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紅(1 / 1)

紅色。

鋪天蓋地的紅色。

自從走近附近的活動舉辦地點後,令如律就看到滿眼的紅。

天上懸著阿爾法星係的月亮,連它也微微泛著銀紅色。天體上的山脈朦朧可見,像一隻蠍子。

街頭巷尾的電子牌全都變成了紅色係,而在居民樓裡,也能看到家家戶戶門前都掛有紅色的裝飾物。

因為王的存在,蟲族一直是個統一性和互通性相當高的種族。

這讓她們的文明裡宗教傳說是完整的一套,就算細枝末節處會根據地區文化有所差異,總體依舊屬於三神體係。

蟲族三神的職權雖然各有劃分,但在祭拜的時候,多少都會和生育崇拜相關。

蜂首神孕育萬物,又生了紅王,自然不必多說;

蝶翼神掌管土地和豐收,這兩者也時常代表母性和生育;

蠍尾神在部分神話裡兼職掌握月相潮汐之力,象征色也是戰爭之紅,於是也衍生出了相關權柄。

目力所及,節日的裝飾物全都含有三神元素,十分喜慶。

行走交流嬉鬨的人全都是雌性,不隻有蟲族的雌性,異族的雌性也完全可以來參加。

“月經節一般從黃昏的時候開始,這一片時區入夜,她們的慶祝也就開始了。隨著星球的轉動,逐漸蔓延到整顆星球。”

客綠姝看出陛下這部分知識不太明白,說的就比較詳細,“狂歡直到黎明月亮消失截止,但第二天所有人都可以睡個懶覺,因為也是法定的假期。”

她娓娓道來,聲音在夜色中不高不低,帶著沉穩的力量。

地上灑落有紅色的花瓣,她們慢慢走著,越來越靠近街道中心。

令如律問:“為什麼是晚上慶祝?”

客綠姝:“這方面資料我還真沒有細究過,但想來主要原因是方便?原始時期,白天需要打獵、耕作,沒有那麼多的空閒。而且晚上銀紅之月才會出現,這是月經重要的象征物。”

令如律點點頭。月相總是被和女性陰性力量聯想在一起,但在這個世界似乎沒有太多陰陽力量的說法,太陽神和月神也都是雌性。

“月亮引動潮汐,古代經常認為海水漲落就是神明的經期。”桑絲嘿嘿一笑,“有些沿海地區到現在還能看到相應的神祠呢!希望神明經期規律,在她們出海的時候脾氣好點。”

令如律失笑,原來這個世界也會有月經影響心情的說法。不過想想也是,激素的生理變化確實能影響心理。

“之前你們說,今天是葵之心今年的月經節。”她問,“難道這個節日每年還會變動嗎?”

“這就說來話長了。”

客綠姝喝了一口路邊拿的飲料,“古代部落時期,每個部落的首領會把自己部落商討出的日期告知給王,王來選出一個統一的日子,作為這一年的月經節。”

“封建古代時期,蟲口增長,沒法再每個家族投遞,因此這個日期由貴族或者大祭

司排列出,王最終拍板決定。”

“單星球近古到近代時期,蟲族對外已經合稱‘帝國’,官方月經節的選取方式過渡為區域性的票選,最後還是王來選。”

“進入宇宙時代後,隨著發展,官方的月經節逐漸取消了,每個星球獨自有一個法定月經節。選取方式因地區而異。”

“像葵之心,就是大數據抓取全星球雌性的生理周期日期,再輔以讚助商意願共同決定的。”

客綠姝聳了聳肩,“我個蟲不是很喜歡這種方式,太政治、太功利了。星球長和區長的支持者用資金來拉取民眾好感度,讚助商的名單往下一查都是權力流動。不過也不能否認,這樣的月經節會更盛大、花樣更多一點。”

“我們王都星的月經節就沒這麼多花頭。”

桑絲補充說,“每年都是花曆12月的第1個圓月夜,傳說中紅王的誕辰。剛好連著新年一起放個長假,可爽了!”

