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萬人嫌第五十一天(1 / 1)

萬人嫌第五十一天

第一幅拍品的競價激烈程度讓現場所有賓客都有些意外,起初還有宋老這樣單純欣賞字畫的來賓參與競價,但到了後面,純粹就是燕將毅與唐家之間的遊戲了。

也不能說是遊戲,唐家是咬著牙在跟價的。

澈老爺子看向燕家桌位那頭,眉毛微動。

原本他還想拍下這幅字畫,權當為自家孩子捧場,沒想到現在看燕家老二與唐家那個在角力,索性也就不插手了,戰局已經夠激烈了。

唐寅天忍不住低低問自己的父親:“爸,我們真的還要再和燕家二少競下去麼?”

看這情形,一點也不像是給他們機會道歉的樣子,不是“禮”到沒到位的意思吧?

唐盛見狀臉色也有些難堪,沉默了半晌後,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兒子,隻得擺手,深深吐出一口氣:“算了,這幅畫我們唐家買不起。”

唐寅天一愣,這句話他先前在澈穆桓嘴中聽到過。

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父親:“爸?”

唐盛懶得再看對方,隻是好像短短一夜的功夫,就像是疲憊蒼老了好幾歲,他往椅背上一靠,閉上眼說道:“讓我靜一靜。”

唐寅天臉色格外難看,也格外蒼白,他意識到了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並非是這區區幾十萬、百萬擺在明面上的價格,而是背後的燕家、澈家。

他的確買不起,如同蜉蝣撼大樹。

唐寅天臉色頹敗地愣愣坐在原地,耳邊則是響起主持人的三輪確認——

“一百二十萬一次!一百二十萬兩次!一百二十萬三次!”

“恭喜燕將毅先生!也非常感謝燕將毅先生與澈穆桓先生的慷慨捐贈!”

燕將毅笑眯眯地上台,得意的樣子就好像是中了大獎,他看向自家大哥。

燕將池滿意地微頷首,便宜弟弟不算白養。

澈穆桓見狀無奈地笑笑搖頭,也是看不懂一幅畫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自家人手裡,卻白白花出去百萬銀子有什麼好值得高興驕傲的。

倆敗家的。

接下去的拍品再上就和燕家、澈家沒什麼關係了,拍賣前都有拍品冊子,澈穆桓早翻過一輪,沒什麼感興趣的,澈樂宸和老爺子也問過,見澈穆桓是真沒想要的,便也索性跟著擺,權當是看個熱鬨。

等到這十來個拍品全部拍賣完畢後,宴會廳的燈光再次被全數打開,澈穆桓微微眨了下眼適應光亮。

“我好像看見老師了,我過去一趟。”澈穆桓偏頭時一眼對上了朝自己這邊看來的弗格霖,他目光微亮,旋即起身說道。

燕將池聞言便道:“那我陪你一道去。”

澈老爺子則朝那頭看過去,就見弗格霖那個小老頭笑眯眯地朝澈穆桓招手呢。

“小老頭又拐我家孩子。”澈老爺子哼聲。

“爸,那邊可不止一個小老頭。”澈樂宸見狀揶揄道,“宋老也過去了。”

澈樂宸若有所思地道:“我聽見剛才宋老也舉牌拍過幾次價,後來上的拍品都沒見他加價過,看來是真對咱家穆桓挺感興趣的。()”

老爺子聞言得意地又哼哼了兩聲:那必須的。⊙()⊙[()”

澈穆桓已經快步走到了弗格霖身邊,他彎彎眼睛,笑嗬嗬地道:“弗老師,好久不見。”

“還記得我啊,我以為你早把我忘記了呢。”弗格霖輕哼一聲,目光卻是笑嗬嗬地看向自己收進來的最後一個學生,“出去玩了那麼久,功課落下不少吧?回去抓緊點,你天賦雖高,但也得花時間。”

澈穆桓應了一聲,弗格霖說的功課即是一些基本功——練眼神,練台詞,練身形,練控製,即便出門在外,他也鮮少會落下一天,就算落下了,也多是會在第二天被翻倍地補回去。

澈穆桓深知自己想要做什麼,知道自己的目標,就絕不會懈怠。

不過他沒有做多餘解釋,隻是乖乖回答道:“學生謹記。”

