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被封閉後,整個山洞便完全暗了下來。
邊奕寒快速觀察周圍,沒再發現異獸。
準確地說,是沒再發現除了他和白祁之外的生命體。
雖然不清楚洞穴深處的具體情況,目前這裡應該是安全的。
“……”
尖銳的嚎叫聲忽然不再出現,狹窄幽深的空間便更顯寂靜。
邊奕寒皺了皺眉,想仔細感受異族的存在,卻發現對方似乎一瞬間收斂了全部氣息。
就像被拱衛著的王失去士兵,於是不敢再繼續叫囂什麼。
但另外一種精神力卻在暗中緩緩蔓延開來。
“嘶——咳咳咳……”
克製的低咳聲響起,邊奕寒朝白祁看去。
白祁向另一邊撇著頭,點點星火在他手上亮起。
是煙。
邊奕寒忽然反應過來——那種附帶精神力的嚎叫聲殺傷力極大。
他自己的腦域十分穩定,所以不受侵擾。但前世戰場上,在眾多“主體”一起作用之下,有不少原本善戰的Alpha就因此陷入精神混亂。
而在剛剛的過程中,那聲音響起的頻率甚至還要更高一些。
從白祁上次在飛船上的反應看,他的腦域絕對扛不住這種侵擾。
但他似乎還有幾分自己的意識,知道點燃“極光”。
邊奕寒出於謹慎,便問他:“怎麼樣。”
“……”
白祁的反應有點慢。
也許是精神力的波動一下子過大,他忽然有種乏力感,但那又並非一種持續的感覺,而是和腦域中的暴躁戾氣混雜在一起,二者交替出現。
他轉回來,看向走近自己的銀發Alpha,扯了扯嘴角,笑道:
“……當然沒問題。”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正將那支點燃的煙湊近唇邊。
邊奕寒走到他跟前。
白祁的動作在最後一刻倏然頓住。
“等等,邊首席……”
他有些放大的灰色瞳孔微微上抬,同時深吸了口氣:“你身上怎麼有點香。”
冰冰涼涼的,感受起來有些舒適。
是和邊奕寒精神力一樣的感覺,但又不太像精神力。
“……”
邊奕寒微微一愣。
煙頭星火忽閃,在Alpha卓越的五感之下,即使洞穴內光線昏暗,邊奕寒仍能將對方的姿態看得清清楚楚。
——神色懶散、軍裝淩亂,俊臉上帶著點剛剛戰鬥中留下的血痕,再結合他說的話,活脫脫一副軍痞樣。
白祁也就是隨口一說,說完,便將手裡夾著的煙遞到唇邊,動作十分熟練,似乎和尋常相同,隻是在戰後給自己補一次鎮定劑。
邊奕寒思索著他說的“香”。
……如果非要說什麼香。
那可能是他易感期造成的信息素外
溢?()
前世,他易感期就是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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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對自己的身體情況最為清楚,受到重生影響,他身體裡的某些因子似乎也有些微妙變化。
他的易感期往後推了幾個月。
所以按理說應該聞不到……
不對。
還有一種情況。
前世的五年後,精神力研究所公布了一個重大發現——精神力和信息素是共通的。
即使前者在腦域,後者來源於腺體,但二者通常是同一種風格。
而精神力是一種細致入微的存在。
當腦域不堪重負時,混亂的精神力就會遊離而出,並且極度敏感——它們甚至能感受到任何AO的信息素,即使對方克製著沒對外釋放。
想到這,他迅速看向正給自己補鎮定劑的人:
“白祁。”
與此同時,邊奕寒聽見一聲極為隱忍的悶哼。
“!!”
點燃的煙掉落在地,白祁的精神力像把鋒利的斷刀,破損卻仍然張牙舞爪,以一種可以稱得上圍剿的姿態湧向邊奕寒。
邊奕寒也在第一時間將精神力調整成適合對戰的狀態,冷靜沉著地應對一切。
——這個瞬間,有類似前世對峙時的緊迫感。
隻是白祁的精神力屬於失控狀態,暴躁無比,並不被他本人的意誌所左右。
然而。
在邊奕寒放出精神力之後,滔天巨浪便成了溫順溪流。
白祁那種攻擊性極強的狀態根本沒維持住半個呼吸。
在二人精神力相接的那一瞬,他的氣勢便迅速軟化下來,精神力幾乎變成一團軟乎乎的果凍,極為黏人地纏上邊奕寒。
被邊奕寒的精神力束縛住之後,更是十分乖巧地呆在原地,讓人懷疑戳一戳它會不會使之變形。
“?”
