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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淡淡的,說不上是滿意還是不滿。

良久,才撂下一句:“劍招尚可,但仍需勤加練習。從今日起你每日再加一項課業,去藏書閣領悟心法。”

“你若實在有不通之處……定要來問。”

純陰之體吸收靈氣再快也要運轉功法,練劍悟招,否則靈氣過分充盈便要爆體而亡。

雲渺有些心法不通,又不肯耐下性子去悟,如今還停在築基中期不動。

小徒弟表面乖巧地點點腦袋,心底卻在想:要是誰肯借他一點修為就好了。

第94章 修真文中純陰之體的小師弟16

風起水皺, 月影重重。

青崖峰就連夏夜都比彆處靜謐些,然而竹生樹密處,仍有蟲鳴聲時斷時續。

距離寢殿不遠處,有一座三層高的藏書閣名為“文渠樓”, 坐北朝南設木階上下連通。黑色琉璃瓦做頂, 油漆彩畫一律單調冷清。

其中藏書浩如煙海, 無論劍譜琴譜詩賦術數,抑或人文世情,皆不計其數。

窗邊。

白釉雙蓮燭台上靜靜燃著兩根蠟燭, 燭火忽明忽暗在書案上跳動,雪白窗紙上映出一道小小人影。

“呼——呼——”

雲渺膝蓋跪在軟墊上, 大半身子都趴在桌案跟前, 塌下腰翹著屁股努力仰頭去吹那兩支蠟燭。

甜絲絲的氣息又綿又長, 拂過去後看那燭光快要熄滅時就趕緊屏住氣, 有來有回玩得樂此不疲。

“唔……累死了!”

脖子仰得時間久了便開始泛酸,雲渺又老老實實坐回去。開始一手托腮,一邊百無聊賴撚著書角,囫圇吞棗將書頁翻動得嘩嘩作響。

他下午那陣子睡得飽足,此刻精神頭無處發泄坐在軟墊上扭來扭去, 滿腦子奇思妙想就是跟修煉無關。

褚師筠擔心小徒弟再次陽奉陰違,表面乖巧私底下跟他偷懶, 便要求每回翻閱的書本上都要有記錄, 隔日放在雲起殿門口等他查看。

如今看來,這份擔心不無道理。

隻是看教科書還要寫讀後感,這可難倒了雲渺。

……

“三十六劍之變, 狸貓擰尾……藤、藤蘿(luo)?”

每回遇到不認識的字,紫毫筆末尾的竹杆必然被咬得陷下去一塊, 再蓋上個亮晶晶的牙印。

連蒙帶猜猶猶豫豫半天,不學無術的小弟子才作出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提筆寫上去一通“高見”。

最後迎著燭光,雲渺將自己寫得滿滿當當一大頁拿起來欣賞,乍瞧上去成就感十足。

然而仔細看一會兒,得意洋洋的雪白臉蛋兒便開始垮下去,眼尾漫上緋色紅暈不好意思起來。

能被送到褚師筠這裡的一應筆墨用具都是最佳,雲渺如今用來寫字的,便是外頭千金難買的花簾紙。

字落上去,墨濃不滯墨淡不薄,迎著光去看時,更能顯出背後印上去的淡淡清雅花紋。

他還記得從前鐘翊在家用過的黃麻紙,粗糙得摸上去都紮手,壓根兒比不得這花簾紙雪白細膩。

然而就是這樣的好紙張,上頭落了不少歪七扭八的大字。

雲渺被醜得欲言又止,腦袋無精打采耷拉下去,眼尾水光瀲瀲有些濕。

他在第一個世界分明學過毛筆字,還是教習皇子的名師大家給自己開蒙呢,怎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

難怪在秀水村和鐘翊一起學習字時,那個私塾先生老是教訓自己。

還踩一捧一,說什麼鐘翊的字若稱得上龍飛鳳舞,那自己就是小雞啄米……

雲渺愈想愈不好意思,於是乾脆從難以為情變得惱羞成怒起來。

什麼龍啊鳳啊的就一定好嘛?

憑什麼雞啄米就要被人瞧不上,自然就有人喜歡看小雞啄米呢。

如此將自己安慰得樂樂陶陶,雲渺當即提起筆,在剛剛用過的紙張背後畫了個豬頭,還在旁邊寫上個“鐘”字。

一時間,纖細雙肩都笑得微微抖起來,他還將臉埋在袖子裡隻露出一雙彎彎的桃花眼,好像害怕彆人能聽見似的。

然而就在這深更半夜自己玩得不亦樂乎之時,雲渺懷裡揣著的傳音石突然開始發燙,還有些灼人。

糟糕!莫不是師父發現自己偷懶了吧?

心虛之下,雲渺趕忙將那張畫了隻豬頭的紙團巴團巴塞進袖子裡,又調整了下坐姿正襟危坐起來,隨後才將傳音石拿出來。

然而沒想到的是,裡頭傳出的竟然是熟悉的溫朗語調。

清潤柔和,在夜色中亦不顯得突兀。

“渺渺,你在哪處寢殿?”

……

雲渺雖則一直在修煉上想方設法偷懶,但從未敢嘗試過偷偷下山。

他總害怕青崖峰哪處下山路上藏著埋伏,會突然冒出個師父的分神來。

然而薛遠嶠這位首席弟子卻對此心知肚明,那就是,青崖峰百年來從未曾設過什麼禁製。

畢竟無人敢擅闖劍尊所居之處,而褚師筠更是有些劍法傲然於世的信心。

至於他為何從未將這件事告訴過自家小師弟,不過是希望對方能的的確確從褚師筠那裡學些本領。

他有分寸,知曉“當世劍道第一”的幾句指點是何其珍貴。

“薛師兄!”

天水碧色的衣角飄飄然然,還未曾越過書案,懷裡便撲進來一隻壞狸奴。

雲渺早就半點兒書都看不下去,剛剛瞧見薛遠嶠便小炮彈一樣衝上去,摟著對方脖頸親親熱熱,眉眼彎彎任憑誰看了都心生喜意。

他聞見薛師兄身上的棗泥香味兒了,肯定給自己帶了點心!

“幾日不見,渺渺倒是瘦下去不少。”薛遠嶠穩穩當當將人接在懷裡,瞧著小師弟興奮到粉撲撲的臉,心中也說不上的歡喜。

明明沒有分開多久,他竟有些失而複得之感。

“薛師兄,你怎麼上來的,是師父叫你過來的嘛?”

是我想你,但又不舍得你跑下山挨罰,所以自作主張過來的。

薛遠嶠在心底回答一遍,面上卻儘管笑著默認。

隻摸摸小師弟的腦袋,又將人扣在自己懷裡抱抱,鼻尖一時儘是對方發絲間的淡淡清香。

……

“薛師兄,你有和彆人雙修過嗎?是不是隻有夫妻……道侶間才能雙修?”

雲渺手裡捧著棗泥山藥糕,害怕噎著便小口小口往嘴巴裡送,棗泥清甜一點兒也不膩人,舌尖都來不及往下吞。

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見縫插針冒出幾個怪問題來。

“雙修太多回會死人的,對嗎?”雲渺回想起褚師筠說自己是純陰之體,然後說的那一大堆怕人的話。

“……渺渺,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些了。”

桌案後頭便是一排古籍空隙不大,雲渺和薛遠嶠同坐在軟墊上,連腿都不能隨意伸展。

於是,溫溫熱熱的腿肉便緊貼在對方身上,連半邊身子都無骨蛇似的借力倚靠著。

“師父說我是純陰之體……”雲渺連棗泥糕都不啃了,抖著聲音眼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