廖嫻道:“而且其實每個家族、地區、甚至小家庭都可能有自己的月經節。住得近的雌性,她們的信息素和激素會相互影響協同,月經往往落在同一個時期。我認為這是月經節最早誕生的基礎——陛下您吃東西嗎?經期補充營養很重要。”

街邊商鋪門口基本都有免費食物,廖嫻給令如律拿了些來,隨手就很講究營養元素搭配。

紅色的街道上,連食物都是紅色,紅肉,紅色的水果和蔬菜,紅色的糕點,紅色的蜜糖。

“陛下你看到這個紅糕沒?傳統來講,它們都是用紅色花汁染的,很考驗家裡主夫的手藝。”

桑絲拿了一塊,幾口就吞了,“不過這些商家做的肯定就會差一點啦~免費吃喝就不講究了。”

令如律想起在來主辦活動地點之前,琉夜就問過:“陛下,要不要我給您做一點花糕帶過去?”

她覺得太費時間,就說不用。

不過雖然做了糕點和食物,但雄蟲一般不能參加月經節。

雄蟲主義者協會有時候會指責此事為性彆歧視,可社會主流對這個議題並不熱衷,連雄蟲內部大部分都反響平平。

主要是,這個節日的主題確實也和他們沒什麼關係,他們又不具備這個生理功能。

古代,他們這一天會避免出門,以免驚擾神明。現代沒有那麼講究,還是能正常上班出行的。

令如律發現沿街都在分發一種紅色的飲料,色澤鮮紅,比紅酒更濃鬱,散發著略微刺激的甜香。

“是酒嗎?”她好奇地端來一杯,嗅了嗅。

桑絲笑道:“老板你在想什麼呢!未成年可不能喝酒。這個是‘血蜜’哦,隻是飲料。”

古代智慧生物總有“以形補形”的思想,身體裡流出血液,就會想要喝下紅色的飲品補充力量。

血蜜的原材料多種多樣,可能每家每戶的釀造方法都不同。不過,其主要成分一般都是紅色係花朵的蜜露。

這也是社會主流認可中雌蟲少見的和廚藝相關的必備技能,

每到了月經節這幾日,每一家的家主都應該和親朋好友互贈自家釀的血蜜。

“我媽媽釀造血蜜的手藝很不錯,是從祖輩傳下來的。”

客綠姝矜持道,“老板,這些街頭商家做的味道都太一般了。下次有機會請到我家去喝一喝。”

令如律喝一口,感覺嘗出了香精的味道:“確實不怎麼樣。”

她這具身體精神力高,感知能力也高,對味道比前世挑剔得多。

不過氣氛使然,她還是心情頗佳地一口一口喝完了。

廖嫻:“月經節還是在自家居民街區過最舒服,沒商業性質的吸引眼球,但勝在鄰裡親近和睦……”

她被突然興奮的桑絲打斷了:“花車來了!!”

隻聽一陣鼓樂喧天,遠處的慶典花車從街道上走來,沿途都在拋灑白色的月經棉,大約是漫天紅色裡為數不多的白了。

——真的是自己在“走”,因為那花車是一隻巨大的機械蜘蛛造型,整體呈現奇特的複古朋克風格。

它的足肢完美地落在人群的空隙之處,甚至還能吸附在牆面和天橋上。

機械花車蜘蛛背上馱著三神雕塑,表面布滿齒輪和拚接線。

祂們鬼魅而美麗,除了人形的胳膊外,身軀還延伸出數對金屬蟲肢,手捧鮮花,沿途簌簌落下。

“今年葵之心的讚助大頭是個機器人製造公司,這是她們的特色ip,‘機械三神’。”客綠姝道。

令如律想到了“賽博神降”這個詞,看得饒有興趣。花車踩在牆面上與她擦肩而過,蜂首神面容聖潔,微笑包容,澄澈的雙眼與觀眾對視,裡面映照出無數個複眼世界。

花車拋出的月經棉象征著好兆頭,就算現在隨時可以免費領取,大家也想討個吉利。

跟在後面搶的大多是孩子和青少年,她們大喊大叫著,皮猴一樣上竄下跳,聲音快把音樂都蓋過了,還有些會飛的直接爬到了三神頭上。

“我妹小時候就是裡面的一員。”廖嫻捂了捂耳朵,妹妹不在也要嘲諷一句。

結果下一秒就看到桑絲掄著胳膊,腿部肌肉發力,一蹬衝了上去。

廖嫻:“……”

她跳進了花車裡,幾秒後興衝衝地跳出來:“老板老板,我給你搶到了!”

