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1)

第53章

謝長生根本不用裝,現在的表情也是呆滯的。

顧緋猗卻一派淡然。

他仿若在討論天氣一樣,帶著些隨意,又對謝長生道:“太守告訴咱家,此物還有些巧思在其中。”

“如外部雕刻了浪裡梅花,內部則中空,可注入溫水,進入體內時不至於太冷。”

謝長生乾笑:“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短的拐杖。”

顧緋猗:“……”

他玉白的手指在盒蓋上輕輕叩了兩下,彎唇笑起來,但總算是並未再繼續剛剛的話題。

顧緋猗斜斜靠在美人塌上,把謝長生拉到他懷裡,一手摟著謝長生肩膀,另一隻手則無意識的彎起,把手指當成梳子,無意識順著謝長生的頭發。

他問謝長生:“小殿下想念太子與二殿下了?”

又拖長聲音,悠悠道:“怎麼咱家之前出宮,都沒聽到小殿下說想念咱家,咱家不是小殿下的主子麼?”

謝長生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沒說過?”

“咱家當然知道。”

顧緋猗玩夠了謝長生的頭發,轉而去玩謝長生的手指,他用指尖蹭著謝長生的指尖:“小殿下說的每句話咱家都知道。”

謝長生一攤手:“看吧,我就說你適合去當監控室保安。”

顧緋猗:“……”

他也不理會謝長生的胡說,鬆開謝長生的手指,又把手從謝長生前襟探進去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謝長生胸口。

懷裡謝長生柔軟的身體一下緊繃起來。

但正當謝長生想後仰躲開顧緋猗的手的時候,卻聽顧緋猗慢悠悠開口:“小殿下和咱家約法二章,如何。”

謝長生無神的眼看向顧緋猗:“什麼二章?怎麼約?”

顧緋猗道:“若以後咱家再外出,小殿下就要每日給咱家寫一封信,也不多要小殿下寫,隻要一個‘想’字便可。”

“咱家回來後,小殿下也要親口說想。”

“還要主動親吻咱家一盞茶的時間,如何?”

謝長生辣評:“俊後生玩青蛙——長得美玩得花。”

顧緋猗:“……”

他問謝長生:“不行?”

謝長生沒回答,眨了眨眼,突然跳起來:“哈哈哈哈!運動的是絕對的,靜止是相對的,魯迅先生說過,有朋自遠方來,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這是又發病了。

顧緋猗由著謝長生在屋裡亂撞了一會,拉著謝長生的手腕又把他拽回了懷裡。

他帶著淺淺的笑意,突然問了謝長生一個和剛剛話題無關的問題:“小殿下想過什麼樣的日子?”

謝長生想也不想,鏗鏘有力地答:“吃!睡!玩!”

顧緋猗輕嗬出聲:“沒出息。”

-

顧緋猗共在宣城呆了二日。

他每

日白天外出(),深夜才回。

回來時∵(),總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一隻木盒子。

有了上次的經驗,謝長生也大概猜到盒子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便隻當看不見,不論顧緋猗把那盒子放在多顯眼的地方,也絕不好奇,隻是避著盒子走。

歲歲有樣學樣,也模仿著謝長生的樣子,狗狗祟祟地繞著走。

顧緋猗見狀,倒是隻有一個想法——

慫人養慫狗。

不過謝長生那副睜大了眼,小心翼翼的模樣,倒確實怪好看的。

等顧緋猗在宣城辦完了事,接連兩日,老皇帝連下五道口諭急召顧緋猗回京。

聽起來像是發生了什麼事。

顧緋猗倒是一點都不意外,隻是下令加快了一些回京速度。

這倒苦了謝長生。

顧緋猗偶爾坐馬車膩了,還能騎馬。

謝長生卻隻能窩在馬車裡,被長時間的趕路顛簸得渾身痛。

謝長生手腳實在酸痛的不行,從馬車裡探頭出去:“顧緋猗!”

顧緋猗聞言,輕踢馬腹,調轉馬頭,含著笑來到謝長生馬車窗旁。

他今日穿著一件紫色的雲紋錦衣,腰間墜著美玉配飾,外罩深色披風。

這一打馬,矜貴中又透出一些瀟灑。

可偏偏動作和矜貴沒有任何關係。

他也不急著問謝長生叫他來是什麼事,看著謝長生從窗口探出的頭,隻覺得可愛,盯了一會後,又伸手捏住謝長生雙頰。

把謝長生的嘴打開了口後,顧緋猗又趁著謝長生沒反應過來,傾斜著身子彎腰湊到謝長生臉前。

他用舌尖沿著謝長生唇瓣的形狀描了一圈,這才覺得滿足,直起身問:“小殿下,何事?”

謝長生用衣袖使勁擦了擦唇瓣,懵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說什麼:“我要騎馬。”

“騎馬?”

顧緋猗問:“小殿下可是忘了自己上次騎馬,腿根都被磨破了?”

頓了頓,顧緋猗又問:“還是說小殿下還想再被咱家上一次藥?”

謝長生立刻道:“哦不騎啊,不騎就算了,行吧。其實我也沒有很想騎馬,笑死,哈哈哈,搞笑死了,我真的很裝。”

顧緋猗:“……”

他捏著謝長生的臉,止住了謝長生的囉嗦,腦海裡卻忍不住開始回味在獵場時的記憶。

他那時隻是把謝長生當小貓小狗一般逗著,見謝長生受傷,也隻是覺得謝長生一身好皮……

若是留疤,實在可惜。

現在若是再給謝長生上藥,顧緋猗覺得,保不齊那藥會全被他舔乾淨。

不過口頭上雖拒絕了,顧緋猗還是讓侍從去客棧牽了匹溫順的矮馬來,又在馬鞍上墊了軟墊,伸手敲了敲馬車。

窗簾被人掀開,謝長生和歲歲一起探頭往外瞧。

見到那匹小馬的時候,謝長生有點不敢置信似的。

() 他看看小馬,又看看顧緋猗,再看看小馬。

待到終於確定這匹小馬是顧緋猗給自己找來的時候,謝長生心中湧出一股奇異暖流。

等那股暖流褪下後,他歡歡喜喜地對顧緋猗道謝:“你真是好人!我要告訴一個大秘密!”

