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1)

潮濕的氣息散開,賀歲安心裡升騰起一股熱氣。

熱氣將她四肢百骸燒得酥癢,指尖都是麻的,呼吸有溫度,祁不硯的溫度異於常人,灼燙,叫人忽視不得,思緒隨著他走。

賀歲安的肩頭、鎖骨變得略潮濕,身上的齊胸襦裙生了些褶皺,少年頎長的身軀覆蓋著她。

但他的手支在她身側,撐起自己,不會壓著她。

呼吸相碰。

唇與皮膚摩擦,賀歲安隻覺愈發地燙,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立刻出聲解釋,因為身體似乎也在享受這種粘稠的接觸,令她驚訝。

也有可能與感情無關,是生理性的享受,純粹是身體感受到快意,自主做出了接受的反應——她腦海裡忽然冒出這句話。

像以前在哪裡接受過類似的知識,留存在潛意識中。

還有——

生理欲望並不可恥。

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賀歲安心臟撲通撲通跳,她也說不清自己的真正感覺是什麼。

好像並不排斥。

她一向是不排斥和祁不硯的親密接觸,可更進一步的事呢。

不知道。

還沒考慮清楚。

在祁不硯還要往下親吻之時,賀歲安捧起他的臉,與他接吻,唇齒間水漬聲起,她羞紅了臉,含糊道:“今晚先這樣吧。”

祁不硯被賀歲安親吻著,便也就隨她了,抬手托住她的後腦勺,五指插進了她的發間,泛白的手指與她烏黑的發形成鮮明對比。

賀歲安的手環住祁不硯的脖頸,張嘴,給予他想要的親密。

*

翌日一早,朝陽初升時。

賀歲安來到鐘良阿爹住的那間小木屋,心係阿爹的鐘良早早在屋外候著,他們進去,他就出來,絕不過問、打擾他們做事。

木屋的門是關閉的,外面的鐘良隻能聽到少許的動靜,不能覷見裡面的場景。他也沒這個打算,既然選擇相信,那便相信到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鐘良讀過兩年書,識得這個道理。

然而,他還是有點緊張。

鐘良頻頻往緊閉的房門看。

意外無處不在,他不僅擔心自己的阿爹,也擔心賀歲安、祁不硯。雖是一場交易,但鐘良認定了他們就是願意幫助自己的好人。

不清楚外邊的鐘良在想什麼的賀歲安按照昨日的步驟,去烤熱匕首,遞給祁不硯。

他熟練地解下護腕,撩起袖口,露出一截手腕。

蝴蝶銀鏈有時會滑下來。

賀歲安過去替扶住祁不硯手腕處的蝴蝶銀鏈,蝴蝶銀鏈本該是冰涼的,被他的體溫暖和,變得不那麼冰涼了,還帶有他的氣息。

她看了一眼蝴蝶銀鏈。

天水寨的蝴蝶銀鏈很美,誰能想到竟可以定一個人的生死。

美又危險。

賀歲安發現今天的小木屋沒了之前那股濃重藥味,

一看就是被人仔仔細細地清理過了。清理小木屋的人,不難猜是鐘良。

鐘良自知藥味熏人,昨天沒來得及收拾小木屋,昨晚連夜收拾了一遍,還用了一些花草去味,確定沒太重的藥味才回去休息的。

祁不硯對味道很敏感,自然也能感受到小木屋的味道變化。

他能更專心做事了。

祁不硯要在老人的手腕割出第二道傷口,與之相對應的,他也會用天蠶絲在自己的手腕割一道新傷口,以血喂養尚未完全生效的蠱。

割舊的傷口容易傷到筋骨,不利於恢複,萬一遇到需要殺人才能解決的事,會產生一定的阻礙,他會減少這種情況的發生。

匕首劃破老人乾癟、色澤暗沉的皮膚,似能發出聲音。

賀歲安轉開頭。

不忍直視。

祁不硯像是在做一件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事,下手遊刃有餘,他們的身體對他而言,隻不過是僅區彆於死物的生物罷了。

