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繼子直視俞燈。他這番話如同勢在必得的誓言，又像是對那不曾露面的競爭者發出挑釁。
程驍一眨不眨地看著俞燈，期待他會如何反應。
是會感覺到被後輩冒犯的不爽，還是會順理成章接受？
但無論俞燈會如何反應，程驍都不會改變想法。他此刻滿是將心底欲念訴諸於口的極度興奮感。
而俞燈遲鈍地反應了幾秒，終於聽懂了程驍的意思。
那雙圓潤漂亮的眼眸染上怒氣，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帶著不敢置信：“你居然把我當遺產！”
俞燈揚著下巴，哼了一聲：“不準你這樣說我。”
像是驕傲的，又有些笨笨的嬌氣小貓，喵喵叫著對壞蛋人類發脾氣。
讓人恨不得能揣進懷裡好好揉一揉。
程驍頓了頓，讚同道：“說得對。”
“您可是珍寶。”
俞燈這才滿意了一點，順便點評：“而且你的吻技真的太爛了！我很痛的。”
程驍：“……”
他咬牙切齒：“我會好好練習的。”
……
俞燈絲毫不覺自己說了什麼刺激人的話。
俞燈訓完囂張到把他叫遺產的繼子，就推了推繼子的肩膀，讓他彆擋著。
玩家們已經陸續出門，程驍不想讓其他人看到俞燈這樣靈動的模樣，上道地把俞燈抱下來。
“哦，對了。”走了幾米，俞燈突然想起來昨晚看到的同學錄，決定提醒一下同為玩家的程驍，“你可能……”
“嗯？”
俞燈說：“也沒什麼，就是你可能不是程家親生的孩子。”
俞燈說完，側過頭瞄了一眼繼子的反應，發現對方毫無波瀾，隻是無所謂地點頭。
“好，我知道了。”程驍說。
估計是劇情背景設定裡的某些隱情，不礙事，反正不管他那個死去的父親是否與他有血緣關係，他都不會放棄俞燈。
程驍順勢把話題拐回到程家的凶殺案上。俞燈思考無果，第八百次在心裡吐槽。
“真是的，就算這些人不願意請警署，那讓他們各自待在房間裡，不是更好查出誰出門動手了嗎？”
害的現在像是一團亂麻。
“因為拉不下面子唄。”
俞燈聽到這聲音，倏地一下抬起頭，才發現自己剛剛念叨出聲了，而回答他這個問題的居然是程文昊。
這人本就有點身體虛，守靈守了一晚上，更是眼底青黑腳步虛浮，從門口走到樓梯的幾步路，走得搖搖晃晃，仿佛要被一陣風吹走。這副憔悴著彎腰駝背的模樣，讓他看起來還沒有未婚妻身子板正。
俞燈對迎面走來的程文昊和林芷月點點頭。
程文昊扯了扯嘴角：“讓那些姨娘各自關起來，比殺了她們都難受吧，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貴太太，怎麼可能樂意被人當做嫌疑犯階下囚。就像爺爺，快要七十的人還不願意放權……”
他話說到一半，意識到這樣說不太好，又悻悻然閉嘴。
但俞燈難得聽懂了未儘之意。
程老爺這個年紀還在掌權，無非是放不下掌管大家族的權力和威風。像程家這樣因為掌權人年事已高，有兩代人都要稱呼少爺小姐的，還是比較少見的。
俞燈仔細打量著這個便宜外甥，有些猶豫要不要當著林小姐的面問那種問題。倒是程驍沒什麼禁忌，直接問程文昊：“你前天真的睡了那麼久嗎？”
