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96】(1 / 1)

奪嬌 小舟遙遙 9119 字 6個月前

【96】/晉江文學城首發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沈玉嬌私心覺得定是這兩個武婢太紮眼了,畢竟很少有婢子結實魁梧得如同八尺大漢般,無論走到哪都十分引人注目。

若是真要遇到危險,武婢都能直接將她扛上肩,帶著她哐哐就是跑。

她現下也很想跑,但隔著一層霧白色的帷帽輕紗,她無比清楚地看到,裴瑕和謝無陵都直直朝她這邊看來。

一個難掩歡喜,一個面色沉肅。

沈玉嬌:“……”

開始頭疼。

裴漪輕輕拉了她的衣袖,小心翼翼問:“阿嫂,要過去麼?”

雖說她的夫婿王煥聞與二皇子十分交好,但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龍子鳳孫,對皇室之人的天然敬畏叫她有些怯場。

“都被瞧見了,若是不上前請安,反倒不敬了。”

沈玉嬌寬慰看她一眼:“你跟著我便是。”

“好。”裴漪乖乖跟在她身後。

兩人一並上前,分彆給兩位皇子、京兆府尹、謝無陵和裴瑕都行了禮。

回過禮後,京兆府的趙府尹捋著須,笑著與裴瑕道:“早就聽聞裴學士與夫人鶼鰈情深,夫唱婦隨,今日一見,果真是如膠似漆,羨煞旁人啊。”

“叫趙府尹見笑了。”

裴瑕神情溫和,行至沈玉嬌身側,牽住她的手,與二皇子道:“既然內子特來迎臣歸家,那微臣便隨她一道回府,不勞煩殿下相送了。”

二皇子嘴上應了聲“好”,餘光卻忍不住朝二皇子身後的謝無陵瞟去。

見那身形挺拔的男人眼皮微垂,看似從容,然那緊緊攥著的手指,足以說明他此刻的不忿。

可他有何不忿?覬覦他人之妻,他還有理了?

二皇子默默在心底評道,有勇有謀,可惜無品無德。

怪不得能與老二湊一塊兒,還真是蛇鼠一窩,沆瀣一氣。

二皇子暗中評價謝無陵時,二皇子也在打量著裴瑕,心底有幾分頗為缺德的幸災樂禍。

堂堂河東君子,竟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

雖不知這位裴夫人是如何想的,但她當初在金陵,能心甘情願另嫁他人,可見也不是什麼忠貞婦人。

裴守真啊裴守真,驚才絕豔如何,簡在帝心又如何,還不是做了個頭罩綠雲的烏龜王八。

要他說,此等婦人要來作甚?若是狠不下心一頂豬籠浸了,一紙休書棄了也算落個清靜。

風月之事,愚不可及,實在是蠢、蠢、蠢!

心下嗤笑一聲,二皇子看向謝無陵:“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走吧。”

謝無陵眼神輕晃,道:“殿下先回吧,我還有些事想問問那些苦主。”

二皇子怎會不知他那點小心思,看破不說破,隻撂下一句:“那隨你。”

他轉身上了馬車。

二皇子意味深長看

了眼留下的謝無陵(),又見裴瑕不言不語似能應付?[((),便也帶著一乾內侍離開。

兩位皇子都走了,京兆府尹與裴瑕、謝無陵倆人寒暄兩聲,也轉身離去。

暖橘色霞光籠罩著軒麗威嚴的京兆府,方才還人滿為患的大門,這會兒無比清靜。

裴瑕側過身,淡聲道:“玉娘,我們也回吧。”

沈玉嬌怔了怔,輕軟嗓音有些遲疑:“我…我想見見那些小娘子。”

話音才落,那隻握著她的手明顯攥緊。

沈玉嬌看到裴瑕冷下的眸光,知道他是誤會了,於是補了一句:“我就看一眼,確認她們無事便走。”

然而這句解釋落在裴瑕耳中,那樣蒼白無力。

他皺著眉,剛要開口,一旁的謝無陵先出了聲:“既然夫人心裡掛念那些小娘子,那就讓她見一面唄。反正都審完了,也沒旁的事可做,見一面也耽誤不了多少功夫。”

“謝郎君自重,我與我娘子說話,還輪不到外人插嘴。”

裴瑕淡漠地乜他一眼:“且你自己遊手好閒,不代表我也與你一樣無所事事。”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然言辭裡的鋒利,在場凡是長了耳朵的都聽得出。

偏偏謝無陵毫不在意,反倒順著裴瑕這話,回道:“既然守真兄公務如此繁忙,那不如你先打道回府,我陪夫人一道進去看看?”