顧緋猗揚了揚眉,眸光定在謝長生臉上:“什麼秘密?”

謝長生神秘兮兮地告訴他:“……隻要保持呼吸,不要斷氣,就能長壽,是不是很神奇?”

頓了頓,謝長生又更神秘地道:“顧緋猗的爸爸是顧緋猗的爸爸,顧緋猗的媽媽是顧緋猗的媽媽,神奇嗎?”

顧緋猗:“…………”

顧緋猗實在聽不下去了。

他忍著隱隱作痛的額頭,彎起食指狠狠在謝長生額頭上彈了一下:“噤聲,從馬車上滾下來,就知道胡言亂語的小畜生。”

-

回宮後,因老皇帝催得急,顧緋猗帶著謝長生去見了老皇帝。

老皇帝在養心殿,少見地沒有倒在美人榻上,一手美人一手美酒。

而是惶惶著神色,快步走向顧緋猗。

顧緋猗不著痕跡地避開老皇帝伸來的手,問:“陛下,發生了什麼事?”

老皇帝便講了起來。

許是他喝酒喝得多了,腦子也不清醒,很多話聽起來都前言不搭後語。

謝長生倒是覺得頗有自己風範。

他支棱著耳朵聽了一會,總算是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原是在顧緋猗外出時,老皇帝心血來潮上了一次早朝。

因顧緋猗不在,群臣在朝堂上爭吵起來。

一時有人冒死勸諫老皇帝顧緋猗不能留,一時又有人說東北西北,許多處都起了禍亂。

還有人拿了賬本,要給老皇帝算算這幾年的開支究竟有多少!

雖在朝堂之上,老皇帝隻覺得這些話逆耳。

他氣不過,叫了侍衛,不顧謝澄鏡與謝鶴妙的勸阻,當場把這些人送去砍了頭,但事後回想起來,卻隻覺得所有壞事都好像疊在一起,朝著自己來了,一時間隻剩驚慌。

他用渾濁的眼,惴惴不安地看著顧緋猗:“緋猗,朕的大周真有他們說得那樣不堪嗎?”

顧緋猗輕笑道:“二人成虎事多有,就算是沒有的事,放在容易驚慌的人口中,那便也成了天大的事情。”

“不過就是起了禍亂,派人去鎮就是。”

輕飄飄的兩句話,成功讓老皇帝神色安定下來。

他撲通一下坐回到座位,猛灌了一口酒,又突然想到什麼:“對了,緋猗……”

他渾濁的眼漸漸亮起:“你的那位絕色美人,可回京了?”

謝長生本是默不作聲地蹲在地上,用小勺摳著旁邊蟠龍柱子上那金色的粉,兜在衣服下擺裡。

——其實謝長生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金子,但不是金子,謝長生會收獲快樂,是金子,謝長生會收獲金錢和快樂。

謝長生真的(),謝長生賺死。

但這會兒?()_[((),謝長生見老皇帝殺了忠臣後,還在惦記著美人,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他忍不住又開始唱歌:“割雞割雞割雞割雞割雞……”

顧緋猗是背對著謝長生,猝不及防聽到謝長生聲音,嘴角都往上抬了抬。

他壓下嘴角,看向黑臉的老皇帝,答道:“還未回京。”

老皇帝“哦”了一聲。

他催道:“快點帶來給朕瞧瞧,朕給你們賜婚。”

這話說的是五分真心,五分假意。

雖老皇帝平日裡總說著要給顧緋猗女子,可直到這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想真的見到顧緋猗身側有一位絕世美人。

美人分明都應該是他的才對……

顧緋猗他一個閹人……

一股子不知名的情緒漸漸蔓延上老皇帝心間。

但靜了片刻後,老皇帝甩了甩頭,將那陰暗的想法暫時拋到腦後——不管如何,顧緋猗都是他最親近的鷹犬,除了顧緋猗外,他誰都不信。

等顧緋猗安撫好了老皇帝,又讓謝長生把貼身佩戴的一個紅寶石頭飾留下給徐美人後,顧緋猗帶著謝長生出了養心殿。

謝長生一出了養心殿,便像撒了歡的歲歲一樣,跑得沒影。

隻留顧緋猗一個人原地,面露思忖地站了很久。

他洞察人情,當然看到老皇帝剛剛那一瞬的戒備。

許是身體好了,思路也變得比之前清晰了。

若老皇帝真要針對他……

倒是有點苦惱。

苦惱——應對的方法有太多,卻不知道該選哪種才更有趣。

顧緋猗低頭,緩慢地翻看著自己的手掌。

骨節分明,修長的大掌,中指上套著一隻粗劣如兒童玩具的黃銅戒指。

就這麼一隻手,便能翻手盛世,覆手亂世。

實在奇妙。

一段對話突然闖入顧緋猗的腦海。

——“小殿下想過什麼樣的日子?”

——“吃!睡!玩!”

顧緋猗揚起唇角。

“若真有這麼一天,”他摸了摸唇畔的笑意:“那便……趁機送小殿下一個盛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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