唯一能可以讓他情緒產生波動的是鮮血從人體流出的刹那。

他會感到亢奮。

這仿佛是與生俱來的一種情緒。

興許也是祁舒厭惡他、給他種下天蠶蠱的原因,不過祁不硯不在乎,他曆來順應自己情緒做事。

哪怕殺人會觸動天蠶蠱帶給祁不硯帶來蝕骨鑽心的疼痛,他也無所謂,該殺的,還是會殺。

他的命由他,不由天。

也不由他人。

一次性殺的人越多,祁不硯所能感到的疼痛就越多,當一次性殺人到一定數量時,他甚至會死。

這是祁舒殫精竭慮想出來,防止祁不硯亂殺人的方式。

也是她強加給他的枷鎖。

那是祁舒以心頭血煉出來的天蠶蠱,祁不硯解不開,祁舒的煉蠱術比他更好,他輸就輸在了還太年輕,因為祁舒也是煉蠱天才。

祁不硯也是苗疆天水寨的煉蠱天才,當兩個煉蠱天才撞到一起時,比的便是煉蠱閱曆了。

以前的他解不開。

世上隻要存在這種蠱,便會有對應的解法,可就是解不開。如今的祁不硯十八歲了,依然還是無法靠自己的力量解開蠱。

天蠶蠱似與他共生了一樣。

祁舒身死時是二十幾歲,祁不硯的閱曆終究是尚未到達她那個層次,解不了天蠶蠱。即便如此,祁不硯也極少壓抑自己的天性。

以前倒是熱衷殺人取樂,可祁不硯現在更熱衷於從賀歲安身上獲得陌生、奇妙的歡愉,暫時超越了彆的事給他的情緒波動。

賀歲安……

祁不硯將目光從老人流血的手腕收回來,滴自己的血進去。

在老人體內待了一天一夜的蠱爬到傷口處,喝完祁不硯的血又爬回老人的身體裡面待著。

一回生兩回熟。

賀歲安再次給他包紮手腕。

收拾好屋內的東西,她出去找鐘良要了一碗肉粥,祁不硯接連兩天都流血

,需要補一補。

鐘良家中雖不是那麼的富裕,但一兩碗肉粥還是有的。他見屋內的阿爹沒什麼事,讓他們稍等,說他馬上去給他們煮來。

他們小木屋不遠處的大樹底下坐下,祁不硯背靠樹杆。

賀歲安盤腿坐在他身邊。

她昨晚換了一套衣裙,今天穿的是杏色的襦裙,裙裾墜在地面上,長辮子柔順垂在身前,發梢綁著彩色的絲絛,側臉光潔如玉。

雖然賀歲安更適合穿紅裙,但穿其他顏色的裙子也不賴,整個人生氣勃勃的,特彆鮮活。

賀歲安拉了拉祁不硯的手。

他抬起眼。

她撿起地上的小石頭,拋了幾個來回來練練手。

“我們來比一比,先拋起手裡的一顆小石頭,在它掉下來前撿起另一顆,再接住它,一直接到最後,看誰手裡的小石頭更多。”

賀歲安有時候閒不住,會給自己找些事做,但又不想丟下祁不硯在旁邊,於是拉上他一起。

祁不硯慢慢轉動著賀歲安塞進來的一顆小石頭。

“這對你不公平。”

他道。

賀歲安腦子一時沒轉過彎:“為什麼會對我不公平?”

