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面色如常地離開,經過轉角時,看到葉箐舉著一個感覺比她人還高的台燈,站在牆後面。
鐘明:“……你乾嘛?”
葉箐怔了怔,道:“我、我看他們圍著你,想打他們來著。”
鐘明沉默,伸手接過葉箐手中的台燈,發覺還挺沉,他把燈放下,瞥了葉箐一眼:“你要是自己遇上事的時候也有這個膽量就好了。”
葉箐是個老實孩子,頗為憨厚地笑了兩聲:“嘿嘿,我也覺得我蠻勇敢的。”
鐘明:……並不是在誇獎你。
他淺淺歎了口氣,對葉箐道:“走吧。”
葉箐跟上他,向後瞥了眼那群還圍在角落裡的體育生:“不用管那群人嗎?”
感覺他們沒那麼容易放棄。
鐘明淡聲道:“再說吧。等過幾天他們就沒心思騷擾我了。”
畢竟這次的玩家有點多,蜘蛛女爵可能一時吃不過來,鐘明想到上次從李逸之那裡收繳來的香料,盤算著剛剛那幾個人從誰開始’調味’。
經過某個角落時,鐘明眉尾一跳,立即拉著葉箐換了條路。
葉箐被拉得一個踉蹌:“鐘明!你走這麼快乾嘛啊,我跟不上了。“
鐘明看她一眼:“再等一會兒李逸之就要來了。”
葉箐一愣,回頭一看,果然見李逸之嘴邊叼著一根草,哼著小曲吊兒郎當地從走廊的另一邊走過來。
如果剛剛鐘明沒拉著她換這條路,他們會直接正面撞上彼此。
葉箐長大了嘴,驚詫地看向鐘明。為他對時間點的精確把握而感到驚奇。
鐘明面色冷淡:“我穿成這樣,被李逸之看到比被玩家看到還麻煩。”
葉箐頓了頓,看向不知什麼原因突然開始得意地哼歌的李逸之:“……確實。”
鐘明對大宅中仆人們的日常活動了如指掌,因此,他與葉箐交換工作的事情沒有被多少人發現。陶雖然對助手換成葉箐這件事略有不滿,但是不敢在短時間內惹鐘明生氣,所以嘟嘟囔囔地答應了下來。
又過了幾天。
因為最近艾伯特長高了,瑪麗夫人認為之前掛在樓梯前的畫像不再合適,於是決定換一張新的。鐘明負責將新畫像掛起來,並且將畫框的邊邊角角都擦拭乾淨。
鐘明站在木製的梯子上,望著面前的畫像,陷入沉默。
畫中艾伯特神色睥睨,比起上一張畫裡的冷漠,他臉上多出了些快要衝破畫框的高傲,
而他身後公爵連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都沒了,完全被畫成了一個若隱若現的黑影。
這誰知道是一家子啊。
鐘明吸了口氣,覺得這兩父子的關係是緩和不了了。他彎下腰,從水桶中拿出沾濕了水的帕子,開始細細擦拭畫布便略微沾上了些油漬的木製畫框。
就在這時,些許腳步聲傳來。
“小姐姐。”
鐘明偏過頭,對上了一雙興
致勃勃的眼睛。()
寸頭右手扶住鐘明腳下的木梯,仰起頭勾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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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工作啊,好辛苦。”
他身後,三個人分彆站在了木梯的前方,左邊,和右邊。像是狼群圍著山坡上的羔羊,完全堵住了鐘明的退路。
鐘明手上的動作一頓,垂下眼,視線落在寸頭扶住木梯的手臂上。他身上穿的衛衣袖子挽上去一截,露出下面被紋身完全覆蓋的手臂,右手上戴著一隻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腕表。
雖然穿著印有學校名字的衣服,但這個寸頭男不論是從打扮還是行為上來看都完全和清澈的大學生扯不上什麼關係,說是□□還差不多。
鐘明站在木梯的最高一階,寸頭的手離他的小腿隻有不到5cm的距離。
見他不說話,寸頭笑了笑,俯下身,手肘搭在木梯上。
鐘明向右跨出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哈。”寸頭短暫地笑了一聲,抬眼看他:“小姐姐,小心彆摔下去了。”
鐘明垂著眼,濃密的睫毛顫了顫。
寸頭男盯著鐘明,等待著這個高傲冷淡的美麗女仆露出脆弱的表情。他的手在空中晃了晃,慢條斯理地說:“摔下去也沒關係,我接住你。”
他身後的幾人適時發出哄笑。
鐘明略微偏過頭,視線在剩下的幾個人臉上掃過。那幾個男的見鐘明看過來,都停止了身體,臉上露出程度不一的油膩表情,說求偶的孔雀是高看了他們,更像是一群發*情的猴子。
鐘明神色冷漠,突然開口道:“怎麼少了兩個?”