程文昊臉色青了：“弟弟，你怎麼和那些客人一樣問這個。我當時確實荒唐，但沒必要撒謊。”
林芷月扯了扯他的衣袖，兩人沒再多說，回房間休息去了。
俞燈則是和程驍一起到了會客廳，和玩家們一起吃早餐。
幾天相處下來，玩家們確認了俞燈柔弱無害的友好NPC身份，大多數時候沒有再避開他。
早上是白粥，很素很稀，眾人沒敢挑剔，埋頭猛喝，那位社畜男和設計女則是在啃面包。
程驍幾乎沒吃，一直盯著俞燈。
俞燈顯然對這頓早餐很不滿意，他吃相很斯文，但咬著勺子沒吃幾口，隻是慢吞吞地抿著粥水喝。
粉色的柔軟唇肉不斷張合，輕輕碰撞，泛著濕潤的水光。
程驍的目光幾乎沒移開過。
“今天不知道會不會出事。”有玩家歎氣，“其實不提第一天，現在這樣還挺像是在玩劇本看他們的劇情。”
“彆放鬆警惕。”
吃過早餐，俞燈身後跟著程驍，兩人走到公館的內門附近，看到兩個傭人正在擦拭家具。
俞燈認出這兩個人，似乎就是他守靈那天晚上說話的那兩個。
出現了！推理世界裡的碎嘴NPC！一定是來給玩家透露信息的！
俞燈和程驍對視一眼，難得默契地一起往外走了段路，然後悄悄繞了回來。俞燈豎起耳朵，試圖聽一聽這倆人會說什麼。
事實證明俞燈的直覺是正確的，這倆人果然開始聊天。
“你剛才給小少爺還有林小姐送了早餐吧？”
“送了，他們感情真好，少爺還想幫林小姐把吃食吹涼呢。”
“你不知道吧，他倆可是一段佳話。林小姐因為貌美，在學堂被人死纏爛打，還是咱們小少爺英雄救美呢！後來他們兩情相悅，就順勢定下了婚禮。”
“這樣啊，那現在真是可惜了。”
俞燈邊聽邊琢磨。似乎玩家們打探出來的消息，也是這套說法。
傭人壓低嗓音繼續說。
“小少爺其實很想繼承程家的，他怎麼說也是嫡係的，但是老爺覺得他隻是外孫……說到繼承人，朝臨少爺才是才華橫溢呢……”
“噓，老爺說了，咱們不能提這位少爺。”
“哦哦。不過前天下午，我好像看到小少爺去了老爺的屋子……”
“當真？！”
“隻是身形有些相似，我不敢認。”
俞燈疑惑。
可是程文昊一直強調自己在睡覺沒出去呢，誰撒謊了？
……
也許這兩個碎嘴NPC就是副本今日份提供的線索，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被玩家問煩了，今天的NPC態度比前兩天差了很多，玩家們灰頭土臉的，一整天忙活下來，幾乎沒打聽到新的東西。
外面的天色再次轉暗，來到副本的第三夜。
俞燈昨天受了傷，碰水就疼，洗澡洗得很匆忙，隻能說是擦洗了一遍，今晚他實在忍不了了。
嗚，感覺身上臟臟的。
前兩天在浴室無事發生，俞燈對係統說的特殊身份不會被優先攻擊，已經是百分百信任了。
他抱著新的浴袍進去。
值得一提的是，俞燈昨天找機會和管家提了內褲的事情，現在他的衣櫃終於多了幾件新的貼身衣物。
要不然又得穿繼子的了……很不合身的！
浴室的燈是橘色調的，比房間裡的要稍微暗一些。俞燈掛好浴袍，隨手把臟衣服丟到一旁的臟衣簍。
熱水從高處的淋浴器落下，俞燈先因為傷口沾水的刺痛感哆嗦幾下，隨後就沉浸在洗熱水澡的愉快之中。
浴室一牆之隔的臥室，祂又一次出現。
今天的人影稍微凝實了一些，勉強能夠看出一個極模糊的黑影，但當影子試圖露出五官，卻像是被排斥了那樣，沒有成功。
