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頭頂?鬱棠腦子一時沒轉過來,抬眉看向天花板:“我頭頂哪有什麼稱號?”

陸寒舟短暫地愣住,想象到小孩使勁兒往腦袋上瞅的畫面,笑著把煙拿遠了些。原諒他又險些沒繃住。

“羅曼櫻櫻的密友。”耳機裡傳來男人的提醒聲。

鬱棠眨眨眼睛,喔了聲,粉著一張小臉給“小酥棠”稱號卸下了,又實在在意,問這個有什麼影響嗎?

“當然有。”抽過煙男人的嗓子像是山穀裡吹過的風,冷冽而乾淨,“看著挺礙眼。”

沒聽明白這話什麼意思,鬱棠軟糯地扣了個問號。

想了想,又乾脆了當地問:“寒哥哥你是不是和羅曼櫻櫻有仇,有仇的話我就不跟羅曼櫻櫻玩了。”

跟不跟誰玩的……陸寒舟低眸,再一次被這孩子般的發言逗笑:“沒仇。”

“你是我花錢請來的陪玩,頂著和彆人有關的稱號與我下本,我覺得不舒服。”

鬱棠拖腔拉調地“哦~”了一聲,心說明白了。

對點陪玩的老板們來說,他們買的就是陪玩的時間,當然希望在這段時間裡陪玩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己身上。

換位思考一下,要是鬱棠選擇陸寒舟當陪玩,後者卻當著他的面戴著和另一個人有關,還是“密友”這種看起來很熟的稱呼跟自己聊天……

明明他們之間也沒什麼關係,但鬱棠就是有種老公背著自己出軌,外面找小三還光明正大帶著一身廝混過的曖昧痕跡站到他們前的既視感。

“……”有被自己的想法雷到,鬱棠火速下掉了稱號,在乖巧地等待陸寒舟回答。

這一刻他的心情是緊張的,同時也充滿了期待與好奇。

然而兩分鐘過去了,鬱棠還沒有等到對方說話:“寒哥哥?”

“他很乖,很漂亮,也很容易害羞。”

鬱棠被誇得耳尖紅了,卻很快垮了臉。

慢著,這話怎麼感覺那麼耳熟,不就是陸寒舟在直播間裡誇他的原話嗎?

[好友]小酥棠:寒哥哥你敷衍我!我不跟你玩了啦!!

“沒有敷衍,真心的。”陸寒舟說,“我覺得他那個樣子很可愛。”

雖然除了父母,是第一次有人把“可愛”這個詞聯係在自己身上,可鬱棠就是覺得這個男人在敷衍自己。

就算不是敷衍,也一定有什麼事隱瞞他。難道……他認出自己是小酥棠了?

鬱棠心跳聲漸快,又聽陸寒舟稍顯生疏地補充:“當然你更加可愛。”

……好吧沒認出來。鬱棠麻木地問:“我真的比挽棠予君還要可愛嗎?”

對方嗯聲。鬱棠繼續麻木:“真的嗎?”

“不高興了?”

“……嗬嗬!”

陸寒舟不厭其煩地重複真的。

因為是涉及到另個人隱私的事,陸寒舟沒有告訴小酥棠,他和挽棠予君其實是認識的。

但在小酥棠堅持不懈的追問並絕對不告訴第三個人的保證下,陸寒舟還是簡化地提了一嘴。

當年是接送陸寒舟的司機為數不多遲到的一次。

青春期情竇初開。才讀初中的陸寒舟已經是引人注目的存在,到了放學離校後,隔壁學校的女生也會來要聯係方式的程度。

因為不想加她們的號碼,也不想傻站在馬路邊,陸寒舟去了學校對岸的公園等待。剛進公園,看到個六七歲的男孩蹲在長凳上抹眼淚。

彆的小孩都在玩,隻有他抱著膝蓋埋頭哭,身邊還站著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女人。

母親教育孩子也好,母子鬨彆扭也罷,陸寒舟都不在意,他向來對彆人的事漠不關心,從小便是這樣。

他隻知道不在六點前寫完校內作業,不按父親的要求去做,會有麻煩降臨在他跟他母親身上。

他坐到男孩左手邊的長凳,翻出書包裡的作業開始寫,男孩的哭聲並不大,陸寒舟半分沒有受其影響。

直到半張試卷寫完,校服兜裡手機振動,來電顯示是司機。

陸寒舟起身正準備離開,餘光裡瞥見女人忽然上前拉拽男孩胳膊,男孩音量頓時加大,像是被什麼東西刺到,發了狠地對女人拳打腳踢。

公園裡不少人投去目光,女人訕笑:“小孩子考試考砸了,怕回去被他爸爸罵,又在鬨彆扭呢。”

周圍人選擇相信。半個月前他們就看到女人帶著這孩子在小區裡遛彎,當時這孩子表現得還挺高興的,和女人感情似乎也挺好。

隻有陸寒舟微微皺眉,他從女人看向男孩的眼睛裡感覺到了違和感,一種監視般的眼神。

“嗚嗚嗚你根本不是我媽媽!我要找我媽媽!”