邊奕寒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順利到有些離譜了。
前世,對方精神力完全沒有過這種情態,完全是充滿戾氣、霸道而狠絕的。
邊奕寒也在叛軍打上坎特的時候跟白祁有過對戰,更是加深了這種印象。
精神力研究所十大基本定律之一:【精神力體現本體的潛意識。】
而如今,兩股精神力隱隱有交融的趨勢,就仿佛它們有什麼天生的聯係。
白祁是在覺得……很親近。
“……”
剛剛腦域在一瞬間失去意識,白祁這時候才對發生的一切有了實感。
他先是震驚,又很快去觀察邊奕寒的情況,在確定對方沒有受傷之後,就死死閉著嘴巴不說話。
清醒過來的腦域傳來陣陣劇痛,視野開始變得朦朧,但他免不了生出一絲無關的念頭。
……這精神力也太不爭氣了。
怎麼會軟這樣?!
但邊奕寒的精神力實在太舒服,不輕不重,同樣帶著對方身上的那種淡淡清涼。
() 即使自身仍然在精神遊離和精神混亂間來回切換,他卻覺得好受很多。
——邊奕寒又靠近了。
……他怎麼還皺著眉頭?
隨著兩人距離的減小,白祁隻覺得那股冷香愈發濃鬱——可能那也不是香味,他說不出來,但聞著就有種冰冰涼涼的感受,很清爽。
不過頭還是很痛。
邊奕寒看著白祁逐漸失焦的瞳孔,眉頭緊皺。
有緩解,精神力沒有那麼強的攻擊性了,但……還不夠。
遊離狀態逐漸明顯。
如果長時間持續這種狀態,很容易對腦域產生不可挽回的傷害。
可他的精神力,隻能緩解到這個地步。
邊奕寒蹙眉看著白祁的表情。
不對,太不對了,這更像是藥物成癮導致的精神力失調,不然不可能亂成這個樣子。
……已經沒辦法了麼?
如果白祁的精神力徹底遊離,這個世界可能會直接崩潰。
他大腦極速運轉,忽然間似乎抓住了點什麼東西,但還沒等邊奕寒仔細想清楚,便聽到白祁的聲音。
“能不能……接觸一下?()”
邊奕寒眸光微斂。
掉在地上的煙已經燒到幾乎沒有火光,隻靜靜地等待著,讓空氣將它浸冷浸濕。
你不是說……接觸一下效果會更好??[(()”
邊奕寒是說過。
但那是假的。
精神力安撫的效果跟這個沒關係。
但邊奕寒一時沒給出回應,因為他在這句話的啟發下終於抓住了那縷思緒。
他抬眼和白祁對視,正好看見對方抬起的手。
白色的軍用手套被鮮血沾濕,其中大部分應該屬於異獸。而最為新鮮的痕跡屬於他自己,從虎口那一塊散開蔓延至掌心。
“……”
其實視野已經有些模糊了,但白祁能感受到邊奕寒看向自己的目光。
他已經痛到有點發暈,剛剛也隻是下意識接近讓他舒緩的源頭,這一刻被發現意圖,頓時生出一種類似於上次的怪異感。
更加強烈,充斥全身。
可他還想觸摸。
明明已經看不太清晰,他卻能完完全全地想象出邊奕寒的樣子。
銀色的睫毛濃密且彎曲,碧綠的虹膜冰冷卻雋永。
……邊奕寒在看著他。
而白祁?
他不自覺做了一個讓人愣怔的舉動。
——粗暴地脫下手套,將它們丟在地上,虎口被震裂的皮肉袒露在空氣中。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抬起頭,和邊奕寒對視。
骨節分明的手握拳一瞬,又猛然張開,先是想像上次邊奕寒做的那樣去碰他肩膀,又覺得面對面站著的姿勢不太適合,於是轉而伸向對方的腰。
地上的煙終於熄滅,連最後一絲火光也不存在了。
邊奕寒沒料到
() 白祁會做出這種舉動,但他沒將人拂開。
精神極度遊離的案例實在太少,前世他在研究所七年,到最後也沒親眼見過。
但對於精神力極度混亂的AO,研究所一般采用信息素作為緊急手段,在控製他們防止出岔子的時候,研究人員經常會向腺體下手。
信息素方面的刺激會讓人無比清醒,且不論對誰,腺體都是個很脆弱的地方。
而白祁……他以後會二次分化成Alpha。
也許更適合這種方法。
既然終究會分化成Alpha,那他的血液、基因、腺體……一切都會跟未來的Alpha性彆相呼應。
Alpha被Alpha標記會怎麼樣?