祁不硯放下小石頭,將自己的手貼到她的掌心,無論是寬度,還是長度,他的手都比她大上不少,二人掌心的溫度互相傳遞著。

“我手比你大,可以裝得更多,你的手小,裝滿了便會掉,很難比我多。”少年唇角彎起弧度,在陽光底下特彆的好看。

她順著他的話看他們的手。

確實差很多。

祁不硯的手既寬又大,骨肉勻稱,但修長的指節偏硬,手背血管脈絡略明顯;賀歲安的手纖長,掌心很小,帶著肉,軟乎乎的。

他們的年紀相仿,手的區彆卻十分大,賀歲安看得微出神。

如此說來,的確不公平。

祁不硯貼著賀歲安掌心的手動了下,認真地對比著,長指曲起,插進了她的指縫中,十指相扣般握了握:“真的好小。”

當他的手包裹住她的那一刻,賀歲安感覺自己也被他包裹住了,抽回手:“那、那就不比了。”

正好,鐘良端來了肉粥,朝他們走來:“粥可以了。”

兩大碗,放有很多肉。

他平時會去狩獵,家中備有一些肉,鐘良阿娘聽說要給他們做粥,特地用了一大塊好肉。

肉粥飄著濃鬱的肉香,怕吃得膩口,鐘良阿娘還往裡放了幾條青菜,一些從山上摘下來的野菇。

“你們快趁熱吃。”

鐘良道。

賀歲安隻問鐘良要一碗肉粥給祁不硯,鐘良還給她也準備了。她看著色香味俱全的肉粥,咽了咽口水:“謝謝鐘大哥。”

“不用客氣。”

鐘良不想打擾他們吃東西,找借口離開了:“我也該去照顧我阿爹了,你們有事再叫我就成。”

賀歲安嗯嗯了幾聲,滿

足地埋首吃自己的那一碗肉粥。見她吃得那麼香,祁不硯也吃了。

兩碗肉粥被他們儘數吃完。

空碗靜躺在樹底下。

紅葉村村民一有空便會過來看望鐘良阿爹,見他面色比前幾天油儘燈枯似的好點,還能和他們說上一兩句話,村民感到很欣慰。

鐘良的臉上也帶了笑意。

祁不硯的續命蠱不單單隻是吊著人的一口氣,被他種下續命蠱的人都會出現回光返照之兆。

普通的回光返照隻能持續幾天,體內有續命蠱的人在死前都能保持回光返照的狀態。

譬如,病得太久導致無法行走的人可以勉強地走路了。

不過。

到該死的日子還是會死。

一個月,不會多一天,也不會少一天,續命蠱起作用之時,也是對方生命的倒計時開始。

鐘良很久沒和自己的阿爹說話了,因為他病得很嚴重,經常神誌不清,連話都說不利索,今天聽見他開口說話,喜極而泣。

“阿爹。”鐘良三十多歲了,還哭得跟個小孩子似的。

他容貌醜陋,哭起來牽扯著扭曲的五官更恐怖了,身為父親的鐘良阿爹哪裡會嫌棄自己的兒子,顫著瘦骨嶙峋的手撫過他的臉。

“哭什麼呢。”老人笑了,“都多大個人了。”

鐘良粗魯地抹掉眼淚。

他又笑著說:“對啊,阿爹身體變好了,我哭什麼呢,等過幾天,我帶阿爹出去逛逛。”

老人應道:“好、好。”

鐘良牽住他的手:“阿爹,村子裡的花也開了,很好看。”

鐘良阿娘也趴到床邊跟鐘良阿爹說話,拋開人在一個月後就會死,這一幕還算和諧美滿的。

賀歲安坐在離小木屋不遠的地方,能看到他們,也能聽到他們說話,心弦被輕輕地撥動了一下。

祁不硯無法共情他們的感情,也看不明白他們的感情。

他低頭喂蠱吃東西。

蠱窸窸窣窣地吃著東西。

*

紅葉村村民為了慶祝鐘良阿爹的“病情好轉”,決定舉行祭祀之禮,賀歲安不是紅葉村的人,不好留在村子裡,便到村口。

晌午的太陽烈,她和祁不硯待在一棵大樹底下。

登雲山山下停了好幾輛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用的馬車,賀歲安看著有點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直到看到了段二公子。

