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誰在失控(1 / 1)

邊奕寒不讓白祁過來,純粹是想和他拉開點距離。

按照白祁之前的那種習慣,肯定又要貼得很近,而自己正處於易感期信息素濃度最高的時候,最好跟所有人保持距離。

話說回來,白祁這段時間的狀態應該好了很多,畢竟邊奕寒感應到的精神力波動少了。

所以……按道理說,不至於有那麼多次腦域不舒服?

——有關這個話題,他還和對方提起過。

當時邊奕寒表示,次數太頻繁可能導致氣味明顯,如果被部下聞到了,對白祁影響不好。

實際想的是,白祁最終肯定會分化成Alpha,不知道這麼隔三岔五地標記會不會對二次分化不利。

邊奕寒這麼說的時候,他們剛進行完一次咬痕標記。

白祁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邊奕寒信息素什麼樣,就算聞到也隻會以為他心情不好;此外,他從學院那天後就沒用過鎮定劑,所以找邊奕寒的頻率會比較高,為了提高辦事效率,隻能出此下策。

邊奕寒算是默認了他這個說法。

然而,過了半晌,他垂眼看向白祁後頸的咬痕,再看了看絲毫沒有鬆手意思的人,實在覺得氣氛不太對,便道:

“……那怎麼每次都不轉過去?”

還要……

“扶著”。

背對他將後頸露出,才是最為通用的標準姿勢,尤其像他們這種為解決問題而進行的標記。

白祁當時頭也不抬,也根本沒停頓思考,回答的聲音還挺理直氣壯。

“這樣比較舒服,容易恢複,也不麻煩。”

邊奕寒:“……”

好像有點問題,又好像沒問題。

他當時抬手,五指插/入對方暗藍色短發發間,稍微用了點力。

白祁順著他的力道向後揚起頭,二人對視。

邊奕寒無語:“你這樣效率哪裡高了。”

他指的是時間。

對方一開始說,找他標記是為了提高辦事效率,從而以更好的精神面貌完成軍部各項工作。

白祁知道邊奕寒指的是什麼,回答時同樣也省略了主語,語氣篤定,眼底有極淡的得意和輕狂一閃而過。

“會在任務裡爭取回來的。”

隨後他又換了種腔調,說:

“真的有點脫力……

“長官,再抱兩秒吧。”

同時趁著邊奕寒手裡沒再用力,又將頭低了下去。

“……”

進入軍部後他們一直是平級,白祁卻又對他多了種稱呼。

就像他們明明已經畢業,對方仍會在私下喊他“首席”一樣。

白祁打商量或者開玩笑的時候,總喜歡不自覺壓低嗓音,聲調緩緩拉長,尾音桀驁又帶著點求人似的慵懶,用那些好像有不尋常意味的稱呼來喊他……

邊奕寒合上手中書本,將其放

在桌面左上角。

白祁愣了一下,還是有些彆扭地照做了,隻不過剛坐上桌,就轉頭拋出問題。

“為什麼換這個?”

“方便。”

邊奕寒直接照搬了白祁當初給他的答案。

他又將軍帽摘下放在座椅上,以免帽簷在標記時產生妨礙。

已經標記了很多次,白祁卻難得有點緊張。

——這樣背對著,受製於人的感覺實在太強烈。

桌子高度恰好合適,寬度也就那麼一點點,已經到了身後Alpha略微彎腰傾身、就能輕鬆咬住自己腺體的完美程度。

而他的軍靴並不能完全在地面上踩實,身前身後也沒有可以支撐的地方,連手都隻能按在桌沿。

白祁還想回頭看邊奕寒幾眼,卻被他戴著手套的手轉回去。

不知道這手套的具體材質是什麼,但觸感冰涼且光滑,幾乎能將他頸間溫度凍住。

邊奕寒傾身靠近他後頸。

白祁不自覺動了動腿,長筒軍靴鞋跟向後磕上桌板,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於是他又頓住,不再動彈。

溫熱的呼吸籠罩耳廓,又緩緩下移到腺體周圍,有一隻手按在他頸側,力道不輕不重。

犬齒刺進皮膚。

冰涼的信息素注入。

“……”

邊奕寒這次比往常收斂許多,儘量把注意力集中於對方腦域,防止自己易感期的狀態影響到這次標記。

如果是有Omega的Alpha,易感期內就會格外渴望與對方親密接觸,Omega在那幾天根本出不了門是很常見的事。

他雖然沒有、也一直不考慮伴侶這方面的事,但在易感期進行標記的這個舉動,很可能喚醒那些刻進Alpha基因裡的天性。

到時候,場面就不可控了。

然而過了一會,白祁問:

“為什麼不咬深一點?”

