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01.

“我想, 現在金杯主辦方和評審團裡的某些人現在正忐忑不安的祈禱，《南柯一夢》千萬不要奪得大獎吧。”

江西洲的這篇文章如此寫道。

他猜對了，錢慶景他們現在就是在祈禱《南柯一夢》不要拿金熊獎。

他聽說顧白在金杯獎失利後就開始主動參與各種電影節的事情了, 如果半個月後的柏林電影節真將金熊獎給了《南柯一夢》，那其他電影節將自己的大獎給《南柯一夢》的概率就更高了。

如果說競爭最佳美術片的電影質量還不錯的話，也情有可原。

但這明擺著質量完全比不上《南柯一夢》，再加上金杯電影節已經傳出去很多風言風語了, 錢慶景感覺自己堅持不住了。

昨天，牛玉宇，另一個電影協會副主席打電話和他聊天，雖然說的委婉，但言外之意就是：這件事你得趕緊解決, 給所有人一個交代，不然我就隻能自保把你供出去了。

錢慶景當時在wx上找另一個副主席, 那個副主席雖然沒有直接和他們一起亂來，但也是默許放任的態度, 而且最後也跟著他們投了《小老鼠珊珊》。

結果錢慶景發現，那個副主席居然將自己wx刪了。

‘花開蝶滿枝，樹倒猢猻散’。錢慶景導演不由地想到了這句話。

錢慶景導演終於知道, 自己面臨得好像不僅僅是丟了在電影協會的權力, 自己的導演生涯甚至可能遭受危險。

錢慶景導演這一次真的是無比慌亂。

那些人真的是太過分了！怎麼這麼不講江湖道義！大家有問題內部解決了就行了, 你們怎麼還想捅到外面去？

但錢慶景導演此前清醒了不少，所以他這種怨恨的想法閃了幾秒也就消失了, 因為他明白，如果是他的話，他也這麼做。既然當時他們能對顧白做出那種事，那這就意味著他的同夥也能對他做出相似的事。

錢慶景導演此時唯一能做的, 隻有挨個和所有電影高層的人道歉，同時祈禱，《南柯一夢》千萬不要拿柏林電影節的大獎。

02.

錢慶景這邊痛苦，顧白這邊自然是快樂的了。

銀河傳媒最近喜氣洋洋的，他們的情緒壓抑得太久了，這次終於得到了初步釋放。

大家心裡明白，現在乾的每一件工作都會化為甩那些人耳光的力度。

為了夢想，為了自己的未來，為了公司的前程，這些想法當然有。這些驅使著他們努力工作。

但更直接的想法是：打臉！把那些此前說顧總和銀河傳媒不好的人都打臉了！

這種想法非常直白、前線，但卻會給人一種更直接的力量。

所以銀河傳媒的人繼續開始認認真真的工作了。

工作的閒暇時間，他們中的很多人選擇在休息區玩手機，去翻閱網上直接逆轉了的風向。

這是目前對於他們來說最好的娛樂方式。

至於顧白。

顧白將那些有造謠行為的自媒體收集起來，準備等電影上映結束後挨個起訴。

嗯是的，顧白又想重新靠打官司賺錢了。

起訴這些自媒體可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而顧白的目的就是這個。

再打個幾年的官司，所有打官司費用算到電影頭上，如果電影成功虧錢了，那麼打官司的錢就折兩倍給他了。

簡直不要再好。

雖然還沒開始起訴，但顧白先做了個事兒惡心他們。

他號召網友，遇到這種自媒體你不要點進去，如果你想和彆人一起罵自媒體，那就截圖它的發言發自己wb裡罵，千萬不要轉載也不要留評，不要給他們任何流量。

這可真是用刀在捅人了。

林以川先轉發了顧白這個wb，接著燕子、秦子亭、封肅導演等一係列顧白的朋友都轉發了，然後這條wb就擴散出去，很多圈內人士開始一起號召了。

一些自媒體看了這個後直接氣炸，他們開始瘋了一樣黑顧白作為報複，而顧白則喜滋滋地將他們記在小本本上，準備隻有一個一個告過去。

當單翰墨對此表示擔憂的時候，顧白回答：“這些人就是欠揍。彆人沒時間精力和他們計較，他們就這樣肆無忌憚的搞事。有些人會想總有一天他們會吃虧的……”

他說這話時將一張統計營銷號的廢紙的揉成團，接著又將其撕成一小條一小條的碎屑。

窗外在下雪，所有景物變得沒有焦距，被模糊成了雪花碎屑後的色塊。

“——那現在我就告訴他們，這一天來了。”

顧白收回視線，衝著單翰墨露出一個極淺，但瞳孔又極深的笑容。

03.

