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三位大人鋪床的時候,顧緋猗朝謝長生走來。
他道:“咱家隻有委屈一下,和小殿下同床了。”
“不行!”謝長生道:“你不能受這樣的委屈!我去地上和爺爺們睡!”
說著就要往床下躥。
顧緋猗:“……”
平時迷迷糊糊的,這會兒倒是怪有邏輯的。
他伸手橫在謝長生腰前,把他攔下。
因顧緋猗是背對著三位老臣,他也沒刻意隱藏臉上的愉悅。
他笑著用指腹揉了揉謝長生唇瓣:“咱家委屈一下,小殿下也委屈一下,我們二人都委屈一下,今夜同床睡。”
謝長生:“……”
他實在不知道顧緋猗有什麼委屈的。
在他看來,顧緋猗這波簡直是秦始皇吃花椒——贏麻了。
謝長生後撤一步,關切地看著顧緋猗。
雖未講話,但滿臉都寫著:“你沒事吧?”
顧緋猗面上卻笑容更大,隻是道:“咱家伺候小殿下更衣。”
他給謝長生拿了柔軟的寢衣,又用溫水打濕棉巾,幫他擦了手臉。
屋內的三位老臣看著顧緋猗連漱口水都要為謝長生準備好,互相對視一眼。
雖不知顧緋猗做這些事有無深意,是否是在做給他們幾人看。
可權傾朝野的掌印大人竟會伺候那癡傻的小殿下到這種程度,且並無一絲不耐,也實在是令人佩服其隱忍能力。
顧緋猗把謝長生發髻放下後,幫他梳了梳發,又叫馮旺送來了嶄新被褥,鋪在床上,這才調暗燭火,躺到床上。
他見謝長生挨牆躺著,離自己有些距離,下意識嘖了一聲。
接著傾斜身子伸長手臂,下意識要把謝長生摟到身邊。
可手都碰到謝長生肩膀了,卻又想起下面地上還睡著人,又是嘖了聲,沉著臉躺了回去。
顧緋猗躺回去後,謝長生聽到一陣輕輕的、被褥悉索的聲音。
接著,一隻冰涼的手鑽到謝長生被窩裡,找了兩下後,抓住謝長生的手,指尖蹭了蹭謝長生的指尖後,又反手扣住他十指。
三位老臣勞累奔波了一天,很快打起了呼嚕。
他們的呼嚕聲和窩在牆角的歲歲在睡夢中發出的哼唧聲配合得很好,謝長生聽著也很快就有了困意。
謝長生這一覺睡得無比安心。
畢竟房間裡還有彆人在,他也不用擔心顧緋猗在他睡覺的時候,突然在他身上留下一串吻痕——不是謝長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這事顧緋猗沒少乾。
-
翌日謝長生醒來,是聽到了雨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
他睜開眼,顧緋猗已經不在了,三位老臣還剩了兩個,仍睡著。
應該是時間還早。
謝長生精神不錯,打了個哈欠起了床。
他
洗漱一番後,帶著歲歲下了樓。
一樓大堂已有不少人,除去一些正常住宿的客人外,大多是昨夜去了彆處的官員和侍從,正在等老皇帝。
見謝長生下樓,陽蘿立刻上前。
“小殿……”說了一半,陽蘿生澀地改口:“小少爺,這裡坐,早上吃包子可行?”
謝長生問:“如果外面有一張皮,裡面有陷的就是包子,那餃子、餛飩、春卷是不是也可以改名叫包子?”
頓了頓,他又問陽蘿:“那人是不是也能叫做包子?”
陽蘿:“……?”
啊??
不久後,謝長生一邊啃著包子,一邊向外張望著。
春雨順著房簷淅瀝瀝地落下,劈啪砸在地上。
因時間還早,又是陰天,空氣中有些白霧;
在清爽的空氣味道中,有商販推車過來,支起了攤子。
煙火味十足。
謝長生瞧著,嘴角也帶出了一些笑意。
但笑了一半,又擔心起今天潮濕,謝鶴妙會不會腿痛。
吃過飯後,謝長生找陽蘿要了把傘,摟著歲歲舉著油紙傘來到雨中。
他湊到各個攤前,興致勃勃地去看對方賣了什麼。
走得稍微遠了一些後,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謝長生還以為是侍衛來告訴自己不要走得太遠,一回頭,卻看到一個面生的男人。
這男人三四十的年齡,面相頗有些滄桑狡詐,卻對謝長生擠出了和善的微笑。
“小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謝長生昂頭,呆呆地看著油紙傘上的花紋。
直到男人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又叫了他幾聲,謝長生才回神:“不是。”
男人又問:“那小公子是哪兒的人?”
謝長生又低下頭,呆呆地看著歲歲毛茸茸的頭頂。
好半天後,他對男人道:“忘了。”
男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卻笑得更友善了。
他問:“方才看到小公子在吃包子,包子好吃嗎?”
男人深吸一口氣,已做好了謝長生再發呆良久的準備。
卻沒想到這次謝長生答得很快。
他道:“好吃!”
男人臉上笑容更大:“那你還想不想吃更多比包子還好吃的東西?”
他對謝長生招招手,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叔叔帶你去個地方,有更多更好吃的,你這輩子都沒吃過的東西!”