真的,他感覺比平時還要淺很多。

他當然是暗戳戳希望邊奕寒能在易感期內失控一點、沒有安全感一點,這樣指不定能稍微依賴他一下。

雖然現在看來,邊奕寒好像比平時更冷淡了。

邊奕寒:“……”

事實上,他之前的分析是對的,咬腺體這個行為確實能引發更過分的想法,本就柔軟的地方在易感期Alpha的感覺裡會變得更加誘人。

壓抑著的煩躁和緊繃在標記過程中一點點放大,白祁居然還說出這種不知死活的話。

真是……

他皺了皺眉,感到一種想完全釋放信息素的衝動,且在他咬著對方的時候迅速愈演愈烈。

白祁卻說:

“還不夠。”

他心知不能從“為了你更舒服”的角度跟邊奕寒交流,隻好睜著眼睛說瞎話,說自己還需要更多。

“真的不夠……能不能申請更多信息素、唔——”

話音剛落,

犬齒便進到更深處。

比之前要濃烈不知道多少倍的信息素瘋狂湧入腺體,即使是不敏感的Beta,也完全能感受到其中的侵略性。

除此之外,如冰湖般冷靜又凜冽的味道也籠罩住全身,有如實質地掃過每一寸皮膚。

而精神力卻還保持著鎮定,有條不紊地鑽入白祁腦域,將他原本混亂的地方解開、交纏、梳理、又安置回原位,表現得十分理智。

顯然,邊奕寒仍然將這個標記的根本目的記得很清楚。

然而此時,信息素在周身翻湧、腺體也被狠狠入侵,這種強勢中帶了點溫柔的理智反而更讓人難以招架。

……這是邊奕寒之前從未展現過的陣勢。

抓著桌沿的手掌上青筋暴起,白祁無意識緊盯地面,雙唇緊閉忍得辛苦。

除了洞穴那次外,他後來找邊奕寒標記都沒發出過什麼聲音——主要是心裡有鬼,怕被聽出什麼、也不想讓對方覺得奇怪。

但現在……

他沒多久就憋得滿臉通紅,連帶著耳尖也迅速燒起來。

邊奕寒略微動了動犬齒,就換來一聲微不可察的悶哼。

他稍稍鬆了點力氣,往後撤了半分,垂眸看向坐在桌上的人。

五指緊扣桌沿,微曲的手肘和後背將原本筆挺的布料扯出褶皺。

軍帽有點歪斜,底下的暗藍色短發帥氣又惹眼,扣子完全沒扣,領子也被隨意扯下來,整件外套呈現出一副要掉不掉的樣子。

白祁正因這瞬間的力度變淺有些回神,下一刻,Alpha卻再度咬了回來,比之前都還更深。

“呃!邊奕寒、嘶……”

白祁被他咬得渾身一顫,手底下差點沒收住把桌子捏碎,同時又繃緊了大腿肌肉,軍靴後跟再次磕上桌板,發出沉且空曠的聲響。

這動靜好像有點大,他想。

讓邊奕寒脫離狀態可就不好了。

於是白祁又很快止住自己各方面的下意識反應,儘量放鬆全身,沉下肩膀將腺體完全袒露。

邊奕寒確實還在易感期的狀態裡。

他前世沒標記過任何人,易感期也都是自己那麼過去的,這是第一次,他在易感期期間有標記對象。

……原來是這種感覺。

他易感期的表現跟大多數Alpha不一樣,尤其是這次,在有了標記對象後更加不一樣。

大多數有伴侶的Alpha會在原本煩躁焦慮的基礎上變得心思細膩、患得患失。

而自己……

邊奕寒能感到自己原本的煩躁和焦慮,這沒錯,但在白祁找上門之後,那些感覺就統統變成了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情緒。

他自己會覺得缺少安全感嗎?

