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上午的課程結束後，其他學生勾肩搭背說說笑笑地離開了教室。
蘭斯在想，是先將書送回宿舍再去上班，還是直接抱著書去上班。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希爾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麼，主動提出幫他把書帶回宿舍。
“會不會很麻煩？”學校的課程不是特彆緊，但空下的時間學生們也不會全都浪費在休息玩鬨上。
大多數的人會在課下選擇去實驗室或者圖書館。
如果隻是為了幫自己送書特意回到宿舍，這太麻煩希爾了。
蘭斯在醫院見過太多嫌棄病人麻煩的患者家屬，耳濡目染之下，總是擔心怕麻煩到彆人。
“不會。”希爾爽朗地抱起蘭斯的書，“平時下課後我就回宿舍洗個澡。”
蘭斯注意到希爾穿得比自己要少許多，儘管這樣他的貼身短袖背後也被汗水洇濕一大片。
但今天的溫度並不高。
“那麻煩你了。”蘭斯不再拒絕希爾的好意。
兩人在教學樓前分開，蘭斯坐上校內通行的小車離開學校，再輾轉懸浮車到達軍團總部，徑直上了四十六層。
哈羅森用著昨天一模一樣的姿勢，在滿桌的圖紙下埋頭寫著什麼。
聽到辦公室門被推開，他才舍得抬一下頭。
“來啦？”發現是蘭斯進來，哈羅森繼續投入自己的事情中，隻簡單地打了聲招呼。
“中午好，老師。”蘭斯先是將哈羅森的桌子清理了一下，隨後又找來清掃工具，手動做完辦公室衛生。
做完這一切，蘭斯剛準備坐下繼續看昨晚下班前的工具書，卻聽到哈羅德喊他。
“你跟我去趟維修處吧。”哈羅森像個幽靈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蘭斯身後。
哈羅森也不給蘭斯反應時間，直接帶著他坐著電梯來到從三樓長廊出來到隔壁樓。
好在哈羅森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走的路上，他和蘭斯說明了原因。
“第三軍團剛從蟲族邊境線回來。”
蘭斯最近灌輸了很多信息，哈羅森在話題上開了個頭後，他很快在最近的軍事新聞上找到相應的信息。
“是玫瑰星係的衝突嗎？”
哈羅森：“不錯，雖然這次衝突沒什麼人員傷亡，但蟲族撕毀了我們十架機甲。”
說到後面，哈羅森有些咬牙切齒。
“哼，要不是克裡亞斯元帥前段時間親自帶隊去了摩拉星球，這些蟲族哪占得了我們的便宜。”
蘭斯在哈羅德的抱怨中抓到了重點信息。
看來他們今天的任務是維修那十架機甲。
蘭斯悄悄深呼吸，這算是第一次見到實例。
當然，救克裡亞斯那次算不上。
馬上就要看到心心念念的機甲了，蘭斯腳下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來到長廊的儘頭，迎接蘭斯和哈羅森的是一層又一層的認證鎖。
三分鐘後，蘭斯終於走進了這座號稱真正軍團總部的大樓。
高達幾百層的大樓的底下30層被完全打通，沒有恢弘大氣的裝修，沒有象征亞斯帝國的國徽雕像，更沒排鋪規則明亮的燈光。
進入其中後，是與大樓外表截然不同的各種機械。
巨大的托舉機正將一個十層樓高的機甲運送到維修架上，在它的旁邊的另外兩個維修架上，已經有維修人員操控著機械臂做修補。
直到進入內部，蘭斯才真正意識到這棟大樓的意義。
“歡迎來到軍團總部，蘭斯。”哈羅森拍了拍蘭斯的肩膀，“但現在不是給你震撼的時候，我帶你去見見我負責的那兩架機甲。”
蘭斯抿唇：“好。”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說實話那兩架機甲有些難處理。”哈羅森聳肩，“按我的意思，就算維修好，它們的使用壽命也不會超過一年。”
但維不維修不是哈羅森能控製的。
蘭斯知道，他跟著哈羅森坐著隻有金屬地板的升降台下到一樓。
他穿梭在各種巨大機器和機甲之中，一眼望不到頂的機器第一次讓蘭斯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在這裡。”哈羅森帶著蘭斯七拐八彎，最後停在兩個幾乎散架的機甲前面。
蘭斯看著兩個機甲湊不出一雙胳膊一雙腿的樣子，也跟著皺起了眉。
這維修難度很大，哈羅森說得不錯，即使修好，它的駕駛壽命也很短，後面的維護也需要廢很大的力。
或者說廢很多的錢。
“為什麼……”蘭斯在心中迅速製定了幾項維修方式，但還是忍不住問出心中疑問。
