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理是什麼？

那是人類種在本世界線的起源、存在和發展的概念。人類種的起源、存在以及所產生的影響,都依附在“人理”上。

既然是概念，本不應該由自己的意識，也無法選擇進入世界線的對象,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人類種繁榮昌盛,他們追憶往昔，暢想未來,無論是懷念追憶還是夢幻向往，這些情感都融入人理之中。

祂產生了一些混沌的意識。

甚至算不上意識,隻能說一些基本的本能。

比如渴望力量。

比如回避危險。

在來到這裡之前西西莉亞幻想過很多種和人理對談的情況。或者要面對艱難險阻,或者要經曆艱苦折磨,總之,人理不可能這麼輕易露面——不如說,究竟如何與一種抽象的概念談話,西西莉亞一直想不到辦法。

這是人類的局限,人類沒有辦法去想想自己沒有見過的東西。

但現在，她確實來到了人理的內部。

這種感受非常新奇。有點像站在河水中,看水流不斷貼著自己的皮膚流過,沒什麼感覺，但她能看到很多......事情？事件？這應該怎麼說。

過去和未來同時展開在眼前。

接著，那條河流消失了。

西西莉亞倏地來到了沼澤。

這裡是潘塔納爾沼澤的煉金工房,西西莉亞誕生的地方。透過工房的屋頂，她看見一個陌生的女人正在忙碌，地上、牆上，所有能看到的地方全部寫滿了複雜的公式和驗算。

“快了，快了。”她陶醉的喃喃,手指因為興奮而微微發抖，嘴角是壓抑不住的笑容。

“我的煉金製品，我的煉金製品......我即將創造出一種全新的生命。”女人的面容快樂又癲狂：“斯特萊亞無法限製我，沒有人可以限製我，我會、我會讓它成為超一流的魔術師，改變世界，改變世界！”

沒有邏輯的瘋言瘋語。

【那是你的母親】

這樣的想法突然湧入西西莉亞的腦海當中，她楞了一下，隨後意識到，這或許是人理在與她說話。

西西莉亞對於自己的母親並不十分了解。斯特萊亞似乎非常忌諱談起這個女人，每當他們說她，總是繞不開“恥辱”“叛逆”“自降身份”“雜種”等詞語。

斯特萊亞家與許多魔術師家族一樣，有一些自己的秘傳。像間桐家的刻印蟲，斯特萊亞也有一些令人作嘔的魔術傳承。

他們相信血脈相連者能孕育魔力強大的孩子，而若是母親難產，則象征著這孩子吞噬了母親的力量，能夠擁有雙倍的魔術回路。

她的母親原本應當遵從家族的安排嫁給她的兄長，她雖然魔術回路並不龐大，但在煉金一途非常有天賦，如果能夠充分利用，或許能夠憑借這一長處重振斯特萊亞的榮光。

但煉金術並不是斯特萊亞的傳統。

沒有坐以待斃的魔術師，哪怕是接受

了“孩子是父母的財產”這一教育的魔術師，從來沒有等待自己的命運被他人安排。

她不打算用傳統的方式剩下一個孩子，但她依然決定創造一個孩子。

或許是處於反抗，或許是對家族的叛逆，母親在挑選父本的時候並沒有選擇魔術師。她隨意的挑選了一個男人，他看起來邋裡邋遢，長路的疲憊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但當人靠近他又立刻睜開眼睛。

母親選中了他，請他了一杯酒，然後回收了那個酒杯。

從拒絕遵從傳統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決定完全顛覆傳統，煉金術創造的過程當然也不需要男性的鏡子。

母親開始工作。

夜以繼日，癲狂的、陶醉的、專注的。

然後在家族的人前來尋找她的時候，燃起了大火。

這是煉金的最後一步。

“我的至高傑作。”她的身體在火中漸漸碳化腐朽，臉上卻滿是榮耀：“這是不可比擬的、遠遠超出他人理解的生命。她會強大無比，魔力回路龐大，是我的傑作、我的......”