燕將池見狀張了張嘴,但又閉上了,隻是頗不舒坦地偏過頭,知道澈穆桓不會喜歡自己插嘴替他解釋的。

在對待師長上,澈穆桓有著他自己的那套固執的尊長規矩,過多解釋就猶如頂撞師長,是不妥帖的。

燕將池撇撇嘴。

所幸《浪漫在途》這檔綜藝是二十四小時幾乎全時段錄製,節目後期正式開播的時候,導演還把澈穆桓在房間裡“做功課”的鏡頭剪了進去,才讓弗格霖看見,他這個小徒弟壓根不會對自己放水放鬆一絲一毫。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弗格霖正與澈穆桓聊起賀爾豪之後為他安排的試鏡,還沒來得及細說,便又被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澈小先生。”開口的人正是宋青鬆,“方才見到澈小先生的書法作品,我便想著要來見一見本人,嗬嗬,沒想到那麼年輕。”

弗格霖聞言看過來,扯開嘴角一笑,頗得意地攬過自己的學生:“宋老頭,這是我學生。穆桓,這是宋青鬆,宋老,書畫協會會長。”

宋青鬆聞言眼皮微跳,看了過去,旋即毫不客氣地笑:“你學生?就你那手破字,你教他什麼?彆在這兒搗亂。”

弗格霖一噎,旋即氣笑地瞪大眼:“去去去,你才在這兒搗蛋,誰說我教他書法的?這是我投身影視行業的最後花骨朵,關門大弟子。”

“……澈小先生對影視行業有興趣?”宋青鬆一聽,頓時有些可惜,喃喃道,“多好的字,一進那個圈子,豈不心都浮躁了,字也得糟了……”

弗格霖聞言直擺手,嫌棄地推推宋青鬆:“去去去,你這老頭子迂腐得很,書法是藝術,我影視從業者也是藝術,你那是什麼老古板的偏見?”

澈穆桓一聽便知道是什麼情況,笑笑說道:“字由心生,我心不變,字又何談好壞之分?宋老不妨幾年後再下定論。”

弗格霖眨眨眼,聽得舒暢,笑嗬嗬地站在自家學生身後揚了揚下巴:“聽見了宋老頭?”

宋青鬆難得

() 被這樣直白地對論回去,他不由多打量了兩眼澈穆桓,然後微微笑了一下,開口道:“字由心生,這倒是沒錯。不過光是心不變這一點,就足以難倒千萬學習之人了。澈小先生有這樣的底氣保證?”

“澈小先生修習書法多久了?師從哪位先生?”宋青鬆又問道。

弗格霖聞言也看了過來,有些好奇,他都不知道自家學生原來還有這麼一手好字,藏得夠深的,要換做娛樂圈裡的其他新人,早該炒作起來了。

“自小學習,興致所至為師。”澈穆桓簡單回道,不算騙人,他從小練習字畫,酷暑寒冬,手臂懸著水桶來練習,不僅是為了應付功課,同樣也是磨心性和脾氣。

宋青鬆愣了一下,揚起眉梢。

“那你學畫呢?也沒老師?”弗格霖好奇問,他知道澈穆桓在綜藝上送出過一幅畫。

宋青鬆一聽,意外地問:“你還會畫?”

“學畫是拜了老師的,不過老師低調,不便告知。”澈穆桓應聲,他拜的那位老師要是說出名字來也沒人會信。

周圍其他人聽見便善意地恭維起來,畢竟眼前這個是澈老爺子的外孫,就算畫個火柴人,也能誇成極簡主義。

宋青鬆見狀便微微點頭,笑笑,語氣裡帶上了一點指點的意味:“隻是沒想到你還會畫,不過還得專精一樣才或許有所成,年輕人要是既要又要的話,恐怕什麼都學不好啊。你既然執意要去演戲的話,那也就算了。”

燕將池聞言皺了皺眉。

弗格霖嘖了一聲,受不了地翻翻白眼:“年輕人要都像你說的這樣,那就是一潭死水了。”

他說完,便攬過澈穆桓:“我們不理他。”

宋青鬆見狀氣笑了:“你這小老頭,儘帶壞好苗子……”

澈穆桓聽宋青鬆這麼一說,面色淡了下來,他開口道:“宋老又知我學不好了?”

