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大王(1 / 1)

蕭融下來以後,就在守城兵的護送下,回王宮休息了。

得知他的住處在王宮當中,守城兵瞬間肅然起敬。

原來這就是那個傳聞當中的蕭先生,果然跟彆人說的一樣弱不禁風,憑著這副身體,都能得到跟高先生相等的待遇,看來,大王還是挺喜愛他的吧。

……也不好說,他們大王的性子,實在是太難揣測了。

第二日,蕭融在自己總結的“屈雲滅人物小傳”上又補充了幾筆,然後慢悠悠的出門,去尋人說話。

他的目標是高洵之,但高洵之並不在自己的住處,聽說是去找大王商議軍務了。

蕭融雖然憑著幾個黑心計策,稍微得了點屈雲滅的青眼,但他在這王宮裡,依然是人微言輕,彆說高洵之了,就是跟虞紹燮比,可能都還比不上。畢竟虞紹燮在這待了八個月,也一直儘心儘力,規矩不重的王宮,對他是大門常敞開,而蕭融稍微走遠一點,就會被人盤問身份。

他也不想給人留下一個莽撞的印象,便在殿前溜溜達達,等著裡面的人出來。

王宮分三部分,中間的正殿,屬於大王和王後,鑒於大王光棍一條,這裡的主人就隻有屈雲滅一個。左側的宮室住著高洵之、蕭融,還有其他當班的衛兵們,偶爾有將軍留宿,也是住這邊。

右側的宮室,按規矩,應當是屈雲滅的妾室們居住,不過,來了這麼多天,蕭融也不知道屈雲滅到底有沒有納妾。

娶妻肯定沒有,這個史書上是有說的,作為叱吒風雲了整整四年的大人物,他要是有老婆,必然會記錄下來,而妾室麼……就難說了。

古代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然而除非那個妾室長得特彆好看、或者在大事件中摻和了一腳,不然,是沒有人願意對她們慷慨筆墨的。

蕭融站在第二道宮門處,伸著脖子,好奇的看著右側的偏門。

就因為屈雲滅沒有被記錄的對象,有那麼一段時間,他成了曆史同人的男主top1,無數原創女主飛蛾撲火一樣去拯救他,為他癡為他狂、為他哐哐撞大牆。

……等等。

蕭融突然臉一黑,他現在乾的,不就是那些女主的活兒嗎!

這麼一來,蕭融也不想去看屈雲滅的後宮了,扭頭便要回去,然而他這麼一轉身,正好撞見了一個穿著甲胄的男人。

對方年紀跟簡嶠差不多,打扮也跟簡嶠差不多,但他比簡嶠高一些,面容較清雅,分明是個將軍,長得卻跟個手持書卷的書生似的。

對方本來打算悄悄的過去,沒想到他會突然轉過來,愣了愣,他客氣的抱拳:“蕭先生,在下原百福,久仰先生大名。”

蕭融沒動,而是眨巴眨巴眼睛,盯著他看個不停。

理論上講,原百福比蕭融地位高很多,雖說蕭融如今已是屈雲滅的幕僚,可屈雲滅又沒給他官職,而原百福,可是領著左軍人馬的,前後左右四軍,就屬左軍人多。

他對蕭融行禮,是因為他這人禮貌,並非是他比蕭融矮了一頭。

是以,發現蕭融沒動靜,他也沒傻愣愣的等著,而是直起了腰,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蕭融突然燦爛的笑了一下,對著屈雲滅,他都沒笑得這麼熱情過。

“原將軍客氣了,我不過是一介白身,倒是原將軍的威名,同大王一起,在整個中原上,都是響當當的啊。”

原百福聽了,謙虛的笑了笑,“先生謬讚,我哪裡比得上大王,嗯,大王召見,我先——”

蕭融秒懂,比了個請的姿勢:“快請,莫要讓大王久等。”

走之前,原百福又對他行了一禮,然後才快步進去,隻是走出去幾步之後,他又回過頭,看了蕭融一眼。

蕭融柔柔弱弱的倚著宮門,對他再次熱情一笑。

原百福:“……”

不知道是不是蕭融的錯覺,接下來他走的更快了。

原百福進去之後沒多久,高洵之就出來了,見到等在這裡的蕭融,他也露出了一個極其熱情的笑容。

蕭融:“……”

突然就有點理解原百福的感受了。

蕭融道明來意,得知是正經事,高洵之便領他到議事廳去。

對面而坐之後,蕭融先請罪:“昨日丞相殷殷叮囑,但我實在是擔心大王會衝動而為,便去見了大王。”

高洵之:“……”

他忍不住問:“大王有沒有為難你?”

蕭融:“沒有,但大王言語之中,對鮮卑,和那個李修衡的痛恨,讓我很是憂慮。”

高洵之歎氣:“這也是沒辦法的,先生來雁門郡不久,不知鎮北軍的過往,好在李修衡如今不過是個跳梁小醜,鮮卑人,也危在旦夕了,等今秋,大王打下了鮮卑慕容部,報了當年的血海深仇,應當就會好一些了。”

蕭融完全不這麼想:“真能好一些麼?當初之事,是鮮卑人做的,卻也是朝廷促成的,光嘉皇帝已經暴斃,他的後人卻還穩坐皇位之上,供養著下面成千上萬的蛀蟲,大王的性子,丞相比我了解,他真能看著那邊的人,夜夜笙歌,而不作為?”

高洵之:“……”

他默了默,有些疑惑的看著蕭融:“你的意思是?”

