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沈為年(1 / 1)

鐘明和葉箐雙手背在身後,後背緊貼著牆壁,站在牆邊,低著頭交換了一個眼神。

另一邊,馬修正忙著跟所有人打招呼,他給所有仆人都分了從外面買回來的香煙,其中唯獨略過了陶。當然陶也並不在意,他冷哼一聲,轉頭看向擺在鐘明與葉箐面前的桌子——上面放著被整齊疊成一個小方塊的黑色裙子,陶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他抱著手臂站靠在門框上,看向鐘明,揶揄地朝他擠了擠眼睛。那是「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愛好」的眼神。

鐘明垂下眼,低低歎出一口氣。

瑪麗夫人坐在上手,腰背挺直,兩手放在膝蓋上,嚴厲的視線從左到右掃視過兩人。在看到葉箐的皺了皺眉,像是根本不想看她第二眼般移開視線,落在鐘明身上。

她定定看了他幾l眼,半響後,幽幽開口道:“你什麼都幫她做了,還要她乾什麼?”

葉箐身體顫了顫,驚慌地看向瑪麗夫人,俯身道:“對不起。“

然而瑪麗夫人並沒有看他,視線落在鐘明臉上,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

“這裡有這裡的規矩,男仆有男仆該做的事情,女仆也有女仆該做的事情。”她說:“以前沒有女仆,現在有了,她就應該把自己職責範圍內的事情做好。”

她話音落下。葉箐的臉色立即變得慘白,雖然成為NPC的時間不長,但她也看出瑪麗夫人是個行事古板,極其注重規則的人。

而且這麼說來,她好像真的很沒用。葉箐想道。她雖然缺乏社會經驗,但是人並不笨,通過幾l天的觀察她也看出來這裡的仆人都不普通,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作用。比如傑克等身強體壯的男仆,他們主要在大宅外面工作,砍柴,燒火,修繕屋頂等等工作,她肯定是做不來的。

如果沒用的話,會被殺掉嗎?葉箐手腳冰涼,臉色逐漸變得慘白。

就在這時,站在她身邊的鐘明淡淡地開口:“但是,照顧艾伯特本來也該是女仆的工作吧?”

瑪麗夫人登時噎住。眼尾的細紋顫了顫。

……那還不是因為艾伯特鬨起來一整天所有人什麼都彆想乾。瑪麗夫人注重規則,但是更注重效率,要是每天都讓艾伯特那樣鬨那大宅內部的活動就得停擺了,這是她絕對無法忍受的。

鐘明繼續說下去:“而且,葉箐比起我更加適合檔案室的工作。”他道:“她已經學會了這裡的語言,不管是認字還是書寫都做得很好。”

是的,葉箐在不到一個星期內已經通過書籍完全掌握了這個副本裡用的古歐洲語言。她自己本身就有學習日耳曼語的底子,再加上遠遠優於常人的記憶力,學習這門語言來說對她完全不算是難事。

鐘明看向她,輕聲道:“把你寫的東西給瑪麗夫人看看吧。”

“……嗯、嗯!”

葉箐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拿出隨身攜帶的牛皮筆記本,打開遞到瑪麗夫人面前。

隻見微微發黃的紙張上,抄錄

著一些葉箐在書籍上看到的重點段落以及自己的注解(),女生字跡工整而娟秀?[((),語句通順邏輯清晰,一看就是學霸的筆記。

站在瑪麗夫人身後的李逸之探出頭,甚至還在上面看到了一篇思維導圖,頓時驚得差點連手上的煙都掉到桌子上:

“……臥槽。”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變成了三個人中唯一一個看不懂恐怖屋這個副本文字的文盲,登時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鐘明與葉箐,表情活像是走在路上被人踹了一腳的狗子。

瑪麗夫人顯然也沒想到葉箐還有這個功能,愣了愣,臉色和緩了些。

實際上,葉箐就算什麼也不會,她也不會被怎麼樣。

其他人也許不知道,或者隻是隱約感覺,但並不確定。然而瑪麗夫人再清楚不過,葉箐就是被複活來陪鐘明玩兒L的。

隻是她無法接受手下有這麼沒用的人,所以一直看葉箐不順眼。

鐘明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瑪麗夫人的神色,放緩了語氣,很輕柔地說:“我想,我跟葉箐的職責可以交換一下。”

他道:“今後檔案室的工作可以放心地交給她來做。”

聞言,靠在門框邊的陶驟然瞪大了眼睛,他當然不情願放棄這個跟鐘明獨處的機會。張嘴想說什麼,卻在被鐘明瞥了一眼後將話生生咽了回去,神色悻悻地閉上了嘴。

鐘明垂下眼,看著瑪麗夫人,很恭敬地問:“您看這樣可以嗎?”

