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顧時靖感覺到了口袋內的小腦袋轉了個方向,像是被啃壓縮餅乾的聲音吸引,一直盯著陸小六的位置,想到小鼠早上醒來之後就隻舔了一口營養液,猜測它可能是肚子餓了,便開了口向陸小六討一塊壓縮餅乾打算喂給它吃。

就算還沒有餓,提前吃些什麼墊墊也是好的,等待會兒到了目的地附近可能就沒什麼功夫再照顧它了。

陸小六聽罷趕忙將口袋內的另一袋壓縮餅乾遞了過去。

一袋裡面共有三塊。

顧時靖本就隻想要一塊掰一點給小鼠嘗嘗,但見陸小六手裡那袋就隻剩下了最後一塊並且已經被他咬了大半,顧時靖便沒再說些什麼,接過了這袋尚未拆封的。

他嘗過這種壓縮餅乾,比營養液的味道要好一些,但也完全算不上好吃,末世之後,這類食物的適口性已經被排在了最末,能夠快速補充能量才是上上策。

因為沒營養液補充的能量多,沒營養液方便,他還是更喜歡營養液一些。

豆豆眼疑惑的注視下,修長的手指乾淨利落地撕開壓縮餅乾的包裝袋,拿出其中一塊,掰了個小角遞到小鼠跟前。

大小正好夠小鼠用兩隻爪爪抱著。

秋卷趕忙接過這塊餅乾,期待地啃了一口。

下一秒,豆豆眼內的光芒黯淡下去了幾分,豎起的小圓耳朵也失望地軟了下來。

雖然沒有營養液的味道那麼差勁,但也完全算不上美味,硬邦邦的,湊合湊合磨牙倒是可以,遠沒有晶核好啃。

怎麼人類食物的味道忽好忽壞的……

不過秋卷知道食物對於身處野外的人類來說十分重要。

它曾見過幾個人類為了所剩無幾的最後一點食物自相殘殺。

畢竟誰也不知道野外隨手采摘或獵到的東西是否被汙染,吃下會不會被感染,所以他們幾乎隻食用隨身攜帶的食物,食物餘量快不夠了便返程回安全區。

但是誰也預料不到意外會不會突然降臨。

那幾個自相殘殺的人類就是因為裝甲車突然遭到畸變體的襲擊,車和車上的物資都被毀去大半,聯係救援隊的信號器也在對抗過程中不知道丟到了哪裡。

所以,這幾個人願意將自己的食物分給它,秋卷心底其實是感激的。

於是,忍著味蕾上的折磨,秋卷努力咽下了這小塊被它啃過的壓縮餅乾,不想浪費。

但在顧時靖又掰了點壓縮餅乾遞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秋卷趕忙用小爪爪推了推他的手指,鑽進了口袋裡面,拒絕得十分乾脆。

它雖不想掃興,可也不想自虐。

顧時靖愣怔片刻,漸漸反應過來——小家夥應該也不太喜歡吃壓縮餅乾。

……隻能等回去之後再查查看倉鼠都喜歡吃些什麼了。

他記得昨晚小家夥將沒吃完的一點兔肉儲存在了頰囊當中,倒也並不擔心它會真的餓壞。

顧時靖隨手將準備喂給小鼠的這點壓縮餅乾塞入口中。

是海苔味的。

味道很淡,太硬,也太乾巴。

自末世起,藍星上的各個地方開始出現不同規模的感染,海洋便是第一個被觀測到的重災區。

有學者分析,末世的源頭便是海洋,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則是肆意向海洋排汙的人類。

第一個海島國家被感染物完全入侵乃至徹底淪陷之後,陸地的防線也開始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而如今,所有海島全都覆滅,海洋徹底成了人類難以涉足的領域之一。

畢竟人類無法在水中呼吸,就算用到器械輔助,一旦出現任何意外都難逃一死,海洋先鋒隊每年都沒幾個人能活著回來。

海產也鮮少出現在人類的餐桌之上。

隻研究院在安全區內劃了一小塊模擬海洋生態係統區域,每月都會派小隊前往海岸“拾荒”,帶些沿海物資回來,科研為主,生產為輔,偶爾養殖一些無汙染的新鮮海產供給食品製造廠,用以加工,添些經費。