祝福也好、執念也好，關於母親的一切到此結束。靈魂不會憑空出現，因此母親選擇為傑作獻出生命，在煉成結束的瞬間，母親徹底被燒成了焦炭，輕輕一碰便化作灰燼隨風飄散，而死氣沉沉的嬰兒L輕輕動了動手指，往肺裡吸入了第一口空氣。

這個實驗太倉促了，她甚至沒來得及給她命名。但令母親欣慰的是，這個不是通過常規方式出生的孩子，確實沒有讓她丟臉。

這是否算是一種難產？斯特萊亞家族的人沒人能夠評定，但西西莉亞確實出生了。

【這是你誕生的那一刻】

是人理的聲音。

沒有感情，沒有傾向。

【沼澤的濕度、陽光、溫度、空氣當中的含氧量在這個時候是最適宜人類生存的】

【如果改變其中一點，你就無法出生】

西西莉亞：“所以，這是威脅嗎？”

人理不再說話。

西西莉亞看見斯特萊亞們開始討論。

他們並不想帶著雜毛狗一起回去，尤其是在現場殘存的資料上看到西西莉亞的父親隻不過是一個路邊的流浪漢，他們更是覺得恥辱。

“這樣的孩子誰願意要？”有人激烈的反對：“讓她在這裡死去才是對她的仁慈！”

“但是她有魔術回路......或許可以作為材料？”

“應對時鐘塔檢查的時候可以說明她是來自煉金工房的煉金製品嗎？”

爭論不休。

但爭論過後，他們依然選擇暫時留下西西莉亞的性命，帶她一起回到斯特萊亞去。

“你應該感到悲哀，小鬼。”其中一人說：“你已經錯過了最輕鬆的死法，現在要如何死去已經不是你說了算了。”

她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斯特萊亞會把她和魔犬一起飼養。這些東西看起來並不會讓人尷尬或痛苦，甚至現在看起來西西

莉亞偶爾還會點評兩句()，當時沒有經驗○()○[()，如果是現在的自己去和魔犬用牙齒爪子戰鬥，她一定會更加遊刃有餘。

羅曼醫生說過，人永遠無法去否定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正是那些事情造就了這個人本身。

西西莉亞很讚同這句話。

甚至她覺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曾經的這段經曆，她的嗅覺在很多時候會發現比其他人更多的線索，這讓人受益匪淺。

偶爾，她甚至會慶幸自己有另一種生存方式，她很喜歡喀爾克的狂宴，偶爾變成非人的形態不會讓人恐懼，反而讓她感覺有彙總回歸自然的自由感。

西西莉亞好整以暇的等待著，等待著人理後續的動作。

也許是預想當中的畫面並沒有出現，西西莉亞並不痛苦，也沒有方寸大亂，於是關於她的出生戛然而止，如同一場電影點下暫停鍵。

接著，畫面跳轉。

與西西莉亞想象當中的並不相同，這一次，出現了彆的畫面。

健碩挺拔的男人走進了斯特萊亞的庭院，他穿著黑披風，飛機亮出武器懸停在本家的上方，足量的海樓石和N金屬讓結界無法正常運作，他在所有人的仇視當中，帶走了西西莉亞。

狼女早已經適應了現在的生活，她看起來並不想要什麼改變，大部分時候改變對她來說沒有好的，隻會在痛苦和更痛苦當中選擇。

但面前這個人無論是用牙齒恐嚇還是向他示威咆哮，他都不為所動，隻是緩慢地靠近。他把她逼到牆角，令她逃無可逃。

於是在男人向她伸出手的時候，驚恐的狼女狠狠地咬他。

“......沒關係。”電子合成後略顯沙啞的嗓音這樣說：“沒關係，不用害怕。”

“我們回家。”

西西莉亞旁觀一切。她聽見人理再次發出聲音。

【如果是這樣，你會更滿意嗎】

西西莉亞：？

她後知後覺得想明白了，人理並不是在威脅她。

相反，人理正在試圖討好她，或者說......賄賂她。

這是她曾經渴望的東西，也是曾經令她痛苦不堪的東西，現在人理將它捧到她的面前。

西西莉亞：“我不需要。”