參加柏林電影節之前顧白回了趟老家，柏林電影節和這邊新年時間重合了，顧白往年都是在家過年的，所以顧白特意回家問了父母和妹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柏林電影節玩兒。

他父母百度了一下柏林圖片，說是陰森森的感覺沒意思，就不去了。

而且他父母還憂心忡忡地給他說那裡看著這麼落魄，是不是很動亂啊，小心被搶劫啥的。

顧白笑著應了。

妹妹顧清倒是對去柏林玩兒挺感興趣，但她今年高三了，學習太忙，不可能和顧白一走走十幾天。

顧白想了想說道：“那你玩兒上幾天就回來，我給你安排。”

妹妹顧清：“好呀！”她頓時無比快樂起來。

家裡的一切變化對於顧清來說也是非常神奇的。

他們家收入普通，父母都是煤炭企業的工人，早些年他們白天上班，晚上出去賣烤串，這樣輪班轉才能買了房，還了貸款，將顧白養大。到後來他們的身體撐不住他們這麼熬了，他們就隻能放棄了晚上的兼職。沒了額外收入，再加上這年頭養孩子比以前費錢多了，所以即使沒貸款，顧清也不能想買啥買啥。

顧清是個很乖的女孩，從小知道家裡經濟條件一般，所以即使有很想要的東西也便忍下來。

結果這一切隨著他哥創業成功都變了。

有時候同學會驚詫，說哇顧清，你今天穿了限量版的鞋啊，真的假的啊？

顧清這才知道顧白給他前些日子寄過來的鞋是限量的。

“哦，是我哥哥給我的，應該是真的吧。”

儘管顧清無意高調炫富，但偶爾被人這麼吹一句還是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家裡換了大房子，他哥三天兩頭給家裡寄各式各樣的東西，她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至此顧清就感覺，自己就感覺自己仿佛活在了幻想世界中。

自己真的是太幸運了，能有顧白這種哥哥。

後來顧白在網上被人罵，他擔心影響顧清的學習，特地和顧清說了自己是在做營銷，回頭打個勝仗。

兄妹倆感情一直不錯。

顧白想著有近半年沒回家了，所以主動和妹妹溝通一下感情：“如果你擔心學習的話，要不我給你找個輔導老師隨你一起去柏林？然後在晚上賓館的時候輔導你學習？”

顧清的表情呆了一下：“哥？你可真是個魔鬼……”

好吧，看起來他體貼的想法沒被妹妹采納。

和家裡人說過後，顧白就準備著手去柏林參加柏林電影節了。

助理狄稷按照柏林電影節的要求給顧白準備了需要用到的衣服，電影節一些場合對衣著有要求。

顧白對著助理狄稷說道：“你就不能把手頭工作丟下來跟我去嗎？”

助理狄稷尬笑：“顧總，我這裡工作實在是太多了，真的走不開。”

顧白：“哎，本來招進來是助理，現在半個副總了。”

助理狄稷聽後笑了笑，問道：“要不你帶前台去？前台挺閒的。”

顧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也可以，正好幫我帶一下我妹妹。”

不然一群人都是男人，他妹妹在中間不方便。

“但又不能一起快樂玩耍。”

助理狄稷想了想：“要不問問你朋友？比如林以川、秦子亭他們。”