段二夫人今天還是一襲紫衣,臂挽披帛,長發盤起,斜插著一支銀簪,娥眉秀美,略施粉黛,腮凝新荔般,氣質端莊溫婉。

青州大美人名不虛傳。

她攙扶著段二公子從山上下來,身後跟著段家下人,看樣子應該是剛在玄妙觀裡祭拜完。

段二公子走著走著,忽然發起了瘋,說要折回玄妙觀。

她低聲勸了他幾句。

可段二公子瘋狂地搖頭,堅持要折回玄妙觀,令賀歲安想起了青州百

姓說過的閒話,段二公子想到玄妙觀出家想到瘋了。

“玄妙觀,你滾!快滾!()”段二公子語無倫次。

啪?()_[(()”地一聲。

他被一巴掌打偏了臉。

段二夫人一臉柔和的長相,卻斷然給了段二公子一巴掌,表面很冷靜,打人的那隻手卻微不可察地顫抖:“夫君,跟我回去。”

聽到這句話,賀歲安感覺他們並不是約好來玄妙觀祭拜,更像是段二公子偷偷來玄妙觀,段二夫人得知後過來抓人回去的。

段府下人紛紛低下頭。

他們不敢多看。

段二公子捂住被打的半張臉,不安垂下腦袋,噤聲了,又咬自己的手指,不斷往山上看。

那一巴掌打得太突然了,賀歲安還在看著段二公子的臉。祁不硯難得掀起眼,望向他們,他望向的其實是他們身後的三善真人。

三善真人竟親自下山送人。

毫無疑問的,三善真人親自下山送的是段二夫妻,這對來玄妙觀祭拜的香客來說是莫大的榮幸。

段二公子被段二夫人扯到身後,她冷淡向三善真人福了福身:“怎敢勞煩三善真人相送。”

三善真人淡淡地一笑。

他過去一步。

段二夫人帶著段二公子後退一步:“三善真人可是有事?”

三善真人對她帶戒備的態度視而不見:“段二夫人,這是貧道送給段二公子的驅邪符,當是段二公子一直信奉玄妙觀之禮。”

“謝過三善真人的好意,但不用了,三善真人還是自己留著用吧。”段二夫人語氣不善道。

段二公子想伸手過去接下。

段二夫人拍掉他的手。

這一拍直接把段二公子整隻手都拍紅了,他忙縮回手。牽扯到玄妙觀的事,段二夫人會表現得極為強硬,段府下人也是知道的。

段府下人不明白段二夫人為何如此,她對府中下人都是和顏悅色的,偏偏對玄妙觀裡德高望重的三善真人沒什麼好臉色。

三善真人那無懈可擊的表情總算是有點變化了。

他收回伸到半空中的驅邪符,如慈悲的佛道:“是貧道自以為是了,還請段二夫人莫怪。”

段二夫人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眼底閃過一絲怨恨。

她這次沒有還禮。

玄妙觀道士見段二夫人這樣對三善真人也沒出言嗬斥,顯然是在下山前被三善真人囑咐過。

賀歲安就坐在紅葉村村口的一棵大樹底下,由於角度問題,他們若不留意,很難看見她和祁不硯。

她托腮思考。

青州百姓都拿玄妙觀,以及玄妙觀的道士當神佛供起來,對三善真人就更不用說了,畢竟他們對玄妙觀的敬重全來自三善真人。

在賀歲安印象中,隻有謝溫嶠對發生在三善真人身上的事把握有度,能保持充足的理智。

其他青州百姓則是無條件偏袒、相信三善真人。

段二

() 夫人卻不然。

她對三善真人的態度,在一眾青州百姓裡顯得很罕見。

可不應該啊。

就算段二夫人在十年前沒得過瘟疫、沒承過三善真人的恩,她對一個幾乎是人人信奉的三善真人也不應該會露出不屑的情緒。

出現這種情況的唯一可能是,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一個玄妙觀的老道士,一個段府二夫人,他們之間能發生什麼事?

賀歲安想不通。

她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了。

雖然賀歲安有時面對一些事會表現得遲鈍,但是她也不傻,這幾天來能隱隱察覺到祁不硯想要對付的是玄妙觀的三善真人。

祁不硯想殺人都是直接殺的,既然他不動手殺三善真人,說明他想做的事不是殺三善真人。

那祁不硯的目的是什麼呢?