唯有透明到無人看見時，五官才是清晰的。
祂索性不再管這些，鑽入浴室。
浴室的燈光極快地閃爍一下，緩慢變暗。
熱水已經開了幾分鐘，整個浴室彌漫著潮濕的蒸汽，每個角落都充盈著甜膩的軟香。
浴室中央的小美人背對著黑影。
他渾身上下都是雪白的，腰肢和腿很纖細，但某些地方又充滿了豐滿的肉感。
不經意稍稍側過身時，才會發現並不是全然雪白，那微張的唇瓣泛紅，兩點小巧也是殷紅的。
祂注視著俞燈，目光癡迷又下流。
俞燈洗著洗著，打了個寒顫，奇怪地問：“係統先生，我怎麼突然這麼冷呀。”
係統：【……很正常。】
俞燈：“？？？”哪裡正常了！
下一秒，俞燈就感覺到室內明顯暗下來，而他被冰得顫栗。
——他被一個冰冷的不明生物從後面抱住了。
俞燈一下子呆住，雙腿打顫：“你，你是來找我的嗎……？”
那個存在沒有說話，隻是低頭，在俞燈肩胛骨上的傷口上輕輕舔舐。
好冰，好癢……
俞燈抿著唇，眼尾已經泅出一片旖旎的胭脂色。
他不敢往後看，隻能看面前的牆壁，看到一個比他高大許多的模糊黑影。
嗚嗚，這種奇怪的影子，其實就是鬼對不對。
俞燈怕的要命：“係統先生，你不是說一般情況下，他們不會優先注意到我的嗎？”
【是的，那是一般情況。】
俞燈一聽係統開始分類討論，就知道事情不對勁。
【現在是特殊情況。那就是，ta們本身就對你感興趣，或者說，ta們的興趣，遠遠高於係統為你削減的存在感。】
所以，這些存在會精準地找上俞燈。
俞燈感覺自己被敷衍了，有點小脾氣：“你沒有提前和我說會有特殊情況。”
【是我的疏忽。不過宿主不用太過害怕，檢測到ta對您沒有攻擊性。】
真的嗎……？
而這邊，黑影不滿俞燈的走神，在另一邊沒有受傷的肩膀上輕輕咬了一口。
“嘶……”俞燈忍不住往後推了一下，入手一片冰涼，又慫慫地縮回來。
俞燈小聲地問：“所以你是誰呀……”
黑影似乎說了句什麼，但仿佛被隔絕在另一個空間，俞燈什麼都沒聽到。
祂本就不是人類了，懷裡擁抱著香軟漂亮的小妻子，本能早已越過理智，支配了祂的行為。
黑影毫無章法地舔咬，輕啃，極儘所能地留下印記。
俞燈被啃得受不了了，發現黑影確實不想要他的命，隻是想啃他之後，鼓起勇氣轉過身。
這個黑影是人形的，隻是五官被霧氣遮擋，看不清楚，也無法交流。
俞燈帶了點哭腔，語氣卻是凶巴巴地說：“你、你不許亂動，很疼的！”
黑影按捺著停下。
“老是亂啃我，你們都是狗狗嗎？”
黑影剛因為這句“你們”而暴怒了一瞬，又因為俞燈的下一句話，瞬間停下來。
俞燈蹙著眉頭，輕聲細語：“就算是狗狗，我也隻要聽話的乖狗狗，不要壞狗。”
黑影停頓了很久。
許久之後，祂低下頭，在俞燈臉頰上討好地舔了舔，動作輕柔無比。
“唔，也不要打擾我洗澡……”俞燈繼續提要求。
黑影沉默了更久的時間，居然真的緩緩後退了一點點。
俞燈趕緊轉過身，背對祂繼續用熱水衝澡。
水滴從脖頸滑落，順著脊背滑落，而後從半空墜落——再然後，悄然間消失了那麼幾滴。
俞燈看不見的身後，黑影滾動喉結，眼底浮現出饜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