西西莉亞：“既然你有這樣的舉動，那麼說明你是有相應的智慧的，那麼你應該清楚，我並不是來與你談判。”

【你想要做與蓋提亞相同的事情嗎】

“如果不能達成我的目的，那也行。”西西莉亞說：“你知道的，我不是什麼好人。”

從一開始她的目標就很明確了。

要從人理這裡討個公道。

是的，將世界歸還人類，讓人類繼續發展下去，不要就此滅絕，這是羅曼醫生的願望。西西莉亞正是為了這一願望踏上了奪還人理的戰爭，付出了無數血淚才終於讓人理得以延續。

但現在，她卻要重走蓋提亞的路，重新毀滅人理。

“我現在是一半be

() ast。”她說：“但吞噬之獸用來吞噬人理，我想也許夠用了，你覺得呢。”

人理並不回答。

畫面跳轉。

西西莉亞看見她的父親，蝙蝠俠，還有她姐姐和隊長，還有他的其他家人們。

他們正在對峙。

那是戰鬥開始的前奏。

會撞擊地球的天體不斷靠近，魔術師們毫無停手的意思，而西西莉亞並沒有回歸，如果西西莉亞不能再星球相撞之前回來，那麼地球必然會就此毀滅。

所有人都會就此死去。

【那是你的家人】

是人理。

【你珍視的人並不是隻有藤丸立香和瑪修·基列萊特，他們都會死去，所有人類都會死去，這個星球也將死去】

“他們已經多活了很長時間了。不如說正是因為我和瑪修，他們才能在現在互相吵架，生氣，戰鬥。”西西莉亞不為所動：“你知道的，這不公平。瑪修和立香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西西莉亞：“而我厭倦這樣的對話了，讓我們換個方式來交流吧。”

她的瞳孔猛然一縮。

人的部分正在如同退潮一般瘋狂消失。

“人理總會誕生的，就算人類滅亡了，這條時間線消失，假以時日，又會有新的星球誕生，會有新的生物繁衍生息，隻是不是人類而已，到時候或許人理也隻是改變了一個名字。”意識的最後，她笑了笑：“最後說一句，其實我覺得大家一起走向滅亡也是一種happyending啦。”

人性消失。

吞噬之獸，顯現。

【不！不！不！不！！！】

人理的嘶吼中，煉金製品·西西莉亞似乎有所預感，抬頭看向虛空處，仿佛與西西莉亞對視。

一半的獸已經在概念上與人理開始戰鬥。

那麼另一半獸也可以釋放力量。

煉金製品·西西莉亞猛地發力，毫不在意自己手腕撕裂，為掙脫手銬，連同手掌一起舍棄。

所有人立刻反應，但太遲了。

人類、非人類，有機物、無機物。

扇動翅膀的飛蟲，從天上落下的雨滴，步步逼進的天體。

所有一切都靜止在此刻。時間已經停止，所有一切都在此刻歸於永恒的寧靜。

靜止之獸，顯現。

無論是從概念上，還是時間上，人理都無法繼續延續。

人理斷絕，已經成為現實。

再被徹底吞噬之前，人理屈服了。

【停止！】

【停止停止停止！！！】

吞噬之獸恍若未聞。

生與死，戰或逃。恐懼是生物的第一本能，求生亦是。

如果抹去西西莉亞的存在，那麼人理就會在蓋提亞出現的時候被燒卻，如果不抹去西西莉亞的存在，那麼她就會在現在吞噬掉人理，即便在這裡被殺死，被打敗，留在時間線上的靜止之獸，依然會奪

去人理的未來。

當人理意識到無論用什麼方法，也無法從西西莉亞這裡獲得勝利後，屈服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

