮過,留在鎮北王的治下,為鎮北王增添一份助力。

蕭融不明白,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把日子記錯了,佛子也不至於再對鎮北軍失望了吧,安定城如今好好的呢,而且城中居民,對前來搭救他們的屈雲滅可有好感了。

他被人提前接走,也是不可能的,除非這世上還有第二個被係統拐來的人。

……

蕭融思考的時候,不會關注外界,因此,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高洵之已經屏退了左右,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了。

蕭融:“……”

他默默後仰了一點,然後才問:“丞相?”

高洵之笑笑:“阿融,有一事,老夫想問你很久了。”

蕭融眨眨眼睛:“丞相請問。”

高洵之聞言,先往外看了看,確定這裡沒彆人了,他才湊向蕭融:“你體弱多病,動輒發熱吐血,莫不是因為,你泄露了天機?”

蕭融:“…………”

他鎮定的看著高洵之,心裡首先掠過一個想法,屈雲滅還算守信,真的沒有把他不會占卜的事情說出去。

然後,他緩緩一垂眼,做出一副不想回答的模樣。

欺騙好心老年人(),這個他做不到㈥()_[((),但要是老年人自己誤會了什麼,那就與他無關了。

果不其然,高洵之一看他這樣,什麼都不用說了,他懂了。

高洵之感動的握住他的手,連連歎道:“阿融,好阿融,你叫老夫如何感謝你啊!”

蕭融抬起眼皮,乖巧的問:“同是為大王效力,丞相何必客氣。對了,遷都的事,丞相辦得怎麼樣了?”

高洵之:“…………”

還沒辦呢。

本來他還很猶豫,可見蕭融都這樣了,再加上,蕭融已經承認,他身體不好,是因為卜卦遭了天譴,那不就說明,他說的,都是對的。

種種加持之下,高洵之決定,不能辜負蕭融的期望。

第二日一早,也不勞衛兵了,他親自去找屈雲滅。

然而他剛提到遷都兩個字,屈雲滅就不讓他再說了:“我不是說過了,彆再提這件事。”

高洵之急急道:“可是阿融——”

屈雲滅腳步一頓,瞬間轉過身來:“是蕭融讓你來的?”

高洵之:“額……”

屈雲滅上前一步:“他讓你來勸我遷都?”

高洵之:“這……”

屈雲滅冷笑一聲:“怎麼,他是爬不起來了嗎,想與本王說些什麼,還要一次次的勞煩他人,丞相,你何時也成了他的傳令兵了!”

高洵之:“……”

他默默的看著屈雲滅,也不緊張了,因為他很了解屈雲滅,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沉默片刻,他說道:“確實是爬不起來了。”

屈雲滅一愣。

他又說:“昨夜他發了高熱,人都燒暈了,他那仆人叫了他許久都叫不醒,這才急忙出去尋大夫,大夫說,他這幾日心緒不寧、又不肯好好休息,是累成這樣的。”

屈雲滅:“……”

他脫口而出:“可他分明每日都待在自己的住處,並未做過什麼!”

高洵之看著他的眼神都有點憐憫了:“大王,蕭融是幕僚,他不需要出門去,奮勇殺敵,他隻需坐在那裡,殫精竭慮,便能為大王獻計獻策,然,人的體力與精力,都是有數的,這二者雖殊途但同歸,用的多了,最終的結局,便是力竭而亡。”

屈雲滅直挺挺的站著,死死盯著他,卻一言不發。

高洵之負手站立。

自己帶的孩子自己知道,屈雲滅雖然勇武過人,但他其實有點傻,缺乏對於外人的同理心,很多事他不是不關心,而是,他壓根就不知道。

搖了搖頭,高洵之轉身離開,隻是這嘴角,卻是微微勾起,然後又垂下了。

……

高洵之都走了好久了,屈雲滅還沒動,衛兵統領莊維之站在他身後,思考了一會兒,他上前提議道:“不如大王,去看望看望蕭先生?”

屈雲滅繃著臉,吐出兩個字,“不去。”

所以說他討厭士人。

() 討厭體弱多病的士人。()

討厭體弱多病、還要逞強、還要跟他對著乾的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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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屈雲滅走了,莊維之沒有跟上去,而是若有所思的看向蕭融住的方向。

看來大王是真的不在乎這個叫蕭融的人。

那可太好了。

…………

過了十二個時辰,蕭融的高熱,居然不減反增,愁得阿樹直掉頭發,高洵之也愁,可大夫看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蕭融看似淡定,其實躺在被窩的他,比誰都著急。

誰。

到底是誰!!!誰又想害老子!!!