宋青鬆和弗格霖兩人都看了過來。

弗格霖眉梢微揚,他知道自家學生在對師長時總收斂著傲氣,頗謙遜溫和,但不代表沒脾氣,這不,這宋青鬆三番兩次地說些不著興的話,不就惹上了他這學生了?

弗格霖倒是沒想過澈穆桓不悅的原因是在對方看輕怠慢了自己的緣故上。

他有些看熱鬨似地看向宋青鬆,笑嗬嗬地抱胸,看得宋青鬆好氣又好笑。

“這是一貫常態,並非我看輕你。”宋青鬆實話實說道。

澈穆桓聞言看向宋青鬆,他輕聲道:“那麼……宋老,請賜教。”

宋青鬆看向面前年輕人,搖搖頭,好笑地道:“我可不欺負小孩子。”

“嘿,你這老頭先前說我學生挺會說的,叫你上真格又縮了?我學生可不能平白受這委屈啊。”弗格霖見狀立馬說道。

宋青書噎了噎:“我是給你學生台階下,你這不識好人心的,什麼叫我縮了?”

他堂堂一個書畫協會會長,和一個小年輕比劃,說出去都是他在欺負人。

燕將池見狀開

口道:“宋會長不必多慮,切磋而已,不論輩分,不論長幼,以書畫會友,僅當如此。”

他說完,轉向澈穆桓,兩人視線交會了一下後,他微微彎起嘴角,直接吩咐道:“清兩張桌子出來吧,我想,就在這兒即興淺淺切磋一下,都可以吧?”

澈穆桓看向宋青鬆:“宋老,請?”

宋青書:“……”

燕家這個也來摻一腳。

這一個兩個,怎麼怪好鬥似的。

他不就多說了幾句話麼,忠言逆耳都聽不得了?

他不由哼了哼:“好。”

宴會廳立馬來人清出了空間,準備上筆墨紙硯。

澈樂宸遠遠看著,見狀不由低低對自家老爺子道:“穆桓那邊好像和宋老有些起爭執了。”

澈梵聞言微微坐直身體看過去:“去看看。”

“好。”

等那頭東西都布置上了,澈梵和澈樂宸也走了過來,澈梵笑嗬嗬地看向宋青鬆:“這兒是熱鬨什麼呢?”

“宋老要與澈小先生切磋呢,難得見宋老那麼高的興致,澈小先生定是極有天賦,讓宋老青眼相看。”一旁立即有人出聲解釋道。

澈梵和澈樂宸兩人聞言對視一眼,澈梵笑笑,毫不客氣地點頭應道:“這倒是。”

澈樂宸在心裡笑,他家老爺子是真一點也不知道替自家孩子謙虛下。

兩人切磋規則簡單,定了同一個主題,在同一時間裡完成,雖說不論誰高誰低孰好孰壞,僅作藝術交流,但誰都知道這麼說是為了照顧年輕人的自尊心而已。

主題定了一個頗為抽象又頗大眾的內容,和平,公平起見是由一旁圍觀的來賓抓鬮抓到的標簽小紙條。

一小時的功夫,從構思到落筆,時間滴答滴答走得緊迫。

澈穆桓大筆潑墨,暈開一淼淼的煙波,又換筆細勾,一氣嗬成。

另一張桌上,宋青鬆則一筆一劃都細致至極,勾出滿是溝壑的掌紋手心,暈出一隻展翅欲飛的和平鴿。偏於現代的風格卻是用水墨精細地渲染上,彆有一番風味。

兩人用的時間幾乎相同,收筆後,宋青鬆不由滿意地看了眼自己的作品,然後轉頭去看澈穆桓。

就見澈穆桓長桌上鋪了一張栩栩如生的荷塘月色,浮萍接連,漾開碧波,像是有習習夜風拂過,一派祥和。

“荷葉同‘和’,浮萍同‘平’,是這麼個和平的意思?”一旁有人出聲,“嘿,倒也是有道理。”

“‘浩蕩煙波接天,錦繡山河近焉’……”宋青鬆走近過來,輕輕念著提在畫上的一行小字,忍不住反複念了兩遍,再看畫卷中玉柄婀娜,荷花又與一旁巨石並列,不止於山水情趣,更增添了磅礴大觀的氣概。

宋青鬆不由笑起來,看向澈穆桓,眼睛極亮,誇讚道:“荷塘之情被升華到了山河一統,澈小先生妙想。”

