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先鋒縮成一團, 恨不得把自己塞進地縫裡。虎虎我啊！是無心之失啊！嚶嚶嚶……
玄奘擼了擼他的虎頭，“沒關係，這樣也挺好的。”
虎先鋒含著淚搖搖頭, “聖僧, 不用安慰我，都是我的錯……”
孫悟空刮著臉頰羞羞羞, “哎呦呦！快讓我看看這是誰家的嬌小姐, 怎麼動不動就掉金豆豆啊！”
虎先鋒怒斥孫悟空,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妖怪們都以為吃了聖僧能長生不老，聖僧現在多危險啊！”
孫悟空沉默了一瞬，“你也是在開玩笑，對不對？”
這個謠言散播出去, 危險的怎麼會是玄奘？危險的是妖怪好不好！
虎先鋒愣了一下, 猛然想起自己被摁進牆裡的痛苦回憶。
他的淚水更加洶湧, 他嗚嗚咽咽地抱怨, “聖僧為何生得如此柔弱，總是讓我誤會……”
你現在對我又很溫柔，你還摸我的頭, 都讓我忘記被摁進牆裡的恐懼了。
玄奘笑著道歉, “沒有長得像小熊那樣高大壯碩, 真是對不起, 拜托你原諒我吧！”
站在籠子外的妖怪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們。
“不愧是大唐來的聖僧, 淪為階下囚依舊如此鎮定。你是不是以為, 這籠子關不住你？你的大徒弟孫悟空隨便揮一揮金箍棒就能將它敲碎？”
妖怪妖妖嬈嬈地走過來，伸出手指在籠子上輕輕點了一下，一道金光炸開, 鑄鐵牢籠變成一個金色的方形罩子，一條又一條金色符文來回流轉。
“孫悟空，你大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砸破我的牢籠。”
不等孫悟空說話，虎先鋒蹦起來，朝籠子踹了一腳。
又是一道金光炸開，眾人痛苦地捂住額頭，好像有人握著錘子重重地在他們腦袋裡錘了一下。
熊霸天罵虎先鋒胡鬨，“又欠打了是不是？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虎先鋒捂著腦袋悶悶地說：“一般這麼說，肯定是有陷阱的……”
他先試試，省著彆人受傷。隻是沒想到，這個陷阱是無差彆攻擊。
玄奘歎息，真是個實心眼的傻妖怪。
“下次彆衝到前頭，我們幾個誰不比你厲害？”
“算你們好運，有個炮灰在前頭衝鋒陷陣。”妖怪笑著撫摸籠子的鐵欄杆，“這可不是普通的籠子，你們出手攻擊，它會十倍百倍還回去。要是孫悟空動手，此時此刻你們已經七竅流血了！”
豬八戒見不得她那麼得意，他甩著大耳朵凶巴巴地罵臟話。
“一個破籠子就想關住你豬爺爺，做你的春秋大夢！你個沒眼看的醜妖怪，隻會做一些狗狗祟祟的下賤勾當！毛沒長齊，牙沒長好，還想吃我師父的肉？長得醜想得美，我師父的肉就算進了你的肚子都得嫌晦氣……嗶嗶嗶——嗶嗶嗶——”
豬八戒激情滿滿背誦清風明月語錄，妖怪氣得面色鐵青。
“嗬，你們也隻能耍耍嘴皮子了！”妖怪揚著下巴不屑地說道，“我知道你們的能耐，孫悟空以前是齊天大聖，豬八戒曾經是天蓬元帥，敖烈是西海龍太子，而看似最普通的凡人唐三藏其實是最厲害的。”
妖怪的眼睛泛著妖異的紅光，她湊近了看著玄奘。
“你的手很巧，又會煉製兵器，又能改造法寶。如果你們在外面，我哪一個都打不過，可惜啊！你們已經被關在裡面了！三藏法師，你大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從裡面弄壞我的籠子。”
妖怪雙手抓住自己的頭，用力一扯，一張人皮一分為二，一具白骨沾著黏糊糊的血液從裡面掙脫出來。
陰暗的洞府亮起鬼火，一個又一個軀殼從陰影裡走出來，他們麻木地跪在地上高聲呼喊，“恭迎白骨夫人！”
那具白骨扭扭脖子，走向靠南正中的高台，優雅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留在原地的皮囊露出痛苦的神色，小姑娘的皮一點一點合上，她麻木地捏著自己的皮，讓皮膚合得更嚴實些。
白骨夫人笑道：“我知道各位的能耐，所以不敢把你們放在後廚，隻能放在人多嘈雜的前廳，讓大家夥都盯著點。沒有一點私密空間，實在對不住各位長老。”
玄奘幾人沒理她，他們或坐或臥，一個個懶洋洋地舒展身體。孫悟空還把外套脫下來卷成一團，當成枕頭送給玄奘枕著。
白骨夫人：“……”
白骨夫人氣極反笑，“好！我倒要看看你們能狂到什麼時候！”
玄奘枕著猴哥的衣服，看著籠子上方流動的符文。
“這是什麼字？你們認識嗎？”
大家都說沒見過，熊霸天說道：“這籠子沒有妖邪之氣，不像是妖怪的東西。”
