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不不,”
顧緋猗答:“咱家很忙,哪裡有空和小殿下置氣?”
說著,顧緋猗扔掉手裡棉巾,用手去捏謝長生下巴,頓了頓又道:“隻是如此不親近人的小寵,讓咱家覺得有點煩了。心裡總忍不住在想,咱家這個主子,還有沒有繼續做下去的必要呢?”
謝長生差點被他繞暈。
於是他決定讓顧緋猗也暈一暈。
他微微抬頭,湊到顧緋猗耳邊,低語:“我和哥哥在環形跑道上跑步,二人從同一起點反方向同時出發,每隔30秒相遇一次,二十五分鐘後哥哥追上了我,並比我多跑了二十圈,求哥哥追上我時,我跑了多少圈?”
顧緋猗:“……”
顧緋猗盯著謝長生,眸底看不出什麼情緒。
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冰涼。
他的眸光落在謝長生的脖頸上,那條潔白纖細的頸因剛剛被他擦拭過,看著還有些濕潤的感覺。
顧緋猗突然想把手捏上去,嚇唬嚇唬小寵。
他還想把謝長生整個拎起來,在他屁.股上用力打兩下。
但還沒等顧緋猗有任何行動,謝長生卻趁著他分神的功夫,從他的手掌下站起身來。
他向前走了一步,來到顧緋猗面前。
又突然在他腿上坐下。
可能是扯到了腿上的傷處,謝長生晃悠了兩下,差點從他腿上掉下去。
顧緋猗伸手環住謝長生的腰。
等謝長生坐穩後,顧緋猗冷冷笑了一聲:“小殿下這是在做什麼?”
謝長生沒答,甚至可能都沒聽見顧緋猗的問題——他被顧緋猗腰上掛著的牙牌吸引了注意力,正伸手拽。
顧緋猗又是一聲輕嗬,卻沒再追問。
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謝長生的脊背,謝長生似乎是覺得舒服,沒過一會就把尖尖的下巴搭在了顧緋猗肩膀上。
顧緋猗嗤笑一聲。
他右手動作沒停,繼續順著謝長生的背。左手則拿起謝長生的手,轉動他中指上的白玉戒。
白玉戒微微掉下來了一些,顧緋猗看到謝長生手指上淡粉色的戒痕。
顧緋猗眯了眯眼。
謝長生突然開始說話。
“我的腿,結痂了。”
“我沒忍住摳了一下,流血了。”
“過了一會又結痂了。”
“我沒忍住又摳了一下。”
“又流血了。”
“過了一會又結痂了。”
謝長生感慨道:“啊,神奇的血小板。”
顧緋猗:“……”
順著謝長生背的右手上抬,在謝長生後頸上用力按了一下,帶著懲罰的力道:“把嘴閉上,小殿下。”
謝長生重新安靜下來。
顧緋猗感受到懷裡謝長生暖洋洋的體溫。
他不知道謝長生是覺察
到了他的不滿(),所以特意坐在他身上哄他?[((),還是隻是突然興起而已。
但不論怎樣,謝長生的親近都讓顧緋猗心頭那煩躁的情緒舒緩許多。
他依舊按著謝長生的後頸,從胸腔吐出一股濁氣,滿意道:“呼……小畜生。”
-
秋獵一共持續了七日。
第七日時,老皇帝開始覺得無聊,開始想念那些被他留在宮裡的美人。
一大早他掀了桌子,砸了古董,打了不少美人和官員,卻不說自己為什麼發怒。
顧緋猗隻看一眼,立刻叫人備好了車馬,老皇帝這才由陰轉晴,滿意道:“還是緋猗最懂朕。”
秋獵隊伍便浩浩蕩蕩地回京了。
剛回京,便收到太醫送來的消息。
——王美人有孕了。
老皇帝叫來王美人,命她撩起衣服,露出肚皮。
他頂著王美人的肚皮看了許久,突然大喜。
“緋猗,緋猗!她愛吃酸,肚子也是尖的,說不定這次是個皇子!”
顧緋猗笑笑,不答。
從養心殿出來,顧緋猗慢悠悠地走,慢悠悠地想。
直到他的思緒被馮旺打斷。
“爺,”馮旺小心地叫住他:“不是說今天要去東廠……”
顧緋猗回神,這才看到自己走的竟是去毓秀宮的路。
調轉腳步,乘著他那頂不算起眼的轎,顧緋猗來到東廠。
隋安賢早已等他許久,恭恭敬敬地遞上茶水點心。
顧緋猗聽他彙報了這段時間京中大事小事,又聽他提到邊境異動。
他垂眸不答,隋安賢知道顧緋猗定是心中已有考量,笑了笑,轉移話題:“對了,掌印,聽說王美人有孕……若是個皇子……”
顧緋猗道:“不會有皇子。”
老皇帝沉迷酒色,身體早就成了一副空架子。隔三差五便要臥床修養。
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歸西。
朝中官員立場本就動蕩,三位皇子,幾位親王,再加上幾位侯爺,都各有簇擁。
為避免局勢太亂,顧緋猗也一直有在暗中給老皇帝吃避子藥。
上次小公主的百日宴上,他叫謝長生送給老皇帝的那杯酒,便是加了避子藥粉的。
卻沒想到還是有了。
該說老皇帝是天賦異稟麼?
但沒關係。
悄無聲息地處理掉這孩子,不難。
話說回來,顧緋猗心裡是偏向謝澄鏡的。
太子繼位本就名正言順,更何況謝澄鏡性格軟弱,容易拿捏。
隻是也有不少人覺得,似乎扶持幼帝亦是個不錯的選項。
顧緋猗卻不願。
帶孩子有什麼意思?
