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沙雕穿成漂亮蠢貨後》

文/樸左右

第1章

“殿下,您還好吧?”

軟聲軟語的呼喚,喚回了謝長生的正在神遊天外的注意力。

他眨了眨眼睛,看向宮女:“啊?”

宮女拿著手帕,沾著謝長生額頭上的水:“殿下,太醫馬上就到。奴婢是問,您落水後,身體有不舒服嗎?”

謝長生又眨眨眼睛:“什麼?”

宮女抿了抿唇,額頭的青筋有亂跳之相,她問:“殿下,您身體有不舒服嗎?”

宮女的話音剛落,謝長生卻突然大笑著拍起了手。

他有一副頂好的皮囊,細致潔白、瓷一般的肌膚;

一雙含情脈脈、眼角微有些下垂的桃花眼;

因落水而濕漉漉的,濃密的長發貼在臉頰上、散落在身後。

漂亮到驚心動魄的一位小少年。

穿著也是極好的,身上花花綠綠的寶石掛墜一堆,隨著他的動作,玎璫作響,清脆好聽。

隻是……

明明是一副很美的畫面,卻有十分不和諧之處——

那雙眼。

呆呆滯滯的,木然的,沒有任何情緒的。

宮女被謝長生的突然大笑嚇了一跳,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殿、殿下……”

焦急地呼喚了半天,見謝長生笑個不停,宮女跺著腳衝了出去。

“太醫……太醫什麼時候才到?!殿下……殿下他不對勁!”

殿門口亂成一團,謝長生聽到有人小聲的自言自語:“……不會,不會是傻了吧?……”

謝長生眨了眨眼睛,漸漸收起了笑容,坐直了身體。

他當然不是傻子。

他其實,隻是在裝成傻子而已。

-

事情是這樣的:

現在的謝長生,其實並不是之前的皇子謝長生。

而是穿來的。

從一名21世紀的清澈愚蠢的表演係大學生,穿到了這本名叫《奪嫡風雲》的裡。

穿到了這個和自己同名同姓、連長相都相同的小皇子身上。

在這本書裡,原主仗著老皇帝最喜歡他,作天作地。

今天把太子哥哥罵了,明天把小侯爺打了,後天又把掌印太監綁了羞辱個不停。

標標準準的炮灰反派。

看書的時候,每次看到書裡的這個“謝長生”蹦躂的時候,謝長生就氣得恨不得直接衝到派出所改個名。

當他終於看到原主被其他幾人聯手虐殺的時候,還爽到晚餐多加了份排骨。

卻沒想到,風水輪流轉。

他竟然變成了書裡的這個小反派謝長生。

還有一年時間,等老皇帝病逝後,他將會迎來他的死亡。

謝長生崩潰了。

他不想死。

他裹著被子,思索了整整一天,終於給自己想到了一條出生路。

他要裝傻。

利用自己還不錯的演技,裝成一個傻子。

一個半瘋半傻,一個與世無爭、不會再對任何人造成威脅的……傻子。

古有勾踐、朱棣裝傻逃過一死。

那他也要裝。

為了能裝得更像,就在剛剛,借著散步的由頭,他裝作失足,跌落到了水池中。

回來後,呆坐在座位上發呆半天,也不讓人梳洗。

行為詭異。

從剛剛聽到的宮女的那一聲嘟囔看來,謝長生的裝傻計劃初見成效。

-

又在原地坐了十來分鐘,謝長生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回頭看去,幾個白胡子、背著箱子的老頭匆匆趕來。

“殿下,聽說您落水,身體可有不適?老臣能否上前替殿下……”

說話的太醫名叫常年平,今年五十有九。

雖說聽聞謝長生隻是在水中泡了那麼一下,就被人飛快撈了上來,但常年平聽到消息的時候還是滿頭冷汗。

他是太醫院裡醫術數一數二的太醫,也是老皇帝專門派給謝長生、負責最愛的小兒子身體的太醫。

皇室的人個個都是千金之軀,洗個手都能風寒,更彆說是在冷水裡走了一遍。

要是謝長生有個三長兩短,他的性命未必能保得住。

正渾身發抖時,卻聽見謝長生的聲音:“行啊,你過來。”

聽著中氣十足的,倒是好像比之前還要健康似的。

常年平上前,將手擱在了謝長生的脈上。

氣息平穩,脈象有力。

倒是沒多大毛病。

隻是想到自己進來之前,曾有個小宮女拉住自己,帶著哭腔說殿下好像腦子不好使了,又覺得不能放鬆。

深吸一口氣,常年平問謝長生:“殿下可有哪裡不舒服?”