於是人性漸漸回歸了。

西西莉亞一口吃掉了太多自己無法消化的東西，魔力溢出到快要爆炸，但她依然很滿意。

“感謝你的配合。”她快樂的說：“那現在，看來我可以和我的夥伴，一起回家了。”

·

奧爾加瑪麗和基爾什塔利亞是第一個意識到天體魔術解除的人。

憑空出現的三個人影，他們尚未看清楚歸來之人是誰，便忍不住跑過去擁抱她們。

分裂魔法解除，西西莉亞與煉金製品·西西莉亞重新融為一體。

之前失去的手腕幾乎瞬間恢複。

她第一時間去看立香和瑪修。

她們就站在那裡，站在這個世界的土地上。

人理屈服了，在被毀滅和承認個體之間，祂選擇後者。

魔術師們快樂的慶祝勝利，奧爾加瑪麗嗔怪西西莉亞動作慢得像蝸牛。

奧爾加瑪麗：“你知道嗎！你在晚回來一小會兒L，我的天體就會撞到地球了！到時候之前奪還人理不是全都白費功夫了嗎！”

西西莉亞，乾笑：“啊哈哈。”

之前差點把人理吞噬掉的事情，就不要告訴彆人了吧。

蝙蝠俠對這邊的歡聲笑語熟視無睹，甚至因為完全不想看見這群人，選擇看向其他方向。

他按住耳麥：“超人，天體情況。”

超人的聲音聽起來鬆了口氣：“天體已經消失了，太好了，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

劫後餘生。

蝙蝠俠覺得沒有彆的詞語能形容現在的狀態。

他看向這場滅世浩劫的始作俑者們，和劫後餘生的凡人們不同，魔法師們一片歡聲笑語，仿佛剛剛準備毀滅世界的事情和他們毫無關係。

之後還發生了許多事。

比如拍賣會的主辦方在煉金製品·西西莉亞消失之後打算強拉西西莉亞補位，被及時趕到的lord·埃爾梅羅二世喝止。埃爾梅羅二世從倫敦遠道而來，當眾宣布西西莉亞的赦令，並嚴厲警告任何關於魔術師的拍賣行為都是決不允許的。

“來的真是時候。”那老人笑容不變，依然禮貌的欠了欠身：“那我們隻有來日方長了，阿尼姆斯菲亞小姐。”

比如和立香瑪修道彆。她們兩人剛剛從他世界回來，現在要趕快去接受一些檢查，正好瑪麗姐姐現在也重新成為了迦勒底所有人，可以招聘隊長暫代迦勒底所長一職，他們回去的時候正好可以帶上瑪修和立香。

西西莉亞和她們說好了，任何結果大家都要告訴她，瑪修立香身體健康對她非常重要，禦主拒絕接受任何猴爪係許願結果，這關係著西西莉亞用不用再一次化身為獸和人理談判。

剛剛回到本世界就要分離，西西莉亞依依不舍：“那到時候我們可以打視頻電話，一定要聯係，要記得啊！”

再比如，西西莉亞想要和自己的好夥伴默多克律師打個招呼的時候，卻發現對方早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悄悄離場。

她覺得要不自己先追著魔力的殘留過去看看馬特，剩下的事情之後再說。

夜翼：“想什麼呢，現在怎麼可能讓你跑啊。”

他非常自來熟，手搭這西西莉亞的肩膀，看起來隨時準備手臂發力用他的臂肌夾斷她的脖子，一路把她逮到了蝙蝠俠的面前。

蝙蝠俠不說話，就這麼凝視她。

西西莉亞：“額......”

西西莉亞：“......嗬嗬。”

蝙蝠俠沒說話，他一甩披風先走了。

西西莉亞：......

她有點不太確定的拍了拍夜翼：“這個意思，是不是我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夜翼：“親愛的西西，清醒的時候不要做夢。你明明知道那是他連‘wealk’都不願意說了。”

·

現在，禦主面臨的是目前最嚴重的問題。

布魯斯·韋恩已經不願意和她說話了。

西西莉亞：感覺回家就會被關進監獄。

希望他們監獄裡能連WiFi。

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