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01.

柏林電影節正式開幕, 萬眾矚目的《南柯一夢》上映啦。

羅伊·菲利普是《天空奇緣》這部動畫電影的導演，他認為《南柯一夢》是自己在動畫這一領域最大的競爭對手，所以首映時他就過來了。

柏林電影節最高獎項是金熊獎，一屆電影界一般隻頒發一個, 在顧白原來的世界, 獲得過金熊獎的華人導演有以下幾位：張藝謀、李安、謝飛、王全安和最近刁亦男的《白日焰火》, 同時李安兩次獲得金熊獎，在柏林電影節曆史上也是罕見。

金熊獎後面就是銀熊獎了，銀熊獎的地位不如金熊獎, 但也很有含金量。銀熊獎裡就包括大家比較耳熟能詳的最佳男演員最佳女演員這些了，也就是柏林電影節的影帝影後。另外這個世界的銀熊獎不僅有最佳電影音樂, 還有最佳電影美術獎。

所以羅伊·菲利普認為自己的《天空奇緣》在和《南柯一夢》競爭這個美術銀熊獎。

目前他覺得有些不利, 畢竟《南柯一夢》已經成了開幕電影，看得出評委團肯定很喜歡這部電影。所以他要站在專業動畫人的角度分析一下來自龍國的這部動畫。

《天空奇緣》是很成熟的好萊塢式的動畫電影，講的是小孩子和一群夢幻鳥的故事，最終主題是呼籲保護自然環境。經費很足, 製作優良，技術很高，每根毛發都栩栩如生, 為了衝擊電影節獎項, 羅伊·菲利普還在裡面增加了很多評委會喜歡的詩意鏡頭。

《天空奇緣》是由夢工廠動畫公司製作的動畫電影, 作為老牌動畫公司, 他們有一套成熟的動畫電影體係, 他們的動畫技術也是頂尖的。

羅伊·菲利普作為導演, 對自己的作品自然非常有信心，彆的不說，他認為至少在3D技術方面, 《天空奇緣》是世界頂尖。

懷揣著這樣的心理，菲利普開始觀看《南柯一夢》了。

結果一開頭就傻了。

他發現兩部作品雖然都是動畫，但壓根就不是一條賽道上的。

看著那工筆描繪的花朵和魚發著金光的鱗片，還有魚在水裡富有韻味的遊動，看的菲利普是眼花繚亂。

這這這，這和他們那套體係完全不同啊！

他們拍《天空奇緣》的時候，調研各種鳥類就花了一年多的時間，他們還拜訪了各種鳥類專家，還成立了調研分隊，跋涉幾千英裡跟蹤遷徙鳥類。若說還原方面，他們做的的確是棒。

結果同樣是動物《南柯一夢》壓根就沒打算還原動物的模樣，他們直接搞起了寫意！但那寫意方面真的是太有韻味，這也太美了！

這裡也不是說《天空奇緣》在這方面絕對不行，而是《南柯一夢》直接站在了巨人肩膀上。夢工廠對動物進行了充分調研，《南柯一夢》則直接找名家傳人作畫。

當年龍國的水墨動畫成為一朵震驚世界影壇的奇葩，在沉寂多年後，它再次開放，很不巧的，被《天空奇緣》給撞上了。

等到了龍宮開始剪紙後，菲利普居然放下了心。

為啥放心了呢，因為他感覺他的《天空奇緣》和《南柯一夢》壓根就不在一條賽道上了。

《南柯一夢》肯定不是要去搞銀熊獎或者水晶熊獎了，人家肯定要奔著去拿最佳電影的金熊獎的。

這就意味著自己安全了嘿嘿嘿。

就好像，你是學校第二，如果你和第一伯仲之間的話，你會對他有敵意，想要超過他。但你是第二，結果對方是國家級彆的第一，在這種情況，你會覺得你這個第二位置來的也太幸運了。

這是一部非常龍國的電影。

很多台詞這些對於他們這些外國人來說都充滿著異域風情，台詞裡包含很多儒家和道家的東西，這些對話都散發著東方思想迷人的香氣，透過著電影一點一滴的滲出來，最終環繞在整個電影院中。

於是所有人沉醉。

到了主角被將軍附身和猛虎戰鬥的時候，菲利普更是驚訝地睜大了眼。

他的電影裡也有戰鬥鏡頭，好萊塢式的戰鬥基本就是酷炫、激烈，特效，暴力，耍帥。他也習慣於這些戰鬥了，然而這個戰鬥居然能這麼有韻味，這麼優美……當然這種優美和印度的歌舞片打架有著本質的區彆。