蕭融:“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雍朝南遷之時,把能帶走的好東西,全都帶走了,南雍富庶、且有無數支持,等大王醒轉過來,剛剛將目光放在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們的目光,已經放在大王身上很久了。”

“李修衡投靠了清風教,清風教聯合了鮮卑人,這二者,確實,一個跳梁小醜,一個挑撥是非,可前者能勾著鎮北軍中舉足輕重的將士叛變,後者又擅引導輿人之論。不知丞相可否聽到過雁門郡中的孩童,在唱這麼一首歌謠,蚩尤旗、出於北,歲星好,卻在東。”

高洵之愣住,他跟簡嶠差不多時間出去的,回來的比他還晚,簡嶠沒聽過的,他也沒聽過。

而看他這個模樣,就說明簡嶠沒把這事告訴他,他可能覺得這不算什麼大事,也可能是不想讓屈雲滅知道這件事。

高洵之文化程度比較高,顯然是知道其中利害的,他又驚又怒,過了好一會兒,才問蕭融:“這是清風教的人傳出來的?!”

蕭融揚眉:“我也不知,或許是,或許不是,蚩尤旗現身那一日,我在趕來平陽的路上,這一路,都未聽見過類似的童謠,連離得這麼近、較為熱鬨的平陽城中都沒有,反而是雁門郡,有孩童在傳唱,丞相聽最後一句,卻在東,這本就是唱給鎮北軍聽的,不然的話,外面的人,為何要說一句,卻在東呢?”

也就是說,這童謠的誕生地點,就是鎮北軍的大本營,那些人都懶得交給時間,讓此童謠出現在整個中原大地上,人家直接交給細作,將這把刀,狠狠插在了鎮北軍的心臟上。

高洵之十分生氣,他頭一個懷疑的就是清風教,畢竟他們就愛裝神弄鬼,可經過蕭融的提醒,他又冷靜了下來。

沒錯,前半句是對鎮北軍的汙蔑,和對鎮北王的詛咒,但後半句,更為誅心。

隻要有人信了這個童謠,開始懷疑這裡不安全了,自然而然,就會前往東邊,歲星籠罩的地方。

如果說蚩尤旗是掃把星,那歲星就是福星,幾乎每個朝代的開創者,都宣揚過歲星現世,是天鼓勵他們對舊王朝取而代之。

南雍如今的都城金陵,也確實在東方。

但這事是南雍乾的?高洵之不敢肯定,莫非國舅孫仁欒,已經不想再扶持賀家人了,而是打算親自登基了?

高洵之在這邊頭腦風暴,再看那邊,蕭融已經開始研究地磚上的紋理了。

高洵之:“……”

他哭笑不得:“你既提出了這件事,定是有解決的法子,快說說,此事萬不可拖啊,等外面的人也知道了這首童謠,大王的聲譽,就徹底掃地了!”

說著,他期待的看向蕭融:“你是不是知道,這是誰做的了?”

蕭融抬起頭,眨眨眼:“不知。”

高洵之:“……”

蕭融輕輕吸一口氣,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了一點,然後才慢慢歎道:“況且,就是知道,也沒什麼用,蚩尤旗的確現身了,且的的確確,就出現在北方,哪怕勒令全軍,不許再傳這首童謠,私底下的想法,是勒令不住的。”

高洵之聽得心裡哇涼哇涼的。

這算什麼,老天不讓鎮北軍出頭嗎?

蕭融看他一臉悲涼,不禁說道:“眼下境況著實是艱難了些,但也沒到山窮水儘的時候。”

高洵之呆呆的看向他。

蕭融笑了笑:“有心之人可以利用這個蚩尤旗,我們為何不能利用,兵禍起,將軍死,誰說這個兵禍,就必然是鎮北軍,為何不能是鮮卑慕容部呢?鮮卑有二十萬的兵,還有臭名昭著的大將軍,論起北來,誰北的過鮮卑啊。”

高洵之臉色一喜:“對對對,如此一來,此禍可解了?”

蕭融嘴角下垂:“還不行。”

高洵之:“……不行?”

蕭融:“嗯,黎民百姓,記性都不太好,今日這人說這個,他們信,明日那人說那個,他們也信,除非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不然,這些說法,也就是在他們耳朵當中過了一遍,是記不住的。更何況,淮水之北的百姓,本就屬於大王,不需要我們來爭取,需要爭取的,恰恰都在南雍治下,縱使沒了鮮卑,咱們對他們來說,依然還是北。”

高洵之:“…………”

聽到這裡,他終於有點明白蕭融今天過來找他的目的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蕭融,看見他那遊刃有餘的笑臉,高洵之突然有點抗拒接下來的話題。

但再抗拒,隻要是對鎮北軍有利的,他總還是要問的。

硬著頭皮,高洵之詢問:“蕭先生,你是想說——”

蕭融點點頭:“遷都。”

“咱們也遷都,遷到一個四通八達、適合發展的地方,倒也不必拘泥於東方,一方面,遷都是為了破除這個星象的詛咒,但另一方面,更多的,還是為了招攬人才、吸引百姓、以及更好的造勢,我知大王對雁門郡感情深厚,但遷都一事,迫在眉睫,若丞相能幫我說動大王遷都,那我可以在這裡向丞相立下保證,一年之內,我會為大王招來一千個具有真才實學的文人,並讓他們來了,就不想再走。”

高洵之震驚的看著蕭融。

一千個???

南雍朝廷裡,都不見得有這麼多啊!

高洵之有點不敢信蕭融的大話,可轉念一想,這人會卜算,鮮卑人的陰損招數,都被他算出來了,或許,他真的行呢?

高洵之摸摸自己的小心臟,想著屈雲滅那個驢脾氣,他不太肯定的說道:“我、我試試……”

蕭融一把握住高洵之的雙手,無比堅定的望著他的眼睛:“不是試試,是丞相一定要用儘全力!丞相,我們都是為了大王啊!”

高洵之看出蕭融眼中的熱切,他動容道:“是啊,為了大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