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交易?”
“我可以放過你和你的眷屬,對外也不追究此事,但你們必須立刻離開聖山。”沈莫玄道。
“不僅如此,我們之間需要立下血契,今後你不能傷害尤萊亞·德懷特。”
“彆說是劃傷他的脖子,如果你以後膽敢碰掉他一根頭發。那麼……”聖騎士頓了頓,像是在思忖怎樣的懲罰對對方而言才算是深刻。
在尤萊亞的賜福之下,吸血鬼不再畏懼陽光,可以說是沒有了弱點。
契約與契約之間無法互相乾擾,因此新的血契必須建立在這樣的基礎上。
“那麼,今後你就再也無法離開光明。”
“就如同陽光曾能夠灼傷和殺死你那般,黑暗會讓你感到寒冷刺骨,你會在極夜中陷入長眠,這就是你傷害賜福者所要付出的代價。”
男人的聲音低磁,但內容卻可以說是殘酷。
塞拉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片刻後,他道:“你的條件是否太過苛刻了一些?我是血族,黑暗是我的本質,我亦無法離開黑暗。而且……如果我並不想傷害聖子大人,卻不小心因為意外讓他受了傷呢?”
“如果懲罰不痛不癢,還叫什麼懲罰?再說我也沒有讓你下死誓。”銀發騎士瞥了他一眼,“況且,你不是很喜歡光明麼?這個懲罰對你而言,甚至算得上是獎勵?”
塞拉斯:“……”
“對於你的第二點疑慮,我可以補充一些條件。”沈莫玄道。
“第一,傷害尤萊亞的行為必須是由你的主觀意願觸發的,不包含意外,被人操控等情況。”
“第二,如果是尤萊亞本人意識清晰的情況下允許你進行的傷害行為,也不算在其內。”
“排除這兩種情況,你的任何故意行為對尤萊亞造成的人身傷害,都會導致血契的懲罰。”
“那我如果不同意呢?”男孩提問。
騎士的眼神從塞拉斯臉上劃過,淡淡道。
“那我就先殺了她,然後把你掛到房梁上曬成乾,最後把這件事情報告給聖子和主教,看他們是不是對兩百年前早就消失殆儘的吸血鬼氏族死灰複燃這個消息感興趣。”
“快點決定吧。”沈莫玄用手握住插在碧翠絲肩膀上的銀劍,“你的眷屬看起來撐不了多久了。”
騎士給予的條件對於被封印了力量的塞拉斯而言可以說沒有什麼談判的餘地,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隻能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男孩抬起頭,紫羅蘭色的雙眼望著騎士,“但我要補充一點。”
“說來聽聽。”
“如果我違背了這個血契,我一輩子隻能生活在光明下,但作為製約,從今天起,你將永遠無法親手殺死我。”
沈莫玄失笑。
“我為什麼要同意你的條件?”
男孩垂下眼簾。
雖然失去記憶,但活了上千年的他有一種生存的本能,他下意識地覺察到,面前的騎士有著非同一般的力量,這種力量無法估量,甚至可以奪走他近乎永生的性命。
而他,並不想死。
“如果你同意加上這一條契約,那麼,在不傷害我自身,也不違反兩條血契的條件下,你可以命令我為你做三件能力範圍之內的事。”男孩再次抬起頭時,換了一種篤定的語氣。
“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應該知道,我會是個很好用的工具。”
唔……
沈莫玄陷入沉思。
不得不說,小吸血鬼給出的offer確實令人有一些心動。
而且,就算他不這麼說,他也……
518:[宿主,塞拉斯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攻之一,除非他的身份降格,否則,按照我的數據推算,他的戲份會一直持續到漫畫完結,在世界意識的監督下,他是無法被殺死的。]
那,索性就——
“三件太少了,十件。”銀發騎士開口。
“……五件。”
“就十件,少一件都沒得談。”騎士轉了轉劍柄,在女人的慘叫聲中緩緩道。
“……好。”男孩無聲地歎了口氣,點頭同意了。
沈莫玄很滿意。
時間不逝,圓亦非圓。究竟血契是因,還是果,已經不重要了。
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了拿捏和驅使對方的手段。
“作為契約成立的條件,我需要你的一點血。”
“血契需要血液才能生效?”男人眯了眯眼,“這麼說,你已經喝過尤萊亞的血了?”
