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飛行器規規矩矩地停在規劃的空格內，蘭斯從副駕駛座上下來，轉頭正好瞧見佩格瀟灑地一躍而下。

蘭斯小步跟上佩格的腳步，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可是他故意來找我，不怕暴露自己嗎？”蘭斯弄不懂這種標準反派的性格。

尤金找上自己談論的那些話，對於他來說無疑自曝身份。

雖然蘭斯當時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也沒有和佩格關係這麼密切。但對於那種隱瞞身份潛逃的人來說，應該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尤金卻截然相反，反而大大咧咧將自己的身份袒露出來。

像是對克裡亞斯、對參與剿滅的聯邦和蟲族行動小組的挑釁。

佩格將袖子推上手肘處，露出結實肌肉的小臂。

“AJSP的首領性格古怪，他已經不止一次直白地挑釁官方了。”佩格握拳，“可惜這次沒逮住他，要是給他跑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會受害。”

地下停車處的儘頭是封閉式電梯，和市區普通高樓大廈所見到的透明景觀電梯不同，眼前的電梯工業性十足，黑色的特殊金屬材質為底色，上方印上紅色軍團圖徽，看起來壓抑又威嚴。

佩格上前掃上虹膜，電梯門向兩旁打開。

電梯向上高速運行，很快就到達佩格要去的樓層。

“這裡是46層，算是你的辦公室吧，不過作為機甲維修員，你沒多少時間坐在辦公室裡就是。”佩格聳著肩膀，“你不會喜歡坐在辦公室的，這裡面一堆思想老古董，在這裡坐上一天你會覺得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很幽默地冷笑話，但蘭斯笑了。

他邁出電梯，迎面撞上兩個穿著專業維修服的人。

兩人不知道有什麼急事，大步流星的地從蘭斯身邊擦肩而過，嘴中還碎碎念著再不去就看不到了的話。

佩格也摸不著頭腦，但她性子豪放根本不在意這些。

“走，我帶你去見你未來的老師，也是我學長。”佩格抬手搭在蘭斯肩膀上。

重量壓在肩膀上，蘭斯腳步微頓，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停頓了一秒後才繼續跟著佩格繼續往前走，順便聽她介紹這四十六層樓的分布。

作為亞斯帝國軍團總部的辦公大樓，建築樓裡的每一層的面積都很大。

蘭斯在四十六層兜兜轉轉了許久，最後才被佩格提溜著帶到一個辦公室。

“師兄，我給你帶了個小徒弟過來！”

辦公室采光很好，二十多平米的面積，被黑色金屬條分成塊狀玻璃窗戶就占據了整面牆。

整個辦公室隻擺了兩張辦公桌，除此之外就是頂天立地的書櫃。

蘭斯望向離門較近的那個桌子，堆積如山的紙張幾乎將坐桌子後面的人全部掩埋，隻留出黑色發頂能被看到。

佩格的嗓門不小，蘭斯看著那坐在桌後的人慢慢抬起頭。

是個年輕男人，在看到進來的人是佩格後，那雙藏在金絲邊眼鏡後的眼眸中的笑意瞬間消失。

辦公室裡四處散落著滾輪高腳凳，佩格隨便拉了個離自己最近的凳子，一屁股坐到那人對面。

桌上已經被紙張堆積到放不下東西，散落到地上的紙張被滾輪壓過，留下淡淡的痕跡。

佩格已經興匆匆地向她的師兄介紹蘭斯，對上金邊眼鏡男人打量的視線，蘭斯不卑不亢地與他對視一眼，面色溫和。

直到對方移開視線繼續和佩格談話，蘭斯走到桌邊，蹲下身，將散落到地上的紙張一張張撿起來，吹開灰塵，再疊在一起。

做好這一切，蘭斯心中的不適感才緩和，起身微笑著想將撿起的紙張放到桌上。

然而，堆滿的桌子讓他無處下手。

佩格目瞪口呆地看著蘭斯將淩亂如垃圾場的桌子收拾乾淨，轉頭看向她師兄，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同樣的震驚。

直到整個桌面被整理乾淨，蘭斯將五份高高摞起的紙張擺放整齊，然後長舒一口氣。

做完這一切，蘭斯轉頭去看佩格那邊有沒有討論完，卻撞上兩人古怪的視線中。

蘭斯這才想起這是對方的辦公室，而他沒有得到對方的同意，就肆意整理對方桌子。

“抱歉。”蘭斯很不好意思地低頭道歉。

佩格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動作太大帶起最上面的幾張紙又飄落下來。

蘭斯默默伸過手，將那飄起來的紙接住，再整整齊齊地放回去。

他也沒什麼強迫症，隻是看到太淩亂的書籍紙張，總是忍不住想去擺正。

“沒事沒事。”戴著眼鏡的男人單手扶了下眼鏡，“以後我就是帶著你工作的老師，喊我哈羅德就行。”

“哈羅德老師。”蘭斯順著這個稱呼，乖巧地喊了聲老師。

“挺好，克裡亞斯元帥總看不慣你辦公室亂成一團的樣子，正巧小蘭斯可以幫你整理。”佩格笑著不斷去拍哈羅德的肩膀。

哈羅德臉一垮：“你懂什麼，他又不用查那麼多資料。”