其實是會的。

重生之後,他無時無刻不在為解決各方問題而奔波,曾經走向覆滅的未來一直存在於腦海深處,提醒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好、還有很多事沒完成,不能放鬆警惕、也不能停

下腳步。

而且,這是白祁在思慮後給他的機會。

邊奕寒一開始也沒想到,前世白祁居然也對他有那麼高的認可,覺得他是爭取平等自由的最佳人選。

所以,他不允許自己放縱,也不希望重來後的任何事物脫離掌控。

——邊奕寒當然會缺少安全感。

但他應對安全感缺失的方法,是增強對一切的掌控度,讓所有發展都在他的意誌之內。

就像現在。

很自然地,他想完全掌管白祁的身體和反應。

除了要梳理精神力,除了在標記,他的思維還沉浸在一種被隔離的狀態裡。

注入信息素的同時,意識好像在放空跟著本能走,又好像在試圖尋找什麼東西。

想找……信息素。

他記得白祁二次分化成Alpha之後的信息素,是野性且蓬勃的草木味,攻擊性很強,濃度天生比自己高不少。

這裡說的“高”並非信息素強度或等級,隻是一種濃淡程度的表現,信息素的一個分類標準就是天生的濃淡程度。

但對方沒有。

可邊奕寒真的忽然很想聞一下。

很無厘頭,就像白祁之前很多次在標記後摟住他一樣無厘頭。

——因為如果白祁真的二次分化,邊奕寒之後估計都會和他拉開距離,更不要說標記。

信息素等級越高的Alpha,本性上的天然排斥就越嚴重,彼此信息素的互斥作用也會更加明顯。

他們前世就是這種情況,連靠近對方的次數都少,更彆提一切和信息素有關的事。

雖然是這樣。

但現下,明知白祁還沒二次分化、不可能有信息素,邊奕寒卻仍然越咬越深,易感期本就泛濫的信息素一波接著一波,全都毫不留情地灌入對方腺體。

精神力卻還在緩慢又溫柔地與之交纏,撫平對方腦域中一切不安。

克製不住的氣喘聲逐漸加重,直到連片刻都收斂不住,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空氣中。

很好、很滿足。

這是邊奕寒最直觀也最原始的想法。

他厭惡計劃之外的事,曾經以為白祁就是那個最大最關鍵的不穩定因素。

然而事實上,白祁在的時候,他會因熟悉和默契放鬆些許。

白祁在他這裡,會有這樣完全受控又任由擺布的姿態。

原本有些焦躁的情緒得到極大緩解,邊奕寒感覺非常好,甚至可以說,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原來易感期還可以這麼舒服。

他的目光首先聚焦在已經滿是咬痕的腺體上,再慢慢擴大,掃視白祁後頸。

視野邊緣,是對方通紅的耳尖。

“……”

他好像總是耳朵紅——邊奕寒略微回想了下,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於是抬起原本按在他頸側的手,面無表情地捏了捏對方耳垂。

“!!”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白祁猛地彈了一下,上半身下意識往前躲。

然後被邊奕寒攔著腰扯回來。

“嗯、等等……”

白祁又動了一下,大半鞋底還沒點著地,就被從後面徹底固定。

沒有箍很緊,卻把所有餘地都堵住。

“動什麼。”冷冷淡淡的聲音竄進耳朵裡。

邊奕寒說話的時候雖然沒再咬他,唇瓣卻仍然蹭在腺體上,齒尖隨著音節變化摩擦敏感的皮肉,帶起陣陣戰栗。

白祁一時語塞,但邊奕寒居然沒有接著咬下去,反而還就著這種模式,一直用齒尖蹭他,就像百無聊賴間又找到了一種新玩法。

蹭的時候,之前捏他耳垂的那隻手也沒閒著,還變本加厲地繼續捏上來。

“……”

就這麼蹭了一會兒,白祁實在是癢得難受,忍不住抬手朝耳邊伸去。

然後又果不其然被半路抓住。

邊奕寒戴的手套很薄,薄到緊緊包裹著修長的手指,將漂亮又優越的手型展現得淋漓儘致。

也正是因為手套薄且緊,邊奕寒居然能隔著它摸到白祁手上的槍繭和傷疤。

邊奕寒記得他一向不喜歡在手上用那些高科技,因此也就有痕跡留下來。

槍繭在指腹,傷疤在虎口。

前世,白祁手上沒有這個疤。

當然沒有,因為他沒去那個異星探索任務,沒在最後連開那麼多槍讓邊奕寒先走。

邊奕寒抓著白祁的手,將其壓下來的同時也緩緩摩挲。

指尖隔著手套擦過那些痕跡,仿佛掠過前世今生的星雲與歲月。

有很多相同,又有很多不同。

但到底都是一個人……

最後,白祁的手正好被邊奕寒引導著落在一本書上——也就是那本他一開始在看、後來放在桌子左上角的書。

他還說:“就放這裡,不要動了。”

接著,在白祁剛將掌心按實在書封上的時候,又低頭咬下去。

“……”

毫無防備間,白祁抖了一下,手下力道驟然加重,差點直接把那本書撕爛扔出去。

不過考慮到是邊奕寒的書,他還是克製住作罷。

汗水緩慢浸濕額發,白祁就這麼被曾經的死對頭從後面固定,手也被他按在一個地方,早就被咬腫的腺體發紅發脹,卻仍然被持續注入冰冷的信息素。

雖然確實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不過……

按照他來時抱著的想法,他其實獲得了遠超原本預想的成果。

但這個跨度實在有點大,白祁在混沌中勉強思考了一下,等標記結束兩人該怎麼收場。

……邊奕寒會是什麼反應?