孫悟空：“不一定，那妖怪身上也沒有妖邪之氣。”
眾人齊刷刷看向白骨夫人，大聲對她評頭論足。
玄奘：“好奇怪，她之前借著少女的皮囊，咱們沒有發現她的異常還情有可原。怎麼脫了皮囊，她身上還是沒有妖邪之氣呢？”
孫悟空：“能逃過俺老孫的火眼金睛，許是她有什麼機緣？”
豬八戒忙道：“那必定是神仙菩薩給她開小灶了！”
白骨夫人小拇指動了動，“呦！這樣大聲密謀，就不怕我聽見？”
沒人理她，大家還在認真討論。
虎先鋒很讚同豬八戒的意見，“八戒長老說得對！荒山野嶺的野妖怪可拿不出這麼好的東西！這可不是洪荒年間，隨便走走都能撿到機緣。這樣好的寶貝早被人搶走了，哪裡輪得到她來撿？
你們再看她的骨相，長得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骨頭架子也不是很美，她能修成精已經是了不得了，怎麼可能做得出這個！”
白骨夫人氣得骨頭亂顫，她抬手一揮，不遠處一個皮囊的人頭掉下來往虎先鋒身上砸去。
玄奘一把接住那顆頭，想把它好好放到籠子外頭，可惜這籠子隻進不出，玄奘無奈，隻能把頭放在邊上。
熊霸天歎道：“這是一種很陰邪的術法，施術人將人皮活生生剝下來，再將三魂七魄塞進去，這皮囊便成了施術人的傀儡。他們還保持著理智，但隻能聽命行事，真是可憐，死了也不得解脫。”
白骨夫人冷笑，“你懂得倒是挺多！你們不必猜來猜去，反正你們很快就會成為我的盤中餐。為了吃唐僧肉，我可做了不少準備。我特意命人做了一口巨大的蒸鍋，能把你們連人帶籠子都塞進蒸鍋裡。我不會給你們一丁點機會，讓你們離開這個籠子。”
玄奘站起身抬頭望著她，像是能一眼就把她看透。
“蒸鍋還沒做好吧？”
白骨夫人似乎僵住了，“你說什麼？”
“以你的謹慎程度，如果蒸鍋做好了，你會第一時間把我們塞進蒸鍋裡，然後得意洋洋地站在蒸鍋外面，展示自己的聰明和謹慎。你很怕我們，你對我們很了解，就好像你在考試，有人提前給你透露了答案。指點你的人，給你寶物的人，他並不欣賞你，他隻是利用你來針對我。”
白骨夫人勉強道：“胡言亂語！”
“你不僅怕我們，你還很怕指點你的那個人。他應該叮囑過，不能讓我們察覺到你背後有人指點，他應該還說過，你可以折磨我們，但不能真的殺了我們。但你沒有做到，你輕易地泄露了秘密，急迫地想要吃掉我。長生不老這四個字誘惑著你，你強忍著恐懼，違抗了那個人的命令。”
白骨夫人冷聲道：“那又怎樣？”
“不怎麼樣。”玄奘笑道，“隻是為你感到惋惜，即便你吃了我，你也不會有好下場。長生不老不代表你多了幾條命，你違背了背後之人的意誌，你猜他會不會放過你？”
白骨夫人沒想到玄奘如此敏銳，她很討厭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她飛快起身，準備躲回自己的臥室。
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軟弱，她放了句狠話。
“鍋很快就做好，你們等死吧！”
她還吩咐手下的皮囊傀儡，“不許給他們水和食物，餓他們幾天，讓他們清清腸胃！”
白骨夫人走了，但她手下的傀儡沒走。他們木然地盯著玄奘幾人，陰森森的目光著實讓人不舒服。
尤其是白骨夫人曾用過的獵戶小姑娘，她就站在籠子前面，離他們最近。
她眼皮眨都不眨，隻是偶爾轉動一下眼珠子，她的目光十次裡頭有七次是落在八戒身上。
玄奘心中了然，他忙對八戒說道：“你把耳朵鼻子收一收，露出本來面目。”
八戒撓頭，“師父，為什麼啊？”
“天天掛著大耳朵長鼻子，你不累嗎？反正這裡也沒有彆人，你不用裝了。”
豬八戒嘟囔：“圍著咱們的不都是人嘛！”
“那是傀儡，你怕什麼，你假裝他們不存在嘛！”
豬八戒感覺師父另有深意，他雖然猜不透，但還是照做了。
豬八戒露出真容，熊霸天和虎先鋒激動地跳起來。
“我的乖乖！你怎麼長成這樣！”虎先鋒指著豬八戒嚷道。
“我為何不能長成這樣？”
虎先鋒不滿道：“我本來就長得一般，你生成這樣，不是把我襯得更醜了？”
豬八戒很無語，“你可以離我遠點……”
玄奘看見獵戶小姑娘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豬八戒，心中慶幸，看來咱的美人計還是奏效了。這小姑娘是有神智的，她又喜歡八戒的美貌，應該可以溝通。
他剛想去套近乎，就見小姑娘從彆處扯出來一大塊油布，把籠子給蓋上了。
玄奘：你啥意思？你對我徒弟的美貌過敏嗎？這麼美的臉你都不看，你戒過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