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但是這些事宓鴻寶一概不知,李春晝也不打算說給他聽,隻是搖了搖頭。

齊樂遠神色莊重地站在馬背上,他還是第一次以雞的形態騎馬,這個視角看過去有些奇怪。

宓鴻寶見她情緒不佳,便主動轉移話題,問:“春娘,你什麼時候學會騎馬了?”

“之前學的,我很笨的……不過還好有阿寶在我身邊,我才敢放心騎馬啊。”李春晝帶著笑的聲音從帷帽裡傳出來,聽得宓鴻寶又是一陣歡欣雀躍,心裡像是養了隻撲騰的飛鳥,要帶著他整個人飛起來。

兩個人騎馬走出平康坊,京城裡有很多青樓,各青樓為培養花魁也可以說是傾儘心血,不僅要容貌上佳,還必須知情識趣,培養姑娘們的文化、各種技藝,以免接待貴客的時候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李春晝在春華樓什麼都不用學,單單憑一張臉殺出來,後來攀上了二皇子這棵大樹,就更沒有人敢逼著她學什麼東西了。

宓鴻寶將兩匹馬寄養在客棧裡,隨手甩給小廝一錠銀子,讓他看好馬,然後把李春晝拉到自己身邊,替她隔開路上人群,宓鴻寶的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正好把李春晝整個圍住,兩個人並排走在路上,很自然地招搖過市。

他稍一歪頭,看見李春晝懷裡抱著的土雞,有些疑惑地說:“春娘,為什麼不把它放在客棧?”

“我怕它被店家搞混,客棧後面在殺雞。”李春晝給麗麗順毛。

齊樂遠點點頭,在心裡給李春晝點讚,心道你小子能處,哥真沒看錯你!

一路上,李春晝聽著宓鴻寶給自己講他以前跟著母親回江南時的往事,他說起秋天的稻草堆,被太陽曬得軟踏踏的,跌進去會有哢嚓哢嚓的聲響,喇在皮膚上微微刺痛,還帶著太陽曬過和稻草碎屑的味道,宓鴻寶小時候喜歡倒在稻草堆裡睡覺,直到母親叫人來找他,才會依依不舍地離開。

走著走著,人煙漸少,宓鴻寶抬眼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不知不覺竟已經出城了,他好奇地問:“春娘,這是哪兒啊?我們快到了嗎?”

李春晝乾脆摘了帷帽,用袖子輕輕擦了擦額頭上細細的汗珠,“還沒有,還得繼續往山上走。”

宓鴻寶低頭看了眼她有些虛浮的腳步,眼神頓了頓,然後邁了一大步,在李春晝面前蹲下來,回過頭對她說:“上來,我背你。”

李春晝又笑起來,毫不客氣地往他背上一趴,在他耳邊說:“阿寶你真好,有你這樣做事認真又勤快的人做朋友,春娘命真好。”

看到宓鴻寶耳朵一下子變得通紅,李春晝愉悅地彎了彎眼睛。

溜達在兩人身邊的齊樂遠看到宓鴻寶這幅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傻樣,幽幽地想,瞧瞧這沒出息的樣!這小子被哄得都有點神誌不清了,倆人愛情的雙人自行車恐怕隻有這小傻子一個人在吭哧吭哧地蹬啊……都快蹬出火星子了,還忙著傻樂呢。

一路上的氛圍可以說是其樂融融,但是剛一進山,齊樂遠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不僅是氣氛一下子壓抑下來,而且還有一種莫名被窺視的感覺。

齊樂遠猛地回頭,後面什麼危險都沒有,但是李折旋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後面,齊樂遠心裡稍微放鬆了些,但仍舊忍不住腹誹:這啞巴小子又是什麼時候跟過來的?!怎麼每次都沒點兒動靜啊……

齊樂遠的異響引起了宓鴻寶的注意,宓鴻寶皺眉看過來,看到後面的李折旋時臉上有一瞬間疑惑,不滿地盯了李折旋一眼,但是很快又轉過頭,不再在意他。

這點小插曲絲毫沒有影響到宓鴻寶的心情,他也沒有察覺到這座山上古怪的氣息,甚至不去思考為什麼李春晝要帶他來到這裡。

“你不好奇嗎,阿寶?”李春晝用兩條白生生的胳膊環住宓鴻寶的脖子,他向後瞥了她一眼,李春晝睫毛又黑又長,臉蛋因為剛剛的運動微微發紅,看起來熱乎乎的,很柔軟。

宓鴻寶把人往上顛了顛,防止她掉下去,“不害怕,但是確實好奇,講講?”