哦。
謝長生這會兒總算是明白了。
這男人應該是個拐子,看他傻,來騙他來了。
想到那個“少女拐賣了要拐賣她的人販子”的新聞,謝長生有點躍躍欲試。
可是他把這男人賣給誰呢?
這是個大問題。
謝長生絞儘腦汁地想著,這次發呆的時間有點長,男人終於不耐煩了。
他伸手要拉
謝長生。
一隻手卻從旁抓住他的手。
男人嚇了一跳:“做什麼?!”
謝長生回過神,招呼道:“馮旺叔叔。”
又看向男人身後的那個人:“顧……哦,顧夫子。”
男人回頭,便看到一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地方,冷玉一般的容貌,臉上帶著冰冰涼涼的笑意,狹長的眸落在自己臉上。
雖是穿著布衣,但這長相,這身量,這氣度。
隻一眼,便能瞧出不是尋常人家。
男人的後背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冷汗浸濕了。
隻不過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這事。
他撐著笑:“我隻是見這位小公子生得水靈,心中喜愛,所以才忍不住……”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顧緋猗嗤笑一聲。
他連話都不想和男人多說一句,隻是伸出手。
那隻大掌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玉白的肌膚下是淡色的青色脈絡。
中指上則戴了個略顯粗糙的,綁著紅繩的黃銅戒。
那隻手像是趕蒼蠅一樣,隨意揮動了兩下。
-
一個時辰後,老皇帝已經醒來,並吃好了早飯。
微服私訪的隊伍在雨中出發。
馮旺給顧緋猗送來了一大堆文書,又告訴顧緋猗:“早上那人是當地有名的賭鬼,把父母的棺材本都輸光了後,便動了拐人賺錢的心思。”
在謝長生之前,這人已經得手兩次。
一次是將一個九歲的女孩賣到了歌樓當歌女,一次是將一個剛滿一歲的男孩賣到了旁邊縣城的老爺家當兒子。
這次盯上謝長生,也是因為看謝長生長得好、人也呆,覺得容易得手且能賣個好價錢。
……至於怎麼問出來的?
簡單得很,宮裡的手段,那男人根本就連第一招也沒撐下去。
指甲還剩了兩個的時候,就已經全都說了出來。
得知了那兩個孩子的事情後,馮旺便叫人去把那兩個孩子接了回來。
-
聽馮旺說了一半,顧緋猗便沒什麼興趣地打斷了他。
“殺了麼?”
馮旺點頭,卻有點心虛:他知道顧緋猗一定想讓那男人走得再痛苦些,可那男人叫得實在難聽,他不堪其擾,到底給了他個痛快。
顧緋猗沒什麼表情地點點頭。
揮退馮旺,顧緋猗重新上了馬車。
拉開車簾,顧緋猗見到謝長生好奇的目光。
他不覺得自己算是做了件好事,也不覺得這些事應該告訴謝長生、以免他反應過來,後怕。
隻是把謝長生拉到他懷裡摟著,笑著在他耳邊吹了吹氣:“小殿下獨自出門才不到一盞茶功夫,也能招來旁人搭訕。”
謝長生歪了歪頭,避過耳邊來自顧緋猗的氣息。
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自己要被那男人拉住的時候,顧緋猗含著笑往男人身
後走的樣子。
走的倒是挺好看的。
和男模似的。
謝長生收回思緒:“哈哈哈哈!!今天多一份拚搏!明天多八個男模!!”
顧緋猗:“……”
“那是什麼?”
話一問出口,顧緋猗便開始後悔。
沒等到謝長生回答,顧緋猗的頭已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果然,不出意外的,謝長生嘰裡咕嚕地吐出了一大串他聽不懂的話。
顧緋猗耐著性子聽了一會,隻覺得頭越發痛了。
他見謝長生沒有住口的意思,索性把謝長生的衣服往下拉了拉。
隔著褻衣咬了咬謝長生的胸口。
謝長生猛地安靜了。
顧緋猗的目的達到,笑著抬頭。
卻在看到謝長生緊閉的雙眼和微微蹙起的眉尖、隱約泛紅的面龐時,眸光暗了暗。
顧緋猗不甚明顯的喉結微微滾動,卻顧忌著被旁人發現,不去吻謝長生的唇,溫涼的唇舌在沿著謝長生脖頸附近徘徊著。
因親吻吮吸而通過唇舌發出的濕潤聲響中,響起了顧緋猗含糊而柔軟的聲音。
“小殿下生得當真好看,也難怪有人來搭訕。”
“要麼小殿下扮個醜吧。”
“在臉上貼道傷疤,或是用灰抹在臉上。”
“……不不,咱家想到了。”
顧緋猗道:“小殿下扮作女人吧……穿上羅裙,梳起雲鬢,絕不會有人發現的……”
顧緋猗似乎有一瞬間陷入了他的想象中。他變得有些興奮,呼吸也有點急促起來。他用唇舌一點點潤濕了謝長生的衣服,又在恰好能夠被領口遮掩的地方吸咬出來了一個小小的紅痕。
謝長生聽到顧緋猗帶著些調笑的聲音:“若是旁人問起來,咱家就說……小殿下是咱家未過門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