這袋海苔味的壓縮餅乾應當就是這麼來的。

顧時靖用打火機撩了下壓縮餅乾拆開的地方,將之重新封好,防止變質,塞入口袋裡面。

小鼠似是聽見了動靜,又將小腦袋探了出來。

顧時靖抬手在上面輕揉了一下,閉上眼繼續休息起來。

得益於洛嶼幾乎將油門踩到了底,車子很快便到了目的地附近。

一場雨後到處都煥然一新,卻又無處不透露著一股詭異的衰敗感。

仔細去瞧便會發現這裡與昨晚落腳處附近的環境類似,臨水,一條被長草瘋漲占據的河蜿蜒而過,初春,放眼望去卻並不是新鮮的翠綠,而是病態的枯黃,草間不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不知是在水上還是水下。枯樹高而大,樹枝被顏色豔麗的花藤纏繞,滴落味道奇妙的涎液,飛蟲被吸引著經過花瓣便會快速閉合,某些鳥類則會站在枝椏上“守株待兔”……

雷達指示的方向正在長草深處,已經不再適合裝甲車繼續行動。

刹車剛被踩下,金色眸子便睜了開來。

洛嶼轉過頭,猝不及防撞入這雙眸內,愣了一下,輕生說道:“老大,到了。”

顧時靖點了下頭,卻沒直接下車,而是從座位底下拿出了一個立方體和一個未拆封的一次性注射器。

立方體完全透明,六面都有透氣的小孔,顯然是用於存放活物的。

豆豆眼疑惑的注視下,大手拆開注射器的袋子,並未安裝上針頭,隻吸了些飲用水進去,旋即,又將它從口袋內拿出,放入立方體,“哢噠”,乾淨利落地合上了蓋子。

秋卷:“?!”

顧時靖的聲音隨之響起:“我和陸小六去找蘭鵵,你守車…照顧它。”

說罷,將裝著小鼠的盒子和裝著水的注射器交給了洛嶼。

“好。”洛嶼趕忙接過。

野外到處都是危險,尋找任務目標固然重要,盛著武器和物資的裝甲車也同等重要,需要有人守著,若是裝甲車出了問題,車上的東西被毀,他們在野外也會變得寸步難行起來,大概率隻能等待救援隊回安全區了,等待期間還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變故。

一般都是洛嶼留下守車,他從小便對器械很感興趣,對裝甲車也最熟悉,發生什麼意外能更好應對,最大程度上減少裝甲車和車上物資的損耗。

顧時靖這才下車,與陸小六一同收拾好可能會用到的工具,朝著雷達指示的方向走去。

經過車前的時候顧時靖不經意透過擋風玻璃瞅了眼駕駛室。

裝著小鼠的立方體仍被洛嶼拿在手中,裡面的小鼠卻轉了個面向,兩隻前爪趴在透明的立方體壁上,在上面落下了兩點淺粉色的小爪花,豆豆眼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明明隻是漆黑如墨的兩點,顧時靖卻鬼使神差地察覺到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無法用言語去形容,也從未有過任何生命體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

但他在彆人眼中見過。

就比如這次出城,陸小六和洛嶼的家人都來了安全區門口,一直注視著他們離開。

這一刻,他好像感覺到了類似的情緒。

有些荒唐。

……

最開始被關進立方體裡面,秋卷是震驚、疑惑且氣憤的,但這些情緒就隻出現了一瞬,在聽見顧時靖的話後,秋卷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他是要去危險的地方捕捉蘭鵵,所以才將自己放在安全的地方,怕自己亂跑。

蘭鵵確實不好抓,昨天它可廢了好一番力氣,若是換成尋常人類十有八.九是會受傷的,不知道準小仆人的實力如何。

於是秋卷直起身子,趴在立方體壁上,擔憂地注視著顧時靖的方向。

真不放心。

一定要平安歸來啊。

好不容易才遇見這麼個讓它滿意的小仆人人選……

豆豆眼擔憂的注視下,男人垂了下眸,將用於射擊飛行物的長.槍隨意抗在肩上,轉過了身。

恰巧就在這時,秋卷忽然想到什麼,爪爪對著車前顧時靖的方向用力拍了拍,“吱吱”叫喚起來。

“怎麼了?”洛嶼與它距離最近,第一時間給予了反饋。

秋卷卻並未理他,繼續盯著顧時靖的背影叫喚。

“吱——”

明明已經離開的身影驀地一頓,轉了方向,四目相對,大步朝駕駛室的方向走來。

“叩叩。”

車窗被指骨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