就怎麼說……哇……菲利普感覺自己已經要成為這部電影的粉絲了。

他聽到周圍人和他一樣“哇”“我的上帝”叫出來。

龍國文化真的是太棒了！

這部電影裡真的有好多好多龍國文化元素，菲利普有預感，看完這部電影後，自己要成一個龍國迷了。

電影結束，字幕出現，背景是電影原畫。

同時展廳裡燈光亮起。

全體觀眾都站起來鼓掌，他們的鼓掌非常用力，甚至可以用忘情來形容。

這是一件藝術品！完美的文化氛圍，完美的美術，完美的音樂，值得二刷，三刷，四刷！

整場電影裡無一人退場！

“他應該發原畫集！”

“我想要原聲大碟！”

“天呐，我一定要帶我媽媽來看這部電影，她很喜歡龍國文化。”

“我想要拿下這部電影的美國版權！”說這話的應該是個美國片商。

菲利普·羅伊帶著滿面笑容離開展廳，他回味著電影內容，迎面碰到了過來找他的副導演凱迪。

副導演凱迪和他打招呼，“菲利普，你感覺我們的勝算怎麼樣？”

“什麼勝算？”菲利普笑容可掬地回答了凱迪的問題：“哦，我想我今天已經贏了！”

副導演凱迪挺了菲利普的話後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接著凱迪有些好奇地問道：“那部電影是有什麼硬傷嗎？”

“硬傷？不，沒有。”菲利普繼續維持著那個笑容說道：“我是說，我今天能看到這麼精彩的電影，我已經贏了大部分人！”

副導演凱迪：？？？

凱迪瞠目結舌。

這，這……

02.

柏林電影節的首映非常成功，觀眾反響熱烈，秦弘亮導演進入了工作模式，公司的前台帶著顧清到處玩兒了，顧白則和秦子亭一起行動。

他們早上吃了很德國的早餐，切開的面包裡放上熏腸、黃油、西紅柿片和黃瓜片。然後再來一個鮮嫩的水煮蛋，他們習慣吃沒有凝固的流蛋黃。

他們的水煮蛋不是磕碎了吃的，在德國敲雞蛋是個不禮貌的行為，他們會拿一個剪刀（剪蛋器）將雞蛋頭剪出一個圓圓的缺口，然後用勺子舀著吃。

入鄉隨俗，偶爾這麼吃一兩頓還挺好玩兒的。

早餐面包味道其實還不錯，樸實的黑麥味，每次入口都有著黑麥的清香，理論上營養而健康，但問題是真的賊幾把硬。吃完後顧白感覺自己用腮幫子犁了二畝地，甚至嘴裡還有被面包劃傷的血腥味，所以這個‘健康’問題上，顧白得給它打個問號了。

這就不得不提世界上最硬的三種面包了，德國黑買面包，俄羅斯大列巴和法棍了。其中最硬的就是德國的黑麥面包了，它的硬度已經超過了被調侃能打死人的法棍，所以到底有多‘勁道’，可想而知。

吃完早飯後顧白用舌頭舔著滿目瘡痍（……）的口腔，和秦子亭來到了柏林電影節現場。

他們作為特邀嘉賓自然不需要和遊客一起搶票，隻要有座位想看啥就看啥。

顧白和秦子亭一上午看了兩個電影一個短片，然後買了一些紀念品。

電影是來自各個國家的，所以各種語言都有，一般都有英語字幕，顧白看的有點吃力，遇到一些不懂的關鍵台詞，秦子亭就在他耳邊輕聲告訴他含義。在他耳邊輕聲說話是因為擔心影響其他觀眾，但靠的有點太近了，冬天冷，呼出的熱氣如有實質的掠過顧白的耳朵。

這讓顧白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側頭看向秦子亭，秦子亭正看著電影，黑暗中的陰影遮住了他一半臉，側臉線條完美，表情寡淡。

秦子亭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秦子亭似乎愣了一下，接著意識到了什麼，想了一會兒後掏出個口罩戴上，然後再和顧白輕聲說一些重要台詞的含義。

有口罩遮著，熱氣沒那麼明顯了，就沒有這種異樣的感覺了。

顧白的第一反應是秦子亭挺聰明的。

電影順利看完，兩人出來後交流了幾句劇情，顧白很自然地就提起了電影院發生的事情。

看完電影後，顧白想起電影院發生的事情，說道：“你和我說話時耳朵感覺到你吹出來的氣，渾身都有點不得勁。”