他的話音落下,眾人的表情僵住。
鐘明仿佛覺得很有趣般,略微彎起眼睛,輕聲道:“是發生了什麼嗎?”
眾猴臉上油膩的表情都掛不住了。
昨天,他們「小團體」的兩個人突然瘋了,一道早就嚷嚷著什麼被蜘蛛吃掉了之類讓人聽不懂的話,似乎是陷入了某種情緒的崩潰。他們沒辦法,隻好丟下他們,幾個人自己來了。
現在鐘明突然提起這件事,還一副知道什麼的樣子,眾人心中都是一怵。
畢竟這是BOSS關,這裡的NPC說不定也不簡單。
看著鐘明冰冷的眼神,眾人登時像被扔進了冰水裡,從色*心上頭到手腳冰涼隻用了短短幾秒鐘,心虛地互相交換視線,都有點畏縮。
畢竟他們來這裡是來通關的,其實誰都不想在這個節骨眼惹惱一個不知是不是重要人物的NPC。
寸頭男看出見他們慫了,頓時變了臉色:“喂,你們搞什麼?”
他轉過身,神色極其陰沉,和他對上視線的幾個男的都眼神飄忽,不敢和他對視。寸頭男面色變了變,突然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向鐘明。
他的雙手抓住木梯,五指緩緩收攏,盯著鐘明:
“女仆小姐,你還是下來吧。”寸頭男笑著道:“我們下來好好說,嗯?”
鐘明神色略微一動,眼神冷了幾分
() 。看出寸頭男是想直接將他腳底下的木梯抽開。
寸頭男雖然說出了威脅的話,卻沒有立刻動作,而是在等他自己下來。
鐘明抿住唇,眼中閃過暗芒。
然而就在這時,鐘明突然感到腰間出現一股壓力,接著,他雙腳懸空,突然被人箍住腰舉了起來,抱到了地上。
“站好。”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鐘明愕然地轉頭,對上一雙瑪瑙色的眼睛。再向上看,看見了一張陌生的臉。
男人看了他一眼,鬆開他的腰,手臂向後一揮:
“離遠點。”
鐘明被他粗魯的動作地推得向後退了好幾步,離開了玩家的包圍圈,並且差點摔倒在地上。幸而一雙手從身後扶住了他,鐘明抬頭,對上了馬修碧綠的雙眼。
許久未見的馬修曬黑了些,高挺的鼻梁上出現了些許雀斑,頭發有些淩亂地搭在額角上,現在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鐘明……你、你怎麼穿成這樣?”
他耳根通紅,視線有些慌亂地掃過鐘明上下,眼神飄忽地不敢看他露在外面的一小截大腿。
“……”
鐘明皺起眉,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他站穩了腳,抬頭向面前被玩家包圍在中間的陌生的男人
“他是誰?”
