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手遮天的大主教 聖子殿下很無助(1 / 1)

“尤萊亞。”

普林霍爾大主教有著一頭鉑金色的及肩長發,眼窩深邃,鼻梁高挺,一雙鉛灰色的眼睛和那近乎蒼白的皮膚讓他看起來有些不近人情,甚至稱得上陰鬱。他穿著紅色的教袍,裡面是一件黑色高領法袍,脖頸上掛著一枚金色的十字架項鏈。

“這一次的事件我已經聽說了。”大主教的聲音緩慢而又低沉,有著自己的彆致腔調,“聖戰以來,第一次有黑暗生物膽敢如此挑戰光明神的權威,光耀騎士團的犧牲令人痛心。”

尤萊亞低下頭,語氣歉疚:“主教大人,這都是我的錯,請您責罰……”

“我的孩子,這怎麼會是你的錯。”男人抬起手,撫上金發少年的頭頂,“聖騎士的職責就是保護你,他們死得其所。”

“你是神明的代行者,你說的話,你做的事,都有意義,你有更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無需為此過多自責。”

普林霍爾的話讓尤萊亞想要說的話都堵到了嗓子眼裡,他抬起頭,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

可普林霍爾根本沒有追責他的意思,反而在寬慰他之後,說到了下一步。

“我與各位主教們已經商議過了,教廷將會對犧牲的聖騎士們進行追加表彰,並且為他們的家族提供豐厚的撫恤金和補償。至於騎士長道恩·雷蒙德……”

男人的聲音頓了頓,食指在權杖上有規律地敲擊著,像是在思索。

“看守神殿不力,讓黑暗生物突破禁製闖入,造成聖子受襲,神殿被毀,騎士團人員嚴重折損,按照教律應進行革職處理。”

尤萊亞一驚。

“不……那些不是道恩的錯,他做得明明就已經很好了!塞拉斯襲擊聖山是早有預謀的事情,那些血魔的數量遠超過騎士團的人數,可他們都以一當十,前仆後繼地堅持戰鬥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在塞拉斯闖進神殿的時候,若非道恩及時趕到救了我,我就被塞拉斯……被他……”

他頓了頓,閉上眼硬著頭皮道。

“被他玷汙了。”

權杖上敲擊的手指停住了。

大主教眯起眼睛,灰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肅殺之意。

長桌上傳來此起彼伏的倒吸氣聲,顯然,尤萊亞說的話已經超過了眾位紅衣主教的想象。

“這不可能!聖山上有強大的光明法陣,那些血魔是怎麼闖進來的?”

尤萊亞解釋著,“那天夜裡是血月,法陣的威力被壓製了,而且塞拉斯他提前破壞了法陣……”

“法陣的核心是由積蓄了光明之力的日光石組成的,那隻吸血鬼怎麼有能耐破除法陣?即便有紅月加持,難道他就不怕光明之力腐蝕?”

尤萊亞的眼睫顫了顫,喉結滾動著,“那是因為……”

“好了,肅靜。”

權杖敲擊地面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議論。

在不苟言笑的大主教威嚴的注視下,議事廳裡很快安靜下來了。

“這些都不是重點。”

普林霍爾的聲音中多了幾分森寒,“那隻卑劣的吸血鬼——它的下場如何了?”

“道恩·雷蒙德將它在城門懸吊了七天七夜,之後鎖進了刻滿光明咒的石棺裡,現在封印在聖山禁地。”

一道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大主教的身後傳來,是那位戴著頭盔的裁決騎士。

“要我說,雷蒙德的處事風格還是太過柔軟,換做是我,或許會在那狂妄放肆的吸血鬼的七竅裡直接灌上水銀再封棺,讓他痛死活來,永遠無法解脫。”

裁決騎士的話讓尤萊亞不寒而栗,他不禁扭過頭看了一眼那位騎士。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騎士側頭,朝著他看了過來。

透過頭盔的縫隙,尤萊亞看見了一雙翠榴石色的眼睛。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個眼神,帶著居高臨下的微妙審視和一種置身事外的戲謔興味,讓他下意識地想要回避。

聽說吸血鬼已經被封印,普林霍爾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

“照你所說,道恩·雷蒙德在那吸血鬼面前保護了你,也算是將功贖罪了。”

光明大主教低沉的聲音打破了議事廳的安靜。

“可無論如何,作為三大騎士團之首,光耀騎士團捍衛的是光明教廷的臉面和榮耀。道恩·雷蒙德的忠心毋庸置疑,但能力……值得考驗。”

“主教大人,我有個主意。”那位裁決騎士再次發言。

“馬上就是勝利日了,屆時加德蘭的皇家競技場會面向所有科薩子民開放,並舉辦為期七日的比武大賽,勝者將獲得皇帝陛下親自頒發的金盞花獎杯。”

“往年的比武大賽,光明教廷也會派人參加,不如今年就由雷蒙德騎士長作為代表報名參賽如何?”

“讓道恩參加比武大賽?”尤萊亞有些訝異。

“說到這個。”普林霍爾捏著權杖說道,“皇宮的邀請函已經送到了神殿,尤萊亞,今年陛下有意邀請你作為嘉賓,替最終的武鬥冠軍頒獎,你可願意前往?”

“能接受陛下的邀請是我的榮幸。”金發少年回答,“但讓聖騎士參加比武大賽,是否有一些不合適呢?”