“胡鬨什麼!”女人狠狠扇了男孩一巴掌,以為這樣就能讓著孩子消停。誰知這男孩居然和乖巧的長相不同,逮著女人的手張口就咬。

在女人的慘叫和周圍人的指責裡,陸寒舟撥通報警電話。

警車趕來,真相大白。原來這女人患有精神疾病,用“阿姨陪你去遊樂園玩,帶你去吃好吃的小蛋糕”拐騙了年幼的孩子。

年齡擺在這,男孩再怎麼沒心沒肺,跟不認識的阿姨瘋完三天已經是極限。他扯了扯女人袖子,仰起臉天真地說“和阿姨玩的這幾天很開心,但我現在要回家找爸爸媽媽啦,下次再一起玩”。

被女人以“你爸媽最近忙,再過幾天吧”的借口一天天騙了下去。最後甚至乾脆說“你沒有爸爸,你的親生媽媽就是我”,並強製把男孩拘禁了起來。

警局裡,咬完人嘴邊還沾著血跡的男孩死死抱住陸寒舟的腰,邊啜泣邊喊爸爸。

被迫當一回老父親的陸寒舟見他哭嗝打個不停,僵硬地替他順著背,不確定他有沒有把鼻涕弄自己衣服上。

小男孩叫鬱棠,是後來陸寒舟從急忙趕來的孩子父母口中知道的。小鬱棠飛撲進父母懷裡,回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瞅著他,那張臉漂亮的,跟現在簡直是等比例長大。

那會兒陸寒舟不知道怎麼想的,當著小孩父母的面問他,這回不喊爸爸了?

小鬱棠臉頰紅得像隻熟透了的番茄,趴在鬱先生肩膀上小聲說:“謝謝哥哥,哥哥你長得真好聽。”

時隔今日回想起,陸寒舟依然覺得當年那句“哥哥你長得真好聽”很好笑。

就連因為這事耽擱了,導致六點前沒能完成父親布置的任務,被省去了晚餐與隔天的早餐,竟也不覺得多難熬。

或許也正因此,這段久遠的記憶在他腦海裡留下了。

這麼多年過去,小鬱棠那時候還太小,恐怕早不記得這事。陸寒舟與那少年也沒彆的能扯上關係的機會。

那孩子還反複強調自己是直男。

目前陸寒舟對待鬱棠的感情,更多的就是像他說的那樣:“雖然他很可愛,但我隻把他看做弟弟看待。”

鬱棠聽完,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

大概他生性比較樂觀,總喜歡往開心的方面想,確實像陸寒舟說的,他把這事給忘得一乾二淨。

鬱先生和夏女士認為他不記得是好事,免得留下心理陰影,隻把“拐騙”說成了“失蹤”。

原來他從那時候就覺得陸寒舟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所以潛意識裡認為彆的男人都不行,隻有陸寒舟可以例外,會不會是受這個影響?

大概是看他發呆太久,陸寒舟喚了他一聲:“小酥棠?”

看見屏幕裡,月濯寒閃現過來救因為開小差即將被boss一掌拍飛的小酥棠,並把自己的藥分給了“她”,鬱棠脫口而出:“那我呢?”

既然雪岸汀舟幫挽棠予君是有原因的,那小酥棠呢?起初提的一局兩千,還有送他的上百枚複活丹,是因為什麼?

直覺告訴鬱棠,絕對不是單純喜歡他聲音那麼簡單。

“今天告訴你的事情太多了,下次再告訴你。”耳機裡的音樂已經單曲循環了太多遍,陸寒舟抬頭看一眼時間,“或許你也可以試著自己想。”

然後,讓小酥棠提供收款碼,掃完轉了又一個520,附言“新年快樂”,陸寒舟原地下播。

當晚鬱棠夢裡都在思考他曾經以“小酥棠”的身份乾了什麼。陸寒舟說喜歡他的聲音,可除了陪玩,他從沒用這個聲音撩過人啊?應該是和聲音有關的其他事。

意識逐漸昏沉,鬱棠眼皮子在打架,他以前還有這個聲線做了什麼……

他用這個聲音……

*

結果一直到過完年,鬱棠都沒能想起來。陸寒舟每次都是“下次再告訴你”,鬱棠猜他壓根沒有告訴自己的打算。

這個新年到寒假快要結束,僅僅是打款支付陪玩的費用,陸寒舟給小酥棠都打了不下一萬。

當然這些錢最後都會以禮物的形式,原封不動地由“挽棠予君”投給“雪岸汀舟”的直播間。

每次彈幕都刷得很歡。

【寶你是不是妒忌了?妒忌這段時間舟神一直在和小酥棠玩,彈幕刷的都是愛看小酥棠和舟神互動,逐漸忽略了你,你開始想要引起大家注意了?】

【雖然你和舟神很配,但最近‘寒哥哥’和‘小酥棠’的互動太甜了!舟神的大號也加了小酥棠好友,還把自己的親友團介紹給小酥棠,每天晚上都甜蜜2/6,太甜了啊我敲!】

看得鬱棠隻想嗬嗬:真好奇當你們知道小酥棠就是老子後是一副什麼樣的嘴臉。

當然這是他壓箱底的秘密,包括陸寒舟誰都不會知道。

寒假最後兩天,祁燦以“你再窩家裡打遊戲是真要發黴的理由”,好說歹說地把鬱棠勸了出來。

兩人約在一家咖啡館。

祁燦一開始知道他把錢還了回去,還質問鬱棠為啥,有錢不賺王八蛋嗎這不是。

鬱棠回罵他才是王八蛋,人家陸寒舟又沒招惹他,他隱瞞自己是男生的事實,用偽音和對方打遊戲已經夠心虛了,再收人家錢那他還是不是人了?

“還有一件事你得幫我出出主意。”鬱棠用叉子戳著蛋糕,“答應我,先彆太吃驚。”

祁燦喝了一口拿鐵:“哦吼?還有什麼事能讓我感到吃驚的?說來聽聽。”

鬱棠:“這事說起來有些……我感覺我好像有點玩脫了。”

祁燦追問啥呀,鬱棠把蛋糕快戳到沒眼看了,才吞吞吐吐道:“總之就是發生了一些事,然後他前天說想綁情緣,問我答不答應。”

“噗——”,祁燦噴了一口奶茶,捂嘴咳地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