所以賀歲安一遇到有關三善真人的事便會忍不住思考。

祁不硯指尖壓上賀歲安擰著的眉頭,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你在想什麼?”

賀歲安思考時會習慣皺眉。

他撫平了她的眉頭。

“是關於三善真人的?”祁不硯無害地笑,猜測道,“你為何要想他的事呢。你猜到了?猜到,我所做的事是為了對付他。”

賀歲安拉下他的手:“他是不是對你做了些什麼事?”

祁不硯笑得肩頭微動。

“為什麼你的第一反應會是他對我做了些什麼事,而不是我純粹地想害他,或者是我想殺他了呢。”他沒有抽回被她拉下的手。

“我相信你啊。”賀歲安一字一頓道,“因為我相信你。”

祁不硯微頓。

他像是覺得這個答案非常奇怪:“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賀歲安的眼神不躲不閃,是看著祁不硯雙眼說出這句話的,手指還無意識地捏了下他還在她掌心裡的手。

似是被賀歲安注視著他的眼神取悅到了,祁不硯沒再管剛才的問題,反握住她的手,輕柔地把玩著,有點,舍不得放開。

在他們說話之時,段二公子、段二夫人已經離開登雲山了。

三善真人回山上了。

由始至終,他們都沒被其他人發現,賀歲安又和祁不硯在樹底下待了一會兒,她感到口渴,想叫他陪自己一起去找水喝。

一轉頭,見祁不硯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便沒叫醒他。

她記憶力還算好,以往走過一遍的路就能記住,紅葉村附近的地形複雜,需走上兩遍才能記住。

住在紅葉村這兩天來,賀歲安能待在樹屋便不會亂走,但也不是整天整夜待在樹屋,偶爾會跟祁不硯出到紅葉村外邊逛逛。

所以賀歲安知道紅葉村村口的斜對面有一條河。

溫泉河是用來沐浴的。

而這條清水河是供紅葉村村民平常飲用的,賀歲安可以去那裡取水喝,她想讓祁不硯睡個好覺,輕手輕腳起來,往河的

方向去。

一走近河,淙淙的流水聲不斷,賀歲安走過去。

她蹲在岸邊,用雙手捧起一些水往口裡送,喝完幾口水,又洗了一把臉,想精神精神。

河流周圍生長著不少樹,賀歲安踮起腳折下一塊大葉子,交叉疊了疊,然後裝水進去,等祁不硯睡醒了,興許也會想喝水。

裝好水,她原路返回。

走了幾步,賀歲安驀地聽見有人在叫她,陌生的聲音。

賀歲安下意識回頭看一眼。

隻見那人站在河邊的一顆大石頭旁,對方生得很高,容貌出挑,乍一看,看不出實際年紀,身穿靛青色長裙,額間綴著銀飾。

是苗疆天水寨人的打扮,因為此人的手腕上也戴著七個蝴蝶鈴鐺銀鏈,隻有苗疆的天水寨人才會戴的七個蝴蝶鈴鐺銀鏈。

那人開口了:“小姑娘,你可不可以過來幫幫我。”

聲音很低,偏中性。

賀歲安沒有選擇立刻過去:“你,怎麼了?”

那人露出被石頭砸傷了的腳踝,也戴有七個蝴蝶鈴鐺銀鏈:“我受傷了,你能不能過來扶我到有人的地方,我一個人走不動。”

說罷,那人抬起頭,一張臉化了很厚重的妝容,但無疑是精致的美人。賀歲安離得有點遠,隻能隱約看到對方的面部輪廓。

也就看不見他說話時,脖頸處明顯滑動的喉結。

邊以忱看著她。

賀歲安看不到的大石頭另一側,躺了幾具血淋淋的屍體。

而邊以忱彆在身後的左手拿著一把撿來的、彎彎的鐮刀,上面正往下緩慢滴著血,滴答滴答,漸漸染紅他踩在腳底下的碎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