佩格：“不要給自己找理由，你這亂得跟垃圾場一樣，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蘭斯不禁側目，小聲說了句：“也不必這麼說。”

哈羅德：“是吧是吧。”

“對自己不好。”

哈羅德：？？？

他也跟著蹭地一下從桌後竄出來，原地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桌後一屁股坐下。

佩格在哈羅德打嘴仗占了便宜，捧著肚子笑得放肆。

哈羅德也沒真的生氣，他向來和這個學妹關係很好。

至於蘭斯……

哈羅德將一份一直握在手中的資料放到抽屜中鎖好。

那是關於蘭斯的資料，文件的發送方是佩格。

在佩格到達首都星之前，她就已經聯係了哈羅德，得到了對方的確認才將蘭斯帶到他的面前。

哈羅德把抽屜鎖好，指了指辦公室另一個空著的桌子，對蘭斯說道：“你以後坐那邊。”

然後頭也不抬地又對佩格說：“你該走了。”

“切，我也不喜歡在你這待太久。”佩格甩了甩自己堪堪碰到脖子的短馬尾頭發，“我走了，小蘭斯你上班加油啊。”

蘭斯連忙跟上：“我送老師去電梯。”

“不用，你好好工作。”佩格轉身利索地離開了辦公室，然後不等蘭斯眨個眼的功夫，又突然從辦公室門口冒了個頭進來。

“忘了告訴你，實習工資是6000星幣每個月。”

說完這句話，佩格才真正的離開了軍團總部。

蘭斯沒想到佩格給自己找的兼職工資會這麼高，他在摩拉星球兼職的工作也不過2000星幣每個月。

當然，最重要的不是金錢，而是這個兼職崗位是在軍團總部，這估計是許多人不要錢都想實習的工作。

蘭斯將佩格的好意記在心中，同時開始忙碌地整理起自己的新辦公桌。

可能是許久沒用，哈羅德又不是個仔細的人，桌子上已經積累了一層薄薄的灰。

蘭斯找了塊清潔布將桌子擦乾淨，等到一切處理好坐下的時候，哈羅德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不喜歡清潔機器人進辦公室，所以屋子可能會有些臟亂。”哈羅德的話中有不太明顯的歉意。

蘭斯不在意這些，輕輕擺手。

比起這些，他對辦公室最裡面的書櫃更感興趣。

他指了指書櫃，溫聲詢問：“老師，這些書能翻閱嗎？”

哈羅德滿不在乎地點頭。

午後的日光穿過軍團總部地特製玻璃，褪去的炎熱的溫度，隻剩下溫柔的暖意。

哈羅德大多時間都是泡在工作中，午飯直接用最簡單的營養液解決。

蘭斯也沉浸在那些關於機甲研究地各種書籍中，午飯比哈羅德還要糊弄。

兩人就這樣在辦公室悶到天色變暗。

黃昏逐漸降臨，辦公室投下了夕陽的暖光，卷著暗淡的夜色，最後融入高大的書櫃之中。

哈羅德從工作中抬起頭，舒展著因為久坐而酸痛的肌肉，剛準備起身下班，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看向蘭斯。

橙黃色的光從窗框縫隙間滲入，沿著他的輪廓描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哈羅德從來不會注意到彆人的外貌，但此時此刻，他也忍不住感慨這個小改造人的外貌是如此穠麗精致，尤其是當他彎著眉眼衝你笑的時候，不由讓人新生好感。

三兩本書籍被放置在原本空置地桌上，而桌子的正中間放著一張圖紙，上面記著一些關於機甲的筆記，看字跡都是剛寫下來的。

星際時代科技發展迅速，已經很少有人會去寫紙質筆記，就連哈羅德自己也是更喜歡用光腦配合記錄，而不是用傳統的紙筆。

所以在看到蘭斯手下那乾淨娟秀的字跡時，著實的震驚了一下。

他忍不住被吸引目光，誇讚了句“字不錯”。

突如其來的誇獎讓蘭斯從書中世界回到現實，辦公室的燈光在自然光線不足時早已自動亮起。

蘭斯呆了一瞬，一邊揉著酸痛的脖頸一邊解釋道：“之前沒有什麼學習寫字的環境，現在借此機會多練一練。”

哈羅德皺眉：“之前有人教過你學寫字？”

蘭斯說：“被救出來的時候我隻能聽懂他們說話，但看不懂文字。可真學習起來，那些字又識得很快。”

不然蘭斯也無法像現在這樣深入。

哈羅德擺手：“正常，佩格早就把你的資料給我看過，你們身上估計都移植了AJSP挑選的優質基因，學一下很快就會了。”

“走吧，下班了。”哈羅德又伸了個懶腰鬆鬆筋骨，“沒什麼重要工作，我們都是五點下班。你還是個學生，隻要挑著有空的時間來就行。”

這些是佩格之前和他說過的。

兼職工作十分對蘭斯的興趣，他告彆了哈羅森，帶著光腦和莉達發給他的十天工資，輕哼著古藍星的曲調準備去做懸浮車回學校。

卻沒想到，會在軍團總部的大門迎面撞上一個克裡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