裴瑕的臉色霎時更黑,看向謝無陵的眸光也愈發幽冷。

謝無陵眉梢挑了挑,仰起下頜,絲毫不怵地回望過去。

兩人皆未言語,然而空氣都好似被這份死一般的寂靜給凍住,還嘶嘶冒著一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寒意。

沈玉嬌真有些受不了。

每次都這樣。

隻要他倆一對上,就如烏眼雞般劍拔弩張,鬥個不停。

若非裴漪在此,她真想發通脾氣,叫他們彆再吵了。

深深吐了一口氣,她道,“無須你們作陪,我自己進去便是。”

她掙了掙手指,卻未掙脫,裴瑕握得很緊。

隔紗對上她看來的視線,他抿了抿薄唇,道:“我隨你去。”

沈玉嬌:“……”

罷了。

她垂下眸,默許裴瑕牽著她往裡去。

裴漪見狀,連忙跟上。

謝無陵也毫不見外地跟著,嘴裡還自顧自道:“那天多虧了李阿兄帶我回渭南府城,不但好醫好藥給我治著,還好飯好菜給我吃著,如今背上那袖箭已取了出來,傷藥每日也都敷用著,臥床養了這幾日,已經好了不少了。我這年輕力壯的,相信再養個七八日,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

沈玉嬌明白,他知道她想問不能問,便這般說出來,讓她放心。

裴漪卻不知這其中內情,聽到謝無陵這話,好奇搭腔:“謝郎君,你還受了傷?”

有人搭腔,倒叫謝無陵少了些尷尬,於是順著這問,又將這些時日都做了什麼,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 表面看上去是與裴漪聊,實則字字句句,全說給沈玉嬌聽。

知曉他近況都好,沈玉嬌默默鬆口氣。

待見到阿念她們那群小娘子,緊繃的心弦更是鬆開,忙上前與她們噓寒問暖。

得知是裴瑕叫她們進長安,沈玉嬌下意識朝看身側男人投去一眼。

他肅然靜立,面色清冷,瞧不出任何情緒。

又問了幾句話,確定她們並未遇到任何刁難,且作為人證,京兆府會安排她們吃住,沈玉嬌這才安心離去。

直到她與裴漪先後上了馬車,謝無陵仍站在一旁,目光追隨著,直到被車簾隔絕。

從始至終,她都未能與他正式說上一句話。

沈玉嬌坐在車裡心下悶悶,裴漪渾然不知,隻頗為不解地呢喃:“不是說六兄與謝郎君是好友麼?我怎麼瞧著他對謝郎君怪不客氣的……難道這是他們私下相處的方式?()”

沈玉嬌想到這事就有些煩悶,也不知如何解釋,便模棱兩可嗯?()_[(()”了聲。

見馬車半天不動,她朝外問了句:“如何還不走?”

車外武婢答道:“郎君與那位謝郎君似有些事要談,還未回來,娘子稍安勿躁。”

沈玉嬌微詫:“他們倆……談事?”

到底沒忍住掀開了車簾往外瞧,然而車邊除了裴府侍衛,並未見到那兩個男人的身影。

“他們人呢?”她在車窗問。

侍衛低著頭:“郎君與謝郎君去前頭偏巷了。”

沈玉嬌從車窗探出半個腦袋,果見斜對面有個巷口。

想到方才那兩人之間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她心下惴惴,他們倆一見面就嗆聲,能談什麼談這麼久?若是一言不合,打起來怎麼辦?

落日西斜,餘霞成綺。

堆著雜物的偏巷裡,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相對而立,手掌都用力揪著對方的衣襟,不分伯仲的俊美臉龐上,卻是同出一轍的陰沉。

“謝無陵,我再警告你最後一次,玉娘是我發妻,你若還知曉廉恥,日後莫要再來糾纏,否則……”

裴瑕狹長的鳳眸掠過一抹冷意,嗓音低沉:“彆怪我不念恩情。”

“不念恩情?怎麼,你要把我趕出長安,還是把我殺了?”

謝無陵嘴角一咧:“好啊,來啊,難道我怕你不成?何況我本來就沒讓你記著我的恩,無論是救嬌嬌,還是救孩子,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從不想著要什麼回報。他們母子一個是我媳婦,一個是我心裡認下的兒子,為人夫、為人父,我護著他們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和你裴守真有什麼關係?倒是你彆自作多情,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裴家的恩情有多稀罕!我呸!”

“謝、無、陵!”