其實那本來就是個挺曖昧的事情，如果就此過去也就罷了，偏偏顧白還主動提了。

但秦子亭隻是安靜地看著他，等他的下文。

然後就聽到顧白說道：“這讓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篇小說，男主對主角吹氣，主角當場軟得不行就坐在了男主腿上。接著主角想站起來，男主又吹氣，主角就全身發軟癱倒在他懷裡了哈哈哈哈哈什麼鬼劇情，當時我看了後想拿吊車把主角給吊走哈哈哈哈……”

……就意境全無了。

若有第三者在場估計會捶胸頓足，但秦子亭在預料到顧白會‘口出狂言’，所以這時也隻是彎了彎唇角：“你的想象力總是這麼豐富。”

“不及你演的豐富。”顧白和秦子亭商業互吹一波，他想起前幾年慶功宴的時候讓秦子亭給他表演那個想要被潛規則的演員了，然後他就有點躍躍欲試：“你的演技好像越來越好了……”

但他覺得直接讓秦子亭演給他看有點怪，就仿佛‘啊你是學美術的吧，能給我畫一張畫嗎’一樣輕佻。

結果秦子亭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察言觀色也是演員的基本素養。

“你想看什麼？”

顧白想了下：“《星際回航》的七殺？”

秦子亭懶洋洋地抬眸，似乎是嗤笑了下：“收到。”

喔，一秒就變了。

他整個人仿佛變成正在休憩的老虎一般，慵懶的外表下掩藏著獸性。

氣質變了後跟著容貌仿佛也變了一樣……不管看多少次，都感覺演員這個職業真的是太神奇了。

總之接下來一下午，秦子亭就用七殺的人設和顧白一起逛街一起玩兒了。

七殺是那種很經典的玩世不恭偶爾耍帥的商業片男主角，非常符合大眾審美。和這樣的人一起玩一下午，顧白感覺非常不可思議。

“感覺你這樣陪我玩兒一下午，讓我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和電影中的帥氣男主角一起逛街有被爽到就是了，後半句顧白當然沒說。

“我並沒有什麼負擔。”秦子亭回答：“不如說鬆了一口氣。”

“不善社交是吧？”顧白笑了起來，“乾脆當做工作處理了？”

不過顧白當然知道秦子亭的意思，兩人除了朋友以外還有著投資商和演員這一層關係，再加上秦子亭經紀人那邊三番五次說讓秦子亭取悅（？）顧白，這樣一來網上還好，就是聊天，但現實相處的話，秦子亭就有些束手束腳。

在這裡顧白直接讓秦子亭按照某個角色來演，反倒讓秦子亭輕鬆不少。

居然還是兩全其美。

03.

第四天，林以川如約來到柏林電影節，和他們彙合一起到處玩兒，顧清也按照計劃提前回家了。

這一年龍國進入柏林電影節的電影有兩部，一是《南柯一夢》，二是一部紀錄片，名叫《喜馬拉雅之歌》，這部紀錄片講的是喜馬拉雅的風土人情，裡面還有大量卓巴人的影像。

柏林電影節最後一天，民間評委給《南柯一夢》的分數直接讓《南柯一夢》在主競賽單元排名第一，第二的是個意大利名導的文藝片《空白人生》。

按照民間評委的分數來看，《南柯一夢》受到了大眾的廣泛喜愛。

*

“大家好，我是記者藍豪，我現在站在柏林電影節的紅地毯前。”

因為《南柯一夢》的入圍，所以中央六套派出了記者，專程直播了柏林電影節。

“我們很榮幸地采訪到了評委主席克裡斯蒂安先生。”

采訪中，主席克裡斯蒂安說道：

“一直以來我都很喜歡龍國電影，他們擁有獨特的文化氛圍。《南柯一夢》是個非常棒的電影，真的，非常傑出。評審團看這部電影的時候一直在發出wow這樣的驚呼，柏林電影節喜歡龍國電影，希望未來能有更多龍國電影參加柏林電影節。”

接著記者還采訪到了其他評委。

評委透露了一些信息：

“今年有很多優秀的作品參與電影節，我們對此很高興，很榮幸能過能夠以評委的身份來給這些電影打分。今年的話我們的選擇還是比較一致的，我們也相信今年我們選出來的作品是所有人都喜歡看的電影。”