“也是。”顧白覺得狄稷的主意不錯。

然後他就挨個問了一遍，顧千山告訴他最近自己正在讀書，正在考研衝刺階段。

顧白問他最近學的怎麼樣，顧千山說陷入瓶頸，整天想著玩手機。

顧白：你沒聽過這個老話嗎？每天玩兒蘋果的人拿不到博士學位

顧千山思索了一陣，震撼回複：你說的是An apple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

顧白：不然呢

顧千山：好的，那我現在就買個安卓手機放心的玩兒

顧白：哈哈哈哈哈

兩人說了一會兒閒話，接著顧白去找下一個人。

秦子亭時間多一些，但也不能跟全程，林以川得電影節開幕三天後才有時間。

所以他們三個就這樣約好了。

末了，顧白在wx裡和秦子亭說道：“那麼這一趟行程就把咱倆此前約好的事兒都做一遍好了。”

秦子亭：“可以。”

此前他們在閒聊時常常說下次一起乾這乾那，但每次都是‘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主要實在是太忙，工作之餘閒下來的時間也都用來提高自己了。

這次終於有機會了，顧白對此還挺期待的。

臨走那夜，顧白帶著顧清和秦子亭一起出門購物。

顧白去的是專供彆墅區的超市，他平時就很喜歡逛這裡的超市，裡面經常有一些新奇東西勾引顧白掏腰包。他也喜歡買各種禮物送自己的朋友家人們。就這一點來說，有錢的感覺真好。在這種大型超市裡看到啥想要的都可以不看價格表的買買買。

顧白記得以前朋友過生日時自己總是很猶豫，不知道送什麼好，得糾結那麼一段時間。

現在才知道，壓根不是自己過去不知道送什麼，自己糾結是因為自己沒錢，沒錢還想讓朋友開心還想買不low的禮物，這肯定得糾結啊。

顧清不想和顧白一起購物，於是顧白就讓顧清自己買然後把賬單發給他。

顧白買的主要是明天出行需要的東西，東西其實也不多，畢竟去了的話肯定住星級酒店，基本日常用品都會配備。

除了出行用品以外顧白買了一些零食，又補充了家中的日用品。

秦子亭非網上的時候總是比較沉默的，既然一起出來逛超市了，所以顧白說的就比較多來活躍氣氛。

“我感覺這個很好吃耶。”

“這個不錯，你用過嗎？”

“你一般用哪種的啊？開始選擇困難症了。”

兩人就這樣一問一答，終於有逛超市的氣氛了。

“我覺得洗發水不錯。”秦子亭主動說道。

“好的，那我試試。”秦子亭的主動說話讓顧白有種冰山被撬開嘴的感覺，像是攻略人物一樣有成就感。

顧白拿了個秦子亭推薦的洗發水後，突然感覺一起逛超市是個很微妙的事情。

雙方互相暴露了自己習慣用的一些東西，仔細想想，有種將對方邀請進入自己世界的感覺。

這種氛圍真不錯。

04.

去飛機場，坐飛機，到柏林，這些沒什麼可談的，一筆帶過。

接著就是柏林電影節了！

作為國際A級電影節，柏林電影節自然非常熱鬨。

開幕時有紅地毯可以走，顧白目前沒那個想法，他想了想，轉頭問顧清：“妹兒啊，你要過去蹭紅地毯嗎？”

顧清：“啊？這可以隨便蹭的嗎？”

“可以的。”顧白說，“你如果感興趣我們可以去邊上拍個照，然後你擺個POSE啥的，不打擾他們正在走紅地毯的明星。”

這麼一說，顧清就來了興趣。

秦子亭側頭看向顧白，感覺顧白是真的很寵自己的家人，而且對自己的朋友也非常非常好。

秦弘亮導演聽了後則說道：“如果想走的話也行，我待會兒要去走。”

顧清趕緊搖頭：“我就去邊上拍個照吧。”她感覺真走就太誇張了，但既然來了，她還是很想留下一張假裝走紅地毯的照片的。

大家劈裡啪啦搞完。

在秦弘亮導演走紅地毯的時候，顧白擔心他被冷落，於是拉著秦子亭在一旁假裝是秦弘亮導演的粉絲。秦弘亮導演過去的時候他上躥下跳的歡呼還要簽名，讓繃著臉凹的秦弘亮導演差點笑場破功。

而且讓顧白沒想到的是，秦子亭被記者抓獲拍照了。

顧白這才知道秦子亭拍過一部小眾的文藝片，邊緣戀歌那類型的，在國外小眾文藝電影圈略有名氣。

“文藝片好啊，我喜歡文藝片。”顧白說：“有時間我就看一下。”