說起帶孩子,謝長生那張漂亮而又呆滯的臉在顧緋猗眼前一閃而過。
結束了密談後,顧緋猗告訴馮旺:“讓他去我那等我。”
() 馮旺一愣,想了想,很快反應過來,顧緋猗口中這個沒名沒姓的“他”是謝長生。()
馮旺應了一聲,立刻吩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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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緋猗卻沒急著回宮,步行來到一旁長街。
這條街一直很熱鬨,道路兩旁都是賣各式各樣東西的商販。
尤其現在快到年底,大家都出來采買,各種新鮮東西隻多不少。
顧緋猗未想要隱瞞身份,他穿著蟒服,身上的牙牌都還沒摘,剛一出現,街上的人便認出了他。
長街立刻安靜下來,數十裡的長街竟聽不到一點人聲。
有小孩子感受到緊張的氣氛,嘴一癟,但還未哭出聲,便被大人死死捂住了嘴巴。
顧緋猗走到一個攤前,拿起案上的風車,左左右右端詳了片刻,眯起眼笑了一下,把一塊碎銀扔給攤主。
眾人不敢抬頭看他,心裡的疑惑卻是一個個冒出來——
掌印怎麼在這裡?掌印怎麼會買風車?掌印怎麼心情看起來還不錯?
等顧緋猗的身影消失很久後,長街這才終於恢複了熱鬨。
-
回宮的路上,顧緋猗的轎子被一位姓胡的武將攔下。
他對著轎子破口大罵,一句一個斷子絕孫,玩弄朝綱的閹人。
顧緋猗撐著額頭看書,聽了一會,卻笑了:“不是說武將都是粗人,罵的臟麼?怎麼聽著這麼沒有新意?”
“馮旺,”顧緋猗掀開一些車簾,笑:“上次怕他害怕,直接碾過去的。這次他沒在,便叫胡將軍也變成和咱家一樣的,他最看不起的閹人吧。”
放下簾,顧緋猗取過放在旁邊的書卷,含笑看著。
不多時,外面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因被這位胡將軍耽擱了一些時間,顧緋猗回到住處時天已黑了。
回宮後卻被告知老皇帝要見他。
去了才知道,竟是因為看上了某位官員的女兒,官員不肯。
那女孩顧緋猗在上次小公主的百日宴上見過一次,清秀嬌小,很怕生。
許是那時就被老皇帝惦記上了。
隻是那孩子才多大?十一?十二?
怕是連初潮都還沒來。
顧緋猗忍住心底輕蔑:“陛下,王美人剛有孕,您應多陪她才是。”
又微微壓低聲音:“等過段時間,再……”
過多久呢?
老皇帝的喜歡來得快去的更快,最多三天,他就會再記不起來那女孩的名字樣貌。
老皇帝尚不知道顧緋猗是在搪塞,喜笑顏開:“還是緋猗對朕最好!”
處理完這些事,顧緋猗回到住處時已經是深夜。
他倒是沒忘記自己叫了謝長生來。
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小寵有沒有在等自己,會不會因為時間晚了,就回去睡覺了。
除此之外,顧緋猗還有個更不好的猜測。
那就是謝長生不光走了,還給他留下一
() 堆破爛。
要是他真的敢把那些醜泥人留在自己床上……
顧緋猗想著,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馮旺今天陪他出去,給他看門的是個年齡不大的小太監。
見顧緋猗回來,小太監忙上前:“掌印,小殿下、小殿下他不肯走……”
他像是在擔心顧緋猗回來看到謝長生在他房裡會生氣,戰戰兢兢地解釋了半天,顧緋猗卻抬手止住他的話,笑道:“咱家知道了,下去吧。”
他走到房內,看到謝長生正躺在自己床榻之上,已經熟睡。
顧緋猗從來都覺得床榻乃是私密的地方。
他的床褥都是自己挑選,躺上去柔軟舒適,是他一天裡最完美的休養之處。
但謝長生卻兩次都睡在自己床上。
顧緋猗上前,伸手撩開謝長生額前碎發,輕輕拍了兩下他的臉:“小殿下,起來,回毓秀宮去睡。”
謝長生卻不醒。
不光不醒,還翻了個身,四仰八叉地朝天睡著,原本搭在他身上的被褥也滑落下來。
顧緋猗垂眸看了良久,想到他是因為等待自己才犯困,便妥協地輕罵了一句:“……小畜生。”
他抬手,將那滑落的被褥重新搭在謝長生小腹。
-
謝長生迷迷糊糊地醒來,一睜眼。
卻被顧緋猗近在咫尺的臉嚇了一跳。
這才記起自己昨天晚上等顧緋猗等到哈欠連連,自己又不敢隨便走,索性在那小太監驚恐的目光下蹬掉靴子,躺到床上。
本來隻是想睡十分鐘的,卻沒想到睡到現在。
不過也正常。
“我再睡十分鐘”這句話在謝長生的《不值得信任排行榜》裡排第三。
第一和第二則分彆是“我十分鐘後就睡”和“我再玩最後十分鐘”。
正胡思亂想著,卻沒注意到身邊的顧緋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
他看著謝長生呆呆地看著天花板的樣子,揚了揚眉,柔軟的聲音中帶著些睡意:“小殿下在想什麼?”
謝長生轉過頭,看著他:“話又說回來,發明分鐘這個單位的人就沒有一點錯嗎?如果十分鐘其實是十個小時呢?這樣難道不是每個人的動作都會變快嗎?我知道我的想法可能不太靠譜,但愛嘗試才會有發明。愛因斯坦曾說過……”
顧緋猗:“……”
顧緋猗隻覺得頭痛。
又覺得謝長生這樣頂著亂糟糟的發,說著胡話的樣子實在有趣。
他下意識撈過謝長生的手放在唇邊,帶著些力氣咬了一下謝長生的指尖:“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