……這算不算趁人之危?

……自己該如何表現?

然而標記強度實在太大,白祁到底沒來得及思考清楚。

最後還是他沒

控製住身體反應,那本書被他不小心拂落,在空蕩蕩的臨時休息室裡發出巨響,連滿室信息素都似乎被撥開一瞬。

這是終止符。

邊奕寒從這場標記中抽身,對著白祁後頸微微蹙眉。

——比第一次腫得更厲害,厲害很多。

想避免的情況還是發生了,他後面確實有被易感期乾擾,原本沒對著白祁的控製欲一下子被放大無數倍。

不過,本來也不算什麼,白祁來之前也應該考慮到這個時候找他可能導致的後果。

而且還是對方主動要求咬深的。

總而言之,無功無過,雖然有點失控,但現在他易感期的症狀明顯好了很多。

邊奕寒給這次標記做了個簡單概括,然後轉向白祁。

白祁這時候已經從桌上下來,撿起書本拍去封面沾上的灰塵。

他拿著書,感受到邊奕寒的目光,終於不可避免地回視銀發Alpha。

二人對視數秒。

邊奕寒其實沒準備說什麼,因為Alpha和Beta之間的咬痕標記再激烈也不會怎麼樣——可能就是要白祁多穿幾天高領——而且他的信息素屬於淡係,留在白祁身上的影響確實不大。

當然,要說心裡有沒有點尷尬,那還是有點的。

畢竟他和白祁是同學、同盟,現在也是同一個軍團的軍官,時常並肩作戰。

而易感期是Alpha一個很私密的時期,和白祁這次有些失控的標記就在易感期期間……

但考慮到以後還會與白祁有密切接觸,可能仍然要幫對方標記穩定腦域,他也就不打算怎樣,準備把這件事輕輕帶過。

然而。

白祁卻在沉默之後主動問他,聲音還有點啞。

“……感覺怎麼樣?剛才……現在還好嗎?”

邊奕寒一愣,腦中瞬間閃過無數思緒。

很模糊久遠的記憶裡,前面的軍校四年,白祁神情桀驁張揚,眼底混雜著對貴族的不屑。

早期虛擬空間對戰的時候,白祁看向他的表情帶著些許認可,卻又有幾分嫌棄。

前世,叛軍打到坎特,白祁從那架黑曜石色的機甲裡跳下來,眼神冰冷陰鷙。

今生,密林中的第一次相遇,白祁嗤笑著將槍口對準他,泛著血色的瞳孔微微放大。

這一切都沒錯。

都在他的意料之內,也在原本的情理之中。

……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去往異星的飛船上,白祁莫名其妙地坐到他身邊,東拉西扯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冰天雪地的洞口之前,雪崩之下,白祁在最後一刻連打幾十發子彈,虎口流血讓他先走。

唯一一次在學院二區相遇,教學樓的半開放式走廊裡,白祁用玩笑的語氣問,以後你幫我?

還有無數次的標記,無數次將下巴抵在他肩頭,無數次在標記前後摟著他的手。

太多。

有係統口中的原軌跡在先,說白祁以後本該是讓無數Omega神魂顛倒的Alpha,邊奕寒以前完全沒往那方面想,對標記也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但他不是不懂。

隻要有哪裡觸發到心中那根弦,很多蛛絲馬跡也就串聯起來,電光火石間勾連成一片。

邊奕寒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

作為被標記到失態的那個人,白祁的第一反應就該是尷尬。

而非主動提起這件事,還問邊奕寒感覺好不好。

“……”

白祁再和他對視,也愣了愣。

他尚且沒反應過來,隻是忽然覺得邊奕寒的眼神不太對。

他僵住,食指和大拇指指腹摩挲了下,喉頭微動,有點心虛地慢慢移開目光。

邊奕寒道:“還好。”

他很快調整了表情,神色波動隻在那一瞬間,等白祁忍不住又看向他時,記憶中的片刻銳利似乎都隻是幻覺。

他說:“剛剛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