少年的憂慮並非無的放矢,科薩尚武,為慶祝勝利日而舉辦比武大賽是延續百年的傳統,但比武大賽比拚的是純粹的武技,禁用魔法,就連附了魔的武器都嚴令禁止。即便是擁有光明之力的聖騎士,在競技場上也隻能用劍技和彆人比拚,這對於在戰鬥過程中經常兼用魔法與物理攻擊的聖騎士而言,並非熟悉的戰鬥方式。

比武大賽裡魚龍混雜,甚至會有一些其他種族的勇士報名參加,實力上下兩極分化嚴重,還有人喜歡耍一些不入流的手段陰招,尤萊亞擔心道恩會在戰鬥過程中受傷。

“哦?有何不妥?”普林霍爾卻道,“莫非你對你的騎士的武技沒有自信?”

“當然不是!”尤萊亞提高了聲調否認,隨後道,“隻是競技比武並非聖騎士擅長的領域,我擔心……”

“聖子殿下無需擔心。” 沙啞的聲音從裁決騎士的頭盔下響起,“聖騎士本就應該主修武技,若是隻擅長光明魔法,那我教隻需牧師即可,還要什麼騎士?”

“當然,這隻是提個建議。”裁決騎士用沙啞的聲音輕飄飄地說道,“聖子殿下大可以替他拒絕,但我相信若是光耀騎士長此刻就在現場,他也會欣然同意的。”

“畢竟現在民眾都已經知道了我教不僅讓血魔攻上聖山,還全殲了整個聖騎士團,若是他們從此對聖騎士乃至教廷失去信任,可不利於傳播吾主福澤啊。”

“這場比武大賽所有的科薩子民都會關注,這是絕佳的機會,若是殿下不願意讓道恩·雷蒙德冒這個險,我裡德·柏宜斯倒是願意毛遂自薦,替光明教廷拿下這個金盞花杯,向世人證明信仰光明神能給予他們的力量。”

“嗯……裡德說的不無道理。”普林霍爾沉吟片刻,“作為光耀騎士團的團長,道恩的武技當屬聖騎士中的最強,若是他贏了,那這稱號便是實至名歸。可若是輸了……那乾脆取消光耀騎士這一番號,今後便由裁決騎士團代行護衛聖子與神殿之責。”

尤萊亞瞳孔微縮,“主教大人!那是我的騎士團,您沒有權利取締它!”

普林霍爾斜過頭來看了一眼年幼的金發聖子,“尤萊亞,我的孩子,這一切也是為了你考慮,光耀聖騎士團元氣大傷,想要重組少說也要一兩個月,這期間,如果道恩不能夠證明他的實力足以保護你的安危,那麼裁決騎士長裡德·柏宜斯便會成為你的守護騎士。”

在尤萊亞沒來得及發表反對意見之前,普林霍爾便將事情敲定下來。

“不過,光明教廷的顏面不能被辱,裡德,你就和道恩一起參加這次的比武大賽,不論如何,既然這次教廷已經派出了精銳,那麼冠軍的獎杯絕對不能落到其他人手中。”

“裡德·柏宜斯,誓不辱命。”騎士單手扶劍,抬起右手在額頭緩緩比劃了一個十字聖號。

“在座的各位主教們,意下如何?”

金發灰眼的大主教將目光投向在座的九名紅衣主教。

“附議。”

“附議。”

“我也附議。”

紅衣主教們紛紛用手敲擊著面前的桌子,表示讚同。

咚咚咚的敲擊聲整齊而又一致,尤萊亞看著面前和諧的場面,陷入沉默。

在成年之前,他作為聖子雖然在教廷身份尊貴,可卻沒有教皇那樣一票否決的權利,所以在議事上需要紅衣主教們以少數服從多數的形式投票決定。

普林霍爾主教是他的教父,他親手為他洗禮,教導他光明教典的真諦,也是他親自將屬於聖子的權戒戴到他的手上,尤萊亞一直非常敬重他,從不質疑他的決策,因此,投票這種事情通常也隻是走一個形式。

但今天他才忽然發現,原來當自己的意見和普林霍爾主教相悖的時候,所有紅衣主教都會一邊倒地站到普林霍爾主教那邊。

這種感覺令他感到像是被頭朝下淹沒到了水裡,有種突如其來的孤獨而又無助的窒息感。

要是道恩在現場就好了。

他突然想道。

如果道恩在的話,他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的吧。

……

“那麼,今日議事便到這裡。”普林霍爾站起來,在額前畫了十字,聲音肅穆威嚴。

“神耀科薩,光明永存。”

“神耀科薩,光明永存!”

這句賜福也代表著會議的結束,紅衣主教們紛紛站起身應和,然後便朝外走去。

見狀,金發少年也也朝著普林霍爾躬了躬身,準備離開。

可誰知,大主教低沉的聲音在金發少年頭頂響起。

“尤萊亞,你留下。”

尤萊亞一怔,想要抬起的腳步停在那裡,他有些訝異地抬起頭。

坐在上首的紅衣主教卻沒有解釋,隻是頭也不回道,“裡德,你也退下。”

“……是。”

站在紅衣主教身後的裁決騎士不緊不慢地走下台階,在經過尤萊亞時,扭頭看了一眼被留下的金發少年,翠榴石色的眼中閃過一絲深意。

“那麼,聖子殿下,請容許我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