一個小孩仰頭眼巴巴望著她,張了張嘴,要哭不哭的樣子。

令如律摘下墨鏡,對小孩露出了惡魔微笑:“我也未成年,能搶。”

小孩癟癟嘴,哇一聲哭了:“你等著,我也去找我姐!!”

桑絲搶回來的是一個月經用品圍成的捧花,上面都套著塑料膜,裡面是乾淨的,撕開就可以用。

“你都多大了,還和小孩子搶!”

客綠姝沒眼看,“精力這麼旺盛,怎麼不去玩那個?”

她指著不遠處一個攤位活動點,那裡圍著的就多是成年蟲了,剛剛小孩也是去那裡搖她姐的。

令如律踮腳瞧了瞧,似乎是射擊項目

“咱們可是受過訓練的,哪能和普通蟲去搶?你好不要臉啊!”桑絲嘴上這麼說,身體卻誠實地溜過去了。

遠處的靶子都是純白底色,箭頭上綁著紅墨水袋,射中就能將靶子染成紅色。

因為讚助商大方,所以這個活動點的裝備竟然還挺專業,有不同數據的弓。

“這些箭都重量不均勻,做過手腳了。”桑絲隻摸了幾下就得出了結論,“就算是我們來,也不一定百發百中。”

而且她們平時不訓練弓箭,這種武器實在太傳統了,隻有愛好者和體育運動員才有需求。

令如律隨便取了一把,拉得很吃力,勉強半開。放在剛穿來的時候,她大概隻能拉出幾厘米。

一箭晃晃悠悠射出,居然啪嗒射進了一個靶子的十環。就是力道太軟,箭頭挨到靶子,墨水袋還沒破就掉下去了。

桑絲大為震撼,哐哐鼓掌:“老板,你有天賦啊!”

令如律放下弓,不知道該不該說:“我想射的是它右邊那第三個。哈哈。”

桑絲:“……”

那也算是一種天賦了!

她和客綠姝都試了兩次,第二次全都十環了,引起周圍一陣驚歎。

“小瓊,你呢?”

令如律扭頭看向帝國上將。她是她們裡面年紀最小的,但卻喊年紀最大的“小瓊”,頗有點一本正經的搞笑。

伊庫琳默不作聲,接過了弓,在手裡掂了掂,直接選了最重的那把。

她取了三根箭,弓弦發出被拉開的聲音,弓拉圓如滿月,三箭連發!

“我的個三神啊!”

桑絲激動地大喊,隻見伊庫琳三發依次中了三個靶子的正中心,連紅色墨水濺落的圖案都很完美。

周圍蟲族都被驚動了,直接圍觀過來。

“媽呀!來了個大姥了。”

“標,這蟲是退伍兵吧?”

“姐妹!!厲害啊!”

令如律:厲害吧?我手下的將軍,四舍五入就是我也厲害。

她十分鼓勵地抱手看著伊庫琳,後者鬆開弓弦,這次取了六根箭,弓再度拉滿,同樣是6個10環。

9個靶子全部打中,還缺最後一個。而伊庫琳居然已經放出了尾巴,勾起箭送到自己手邊,周圍人甚至都沒看得清她的動作,那最後一發就也已射中靶心!

機器人發出歡慶的音效:“一等獎,一等獎!”

那之前被橫刀奪愛了捧花的小女孩已經不哭了,滿眼星星拉著一個成年蟲:“我也要這個,姐!我姐也會!!”

成年蟲汗顏:“……不,這個我真不會!”

周圍一陣哄笑,已經有些蟲舉起了光腦想錄下來。

令如律歪過身子小聲問客綠姝:“我們太高調會不會被拍到照片,然後認出來?”