會痛不欲生——按道理講是這樣的。
因為Alpha之間的信息素相斥最為嚴重,一旦被同性咬了腺體,那種強烈的痛感幾乎能將意識單獨剝離出來。
過去就有這樣的蓄意報複案例,被咬的一方痛進醫院。
但毫無疑問,這種特殊的痛感也能讓人無比清醒。
邊奕寒垂眸。
白祁正摟著他的腰,下巴輕輕擱在他肩膀上。
邊奕寒看著他因低頭而露出的一大截後頸。
他伸手,按在白祁頸側。
對方稍微動了下,完全不知道邊奕寒有什麼打算。
邊奕寒不緊不慢地側過頭,呼吸噴灑在白祁作為Beta還不怎麼明顯的腺體上。
犬齒刺入皮膚。
“嘶!”
一股凜冽的氣息席卷來,毫不留情地湧入腺體,也讓周圍環境似乎立刻下降幾度。
很難去形容那是什麼味道,因為它並不具像。
它給人以純粹寒冷的感覺,就像一汪古老而神秘的冰湖。
白祁手上瞬間青筋暴起,他差點就要真正使上力氣,卻在最後一秒硬生生止住。
常年握槍的手在邊奕寒腰上環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忍不住想要抓點東西,於是發泄般地扣上自己手臂。
他其實還保留了那麼一點思考能力,此時卻完全懵了。
這是在……做什麼?
——精神力研究所不止做研究,它也會親自幫助少數精神力問題很大的AO。
這是一項十分重要的學習項目,雖然這樣的AO其實也很少,邊奕寒並沒有親自應對過。
但他實操起來仍然那麼駕輕就熟。
不論方法還是力度。
唯一的區彆就在於,這裡沒有人工信息素也沒有抑製劑,更沒有注射器。
他隻能親身上陣。
他就像是在對待一個病人,態度嚴謹,所作所為周全又細致,一切都是為了最好的醫療效果。
齒尖摩挲後頸皮肉的頻率恰到好處,讓被咬住的Beta神經緊繃,同時也焦躁不安。
這裡環境陌生,最好是能速戰速決,讓白祁能儘快恢複到安全狀態。
不能一下子咬得太重讓對方應激,應當讓對方放鬆身體,這樣更有利於之後的梳理……
於是,不僅咬,邊奕寒還用上了極為專業的手法,雖然是第一次學以致用——
他掌心抵在白祁的下頜角,大拇指按在他喉結上,另外四指則曲起壓在頸側。
這是一個充滿掌握感、又很方便移動指尖的手勢。
他輕輕按著白祁的後頸,每一下都是引誘對方放鬆警惕的暗示。
從指下的微微震動中,他感受到蓬勃而激動的血液,它們富有生命力,在頸動脈中瘋狂湧動。
很鮮活,也更激起人的控製欲。
這是前世沒有過的場景。
“……()”
邊奕寒感應到這種將野獸扼於掌下的吸引力。
但他也是極為專注的人,注意力還是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也許白祁真的離二次分化不遠了。
一般的Beta被Alpha標記,不會有這麼大反應。
他們對信息素非常不敏感,不受信息素影響,也無法被永久標記。
而白祁卻直接脫力了。
身體一下子顫得厲害,喉中發出的悶哼聲像是在被扼住命門。
仿佛被猝不及防地注入了什麼致命藥物,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排斥這種天敵的氣息。
排斥著這種本不應該出現的信息素。
這時候,他這段時間對邊奕寒的各種情緒全都變成了一瞬的怒意。
不受控的怒意。
在軍校的四年來,他每次的訓練結果都是二區第一,如果和一區一起比,就是和邊奕寒爭那個最強?[(()”的名號。
這段時間之前,他們往常的線上見面也沒有很頻繁,而且每次都是作為對手,站在不同的兩方對戰。
他們的勝率是五五開,邊奕寒每一步都走得很有計劃,白祁則經常是狠辣果斷的打法。
輸贏常有,但沒有人認輸過,也沒有誰……
臣服過。
他曾經以為自己必然分化成Alpha,以後也許會去標記一個Omega。
實際上他分化成了Beta,覺醒了龐大卻不可控的精神力,如今還正……
被另一個Alpha標記。
被曾經無數次針鋒相對、無數次出言挑釁過的對手標記。
他怎麼可能沒有征服欲?
他怎麼可能甘心?!
“……”
——真的不甘心?
