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對弈，要麼永久困在這裡？

範離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眼前的帝丹朱，雖然也是陰險狠絕、令人厭惡，卻總感覺與帝禹記憶回溯中有些不一樣。

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範離必須搞清這一點，否則冒然與帝丹朱開戰，肯定是勝少敗多。

“怎麼不說話！？”

“你好歹擁有天子命格，居然怯戰？”

“難怪你隻竊居丞相之位，卻不敢君臨天下，原來是軟弱無用之人？”

帝丹朱連連挖苦譏諷，想誘範離迎戰。

範離並不生氣，隻仔細盯著對方，像是要把敵人看穿看透。

許久，範離仍沒做出回應。

白十九急了，她可不願意被困死在棋盤世界。

“範離！你怎麼如此無用？快快應戰啊！”

“帝丹朱已存世上萬年，你以為自己跟他耗得起？”

“就算是本座，剩餘壽元尚有一百多年，卻也不能陪你在這裡乾耗！”

咦？

白十九的一席話，並沒有惹怒範離，反而讓他產生了某種聯想。

是什麼來著？

乾耗？

壽元？

存世萬年？

對了！

範離兩眼一亮，面對萬年前被困在棋盤世界的帝丹朱，試探著問道：“你還是人嗎？”

此言一出，黃龍士錯愕，白十九驚怪！

“範離你瘋了嗎？”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說胡話？”

“你以為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人？”

“他可是帝堯之子，當然是血統純正的人族，豈會是非人之物？”

白十九感覺範離真是莫名其妙！

若非這男人是自己的心魔，白十九真想將他扒皮抽筋、剁肉碾骨，讓範離碎屍萬段！

可漸漸的，白十九的叫罵聲弱了下去。

她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麼？

帝丹朱，是人。

凡人，壽數不過百年。

凡人修行者，隻要未能飛升成仙，壽數長也有限。

幾百年，已是極壽。

千年壽命，自大秦以來便未見過。

萬壽，更是傳說中的存在！

帝丹朱從萬年前活到現在，他是如何做到的？？？

白十九望向帝丹朱的目光，漸漸露出驚懼之色。

女人畏懼邪祟，如鬼魅魍魎之物。

縱然白十九這樣的大乘境修行者，女人天性仍在，第一反應也是想要尖聲大叫：有鬼啊！！！！！

“……臭小子。”

帝丹朱的俊臉漸漸扭曲。

他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膚，如染色般，瞬間由內而外變得血紅。

頃刻間，帝丹朱變成了一個血人。

從頭到腳，皮膚須發，一切皆是恐怖血色，就好似商均棋盤一樣。

範離終於明白了。

“你與十七帝夏帝對弈，雖竊取了他們的壽元氣運，但仍經不起萬載等待。”

“所以，你舍棄人身，將靈魂寄生在商均棋盤之上。”

“棋盤不滅，你即永生。”

“但是，你也無法脫離棋盤獨自生存，對嗎？”

帝丹朱的臉部漸漸扭曲。

顯然，範離一語中的。

他真的已經不是人了！

“聰明！不愧是身懷江山氣運之人。”

帝丹朱突然詭邪一笑。

“你很好，確實夠資格了。”

範離疑惑的看著對方。

什麼意思？

夠資格？

範離可不相信，這種話從帝丹朱嘴裡說出來，會是什麼好事。

“不懂嗎？嘻哈哈哈哈~！”

帝丹朱大笑，聲音比夜梟還難聽。

整個棋盤世界裡，都回蕩著他那不像人的笑聲！

帝丹朱笑夠了，竟毫不掩飾說出自己的目的：

“萬年前，朕幾乎布局成功，奪大夏江山和夏十七帝壽元。”

“可惜桀與成湯合謀，朕最後到手隻有南巢彈丸之地。”

“今日朕與你對弈，圖謀便是你的江山氣運。”

“但除此之外……嘻哈哈哈哈……朕也很欣賞你年輕的肉身。”

欣賞肉身？

白十九聽著，隻當帝丹朱有什麼怪異癖好。

但範離卻神情凝重，他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字：

奪舍！

帝丹朱繼續道：“凡天子命格，修行資質、骨血皆遠超常人。朕奪你肉身，然後君臨天下，也不枉朕萬年苦修苦等。”

“但若我拒絕對弈，在棋盤世界中老死，你便不可能奪舍我的肉身和江山氣運。”

範離平靜的開口。

面對最凶、最險、最惡的敵人，他知道，自己必須時刻保持理智。

像帝丹朱這樣的邪人，最擅長挑撥情緒讓人失去理智。

“你……哼！”