聽到他的聲音,馬修才如夢初醒般鬆開鐘明,艱難地從他身上收回視線,抬眼道:“哦,他是馮唐。我們的領班。”
馮唐。
聽到這個名字,鐘明的呼吸有一瞬的凝滯,瞳孔微微收縮。
這就是馮唐。據李逸之所說,把他帶回恐怖屋的人。
鐘明看向不遠處的男人。他比馬修還要高上一截,穿著和其他人一樣的男仆裝,但是沒披西裝外套,隻穿著馬甲和襯衫。此時,他正解開襯衫袖口的扣子,動作緩慢地卷起袖口。
接著,他抬起頭,伸出兩根手指朝寸頭男勾了勾:“你、過來點。”
寸頭男眉頭緊皺,盯著馮唐。他不僅身量高,而且體格非常精悍。手臂和肩背的肌肉在薄薄的襯衫下鼓起——這是個隻是站在那裡就能讓同性感到威脅的男人。
寸頭看了身後幾個兄弟一眼,接著轉了轉眼珠,嘴角勾起挑釁的弧度,朝馮唐的方向上前半步,張嘴道:
“操,一個兩個還沒完——”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馮唐抓住衣領,整個人竟生生被提了起來。
鐘明瞪大了眼睛,看著男人面無表情地舉起右手,小臂肌肉隆起,直接一拳砸在了寸頭的右臉上。
“噗!”
隨著拳頭與皮肉相擊的悶響,鮮血飛濺,鐘明眼睜睜地看著一顆牙齒飛出來,掉在了地上。
“呃——啊!”
寸頭直接被打蒙了。嘴裡不斷噴出鮮血,眼神渙散,頭軟軟地向右邊垂下。那個名叫馮唐的男人一手抓著他,右手在身側張合了一下,看了眼自己指關節上的血跡,抬起頭,朝寸頭勾了
勾嘴角
“骨頭這麼軟啊,嗯?”
他的話音都還沒落下,就又是雷霆一拳砸在寸頭的左臉。這次寸頭徹底不行了,馮唐手一鬆,他就如沒了骨頭一般軟倒在了地上。
但他並沒有停下,而是立刻轉向另外旁邊最近的一個玩家,在對方想要逃跑時直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人淩空抬起,猝然一拳打碎了他的鼻梁。
在玩家的慘叫中,鐘明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馬修適時地攬住他,聞聲道:“彆害怕。馮唐……就是這樣的人。他不會攻擊我們的,”
他看著馮唐剛放倒一個玩家,接著就猝然轉身,一拳將另一個砸到了牆上,整個人渾身流淌著赤裸裸的暴力因子,歎了口氣道:
“他是我們中間唯一一個會主動攻擊玩家的人。”
馬修俯下身,看著不遠處血液飛濺的場景,壓低了聲音在鐘明耳邊道:
“有玩家的時候,馮唐身後最安全。沒玩家的時候,他就是最危險的那個。”
鐘明眉尾一顫,看著馮唐揍倒了最後一個玩家,像扔掉垃圾一樣鬆開手。不到一分鐘,四個玩家都倒在了血泊中,生死不知。
馮唐低下頭,掃了地上的狼藉一眼,接著轉過身。
他臉上與身上都濺了不少玩家的血,襯衫緊緊繃在胸口,整個人從頭到尾似乎都浸滿了新鮮的血腥氣。他踢開倒在地上的一個玩家,向畫框走進幾步,隨手抄起了牆邊的木梯夾在手臂下方,接著抬腳向鐘明與馬修的方向走來。
鐘明見他靠近,完全是下意識地向馬修的身後躲了躲。
馮唐看見他的動作,琥珀色的眼睛眯了眯,腳步短暫地停了一瞬。接著,他再次抬腳,像是沒看到鐘明一般直接略過了他。
馬修見狀皺了皺眉,似乎是對馮唐無禮的舉動感到不滿,主動攔住他道:
“馮,現在鐘明也是仆人了,你應該跟他說句話。”
馮唐腳下一頓。接著,他緩緩回過頭。鐘明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睛,立刻聯想到了某種豹類,呼吸微微一滯。
他的視線在鐘明略微緊繃的面孔上一頓,然後向下,在黑色的裙擺上停頓了幾秒。接著他收回視線,衝鐘明挑了挑眉:
“你是新來的女仆?”