“我的頭,有點疼。”謝長生說。

常年平又被嚇了一跳,要知道,謝長生平時總是一口一個“小王”,哪裡自稱過“我”?

心裡不由把那小宮女的話一半當了真。

見對方動搖,謝長生乘勝追擊。

他突然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鎮紙就向旁邊那半人高的花瓶扔去。

“哢啦”一聲裂響後,花瓶碎了一地。

太醫宮女們被嚇了一跳。

常年平等人還以為謝長生隻是又突然哪裡不爽,急匆匆地跪了一地。

“殿下,臣知……”

正要認錯,卻見謝長生已經從他身邊跑過。

回頭一看,見少年撲在地上,那雙瓷白的手抓了些花瓶碎片,正要往嘴裡吞。

常年平:“……!!”

常年平嚇了一跳,六旬老人頓時化身短跑冠軍,猛地衝過去抱住了謝長生。

“殿下!您這是要做什麼?!”

“我吃好吃的啊。”謝長生摔倒在地、滿手尖利的碎片也不覺得疼,吃吃地笑,一邊把碎片往常年平嘴裡遞:“好吃的,快吃呀,吃了能變聰明的。”

太醫宮女們摟著謝長生,七嘴八舌地又哄又勸,總算是讓謝長生把碎瓷片都放了下來。

把人扶著坐在榻上時,看著傻笑個不停的謝長生,常年平心裡已經信了八/九分。

隻是還不能貿然診斷。

他小心翼翼地湊到謝長生面前:“殿下,老臣能問您幾個問題嗎?”

謝長生眨眨眼:“你問啊。”

“殿下,您落水時,可有碰到頭?”

“頭?”謝長生伸手摸了摸後腦勺:“好痛啊。”

“老臣知道了……殿下,您剛剛為何說那些碎片是好吃的?殿下是真心想吃?”

“我要吃飯啊,人不吃飯會餓的。”

聽著謝長生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常年平又問:“殿下,您還記得您是誰嗎?您還記得您今年多大了嗎?您能否說出十個您記得的名字?”

“我是謝長生,我今年十七歲。”

“我認識馬克思,大衛·科波菲爾,萊昂納多,邁克爾·傑克遜,查理·卓彆林……”

太醫和宮女們互相看著,滿頭霧水。

一個站在末端的太醫問:“你們認識殿下口中的這些人嗎?”

“不、不認得……一個都不認得……”

謝長生像是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說了一串兒古怪的人名。

說到最後的時候,他突然開心起來,在宮女們和太醫們驚恐的目光中,從床上一躍而下。

“哈哈哈哈哈!!增反減同,來拒去留,增縮減擴!三長一短選最短!亮面的暗部不能比暗面的兩部亮!大大取較大,小小取較小!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牛頓好!蘋果好!重力好!”

“你說什麼?”

香味撲鼻的房內,常年平深深躬著背,聲音都在發抖。

“回掌印。”說話時,常年平的聲音都在發抖:“卑職是說,小殿下他,瘋了。”

面前一直背對著他的人影終於轉回身來。

這人有一副豔麗的好皮囊,謫仙一般出塵的容貌。

隻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平平給他添了一份捉摸不透的陰沉。

這人正是掌印太監,顧緋猗。

“你說他瘋了……”顧緋猗的聲線不像其他太監那樣尖利,而是柔軟的,微沉的。

“千真萬確?”顧緋猗問。

常年平答:“……卑職已去診過,小殿下他時哭失笑,記憶混亂,還曾試圖將花瓶碎片吞吃入腹。”

“且,卑職還聽聞,癡傻的人往往能說出旁人聽不懂的語言。”

回想起那時,謝長生口中說出,讓人一聽就頭腦隱隱作痛的天書,常年平鏗鏘道——

“千真萬確!”

“小殿下他,千真萬確地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