“這畫也極為功夫大膽,荷花自古被名師大家偏愛,畫不勝數,澈小先生所畫卻不見露怯,筆法

揮灑自如,昂揚生機,不若死物,瀟灑俊逸……”

一旁圍觀的賓客見狀,不由全都圍上前來,忍不住盯著畫細看。

澈樂宸則眨眨眼,頭一回見宋青鬆這人這麼舍得誇讚,忍不住看向自家小外甥,這孩子怎麼在牧家那鬼地方還能生得那麼招人稀罕……

宋青鬆說完,深深吸了口氣,訕笑一聲:“先前是我說得太武斷,我收回前言。”

他說完,轉向弗格霖,低低道:“弗老頭,你這學生撿得真叫人羨慕,還特意給你找回場子。”

弗格霖挑挑眉:“什麼?”

“你以為他為何忽然找我切磋?還不是我說了你兩句,哼。”宋青鬆哼聲,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弗格霖聞言唔了一聲,淺淺回想了一下,隨後嘴角弧度越發明顯熱烈起來,嘿嘿,沒白疼。

他往澈梵那兒看了一眼,澈老頭的這外孫,他是越來越想拐回家了。

澈梵隻覺得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怪炙熱的,往弗格霖那兒一看,他眉毛一豎,又給瞪了回去。

這笑得老臉那麼燦爛,鐵定沒安好心!

“澈小先生,我想邀請你加入我們凜都書畫協會,作為名譽會員,你意下如何?”宋青鬆看向澈穆桓。

澈穆桓微愣:“……需要我做什麼?我恐怕沒有太多時間……”

“也沒什麼,都是興趣愛好之士一道切磋,偶爾也會有國際藝術交流,大家意向參與就行,沒有什麼強製作業參與的。”宋青鬆連忙說道。

澈穆桓聞言看向燕將池,燕將池見狀便道:“加入也行,要是覺得麻煩,到時候再退了便成。”

宋青鬆:“……”不成不成!

澈穆桓點頭:“那好。”

“嗯嗯嗯,那改天我便將邀請函與證書給澈小先生寄去。”宋青鬆高興地一揚眉毛,積極無比。

再過幾個月就是國際交流競賽,在帝京舉辦,難得這樣的國際賽事辦到了家門口,不拿個頭籌說不過去,但是光協會裡現在的作品,太固守太學派,他們已經接連幾屆都沒拿到什麼好名次了,這段時間他們也在到處找新鮮血液,試圖改變現狀。這不,就讓他撿到了麼!

澈穆桓見宋青鬆如此積極的模樣,總覺得好像,羊入虎口了一般,他不由微微挑眉。

弗格霖拍了一記宋青鬆:“你這小老頭笑得彆那麼詭異,嚇著我徒弟就退會了!”

“去去去,瞎扯!”宋青鬆笑罵,然後動手收拾起澈穆桓剛畫好的那副荷塘。

“誒誒,你乾嘛呢?”弗格霖喊住,“你還想帶走呢?”

“……乾嘛?切磋交流,不帶回家叫什麼交流?”宋青鬆臉皮一紅,但隨即厚起臉反問,看向澈穆桓,“你說是吧?穆桓?”

“彆套近乎!叫什麼穆桓!和你熟嗎?”弗格霖跳腳,這宋老頭,絕對是要搶他學生的樣子!

澈穆桓哭笑不得,他點點頭:“那宋老的畫作,學生也帶走了?”

“當然當然。”宋青鬆笑嗬嗬地點頭,收拾的動作更快了,底氣十足地瞥了一眼弗格霖,高高興興地帶走。

澈樂宸:“……”他本來還想等人都走了之後再把畫收起來,回頭掛自家辦公室裡呢……可惜慢了一步。

“哥,澈哥!咱拍到的字畫來咯!回頭掛哪兒好?”燕將毅辦完了拍賣的手續,帶著價值一百二十萬的字畫驕傲大步走來。

澈梵笑嗬嗬地道:“那不如掛老爺子我家客廳如何?”

燕將池:“……不如何,是我的。”

燕將毅摸摸鼻子,往自家大哥身後一站,訕訕一笑:“我聽大哥的。”

澈穆桓見狀失笑地捏著眉心,像是帶了一個兩個幼兒園熊孩子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