鐘明皺了皺眉。從馮唐的態度感到奇怪,對方為什麼看起來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
然而沒等他回答,馮唐突然嗤笑了一聲,俯下身,滿含惡意地用隻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在他耳邊道:
“裙子這麼短,你找*操呢?”
鐘明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馮唐突然伸出手,用沾滿鮮血的拇指在他的臉頰上用力地蹭了一下。
鐘明白皙細膩的側臉登時出現一道血痕,從眼角拉到嘴角。
馬修也沒預料到他的舉動,立即將鐘明拉到身後,皺眉看向馮唐:“馮,你這是乾什麼?”
馮唐卻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留下一聲嗤笑便抬腳走
了。馬修氣得笑了一聲,轉頭看著神情有些怔愣的鐘明,俯下身道:
“你沒事吧?”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輕輕擦拭鐘明側臉上的血跡:
“馮……他可能今天心情不太好。我先替他給你道個歉。”
馬修細細將鐘明的側臉擦拭乾淨,伸手整理了一下他耳邊略微淩亂的鬢發,直起身,略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鐘明,抬手抵住嘴,輕咳了一聲:
“你……穿這個很好看。”他態度謹慎地說:“但是裙子確實稍微短了一點。”
鐘明:……
他沒想到在外面出任務的馬修和馮唐竟然突然回來了。鐘明上下打量了馬修一眼,他有點風塵仆仆的,身上穿著西裝,兩條布袋從他寬闊的肩胛上穿過,背了個很大的包袱,裡面似乎裝了不少工具類的東西。
鐘明問:“你們是從哪裡回來的?”
馬修的視線還在往他腿上瞟,有點漫不經心:“嗯?”
鐘明:……
馬修反應過來,特彆不好意思,俊臉上’唰’地騰起兩朵紅暈。手忙腳亂地把外套脫下來,纏在鐘明腰上。他人高,外套也比較長,遮住了裙擺下的那節大腿。
“咳。”馬修輕咳一聲,紅暈還沒從顴骨上褪去,他轉過頭,伸手從包裡拿出一個盒子遞到鐘明手裡:“這是給你帶的禮物。”
鐘明接過來看了看,眉尾立即一跳。
這是一盒巧克力。巧克力本身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鐘明認出了它的包裝,這是一個蔓延幾百年,到了現代都還在售賣的巧克力品牌。這個黑色盒子上的Logo跟現代的有點不同,應該是在後面又改版過幾次。
鐘明看著它,突然想起了什麼。記憶中似乎有誰也同這般,將一隻精致的小盒子遞給了自己。
他說:
“這是國外進口的高級巧克力,你沒見過吧?”
跟他說話的人語氣中帶著一點輕蔑,但並不過於討人厭。鐘明知道他是好心,於是溫馴地接過了那盒巧克力。
“拿去吃吧。”那人說:“省得再像隻小老鼠一樣整天撿人家剩下的。”
鐘明記得自己拆開了包裝上的絲帶,從中拿出一塊巧克力放在嘴裡。柔滑香甜的滋味在他嘴裡融化,帶著可可豆微妙的苦澀,鐘明一下子就愛上了那種味道。
巧克力成為了他最喜歡的甜點。
鐘明想得出神。沒主意到馬修抬起頭,朝大堂的另一邊揮了揮:“瑪麗夫人。”
聽到那個名字,鐘明猝然回頭,便見瑪麗夫人正從後廚裡走出來。她腳步款款,身後還跟著李逸之。
鐘明的身形在大堂吊燈明亮的燈光下無所遁形。
瑪麗夫人腳步頓住,先是微微睜大了眼睛,接著皺起眉,視線停在鐘明被外套遮掩住的裙擺上。
李逸之從她背後探出頭,長大了嘴:“哇。”
鐘明:……真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