無能狂怒了半天,反倒是把自己精氣神消耗乾淨了,高洵之處理完公事,過來看了看,發現他睡了,便叮囑阿樹小心看顧著,他也回去睡了。

高洵之畢竟五十多歲了,在這年代,都能稱一聲高老太公,能跟著熬一個夜就不錯,再熬一個,可能不等蕭融先好起來,他就把自己送走了。

……

晚間,阿樹守著蕭融,他也沒打瞌睡,就是拿著帕子,時不時的給蕭融擦擦,如今也不算太晚,剛一更天,要是在平陽,這時候街上還有人在急匆匆趕路呢。

但雁門郡是個軍事化管理的城池,天剛黑下來,酉時三刻,宵禁就開始了,比其他地方,早一個時辰。

一更時候,多數人都躺下了,王宮也是這樣,因此外面寂靜得很。

阿樹默默的坐著,看著蕭融,滿心都是惆悵。

要是連郎主都沒了,老夫人可怎麼活啊……

蕭融要是知道阿樹天天都在思考他死以後的事,估計能直接氣醒過來。

就在萬籟俱靜的時候,外面的門突然被人推開,阿樹一驚,轉過身去,看見一個穿著鎧甲的人走了進來。

阿樹好歹也在王宮生活一段時日了,認出這人是鎮北王的衛兵統領,他趕緊見禮,莊維之走過來,先看了看床上的蕭融,然後問阿樹:“就你一個人嗎?”

阿樹點點頭:“郎主不喜太多人伺候。”

莊維之笑了一下,“真是個有仁德之風的君子。”

阿樹抬頭,疑惑的看著他,總覺得他這話哪裡有問題,他剛想問,卻見莊維之突然變了臉色,猛地抬手,朝他後頸劈下,阿樹喉嚨裡的求救聲,就這麼被堵了回去,他倒在地上,接著,莊維之跨過阿樹的身體,朝床上正睡著的蕭融,也來了一下。

確定他不會醒了,莊維之把阿樹拖到一旁,用木箱遮掩上,然後轉身,大步走向門外。

他告訴跟自己一起過來的衛兵,蕭融病得很嚴重,大王有令,趕緊把他抬出來,送出宮去瞧大夫。

還讓他們小點聲,彆驚了高先生。

衛兵本就聽他的話,此時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屈雲滅自持武力過人,對王宮的管理十分鬆弛,連販夫走卒,要是大膽一些,都能溜進來,那麼王宮裡的人要是想混出去,那就更容易了。

在莊維

() 之的催促下,他們快速出宮,莊維之把蕭融綁在自己的馬上,然後一路往外狂奔,直到發現自己這是出城的方向,衛兵們才起疑了,但軍令如山,他們就是有疑惑,也沒法在這時候尋求一個答案。

等到出了城,來到一個接應的地點,莊維之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來,朝著自己的部下舉起兵刃,在他們震驚的目光中,悉數取了他們的性命。

等這邊完事了,草叢裡才再次走出一個人,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先是警惕的看了看莊維之,然後才揪起蕭融的頭發,看了看他的臉。

……這麼好看,真是這個人?

這麼想,他也這麼問了,莊維之肯定的點頭:“就是他,他精通占卜,在平陽城的時候就赫赫有名,他占卜到益州會出事,還提前通風報信,這才破了你們的計劃,在王宮,連高洵之對他都禮待有加。”

李修衡聽的滿意極了:“甚好,黃太守求賢若渴,這樣一個投名狀,必能讓他滿意,哪怕他不願用他,殺了他,也是功勞一件。不過,你確定屈雲滅不重視這個人?”

李修衡好歹也是鎮北軍曾經的領袖,高洵之看著屈雲滅長大,他也看著屈雲滅長大,他知道屈雲滅這人,愛憎特彆分明,像莊維之,他叛逃了,屈雲滅會生氣,卻不一定會立刻追擊,但要是高洵之叛逃了,他絕對在發現的下一秒,就親自追出來,而且追不到,絕不回去。

對此,莊維之更加肯定的點頭:“沒錯,他根本不在乎此人的死活,我觀察了幾日,他連召集幕僚開會,都不叫這個人,顯然是厭惡他的。”

李修衡徹底滿意了,他們各自上馬,立刻向著建寧郡奔去。

莊維之要靠蕭融活命,他李修衡,也一樣。

鮮卑人現在恨死了他,清風教又把他利用完就丟,如今他唯一的出路,就在黃言炅身上,但願莊維之沒說謊,也但願,屈雲滅並不在乎莊維之的叛逃,讓他們順利的逃出生天。

不得不說,李修衡是有點子幸運在身上的,他的兩個願望都實現了,但問題是,莊維之情報有誤,指望一個武夫會看人臉色,真是太失策了。

……

另一邊,王宮中。

二更天剛過,屈雲滅沉默許久,還是來到了蕭融的住處。

他想著,天這麼晚了,蕭融肯定是睡了,上回見的那個小孩,叫什麼阿樹的,他就跟他聊聊,問問情況便走。

站在門口,又醞釀了一會兒,然後,他才推開了房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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