哈羅森笑眯眯地替他將剩下的話說出來：“為什麼還要維修？”
蘭斯默默點頭。
哈羅森：“因為我說了不算，上面的說了才算。”
哈羅森恢複笑眯眯的表情看著蘭斯：“懂了吧。”
蘭斯懂了，沉默地準備好工具，坐在輔助修理的機械上。
“第一次上手，你去負責機甲左臂。”哈德森挑眉，“如果一下午你能給他修好，我就把學生時的筆記送給你。”
蘭斯努力仰著頭看著這架藍色機甲左臂，或者說左上臂，因為下臂全部被撕碎，隻餘下斷裂的連接線時不時冒著火花。
蘭斯想要靠一個下午就將其修好，可能有些難。
最重要的是，他不確定自己的C級精神力能不能支撐到下班。
但……總要試不試，蘭斯承認，自己對哈德森上學時期的筆記很感興趣。
“好。”
蘭斯深吸一口氣，操控者機械上升到機甲臂膀的位置，上去之前不忘在維修服的口袋裡準備好保持精力的營養液。
……
坐落在軍團總部不遠處的研究中心，一架最新型號的飛行器低調地進入其中。
克裡亞斯走下飛行器，身後依舊跟著霍奇森，大步流星地走向研究大樓，神情冷峻，讓人不敢靠近半分。
“薇爾莉特研究員正在拿剩餘血液做二次測試，目前不確定這個結果會有什麼影響。”霍奇森邊走邊向克裡亞斯報告最新結果。
建築物的光影覆蓋在克裡亞斯冷漠的臉上，鉛灰色的眼中蘊含著隱藏很深的風暴。
霍奇森：“血液的歸屬者是實驗體0138，他現在的名字叫——蘭斯？”
克裡亞斯的腳步驟然停在電梯前，嚇得霍奇森也急忙刹住腳。
電梯門打開，克裡亞斯大跨步走了進去，餘光瞥向身後的霍奇森，冷聲道：“在下面等我。”
霍奇森一愣，但很快沉聲道：“是！”
實驗室很安靜，整片區域隻有機器聲偶爾轉動的聲音響起，偶爾夾雜著實驗人員走動的聲音。
克裡亞斯敲門而入，不等研究員開口，直接來到她身邊。
薇爾莉特正在進行二次血液分析，對於克裡亞斯的行為也隻是翻了個白眼。
“這麼多年了，你怎麼越來越沒禮貌。”
克裡亞斯嗓音低沉：“我敲門了。”
薇爾莉特：“但我沒說進來。”
“這不重要。”克裡亞斯眸中神色沉了沉，“二次檢測結果出來了嗎？”
“這不正在做呢，就剩三分鐘了。”薇爾莉特單手揉著酸痛的脖子，取下護目鏡看向克裡亞斯，似笑非笑。
“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當初的事情呢，沒想到，這麼快趕過來了。”
嘀——
機器的聲音縈繞在耳邊，克裡亞斯嘴角勾出諷刺的笑：“忘記？”
薇爾莉特歎氣：“難得見你這樣，不過，如果二次檢測的結果仍然是精神力不明，你打算怎麼辦？”
克裡亞斯面無表情。
“你要將他留在研究中心嗎？”薇爾莉特說道，“如果是在研究中心的話，我倒是能護住他，就怕宮裡那位有彆的想法。”
克裡亞斯低聲問道：“這個結果多少人知道。”
“除了我的學生以外，沒有其他人。”薇爾莉特伸了個懶腰，眼睛重新盯上了檢測儀器上。
克裡亞斯：“那就麻煩你了。”
薇爾莉特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記得請我吃飯，彆給我送來一批營養液，我不要喝那些毫無幸福感的東西。”
她不等克裡亞斯開口，就先將地點定好：“就吃那家新開的古藍星餐食，不許拒絕。”
從來隻用營養液解決三餐的克裡亞斯不解地皺著眉，但還是答應下來。
嘀——
機器轉動停止的聲音響起，薇爾莉特收起笑容，熟練地打開檢測結果，將那些不易理解的分析圖文轉變成正常的星際文字。
克裡亞斯無聲站在旁邊。
“果然。”薇爾莉特歎氣，“還是精神力不明。”
克裡亞斯曲起手指在實驗台上敲了兩下，沉吟片刻後：“能檢查得再細一點嗎？”
“給你的檢查報告就是所有結果了。”薇爾莉特聳肩，“如果想要更詳細的檢查報告，我建議你把當事人帶到這裡來。”
薇爾莉特說著，當著克裡亞斯的面調出蘭斯的信息。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呢，才20歲……我不介意你把他送到我的實驗室，我會好好保護他的。”
“不用你的保護。”克裡亞斯拿起新的檢測報告，頭也不回地離開實驗室。
薇爾莉特：……
她不再開玩笑，收拾好實驗台面後，對著窗外發起了呆。
蘭斯不是薇爾莉特看到的第一個“精神力不明”的人，在二十幾年前，薇爾莉特收到了上一任皇帝交給自己的任務，給一個剛被解救出來的鉛灰色眼眸的少年做全身檢查。
那才是她第一次看到“精神力不明”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