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旅途(1 / 1)

雖然隻有一套造型會登上封面,拍那麼多套似乎有點多餘,其實“落選”的造型會被安排到其他刊位,最終被展出,所以並沒有浪費。

又經過了幾天的合作,薑銘書終於結束了雜誌的拍攝。

在送走他的時候,那個金發碧眼的攝影師還用一種惋惜加遺憾的表情望著他,令他一陣困惑。

結束了雜誌拍攝的小插曲,薑銘書繼續完成“寄樂”的行程。

因為本次的目的地距離H市有相當一段距離,所以必須乘坐飛機。

機票並沒有訂得很早,起飛時間在十一點鐘,但性格使然,薑銘書八點半就到了,取完登機牌、過完安檢便在候機廳的貴賓休息室沙發上閉目養神。

在他閉著眼休息的時候,身邊的人沒有睡,精神奕奕地坐在那,睜著眼,像一尊守護石像,巡視著周圍是否有不懷好意之人。

考慮到這次前往的地方條件艱苦,路程遠,待的時間也沒有確定,靳培英沒有讓習慣了大城市的曲旦跟著去,而是打算招幾個身強體壯、不怕吃苦的保鏢。

但她的提議被薑銘書拒絕了,理由是自己也快成年了,有能力照顧好自己,況且帶一堆保鏢總顯得過於誇張了,到時候可能會難以融入那邊的環境。

靳培英尊重他的意見,不過仍然堅持至少帶一個人的決定。

雙方各退一步,最後帶上的是一直幫薑銘書開車的司機牛延峰。

彆看他是個司機,早年卻做過保鏢和健身教練,比一般人強壯得多,在聽說靳培英找保鏢時他便自告奮勇地舉薦了自己,又憑借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原則獲得了這次機會。

儘管目的地是邊遠的一個山區,使得這注定不會是個好差事,但牛延峰還是躍躍欲試。

——倒不是對雇主有什麼感情,隻是因為,他們給得實在是太多了。

而此時,他便在默默地行使自己的職責。

八點多的休息室裡人還是比較少的,這也讓一個鬼鬼祟祟、畏畏縮縮地舉著手機、看上去異常可疑的身影暴露在牛延峰的視野中。

以他多年當保鏢的經驗,他打賭這個人八成在偷怕什麼。

牛延峰一聯想到自己身邊之人的身份,登時悟了。

絕壁是狗仔!

好呀,居然給你混到這裡來了!

他下意識站起身,打算前去查看一番,敲打敲打,不過他一有動作,身邊假寐的人立刻睜開了眼,目光清明地問他:“怎麼了麼?”

“那裡有……”牛延峰還沒說出狗仔一詞,忽然想到這隻是個猜測,若是猜錯了那不得很尷尬?尷尬也就算了,如果讓雇主擔驚受怕,會不會扣工資啊?

於是他很自然地轉變方向說:“那裡有廁所,我去去就回。”

薑銘書滿頭黑線地看著這個大塊頭保鏢往與WC標誌相反的方向決絕地走去,不懂他究竟要搞什麼。

而牛延峰那邊陰惻惻地靠近了可疑人物,冷不丁地將手輕

輕放在那人的肩膀上,冷冷開口:“你在拍什麼?”

被他按住肩膀的人渾身一顫,差點沒把手機摔出去,好半天才緩過來,僵硬地轉頭:“……沒拍什麼。”

“真的?”牛延峰咧嘴笑,自認為猜到了真相,“我勸你趕緊刪掉吧,這有什麼意義呢?”

那人嘴巴微張,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頹然地揉揉頭,歎氣:“也是。這樣隻能欺騙欺騙自己,並沒有太大用處。”

牛延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這家夥在說什麼呢,他怎麼聽不懂了。

難道不是狗仔嗎?

他疑惑地望著面前人發愣。

沒想到那人主動說了下去:“我不應該因為虛榮故意買超過自己消費能力的頭等艙票,隻為進貴賓休息室拍照發社交媒體裝杯……”

牛延峰徹底懵了。

沒想到竟是如此。

啊,他多冒犯呐!

大塊頭搭在面前之人肩上的手霎時間像被灼燒了一般,迅速收回。這憨憨的臉上還帶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仿佛在掩飾性地說:知道錯就好。

然後他不管對面的人什麼反應,扭頭就走,灰溜溜地回到座位。

薑銘書見他一臉難受,關心地問:“你怎麼了?”

牛延峰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憋不住分享了自己的尷尬經曆。

薑銘書皺著眉,覺得有些奇怪,“是哪個人?”

牛延峰扭頭欲指,突然頓住了。

他左右張望,仍然沒看見那個黑衣服的身影。

一道金光閃過他的大腦,他懊惱地說:“我上當了!”

那必然是狗仔啊!

我的獎金會不會沒了?