塞拉斯搖頭,“不是的,不傷害普通人是我對自己的立下的血契,自己對自己的束縛是不需要飲血的,但這個血契是你對我設下的,因此,你需要給我你的血。”
銀發騎士用審視的目光沉沉看著他,開口。
“過來。”
男孩頓了頓,抬起腳,從屋簷下走進了雨裡。
雨水很快打濕了男孩身上的衣服和他的頭發,他來到騎士面前,抬起頭,像是個前來乞食的小獸。
聖騎士抬起手摘下了自己的手套,露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和肌肉緊實的下臂。
那是一隻充滿了力量感的手,鼓起的血管在手背的皮膚上清晰可見,男孩幾乎能聽到血液在其中澎湃流動的聲音。
對方把手腕遞到他面前,語氣冷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塞拉斯仰頭盯著面前的男人,銀發騎士有一張英俊的面龐,冰藍色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
小吸血鬼絲毫不懼地予以回視,他張開口,露出兩顆白森森的獠牙,一口咬上了男人的手腕。
尖利的獠牙很順利地刺破了皮膚,腥甜的血液觸碰到味蕾,血族的食欲被瞬間喚醒,男孩的雙瞳微微發亮,像是深夜中發出熒光的紫水晶,他本能地將利齒更深地刺入聖騎士的血管,那些充沛,熱烈,幾乎是沸騰著的光明之力在血液的裹挾下滾滾而來,刺痛從他的舌尖一直蔓延到咽喉。
“咳咳……”塞拉斯猛地鬆口,他用手捂著嘴,用力咽下喉中的血,才禁不住咳嗽起來。
沈莫玄看著他,挑了挑眉。
“怎麼,我的血很難喝嗎?”
男孩一邊咳嗽一邊搖頭。
“你的血裡光明之力的濃度太高了,有些嗆。”
給你喝點你還挑上了,男人失笑。
“夠了吧?”
塞拉斯點了點頭。
“血契已經成立了。”
說話的工夫,吸血鬼留下的咬痕已經消失了,騎士從不知道哪裡掏出了一塊手帕,將自己手腕上殘存的血跡擦拭乾淨,然後相當嫻熟地用白焰將其毀屍滅跡。
塞拉斯有些可惜地看著那飄落的灰燼,他仿佛還能聞到空氣中那股特殊的血液香氣,明明口感是那樣的辛辣和強烈,可那香氣後調卻無比醇厚濃鬱,像是被陳放在橡木桶當中的梅多克葡萄酒,散發著一股雪鬆味的木質氣息,經久不散。
在他怔忪的時候,那股氣息忽然濃鬱起來。
“那麼讓我來測試一下。”
男人彎下腰,銀發擦過男孩的臉頰,他在他身旁用隻有他能夠聽見的聲音耳語道。
“以血契之名,我命令你……”
塞拉斯的瞳孔微縮。
“等你恢複力量之後,你會忘記我們之間立下的契約,也不會記得我的存在,隻會以為是自己逃出來的……直到契約的懲罰生效的時候,你才會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
“現在我數到三,等數完之後,你就會忘記我現在對你說過的話,但還是必須執行我的命令,這就算作第二個命令吧。”
“一……”
“你好卑鄙。”意識到這樣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塞拉斯氣得渾身顫抖,“你這樣怎麼配做一名聖騎士?”
沈莫玄不疾不徐地數數,“二……”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今天對我做過的事。”男孩用壓抑著憤怒的嗓音說道。
“三。”沈莫玄直起身。
男孩眼中的憤懣轉瞬煙消雲散,他的臉上劃過一絲茫然,剛才男人似乎是對他說了什麼,可奇怪的是他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你剛剛說了什麼嗎?”
他毫無戒心地詢問對方,因為聖騎士必須遵守騎士的美德,他們無法撒謊。
但沈莫玄可以。
“沒有。”
銀發騎士將拿在手中的秘銀手套戴回了自己的右手,然後抬起手張開五指,銀劍從女人肩膀上“嗤”地一下飛起來,落到他手中。
他再次變回了那個衣冠齊整,不苟言笑的聖騎士。
“你走吧,我們最好不要再相見。”騎士讓開身,示意兩人可以離開了。
男孩看了他一眼,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碧翠絲捂著還在汩汩流血的肩膀從地上爬起來,用警惕又憤恨的眼神看了眼沈莫玄,然後站到了她的主人身後,發動了黑魔法。
一陣黑霧過後,兩人消失在了原地。
……
兩人走後,沈莫玄靜靜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本以為時間很快就會回到原來的位置,但沒想到他還沒等到場景變化,倒是等來了前來支援的聖騎士小隊。
“雷蒙德大人!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偷襲,那個小吸血鬼逃了。”
沈莫玄往地上的屍體扔了一團白焰,焰火遇水不滅,很快便在雨中將幾個死去的吸血鬼燒成了灰燼。
“是什麼人?竟敢擅闖聖山?!”
“估計是上次清繳血月灣的餘孽,想要來救那個小鬼。”為了遵守契約,沈莫玄不能透露關於勒森魃族的事情,他信口胡謅了一下。
幾位下屬對沈莫玄說的話深信不疑。
“是屬下們失職!還要大人您親自出面,我們這就派人去追!”
“沒必要了。”銀發騎士抬手攔住他們,“聖子在那個小鬼身上浪費了太多精力,不如讓他逃吧。”
“如果有一天他膽敢回到這裡。”男人眸色一暗,“他會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