“不會的。”回答她的是明花助手,“識彆到保密人物,ai會鎖定攝像頭,用戶無法拍攝。”

綠姝:“是的,往年這種事也不少。”

她們隻會當伊庫琳一行是放假出來玩的兵蟲?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畢竟大部分雌蟲都愛參加月經節。

令如律安心了,去抱走獎品。

一等獎相當實用,是星幣。但對於令如律這是最不實用的東西,她反過來把第二、第三等獎的實物都兌換走了。

一個機械三神雕像小擺件,精致得連齒輪和手臂都能動;一疊主辦公司的優惠券兌換碼,旗下特定商品5折。

“都是你的功勞!”令如律用犯賤的老成語氣,拍了拍伊庫琳,“我們小瓊啊,真有本事!”

“這沒什麼。”伊庫琳語氣還是那麼平淡。

……

因為怕再度引起圍觀,後半程令如律一行低調了很多。

令如律高度興奮,但是穿越以來養成的良好作息打敗了她。到了淩晨三點,她實在熬不住了,宣布打道回府。

她們在葵之心的住處是個民宿,品牌以安保級彆高聞名。令如律包了整個彆墅樓,沒蟲會來打擾她們。

“明天上午不要喊我,我要睡個懶覺——”

令如律打著哈欠囑咐,上了自己住的3層,電梯門開卻聞到了一股食物香氣,“……咦?什麼,好香。”

燈光調得很柔和,她看到一道銀灰中發的身影從廚房走出來。

琉夜還沒來得及脫下圍裙,手裡端著烤盤,看到令如律愣了愣,道:“陛下,我正在做甜點。”

彆墅隔音效果太好了,他沒聽到令如律回來的聲音。

令如律突然發現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琉夜不穿軍裝的樣子,這隻雄蟲平時出現在她面前時,永遠一絲不苟,連襯衫和軍服的扣子都是對齊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們近侍睡覺穿什麼,還暗暗腹誹過琉夜怕不是睡覺都穿軍裝。

此刻,他脫掉了外套和襯衫,隻穿著裡面的黑色無袖高領緊身衣,外面紮著灰色圍裙。

想來平時他給她做飯時,也是這樣穿的。

令如律也是頭回知道,軍服最裡面的一件長這個樣子。

暖黃色的燈光下,琉夜露出的胳膊膚色雪白,幾乎反光,腰窄而勁瘦,脖頸修長,喉結在黑色的布料包裹下呈現一個漂亮的弧度。

他似乎也為難了幾秒自己的造型,但還是選擇先顧令如律:“陛下要嘗嘗嗎?”

琉夜端上托盤,把熱騰騰的酥點從烤盤轉移出來,還摘了朵花擺盤。

他做的是酥點,每一個都是盛開花朵的樣子,被花汁染成粉紅色。酥起得很好,花蕊中央點著血一樣的草莓果醬,散發著剛出爐的熱度。

“你怎麼知道我回家會想吃甜點?”

令如律坐在沙發上,夾了一筷子,“唔……好吃。”

“因為月經節上其餘紅肉、紅色果蔬之類的,隻會用最簡單的烹飪手法,不會太難吃。”

琉夜因為陛下說的“回家”兩個字輕微震了一下,但沒有讓對方發覺,“但點心不一樣。外面

商家做的不會合陛下的口味。”

令如律還真被說中了,今天在外,她喝了血蜜,可點心是一口吃不下,香精的味道對於王蟲的舌頭來說太明顯太劣質。

她接過琉夜遞來的熱茶,滿足地喝了幾口,整個蟲放鬆下來:“果然,我還是隻能吃得下你做的。”

時至今日,她好像也隻吃過他做的點心。

琉夜乾巴巴地說:“這是屬下的職責。”

令如律好笑:“你就不會說點彆的話嗎?也不會為自己討賞?”

她順手拍了拍沙發,“站著乾什麼,坐。”

平時琉夜穿軍裝站著,令如律完全沒覺得不正常,這是衣服帶來的職業屬性。可今天他穿得像常服,站在那兒她就老覺得哪裡不對。

“屬下……”琉夜依言坐下,脊背依舊板直,臀沒有完全落座。

他剛開口說了兩個字,意識到這也是個沒趣的詞,又改口,“我沒有彆的想法。為您做這些,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琉夜張了張口,想說出點更好聽的來,可每個字都發自真心,他也不知道怎麼改,隻好又閉上嘴。