“像這種深山老林,最適合的就是殺人埋屍。”李春晝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聊著聊著就到了半山腰,眼前出現一戶人家,院落普普通通,宓鴻寶皺眉思索怎麼會有人住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

李春晝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率先走向柴門,說:“走吧,今天要看的戲就在裡面。”

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宓鴻寶拉住她的手腕,說:“春娘,你確定嗎,我感覺這裡面可能有危險……”

還有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出口——要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我害怕我不能保護你。

少年人的驕傲和愛面子讓宓鴻寶張不開口。

宓鴻寶自小習武,武功不算差,雖然年紀輕,但是畢竟是世家出身,對這方面也有興趣,從小就跟著武學大家習武,稱得上造詣不淺。

可是此時此刻站在柴門前,宓鴻寶感覺自己手臂上已經寒毛聳立,明明是大夏天,竟然渾身發寒。

齊樂遠的情況則更為糟糕,心頭不安躁動的感覺擠壓得他幾乎無法呼吸,齊樂遠打開通訊頻道,想把這個地點發出去。

剛按下發送,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單方面切斷了與外界的聯係,齊樂遠心裡一涼,明白自己已經“入場”了。

李春晝回過頭,露出點笑模樣,但是在這種環境中,怎麼看怎麼詭異,甚至讓人感到毛骨悚然,她撇了一眼心神不定的齊樂遠,對宓鴻寶輕輕喚道:“阿寶,來吧。”

隨著他們走進柴門,周圍天色愈加蕭索,好像瞬間從白天到了傍晚,天黑下來,又太靜,以至於呼嘯的風聲裡都帶點肅殺的味道。

這戶農家院落裡散亂地站著五個人,中央一個被綁著手腳的姑娘躺在地上,她嘴裡塞了布條,因此隻能發出咿咿呀呀的悶哼聲,那張寫滿了驚恐和後悔的臉,赫然是昨晚從春華樓逃跑的王紅豆。

她的父親反倒一臉欣喜的笑意,向旁邊戴著圓眼鏡的山羊胡男人說:“錯不了,這丫頭的八字不也給先生您看了嗎,人你們隨時可以帶走,但是這錢……”

“先給你定金。”山羊胡的中年男人點點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不知道是銀子還是金子的東西交給王紅豆的父親,王父打開袋子看了一眼,隨即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神色。

眼前這幅賣女求榮的場景讓宓鴻寶看不下去,他伸手摸向自己腰間的短刀,嗬斥道:“天子腳下,竟敢公然違法販賣人口,真是無法無天了!”

他聲音暴怒,吐字清晰,可是院子裡的幾人置若罔聞,王紅豆依舊在哀哀地掉著眼淚,她的家人則忙著數錢,山羊胡男人見王父對定金滿意,這才緩緩道:“既然滿意,就交貨吧……畢竟我要的可不是活人。”

聽見他這話,王紅豆掙紮得更厲害了,甚至身體也在克製不住地顫抖,但是依舊被比她高壯、有力很多的王耀祖拖行進屋子裡,她的手用力地抓撓著地面,試圖攀住什麼東西,但是所經之地空無一物,反倒是指甲蓋一個個外翻,滲出鮮血。

宓鴻寶實在看不下去了,冷著臉抽刀上前,“夠了!我說放開她!!”

反倒是李春晝拉住他,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場慘絕人寰的鬨劇,她扭頭看向宓鴻寶,輕輕說:“彆試了,都是假的。”

宓鴻寶不相信,依舊上前,試圖抓住王耀祖扯著王紅豆頭發的手,但是他的指尖卻從王耀祖身體上穿透過去,宓鴻寶睜大了眼睛,好像有些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

王紅豆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死死望著門口,恰好也就是李春晝和宓鴻寶所站的方向。

地面上摩擦的痕跡,好像一股不可阻擋的力量,把王紅豆一點一點、不容置喙地拖向死亡。

宓鴻寶握緊了拳頭,咬緊牙關問:“為什麼抓不到他?我們就什麼都做不了嗎……?”

齊樂遠心裡默默搖頭,無法理解宓鴻寶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思考慮彆人,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是進入了副本世界中的【子副本】,在【子副本】中,鬼怪的力量會被成倍地加強,若是再不及時找出破解之法,恐怕他們幾人都要死在這裡!

如果說春華樓是第一個子副本,那麼這裡應該就是第二個了,齊樂遠悄悄向著李春晝移動,試圖在她身邊尋找安全感,雖然花魁大選還沒有開始,但是他已經認定李春晝就是規則中提到的【花魁】。

李春晝扯起嘴角,笑了笑,她牽起宓鴻寶的手,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道:“我們進屋裡看看。”

宓鴻寶發覺李春晝的手透著點冰涼,但是他沒有說出來,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李春晝。

兩人並肩走進房間,奇怪的是明明剛才親眼看到王耀祖把紅豆拖進了屋裡,眼前的房間卻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