帝丹朱先是一愣，隨即明白自己小瞧了範離。

這個年輕人僅在耐性方面，或許還在帝禹之上？

當初為了令帝禹放下對自己的戒備之心，帝丹朱用十年時間布局，終於騙得對方入局。

可惜，眼前這小子看過帝禹記憶，已不可能再上當受騙。

“小子，你叫範離？”帝丹朱的語氣放緩。

“正是。”範離點點頭。

“嗬嗬……範離。”

“你真的甘心困死在這裡？”

“朕可以大大方方告訴你，沒錯，隻要你拒絕對弈，朕除了守著你們老死，確實無可奈何。”

“但同樣的，隻要你答應對弈，整個過程絕對公平公正。”

“商均棋盤的勝負規則，縱然朕也不能乾涉改變。”

“或許你能贏過朕？逃出生天也說不定？”

帝丹朱不斷誘導，甚至增加籌碼。

“你若贏了，不僅可以重獲自由，更將成為【商均棋盤】的新主人。”

“你身邊的女人是棋修對吧？”

“棋道靈寶的特質，她可以作證。”

範離聞言，轉頭看向白十九。

白十九心中鬱悶。

這趟來南巢，她原本希望得到所謂的古帝傳承。

現在看來，【商均棋盤】本該是她最大的收獲，結果她卻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白十九冷著臉點點頭。

“【商均棋盤】的主人是帝丹朱，但他丟棄肉身，以靈魂融入棋盤，這種行為等於成為【商均棋盤】的器靈。”

“你若戰勝帝丹朱，即是戰勝器靈，自然成為【商均棋盤】的新主人。”

“到時候，不論是讓帝丹朱臣服，又或是將器靈抹去，都隨你高興。”

白十九說著，還取出自己的【爛柯棋盤】。

“我便是戰勝爛柯器靈，才將之收服的。”

“【爛柯棋盤】原來的器靈，也是被我抹去了。”

範離笑道：“哦？多謝白聖主指點。”

就在剛才，範離用係統百科也確認過，白十九居然沒有撒謊。

戰勝帝丹朱，得到【商均棋盤】，甚至令帝丹朱臣服？

這誘惑確實足夠大。

然而，範離卻沒什麼興趣。

他對收服帝丹朱毫無興趣，留這樣的家夥在身邊，就如同隨身攜帶一條毒蛇，任何時候都有可能被它反噬的危險。

至於【商均棋盤】，範離雖從不自詡是什麼正人君子，但用商均血肉煉製的煉器，他也興趣不大。

“我……”

範離正要拒絕，腦海中卻傳出‘叮’的一聲係統音。

“觸發隨機任務：商均遺恨。”

“任務說明：商均被好友丹朱陰謀害死，骨血煉為棋盤棋子，縱使萬年後商均亦不能解脫。”

“任務要求：讓商均解脫。”

“任務獎勵：一滴【人皇血】。”

“人皇血：上古人皇之精血，可用於淬煉天子靈寶，提升品階。”

範離一愣。

他沒想到，係統竟挑選這種時候發布任務。

獎勵確實不錯，範離最需要的便是提升實力。

境界、勢力、高階靈寶，都是實力的表現方式。

可是，任務要求卻十分模糊。

讓商均解脫？

如何做到？

範離正想著，耳邊似聽見有個陌生的聲音在呢喃低語。

“陛下……”

“這位陛下……”

“求您……救救我……”

範離一愣，差點脫口問一句‘你是誰’！

但不等他開口，那個聲音又再度傳來。

“我是商均……”

範離大驚。

自己居然能聽見商均的聲音？

甚至，他清晰感覺到這聲音是從血色棋盤中傳出！

範離左右看看，黃龍士和白十九卻沒有任何反應。

難道說，商均的聲音隻有自己能聽見？

一邊是任務要求，一邊是商均的乞求，範離苦笑。

“彆求了，我答應你便是。”範離在心中想著。

左右不過一具分身，拚一拚，萬一贏了呢？

商均的殘念仿佛能聽見範離心聲，又或是太過弱小，再無法哀告訴求，果然安靜下來。

“好。”

“我與你對弈。”

範離朗聲回應帝丹朱。

對面不人不鬼的帝丹朱，突然爆發出一陣鬼哭狼嚎的怪笑。

“哈哈哈哈！”

“蠢貨蠢貨！”

“莫非萬年後的人間，世人都是你這樣的貨色？”

“明明已經看過帝禹的記憶，知道朕是上古棋聖，居然真敢與朕對弈？”

“等朕勝了你，用你的身份去改朝換代，相信天下無人是朕的對手！”