令如律對他的回答毫不意外。

琉夜對所有外人全都愛搭不理,連自己連隊的隊友蟲族都不太交流,至少令如律平時沒觀察到過。

他和下屬的關係十分冷淡,交流隻有公務。

隻在涉及她的安危時,琉夜會展露出另一面,簡直有點神經質了,像一台被觸發了關鍵詞的機器。

這樣的一台機器,連做點心的時候都像在公事公辦,神態與平時持刀時彆無二致。

或者說,這本來也就是他職責中的一項。

但今天的場合聽他這樣講話,令如律卻對他卻仿佛從名為“零隊隊長”的殼子往深處看了幾寸。

大抵是因為他此刻看起來柔軟可欺,身上還散發著烤甜點的味道。

琉夜的性格是怎麼形成的?令如律突然有點想知道了。

她看過所有零隊成員的資料,他們全部家世清白,背景一覽無餘。

琉夜好像也沒什麼特彆的成長經曆,可他就是比其他零隊成員更瘋。

她好奇著,也問出口了:“你為什麼尊崇我?”

琉夜沒有想到王會問這個問題,一時語塞,有點慌張地抬起頭,令如律又問:“因為我是王?”

“不是!”琉夜脫口而出,卻又組織不出語言,“不僅僅是因為陛下是陛下……”

令如律等了十幾秒,沒有等到答案。

困意上湧,她也不那麼執著:“算了,反正我知道你忠於我就好。我睡了。”

令如律竟然就這麼閉上了眼睛。

琉夜不得不說:“陛下,在這裡睡會著涼的。”

令如律捂住耳朵。

琉夜好說歹說,終於把任性的陛下勸去洗漱,好好睡到了床鋪裡。

經期的雌性情緒會出現少許變化,果然是這樣,所以雄蟲才需要更細心。

琉夜站在門外,有點新奇地想著。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發呆時間太久了,連身上圍裙還沒脫下來。

琉夜去拿自己的洗漱用品。因為彆墅布局的關係,他住在三層主臥之外的那個房間。當時選的時候,安蓮和其餘近侍在二樓,他自己則主動選了這個房間,因為能更好地照顧陛下。

……現在他才發現,這個安排太像是普通小家庭的蟲族妻夫了。三樓甚至還有個小廚房。

陛下剛剛的問題還繚繞在他心裡。

琉夜也在想,為什麼他對陛下如此執著?

或許是一種習慣,或許是被教導後形成的觀念,根深蒂固無法拔除。

他想到自己第一次被領到日月花王宮的時候,大祭司的屬下從孤兒院中選中了他,因為他的基因數據最優秀。

她們讓他遠遠地看了一眼那枚小小的白色蟲蛋,說,如果順利的話,那就是你之後唯一需要遵循的陛下了。

她們說陛下需要你們,你們是她最親密的近侍。

他屏息凝神,幾乎不敢多踩一步華麗的地毯。那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如果不是被選中,他永遠不可能接觸到這個世界——琉夜很聰明,他那麼小就已朦朧有所感覺。

基因隻是初步的篩查,4歲的他其實隻是近侍候選。

很多小雄蟲都扛不住訓練的艱辛,哭著鬨著要退出,最後那一批留下來的隻有他一個。

陛下代表了全部本該不屬於他的東西,她或許確實需要他,可事實是他更需要她。因為陛下,他才不再是孤兒院裡一個普普通通的、因為性格古怪不被喜歡的小雄蟲。

如果沒有陛下,他會度過怎樣的一生?他不指望真的會有雌蟲需要他,他不夠柔和,不夠討喜,太過冷硬,還喜歡軍械和工作。隻有在近衛隊這種地方才能發揮最大價值。

據說很多孤兒院出身的雄蟲終其一生都在渴望一個家。

光腦上突然有個彈窗跳出來,打斷了他的思路。

琉夜看到上面推送的“廚藝與家庭·雄蟲版塊”,銀灰色的睫毛垂下,小指輕輕蜷曲了一下,命令自己面無表情地把界面關閉。

為月經期的雌蟲準備紅色食物,對王來說,是王宮禦廚或者近侍的職責。但對普通蟲族來說,其實是丈夫或者父親的職責。

這一點,他沒有告訴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