實施上,他並不是管家,人事安排這種事情該由瑪麗夫人來做。他這樣自作主張地安排了葉箐的去處,要往嚴格一點說就是僭越了。

但是鐘明態度太好,低眉順目地站在那裡,語氣柔和,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聽從他的話。覺得順著他的心思又能怎麼樣呢?

瑪麗夫人低頭翻過一頁葉箐的筆記,抬起眼,看向鐘明。

“……就算是這樣。”她皺著眉頭,眉間深陷的皺紋顯得很嚴厲:“你的裙子也太短了,非常不端莊。”

鐘明:……

這件事,是過不去了是嗎。

他聽到幾l聲嗤笑。轉過頭,發現好幾l個人都低頭捂嘴,也看不出來到底是誰在笑。

鐘明抿緊嘴唇,感覺又回到了剛開始瑪麗夫人勒令他不許化妝的時候。瑪麗夫人’啪’的一聲把本子關上,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嘴裡還在不滿地嘟囔:

“哪有好人家的孩子那樣把腿露在外面。“

淡定如鐘明,這時臉頰也不禁有些發燙。

這時,瑪麗夫人抬起頭,瞪向後面的眾男仆,厲聲道:

“關你們什麼事?都給我滾回去工作。”

眾人笑聲一滯,頓時收斂了神情作鳥獸散,

葉箐隱隱感覺自己逃過了一劫。暗中鬆了口氣,有些不安地看了鐘明一眼。等所有人離開後,瑪麗夫人緩緩出了口氣,從座位上站起來,轉過身,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個紙袋。

鐘明看著她轉過身,拿出紙袋裡的東西,

() 微微睜大了眼睛——

那是一疊衣物,從厚度上來看是長款的裙裝。布料看起來非常輕薄柔軟,在柔和的燈光下散發著些許微光。鐘明的視線沿著裙子向下,在衣服的領口處在看見了幾l點碧綠的亮光。

裙子正面的領口上縫著三枚紐扣。扣子由碧綠的寶石支撐,周圍嚴密地鑲嵌了一圈瑩白色的小碎鑽,在燈光下華美異常。

“哇。”葉箐睜大了眼睛,發出驚歎:“好漂亮。”

鐘明眉尾顫了顫。心底驟然浮現出一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瞬,瑪麗夫人將那疊衣服遞給他,低聲道:

“拿去穿吧。這是公爵給你準備的。”

鐘明睫毛顫了顫,睜大了眼睛。

瑪麗夫人將衣服放在他手中,繼續道:“公爵大人說,你想穿什麼就穿吧,不喜歡款式也可以改,但是裙子不能太短。”

鐘明怔愣地接過那疊衣服,視線落在手上針腳細密的長裙上。他自己也會縫紉,大致掃一眼就知道這些裙子是他的尺寸——而不管從針腳還是從款式上來看,這些衣服顯然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出來的。

鐘明突然意識到,公爵估計早就知道他在偷偷穿裙子這件事了。

但對方等到今天才把衣服拿出來。

他估計也默認了他與葉箐可以交換職責,才什麼也沒說。公爵的態度基本上可以代表瑪麗夫人的態度。所以說他剛才即使不說那些話,瑪麗夫人也大概率會同意。

鐘明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葉箐本來還在盯著鐘明手上精致華美的裙子看,一轉頭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尖叫道:

“鐘明,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鐘明僵了僵,移過眼神看她。

葉箐對上他的眼神,呆愣地長大了嘴,準確地從鐘明眼中看出了些許嫌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惹得媽咪生氣了。

·

鐘明羞惱得一整晚都沒睡好。

第二天,他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從床上醒來,緩緩地做了個深呼吸,這才覺得心頭悶悶的感覺散去了不少。

然後他一轉頭,就看到了掛在門背後的兩條長裙,呼吸登時滯住。昨天的記憶升騰而上。

總感覺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鐘明抿緊唇,在心底勸了自己幾l次,還是無法一起床就穿上那些公爵替他準備裙子。如果尺寸真的剛好的話,鐘明覺得自己會更加生氣。

於是他決定在早餐之前,先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清晨,大宅四周的空氣乾淨得幾l乎透明,其中微微帶著水汽,彌漫著森林中植物清醒的空氣,光是呼吸就能讓人的心情變好。

