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蘭斯站在路邊,一邊給摩黛絲提回複信息，一邊等待著紅綠燈變換。

綠燈倏地閃動，那些等候在路邊的人立刻如流水般向對面道路湧去。

蘭斯走在人群中，微眯著眼眸享受著此時的熱鬨。

帶著悶躁和熱意的風環繞在身體周圍,帶起蘭斯的發尾晃動。

走過斑馬線,整個海加爾星球最大的商場就在眼前。

蘭斯抬腳，身後卻有一個渾身裹著黑色外套長褲的男人加快腳步與他擦肩而過。

在如此炎熱的夏天,穿成對方這樣可謂是相當惹人注意。

蘭斯朝他望去,對方的臉藏匿在帽簷下,不過蘭斯借著自己偏矮的身高，隱約間可以看到對方面無表情的一雙黑色眸子。

那是一雙和塞西爾一樣的眼睛，沒有眼白,漆黑的眼睛讓他的臉更加蒼白。

察覺到蘭斯的視線，對方朝蘭斯望去，黑色的眼眸精準無誤的鎖在蘭斯臉上。

蘭斯腳下步伐亂了一瞬，他停下走路的動作，對方卻趁機加快腳步擺脫了蘭斯的視線。

很奇怪的人。

蘭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總感覺在對方身上嗅到了乾涸如枯木的靈魂，毫無生機。

護衛隊隊長自然也不會錯過剛剛那人的異樣,不僅如此，比起一無所知的蘭斯,他還一眼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是卡特種族,赫斯特？”

蘭斯放慢腳步直至與護衛隊隊長平齊：“他的精神力不太穩定。”

蘭斯說的比較委婉,實際上對方的精神力已經處於一種幾近狂暴的狀態,看起來隨時都會失去理智。

這種情況會被禁止進入公共場所，更不允許出現在人流量這麼大的時代中心。

護衛隊隊長嗯了一聲：“赫斯特和三位軍團長年紀差不多大，精神力等級也僅次於三位軍團長。隻是他的精神力不似軍團長穩定,在一次的狂暴中傷到了幾名蟲族，之後被撤去軍銜送進醫院嚴令看管。”

蘭斯和護衛隊隊長對視了一眼。

看到赫斯特現在的情況，很顯然不符合離開醫院的要求。

“會出事。”蘭斯說著，加快腳步走向赫斯特消失的方向。

護衛隊隊長更怕蘭斯出事，不敢懈怠的跟上蘭斯，還抽空聯係了梅薇絲他們。

因為急著尋找消失的赫斯特，蘭斯根本沒注意自己經過了哪些地方。

他循著赫斯特殘留的狂暴精神力努力分辨的方向，正巧撞上在商場內等他吃飯的摩黛絲提和塞西爾。

“殿——蘭斯。”摩黛絲提喊道。

蘭斯停止四處張望的動作。

“在找什麼？”塞西爾問道。

蘭斯這才想起塞西爾和赫斯特都是卡特種族，那麼兩人或許認識。

“我剛剛看到了一個人。”

塞西爾見蘭斯遲疑的樣子，頓時知道有情況。

“誰？”

“赫斯特。”蘭斯說道，“他現在的狀況很糟糕，隨時都會失去控製。”

在聽到赫斯特的名字時，塞西爾的臉色就發生了巨變。

他低聲說了句抱歉，急匆匆地轉身去撥打視訊。

看來赫斯特出現在時代中心的確是有異樣，蘭斯心底歎氣，沒想到隻是出來逛一逛也能碰到這種事情。

“繼續找吧。”

蘭斯沿著之前尋找的方向繼續往前走，走了兩步後又突然停了下來。

緊跟身後隨時保護他的護衛隊隊長也疑惑的停下腳步。

蘭斯沒有解釋，而是閉上眼睛。

周圍的走路聊天聲漸漸減小，耳邊唯餘自己的呼吸聲。

蘭斯突然想起自己蟲母的身份，或許，可以用更快捷的方式去赫斯特。

精神力絲絲縷縷地沿著空氣飄出去，時間和空間像是被定格於此。

——“他在哪裡……”

——“找不到……”

去往商場頂樓的電梯裡，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赫斯特皺了皺眉，視線在狹小的電梯裡開始了搜尋。

——“赫斯特！”

赫斯特猛地睜大眼睛，全黑的瞳孔讓他宛若死亡之崖爬出來的亡靈。

——“唔，找到了！”

不同於之前的茫然，這次的聲音帶著過分明顯的驚喜。

赫斯特看著電梯頂端的燈光，現在輪到他茫然了。

因為他已經發現，剛剛聽到的聲音不是從什麼狹窄的角落縫隙傳來，而是真真切切直接出現在他的大腦。

獨屬於蟲母殿下的精神鏈接。

是蟲母殿下！

……

“他去樓頂了。”被科技遮掩的金色瞳仁中閃過一絲不解，“赫斯特為什麼要去樓頂。”

剛通知完長輩的塞西爾回來，聽到這一句後，抿著唇低聲說了一句。

“赫斯特叔叔……已經沒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塞西爾垂眸看著商場的地板，作為海加爾最繁華的地方，時代中心來往的人真的很多，但塞西爾卻覺得自己四周安靜的有點過分寂寥。

“精神力崩潰折磨了他三十多年，醫療無法穩定住他，他的精神力暴動得越來越頻繁。”

“隻有蟲母可以解決蟲族的精神狂暴。”然而在蘭斯出現之前，蟲族已經失去他們的蟲母三百餘年，這三百多年裡有無數精神力A級以上的高等蟲族死於精神狂暴問題。

塞西爾並沒有將剩下的話說出來，但蘭斯在最近的看書科普中逐漸了解了很多。

他擰著眉，不再猶豫徑直朝電梯走去，邊走邊說：“可是現在我已經回到了海加爾。”

他甚至和赫斯特擦肩而過，但對方似乎並沒有認出他的身份。

蘭斯隻要將身體精神力隱藏起來，沒有人能感知到他的身份。

塞西爾憋了半天，說了個傻瓜大膽卻很有信服力的猜測：“赫斯特叔叔的精神力狂暴太嚴重，關押他的醫院病房做了很多層防護，估計因此沒感受到殿下的精神鏈接。”

也就是說，對方可能根本不知道蟲母已經降臨。

蘭斯：……

就連護衛隊隊長也無語了片刻。

電梯落到他們這層，護衛隊隊長立刻上前，替蘭斯擋住了小概率誤傷乘客的電梯門，恭敬地等著蘭斯先進電梯。

蘭斯擔心赫斯特的理智被精神力狂暴摧毀，進了電梯後他沒再說話，而是專心致誌地試圖再次鏈接上赫斯特。

在奇怪的視角中，蘭斯發現赫斯特已經來到天台邊緣。

他趕忙阻止。

——“不要跳。”

——“我可以解決你的精神力狂暴。”

赫斯特停在了天台最邊緣。

——“相信我，赫斯特。”

赫斯特動了動嘴唇，但蘭斯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天台的風沒有遮擋地灌在身上，揚起他用來擋住臉的帽子。

赫斯特向後望去。

在他的身後，高速上升的電梯停在了天台處。

電梯門打開，露出其中的四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