牛延峰後悔地抱住頭。

而理解了全過程的薑銘書則是對自己的保鏢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原來他不僅是個精力充沛、喜歡飆車的人,還是一個傻得有些天真的家夥。

“沒事的,我們又沒做什麼特彆的事,狗仔就算拍到了,也沒什麼好做文章的。”

見牛延峰不時哀嚎、十分自責的樣子,薑銘書安慰道。

他被狗仔偷拍並不是第一次了,虱子多了不怕癢。

就連之前他為父母拍婚紗照的照片也被發到了網上。

不得不說人好看,什麼死亡角度都好看。他舉著相機笑的樣子被遠遠地拍下來,還被網友調侃“狗仔是流粉吧”。

除了一些實在匪夷所思的yxh寫的是“為女朋友拍照”,稍微有點良心的還是寫“為一對中年夫妻拍照”,頂多加了個猜測“疑似要進軍攝影界”,令人啼笑皆非,並沒有掀起什麼水花。

不過薑銘書不在意自己的隱私,但在意喬宛和薑建均的。幸好媒體的關注點都在自己身上,很少有人拍他們的照片,有也隻是非常模糊的小影,讓他鬆了口氣。

因此對於這件事不甚在意,倒是沒想到牛延峰還挺負責的。

挺好。

登機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經過起飛的波折,飛機進入了平穩運行的階段。

坐在舷窗邊,薑銘書望著外邊如夢似幻的雲層,內心沉入一片空茫。

飛行在高空中的鐵皮疙瘩並不能給他安全感。坐在窗邊時他總會感到莫名的恐懼,仿佛下一秒就會墜落一般。

但是柔軟的雲彩給予了他安慰,一大團一大團簇擁在飛機下方,像是隻要他掉下來便會收到托舉的庇護一樣。

儘管薑銘書明白,雲朵僅僅隻是水的集合罷了。

有很多人好奇,才華橫溢的似水流年在空閒的時候都會做些什麼。

其實並不神秘。

要薑銘書自己說,除了音樂和書籍,自然是發呆。

然而發呆不是發愣,而是思緒的旅遊。

就像此時,他望著舷窗外的風光,思緒已經從一處飄到相距甚遠的另一處了,可以是抓住一個不經意跳出的靈感繼續往下構思著旋律直至上一段想的內容完全被遺忘,也可以是就著突如其來的哲學問題不斷向深處思索,甚至可以是聯想到某個曾經見過的公式然後莫名其妙地開始嘗試推導……

思維的海洋曼妙無比。

等到快下機時牛延峰拍他的肩,薑銘書才意識到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發呆二個多小時了,並且因為一直保持側頭的姿勢,脖子有點酸。

他衝對面的人笑了笑,活動了一下肢體。

要說牛延峰對他也是敬佩的,窗外那單調的風景竟然能看這麼久。

——自打上飛機以來他為了彌補先前犯的蠢,時不時就環顧一下四周,再看兩眼雇主,試圖向雇主證明自己的敬業,以期增加獎金。結果可疑的人沒看見也就算了,就連雇主也未曾分一個目光給自己,感覺白表演了。

垂頭喪氣的保鏢和他那全副武裝的雇主下了飛機。

隨後二人取了行李,換乘高鐵,又花費了好多時間。

出高鐵站後他們打了一輛出租車,向司機出示了靳培英給的地址。

“這地方又遠又偏,路還不好開,車費貴的嘞,如果換其他司機還真不一定會帶你們去。你們確定要去?是在外上學回家嗎?”

司機是本地人,對這片很熟,自然知道兩人的目的地偏得要命,遊客是不會來的,那麼隻能是返鄉的大學生了。

不過回家打出租車還是少見得很,畢竟一般這些地方的人是沒有那麼多預算揮霍的,都是所有人一起租一輛黑車載回來。

“那咋可能。大哥你彆光看他呀,瞧瞧我你就知道你那話有多大問題了。”

牛延峰樂了,就他這個飽經風霜的社會人樣居然有人會把他當作學生?

司機總算把視線從車內後視鏡的左側移到右側,瞅見了一旁的大漢。

他見怪不怪,淡定地說:“看了呀,我尋思你是他爸呢。”

牛延峰:6

自己才二十出頭,怎麼就當爸了?

等賺夠足夠的錢,他一定要退休養老,把自己養得帥帥的,讓大家看了他就誇“嘿!看著真年輕!”就等著吧!

薑銘書偏過頭不看保鏢的擠眉弄眼,回答:“隻是去那有些事。”

司機了然:“支教的那就是?”

薑銘書沒繼續否認:“……也算吧。”

他帶了吉他,沒準可以當一段時間音樂老師。

這怎麼不算支教呢。

至於牛延峰……

他瞟了一眼那家夥的體格。

當個體育老師估計沒問題。

司機聽他說這話,瞬間肅然起敬:“你們這些到貧困地方做支教的,都了不起。”

隨後他又談起G省的基本情況,什麼多山地、多暴雨,地質災害頻發,交通不便,經濟落後,與外界脫節,旅遊資源豐富……

坐了多久車,司機就跟他們講了多久家鄉的事,能看出對家鄉深深的熱愛以及希望它能變好的殷殷期待。

末了,他總結:“想要日子好起來,真的得靠教育啊。我個人非常感激你們這樣的人,可惜我沒文化,隻能在這裡跑跑出租。這樣吧,我給你們減點車費,也算是為G省做點什麼了。”

雖然原先對G省沒什麼實感,但在聽完司機一路的介紹後,薑銘書和牛延峰倒是真切地感受到一股親切和無形的責任感了。

“減個一塊錢完全夠了。”牛延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