揪著他衣領的長指陡然更緊,冷白手背的青筋也因慍惱而凸起,裴瑕盯著眼前這個毫不知恥的潑皮無賴,咬牙:“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哈,殺我?”

謝無陵攥

() 著裴瑕衣襟的手也緊了,那雙平素總噙著笑意的桃花眼此刻也一片戾色:“裴守真,難道你以為我謝無陵是那等貪生怕死之輩?我但凡是那等慫蛋,我去寧州從軍作甚,我給二皇子當差作甚,閒日子太舒坦非得去作死麼?既然今日把話說開,那我也明明白白告訴你,隻要我還活在這世上一天,我就不會放棄嬌嬌,這筆奪妻之恨,我與你不死不休!()”

奪妻之恨四字從你嘴裡說出,你不覺得可笑麼。?()_[(()”

裴瑕冷笑一聲:“玉娘自幼與我訂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天下都知她是我裴守真的妻,你算什麼?不過一個死纏爛打、寡廉鮮恥的無賴。”

“我是無賴不假,難道你又是什麼好東西?明知嬌嬌心裡已經沒你了,你還揪著不肯放手,非得將她困在你身邊,這難道就是你所謂的君子風範?虧得你還有臉,整日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掛在嘴邊,什麼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你的妻,我呸!你怎麼不說,去年五月裡,全天下都知道你裴氏宗婦死在了洪澇裡!她被你家裡暗算時,你在哪?她身懷六甲在外逃亡時,你在哪?”

謝無陵提到這事就滿肚子火氣,嗓門也不禁拔高:“等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死了,世上再沒裴沈氏這個人了,我與她大禮將成了,你就冒出來了!你憑什麼啊裴守真,還說什麼儘責、守諾,嗬,你到底哪來的臉!現在又有何資格來指責我?明明最初陰魂不散,拆人姻緣的是你!”

裴瑕眸光輕閃了閃

這事始終是他一塊心病,或許也會是伴隨他一生的遺憾。

可那也不代表為了一次疏忽,他就能將玉娘拱手讓人。

“你想要什麼報答,我都可以給你,除了玉娘。”

裴瑕凝視著他,深暗眸底一片淩厲偏執之色:“她生是我的妻,死也會隨我葬入裴氏祖墳,與我同受裴氏後嗣的香火奉養。”

見謝無陵面色鐵青,裴瑕心底閃過一絲隱秘的痛快,嘴角也掀起一抹涼薄弧度:“是,玉娘的確與我提了和離,但我不同意。隻要我不鬆口,她便仍是我的妻,仍要留在我旁邊,與我日日相對,夜夜同眠……”

“裴守真!”

謝無陵被他這副倨傲刻薄的語氣激怒,雙眼發紅,喉中也發出一聲凶獸般的低吼,握拳就照他臉揮去:“你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裴瑕眸光一閃,雖然閃避了,卻仍叫他砸中嘴角,霎時唇齒間一陣血腥彌漫開來。

眼見謝無陵再次揮拳,他也不再客氣,抬手反擊:“偽君子就偽君子罷。先前我就是太君子太守禮,才縱得你這無賴一而再再而二的得寸進尺!

一想到玉娘的心偏成那般,竟為了這樣一個人,不顧名聲,不顧家人,拋夫棄子,那在心底壓抑許久的憤懣、不甘、妒恨、失落等情緒霎時化作一團滾滾灼燒的怒火,直燒得裴瑕胸膛都發疼。

而那一切緣由,皆因眼前之人!

五根修長指節緊緊地攏起,拋開君子的禮儀風度,此時此刻,他隻是個男人,一個面對奪妻情敵、妒火中燒的男人。

裴瑕面色冷厲,一次次出拳,謝無陵見他動真格的,一邊閃避著,一邊瞄準機會,隨時回擊。

當臉上連著挨了兩拳,謝無陵氣得在心裡直罵娘。

自己怎的就這麼倒黴,和裴守真打兩回,兩回他身上都有傷!!

若非背上那箭傷未愈,限製發揮,他定將這小白臉按在地上,狠狠地揍成豬頭!

“我打死你這個偽君子!”

他抬腿,狠狠一腳踢向裴瑕的腹。

裴瑕反手一拳,狠狠砸向他的頭,“無恥小人。”

巷子裡光線愈發昏暗,堆疊的雜物也在打鬥中散落一地。

就在兩個男人如兩頭雄獅般,激烈打成一團時,狹隘巷口陡然響起一道清脆斥聲:“你們倆都給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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