“唔……”
白祁沒克製住,漏出的聲音輕且不穩,有種強撐不住的泄氣感。
是拚命忍著,卻仍然受不了這種致命的威脅與刺激。
喉結在邊奕寒指下顫動,他放空的眼中儘是泛著銀色光澤的長發。
在山洞外落下的雪花還沒化完,卻已經給發絲增添了幾分濕意。
真的特彆痛。
但是……
() 好香。
眼前霧蒙蒙的一片,最為清晰的,就是邊奕寒的銀發。
很長,也很柔軟,因為之前的一陣忙亂,發圈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於是發絲便略有淩亂地散在他身後和胸前。
甚至有那麼一小部分,就正好被白祁的下巴壓著。
白祁略微低頭,鼻尖向下一些,便能狀似無意地蹭到邊奕寒的些許發絲。
——連頭發是冰涼的觸感。
絲絲縷縷,卻將人的呼吸都纏繞。
……這也是在研究所學會的嗎?
怎麼能這麼……
這麼會?
邊奕寒的信息素無疑很強,可在最開始的疼痛之後,又逐漸變成了一種其他的感覺。
這種感覺如同一陣狂烈扭曲的風,吹進血管點燃腦域。
明明被注入的是信息素。
卻有種精神力相交融的錯覺。
隨著手指的緊攥,虎口又泛出些微痛感,白祁慢慢回過神,順著邊奕寒按壓他腺體周圍皮膚的頻率放鬆下來。
視線好像清晰了些,變化卻在這一點之後再次停止。
腦域還是痛。
卻已經好了很多。
但……還要這樣多久呢?
他感受到邊奕寒鬆開牙齒,離開自己後頸幾秒,輕輕說了句話。
“我再咬深一點。”
白祁呼吸一滯,卻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反應。
“嗯……”
隨著犬齒更加深入,更為濃鬱的信息素大量注入身體。
……他已經分不清邊奕寒的信息素和精神力了。
它們好像都變成千千萬萬的細針,在體內外同時反複輕刺。
疼痛讓人清醒。
卻又漸漸變輕,成了細軟布料,在渾身上下一遍又一遍若即若離地掠過。
——他知道邊奕寒是在幫他。
在他進入軍校,展現出卓越天賦與耀眼成績是時候,就有偏激貴族采用各種或大或小的手段打壓。
那個時候,邊奕寒已經會親自下場阻止。
在他分化之後,嘲諷和挑事的頻率更是直線飆升,甚至於部分二區的學生,私底下都有議論質疑的聲音。
霍斯在試煉任務裡肯定隻是沒什麼腦子地想找他麻煩。
但如果邊奕寒沒有在那個時候出現,如果邊奕寒真的去研究所不再回來。
一念之差。
他那時候可能不會清醒,也可能清醒後就在坎特黑獄,不僅無顏面對劉清辭,更扯斷了貴族和平民之間緊繃的弦,更彆說鏈接什麼貴族同盟。
邊奕寒不像任何一個在軍校裡落井下石的人,他隻是做了最好的選擇。
——真的不甘心?
“……”
他不知道。
至少他理應感謝他。
可……為什麼。
為什麼又會有這種感覺?
不知道是因為麻木還是已經習慣,腺體逐漸沒那麼痛,腦域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
就像一把被磨到有些鈍的刀重新生出鋒芒。
就像忽然有了一層穩定的防護罩,搖搖欲墜的精神力被圍起,於是原本快被吹熄的燈火逐漸重燃。
就像緊繃的弦被拉扯到極致又很快鬆開,反彈力度如猛然上漲的潮汐,在最為危險的地方掀起。
又落下。
白祁不知道為什麼,硬生生憋出了一身冷汗。
他咬緊牙關,耳尖發紅,灰眸中儘是恍惚。
他居然開始覺得……有點舒服。
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大概是頭腦發昏鬼迷心竅了吧。
畢竟洞口被封,洞穴裡的氧氣會越來越少。
缺氧也是正常的。
“……”
良久,當邊奕寒逐漸鬆開咬在他腺體上的牙齒時,雙唇便不可避免地蹭了幾下白祁後頸。
還是冰冰涼涼的。
“!!”
連最後一點餘痛都被撫平,這場標記仿佛成了一種帶有嘉獎意味的東西,難言的感覺在心中緩緩波蕩開後,卻仍然盤桓不去。
精神力已然安穩溫馴地縮回腦域,不見之前那副失控狂亂的樣子。
白祁這時候已然完全清醒,他呼吸紊亂,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似的,好半天才慢慢抬頭。
二人就在這樣極近的距離下對視。
呼吸交錯,帶來曖昧的錯覺。
邊奕寒的神情一貫冷淡,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他知道這個,也習慣了。
然而此時,在僵持似的對視幾秒之後,邊奕寒眉間刻痕漸深,看向他的目光極為認真。
他說:
“……你,為什麼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