這個已經是明示了，意思就是今年的獎項不會爆冷。

那麼就能參考民間的分數了。

記者對著鏡頭說道：

“讓我們期待《南柯一夢》和《喜馬拉雅之歌》獲得好成績吧！”

這個夜晚是個很漫長的夜晚，漫長的紅地毯，然後是漫長的頒獎典禮。

柏林比龍國慢六個小時，這個點柏林是剛入夜，但龍國這裡已經過十二點了，電影頻道乾脆就把後半夜的節目取消了，改成了全程直播。

典禮首先還是要介紹領導，這點在哪兒好像都一樣。

主持人說道：“這一年的柏林電影節，我們看到了許許多多的作品，這些作品反應了愛情，理想，生活，文化，生存，死亡，還有各式各樣的命題。這令我們感到欣喜。”

顧白在台下聽著主持人的話，悄悄對秦弘亮導演說道：“秦導，我怎麼感覺這個主持人不是很專業啊？”

秦弘亮：“的確不是專業主持人，她是德國的著名演員。。”

顧白：“原來如此。”

他還以為這種頒獎典禮都會請專業主持人呢。

接下來的頒獎乾脆利落，居然沒有多少串詞，嘎嘎嘎就給搬完了。

《南柯一夢》在銀熊獎上面一無所獲。

一個叫《天空奇緣》的好萊塢動畫獲得了最佳美術的銀熊獎，顧白當時看這部電影了，感覺很有意思，拿到銀熊獎是實至名歸。

“接下來就是最令人激動的金熊獎了。”

主持人提高了聲音，帶著滿面笑容說道。

雖然她看上去要搞個懸念出來，但各種信息彙總起來，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獲得金熊獎的是……”

主持人背後的電子屏幕上出現了《南柯一夢》的電影原片，是神仙帶著何生在雲端上暢玩山水的那段。外國人超喜歡這一段，這一段裡面有好多精美的水墨畫，讓他們如癡如醉。

除了這段以外，外國人還很喜歡京劇風的打老虎那段，顧白比較偏好的幾個鏡頭反而他們口中提起的不多。

“——《南柯一夢》！”

“評委團的評價是這樣的：感謝秦弘亮導演給我們帶來一場的視聽盛宴，感謝龍國電影再次眷顧了我們！龍國有句話，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請在未來把更多這樣的電影帶給我們吧，我們真的很需要龍國文化。”

頒獎詞一般都是極儘讚美，這次也不例外。

但這次的吹真的吹到了秦弘亮和顧白的心裡。

主持人說的激情澎湃的，顧白聽得也激情澎湃的。

尤其是那句，‘我們真的很需要龍國文化’，哇——

秦弘亮握了下拳頭，然後上去領獎，雖然早有所料，但獲得這個獎時他還是非常激動。

龍國的獲獎感言基本都是一個模板出來的，秦弘亮也不例外：“我首先要感謝……”念了一堆感謝名單後，秦弘亮導演說道：“在此要特彆感謝製作人顧白先生，是他讓我能夠放手拍這部電影，他提供了我所需要的一切援助。我想他是所有導演夢寐以求的那個人。請給他一個鏡頭，謝謝。”

沒想到秦弘亮導演居然在這樣世界性的電影節問導演給他要了個鏡頭。顧白大吃一驚後趕緊做好表情管理，笑著對著鏡頭揮了揮手。

……哎呀，這也太難為情了。

好吧，其實有點點感覺被爽到。

秦弘亮和顧白揮了揮手，然後說：“我很高興《南柯一夢》能獲得金熊獎，這對於我來說意義非凡，我從小就喜歡看傳統動畫，現在我在大家的幫助下拍出了這部電影，我期待更多人因為這部動畫電影而喜歡上龍國文化，我期待我的動畫也能成為其他人的童年回憶，期待因為這部電影，有更多導演聚焦於龍國文化，拍出更多的作品。謝謝大家。”

台下熱烈鼓掌。

此時，很多人看向顧白的目光充滿著熱切。

在舞台上領金熊獎，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一輩子才有的一次機會，這麼珍貴的機會卻花了這麼多篇幅誇自己的投資商和製作人，這豈不是說明顧白真的是個非常棒的人？

演員追逐導演，導演所需求的是好的投資商、製作人。

如果真按照秦弘亮導演所說的那樣，那麼顧白就真的是所有導演都夢寐以求的那個人了。

於是乎近乎滿場的人都在看他，顧白一個外向的人都有點受不了了，想溜，但他忍了下來。

不過總體來說，今天的感覺真的是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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