秦子亭：“厄……好的。”

不知道為啥，秦子亭看上去有些猶豫，莫非是那部電影他演技不行？顧白頓時更好奇了。

柏林電影節有不少秦弘亮導演熟悉的電影人，秦弘亮導演英語不行，顧白就很感興趣的過去幫他們翻譯，然後顧白發現，自己英語也不太行。

雖然一直有在學，但是因為出國比較少，所以很多翻譯起來就很費事兒。

反正就這樣磕磕絆絆地聊著，期間顧白得到了一堆名片，也發了一堆名片，還認識了好多人。

電影節貼著各種海報，因為《南柯一夢》是開幕電影，所以第一天《南柯一夢》的海報幾乎是所有電影中數量最多的。

作為一個隨手一截就是絕美壁紙的國風動畫，《南柯一夢》的海報設計自然相當出彩。

《南柯一夢》作為開幕電影，這一期柏林電影節的主題是文化與交流，和《南柯一夢》很符合。《南柯一夢》裡面蘊含的思想在龍國人看來都是一些傳統的老生常談的東西，但對於外國人來說都很新鮮，都很龍國。

那些藝術形式和不同畫風已經令他們感到癡狂了，而動畫電影裡面的內容，東海龍宮，變戲法，東方神仙，這些東西對於國人來說很淺，但對於外國人來說恰到好處，再深了他們可能就看不懂了。

這是《南柯一夢》當選開幕電影的原因。

世界各地的電影愛好者看到這些漂亮海報就睜大了眼：

“哇，這是什麼電影？”

“天呐上帝，這太美了！”

“這是一部龍國電影！”

《南柯一夢》有兩個英文譯名，一個是銀河傳媒這邊提供的，直譯過來是‘一個書生的夢’，另一個譯名則是泰戈爾的那句詩‘the sky is never leave traces’，直譯是‘天空沒有留下痕跡’。第一個比較直白，第二個是柏林電影主辦方提議的，名字比較非常文藝，代表著他們對這部電影的理解。

南柯一夢這個詞在中文裡形容大夢或者夢幻的事，也比喻空歡喜，電影更側重於用前面的意思。柏林電影節主辦方們的理解則是：夢過無痕，所以說‘天空沒有留下痕跡’，但電影雖傳遞的思想卻留在了我們心中，何生的故事也被自己的同窗寫成了文章，所以暗含了泰戈爾的下一句詩‘但我已經飛過’。

泰戈爾這句詩本來就很美，龍國文化的電影，用印度詩人的詩，再在德國柏林電影節上映，這本身就是個很有趣的文化交流，很符合本屆電影節文化交流的主題。

“這真是太棒了！”

“這是水墨畫！我知道！我看過《山水情》，這肯定是個很美的電影！”

“哦！龍國動畫殺回來了！”

年齡大一些的動畫愛好者，都記得當年龍國傳統動畫在國際上屠殺其他動畫的事情。

所以他們看到《南柯一夢》的海報非常興奮。

“啊，被翻譯成了泰戈爾的詩，我喜歡這首詩，我要去看這部電影。”

而且還有被主辦方的翻譯所吸引的一些觀眾。

不論是出於什麼想法，大家最後的目的都變成了：

“我要看這個！”

“我也要！”

柏林電影節對外售票的價格一般不超過15歐元，競爭激烈，線上線下都是，還有影迷帶著枕頭提前一天晚上排隊的盛況。這種情況一般發生在一些特殊電影作品中，《南柯一夢》這次也獲得了這待遇，龍國一些記者將此拍下來編成新聞發到網上，自然又引起了一陣波瀾。

“哇——”

“真的迫不及待等到《南柯一夢》全面上映了！”

“好想看好想看——！”

“本來想再內涵一下金杯獎的，但現在感覺提它就倒胃口哈哈哈……”

“龍國電影走向世界！”

顧白的wb下面，有些人主動跑過來道歉了。

“顧總！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的！”

“祝顧總月收百萬開上大奔！”

顧白：？？？

顧白：你這是咒我呢，讓我收入降級是吧？

雖然算是炫富，但因為炫得足夠有趣，所以下面的人一片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