鐘明有自己喜歡的散步路線,他一般會選擇人最少的路線。從後廚裡穿出來,繞開花園,旁邊是儲存木材和炭火的兩個小倉庫,那裡人會比較少,而且從兩個倉庫的空隙中能夠直接看到不遠處的覆蓋著冰雪的山穀,鐘明喜歡在後廚的台階

上靜靜地坐一會兒L,再從後廚回到餐廳裡。

然而今天,在他走慣了的路線上出現了一個阻礙。

鐘明看著不遠處空地上四肢著地,正趴在地上好像在找什麼東西的人。頓住腳步,下意識地躲在了其中一個倉庫的後面。

“在哪……在哪呢?誒……怎麼找不到了……“

趴在地上的是一個青年,他垂著頭,略長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臉,看不清神情。他看起來很狼狽,白色的上衣和牛仔褲上都沾滿了泥土,手掌撐在地面上,像是在尋找些什麼一般一寸一寸摩擦過地面。

鐘明在離他右手不遠處的地方看到了一副黑框眼鏡。

青年應該是高度近視,所以就算眼鏡就在他手邊,他也看不見,反而還往相反的方向爬。

“到底在哪裡……啊、在哪啊……”

男生在尋找的同時還在困惑地低聲嘟囔著,尾音中還帶著些許顫抖與無助。但同時,他卻離自己的眼鏡越來越遠,讓人不禁地想要上去幫他一把。

但是鐘明沒有動。

他站在倉庫後方的陰影裡,看向地上的那副黑框眼鏡,發現上面的鏡片已經碎裂了。眼鏡的碎片灑在地上,如果隻是失手摔在地上應該不會是這個效果。那副眼鏡更像是被誰踩碎了。

就在這時,鐘明的視線範圍內突然出現了一條腿。

有人從後廚裡跨出來,直接一腳踹在了青年的肩膀上,將他踢得一個側翻摔在了地上。

“還在找?你他媽是真瞎啊。”

一聲低笑響起。鐘明微微睜大了眼睛,看到一個高大的年輕男生信步走到了倒在地上,正在發出痛苦呻*吟的青年身邊。

他右手拿著根煙,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黑色衛衣,衛衣的背後印著顯眼的巴黎世家幾l個大字,像是他特意從當季新款裡挑了Logo最大的那一件。

被他踹倒的青年的白色衣服上被他踹出了一個腳印,正抱著肩膀在地上蜷縮起了身體,看起來非常痛苦。年輕男生朝他啐了一口,叼著煙左右看了看,頭上挑染的紫毛在空中晃了晃,接著,他看到了地上的黑框眼鏡,直接走了過去,將眼鏡踩在腳下。

“啪嚓”

隨著一聲脆響,眼鏡被他的運動鞋碾成了碎片。

聽到那個聲音,倒在地上的青年一驚,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他抬起頭,下意識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伸出手。

“啊!!!”

下一瞬,那隻有著加厚氣墊的運動鞋踩在了他的手指上,像踩住煙頭一樣,用力向下碾了碾。

在青年痛苦的呻*吟聲中,年輕男人勾起唇,抬腳又踩住青年的側臉:“喂,差不多可以說了吧。這樣我也很累。”

他用轉動著鞋底在青年的側臉上摩擦。運動鞋有著特殊的設計,鞋底的溝壑中夾雜了幾l粒石子,那些尖銳的石頭貼在青年臉上,隨著踩踏的動作在他的皮膚上摩擦出許多細小血痕。

“呃……啊……”

倒在地上的青年似乎痛極,在鞋底下發出模糊的伸手想要抓住年輕男生的褲腳,然而他剛想反抗,就被另外的人往手臂上狠狠踢了一腳。

突然出現的一群人將他團團圍住。

鐘明微微睜大了眼睛,認出了這群人——他們昨天才被馮唐打了個半死。為首的寸頭似乎完全沒受到昨天那頓痛扁的打擊,他臉上掛著笑:做出踢足球的姿勢,往青年的背上狠狠踢了一腳。在青年痛苦的悶哼中,寸頭偏過臉,向身邊的年輕男生微微一笑:

“沈為年,沒想到這家夥還挺耐打的。”

年輕男生抬起頭,衝著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是很無奈似的搖了搖頭。接著,他蹲下身,將手邊還在燃燒的煙頭用力摁在了青年的手背上。

被稱作’沈為年’的年輕男生朝地上痛的打滾的青年彎起眼睛,緩緩道:

“差不多該說了吧。我們也沒時間在這兒L一直陪你耗著”

“昨天為什麼那隻蜘蛛唯獨沒有攻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