“哈哈哈哈哈哈！”

帝丹朱笑得放肆，儼然一副奸計得逞的小人嘴臉。

此時，棋盤世界天地變色，血色棋盤覆蓋廣闊大地，出現在範離和帝丹朱的腳下。

“世界規則已經確認，你與朕的對弈開始了。”帝丹朱滿臉狂喜之色。

範離卻不急不躁。

他當然沒忘記丹朱的身份，雖然不知道真正【棋道】的創始人，但上古棋聖的身份假不了。

但哪又如何？

自己真的贏不了帝丹朱？

範離並不這樣認為。

“彆廢話，開始吧。”範離淡淡道：“似乎是你持黑，請先落子吧。”

“嘿嘿嘿嘿！”

帝丹朱可謂心思縝密，處處都要搶占先機。

持黑者先落子，一步領先便可能步步領先，更何況【商均棋盤】可沒有貼目的規則，不會給持白的範離做任何補貼。

範離看一眼帝丹朱落子的方位，面上沒什麼反應，也落下一粒白子。

啪！

啪啪！

兩人隻需稍動意念，【商均棋盤】便會做出響應。

一座座黑山白山充當棋子，落在大地棋盤之上，確實氣象非凡。

然而，對弈僅僅過了三十手，帝丹朱的臉色就變了。

他落子越來越慢，思考時間也越來越久。

甚至，帝丹朱退去渾身血色，變成了正常人的模樣。

肉眼可見，竟有冷汗從他額邊滑落。

“怎麼可能？”

“朕一萬年前就達到棋聖境界，怎麼可能不如萬年後的小子？！”

帝丹朱雙目血紅盯著範離。

“你是如何做到的？”

“年紀輕輕，居然有這等棋力？！”

範離笑而不語，他身後的黃龍士、白十九卻都是表情古怪。

“回答朕！”

三人這種反應，越發讓帝丹朱難以接受。

“你的棋……難道是仙棋不成？！”

帝丹朱越是大吼大叫，對面三人臉上的表情就越怪。

尤其白十九，望向帝丹朱的眼神竟滿是失望，甚至還多了幾分淡淡的不屑。

“你讀過《棋經》嗎？”範離突然問道。

帝丹朱聞言一愣，下意識的搖搖頭：“朕從未讀過。”

“那你肯定也沒讀過《圍棋義例》、《玄玄集》、《官子譜》、《弈理指歸》咯？”範離又問道。

白十九忍不住搶白道：“他是一萬年前的古人，怎會讀過近千年的棋書？”

範離笑了。

“混賬！”

“你們到底什麼意思？”

帝丹朱咆哮，卻透著強烈的無力感。

“蠢貨。”範離淡淡道：“一萬年前的棋聖？你在一萬年前或許很了不起，但棋道發展一萬年，你那點東西早就過時了。”

“怎麼可能！？”帝丹朱大驚。

他曾經力壓帝禹，逼迫曆代大夏皇室苦心鑽研棋道，最後也不過勉強與自己戰平。

自己那些驚才豔豔的妙招、世人難以理解的棋路，在今時今日都不值一提了？

範離掃了一眼棋盤，又道：“有一說一，你的棋路水準仍是不錯的。但就今世的水準而言，你最多算個專業棋手，但連棋道修行者都不夠格。”

這個道理實在太簡單了。

就如同茹毛飲血的上古野人，偶然發明了零到一百的加減法，恐怕能被族群推舉為首領。

但同樣的知識在現代人眼裡，恐怕就是孩童水準。

白十九此刻心情複雜極了。

她萬萬沒想到，一萬年前恐怖如斯的存在，竟然……竟然過時了？

血色棋盤上，黑白大山所落的方位，白十九仔細看了數遍。

帝丹朱的手段在她看來，實在不值一提。

至於範離，他雖壓製了帝丹朱，但表現出的實力也不如那日與自己對弈時。

奇怪。

範離也不對勁？

白十九心中糾結。

她知道，照這樣下去甚至用不了一百手，範離就能獲得勝利。

怎麼辦？

範離已是自己的心魔，若再得到遠勝爛柯棋盤的商均棋盤，自己豈非此生都不可能破除心魔？

除非……

白十九突然擺出一張棋盤！

在巨大血色棋盤旁，又漂浮一個稍小一些的白色棋盤。

“範離，你是本座的心魔。”

“今日本座要再次挑戰你！”

“爛柯棋盤與商均棋盤不同，本座一旦擺出，必須開局，不論你是否同意！”

二對一！

白十九要乘人之危，在範離心力分散時將他擊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